第8章 中庸處世,圓融做人 (1)

第三章中庸處世,圓融做人(1)

中庸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看似平常之理,實則精妙之至。為人處世,當以恰到好處為極致;取舍之間,當以平和適中為準則。漫漫人生路,唯有在透徹領悟中庸哲學之後,方能左右皆可逢源,處處和諧圓融。

1.水中的智者

桌子上,一隻玻璃杯,一杯水。你把杯子搖晃一下,它就映不出外麵的世界。我們的心也像水一樣,如果老是動蕩不安,就會“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到最後,沒準就會麻木不仁了。

有一個詞叫“心猿意馬”,說的就是我們這顆心。如果你閉上眼睛靜坐一會兒,就會發現:我們的意識,像猿猴爬樹一樣,不停地從這棵樹爬到那棵樹上,不能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個地方;我們的意念,也像馬兒一樣,不停地飛馳。所以形容心神散亂,就是心猿意馬。

記得我小的時候,沒有自來水,都是從井裏打水來吃。那井也不是現在那些深幾十米、上百米的深水井,那時候地下水資源還是挺豐富的。有經驗的老人們找一個合適的地兒,人們往下挖幾米、十來米深就能見到水。

但水位淺也有一個壞處,如果到了下雨天,井水就變混了,這時候怎麽辦?就在水缸裏打明礬。打了明礬之後,過一會兒,水裏的雜質沉了下去,水就變得清亮清亮的,可以喝了。

心也一樣,如果它“變混”了,就必須想辦法讓“雜質”沉下去,才能讓它重新變得純淨、明澈。儒家經典《大學》裏說:“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老子在《道德經》中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此乃謙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則能為百穀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此乃柔德也;故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堅。因其無有,故能入於無間,由此可知不言之教、無為之益也。”

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樣,滋潤萬物而不與萬物相爭,甘居下峰,停留在眾人都不喜歡的地方,所以最接近於“道”。

最高的智慧就如同水這種能生萬物,同時也能毀滅萬物的自然力量。水乃萬物之源,可它卻始終保持一種平常心態,不僅不張揚,反而“和其光,同其塵”,哪兒低往哪兒流,哪兒窪在哪兒聚,甚至“靜水流深”,愈深邃愈安靜。此等寧靜和達觀,正是智者所向往的。

水的凝聚力極強,一旦融為一體,就榮辱與共,生死相依,朝著共同的方向義無返顧地前進,故有李白“抽刀斷水水更流”之慨歎。

水不汲汲於富貴,不慽慽於貧賤,不管置於瓷碗還是置於金碗,均一視同仁,而且器歪水不歪,物斜水不斜,是謂“水平”。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它通達而廣濟天下,奉獻而不圖回報。它養山山青,哺花花俏,育禾禾壯。它與土地結合便是土地的一部分,與生命結合便是生命的一部分,從不彰顯自己。

所謂“淡然若水”,雖然也有渾水、汙水、濁水甚至臭水,但水本身是清澈、透明的。它無顏無色、晶瑩剔透;它光明磊落、無欲無求。人如果能修得心靜如水,由定生智,真是善莫大焉。

這段話雖然是說水,但老子實際說的是做人的方法:要做有利於眾人的事而不與他人相爭;要勇於去眾人不願去的卑下的地方,做別人不願做的事;要忍辱負重,任勞任怨,盡其所能地貢獻自己的力量,而不去爭功爭名爭利——這就是老子“善利萬物而不爭”的“上善若水”思想。

人對水確實有著天生的偏愛,水中之遊充滿了無窮的快意,道家中的莊子更喜歡從遊水中體悟他的逍遙遊。

在《莊子·大宗師篇》中莊子說:“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湖泊幹涸了,原本在水中嬉戲的魚都被擱淺在了陸地上。兩條魚為了生存,彼此用嘴裏的濕氣來喂對方以苟延殘喘。但與其在死亡的邊緣才知道相親相愛,還不如在江水中自在遊走、彼此忘卻。

除了“魚相忘於江湖”這一極為深刻的寓言外,莊子還在《達生篇》中給我們講述了“津人操舟若神”的故事:

“顏淵問仲尼曰:吾嚐濟乎觴深之淵,津人操舟若神。吾問焉,曰:操舟可學邪?……仲尼曰:可。善遊者數能,忘水也。若乃夫沒人之未嚐見舟而便操之,彼視淵若陵,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

莊子從遊泳中感悟出了人生逍遙遊的道理——“善遊者數能,忘水也”,就是說從實踐中達到熟能生巧、由技入道的自由境界。這種境界的獲得,前提是“忘水”,必須超越現實環境和技術的束縛,習而成性、自由揮灑,方為逍遙。

在西方,也有一句關於水的古拉丁俗語:何方有水,則何方有智慧。其實仔細想想,未嚐不可以說,正是對水的思考成就了智者。

跟道家一樣,對水的思考,也一直是儒家的必修課。孔子說:“智者樂水。”他望著滔滔不絕的江水,說出了那句千古名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他思考著水,為後世留下了“青春易老,紅顏白發”的永恒傷感,也留下了關於宇宙之無限與生命之有限的無窮啟迪。

孟子說:“源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有本如是,是之取而。苟為無本,七八月之間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

孟子根據水的特征,闡述了一個十分深刻的道理。首先,水要有本源,隻有有了本源,才能夠生生不息。如果是無源之水,很快就會幹涸。所以,不息是一種品質,是永不言敗的前提。再次,水流淌的方式是“盈科而後進”,水隻有把窪下之處注滿,才能向它處流淌,這體現了水的篤實與豐盈。

荀子觀察水的流動,考察水的屬性,把水視為儒家的思想人格。在《荀子·宥坐》中,他借孔子之口說道:

夫水,遍與諸生而無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裙拘必循其理,似義;其乎不盡,似道;若有決行之,其應佚若聲響,其赴百仞之穀不懼,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約微達,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鮮潔,似善化;其萬折也必東,似誌。是故君子見大水必觀焉。

他從水中讀出了君子應具備的“德、義、道、勇、法、正、察、善、誌”等美德。自然,他從對水的思考中得到了更多,從而完善了孔子提出的“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比德山水觀。

正因為對水的思考造就智者,因而中國文化曆來“崇水”,多少文人騷客寄情於水、沉迷於水。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易水之畔的荊軻,唱出了千年的淒涼、哀婉;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一江春水,滿載著李後主綿綿無盡的愁思;

“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山雨雖迷蒙了蘇軾的一生,但這擋不住他從水中讀到的豁達、超脫。

滾滾東逝的流水,淹沒了多少風雲人物?水做的佳人,又讓多少賈寶玉為之殉情?

還有呼喊著“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李白,最後竟用自己的生命,打碎了水中的明月。他也要像汨羅江畔的屈原一樣,在水中,結束自己的一生——隻有那純然的流水才能負載得住,那顆過於純然的心吧。

水,還在奔流不息,從古到今,從此岸到彼岸。又有多少人會因為流水的滌蕩,慮盡內心的塵土與逼仄,成為達觀、超然的智者呢?

真不知是水成就了智者,還是智者成就了這永恒的流水。

2.堅持原則也講“度”

處世有處世的方法,做人有做人的規矩。但我們在堅守做事、做人原則的同時,也必須學會把握原則裏的分寸。

我們常常會說,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什麽事情是好的,什麽事情是壞的。其實很多時候,對一件事的判定,並不能簡單地以應該不應該和好不好來區分。你什麽時間做這件事,把這件事做到什麽程度,會直接影響到這件事的性質與最後的結果。

孔子特別強調做事的分寸,“過”和“不及”都是要盡力避免的。

《論語·先進》中記載了這樣一段對話:“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孔子的學生子貢問孔子:他的同學子張和子夏哪個更賢明一些。

孔子說:子張常常超過周禮的要求,子夏則常常達不到周禮的要求。

子貢又問:子張能超過,是不是好一些。

孔子回答說:超過和達不到,效果是一樣的。事情做過頭,就跟做得不夠一樣,都是不合適的。

看來,凡事得有個度。做任何事都要恰到好處,要掌握好“度”的界限。做事時,大家都希望做得更好,更圓滿,能做到極致,最大限度地發揮作用,取得最大的價值。但如果做過了,往往事與願違,不但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會弄巧成拙,這往往令當事人始料不及,誠可謂“過猶不及”。

曾經看到這樣一個小故事:

從前有一個人,他非常守禮節,可謂行住坐臥、灑掃應對各方麵無一漏失。有一天外出買東西,他像往常一樣謙恭地、慢慢地走在街上。沒想到,天空不作美,突然之間“山雨欲來風滿樓”,狂風大作、烏雲密布,傾盆大雨也隨之從天而降。

這個人本能地快步跑了起來,跑了約一裏路左右,他忽然後悔起來:“剛才我走路的時候一定有些失態,還好被我及時發現,正所謂‘過則勿憚改’,我現在從頭開始還來得及……”

於是,他冒著雨回到剛才起跑的地方,接著以一貫的緩步姿態在大雨滂沱中悠悠而行。路人看到這個獨自在雨中玩羅曼蒂克的人,不禁都跑得更賣力了,因為都怕自己的腦子也被淋壞了……

過分追求完美,造成的隻能是身心俱疲。“順其自然”,“知足常樂”反而應該是我們追求的目標。遇事不慌亂,冷靜思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在別人看來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那也是屬於自己心中的“完美”。

簡單,才是真正的生活之道。輕鬆地生活,自在地生存,這不正是我們心靈深處長久不息的召喚嗎?我們知道孔子提倡仁愛,但他也並不認為應當以喪失原則的仁愛之心去寬宥所有人的過失。

有人問他:“以德報怨,何如?”

孔子的回答是:“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孔子給出的答案似乎有點出乎意料,其實這正是孔子告訴我們的處世的分寸。孔子在這裏提倡的,是一種人生的效率和人格的尊嚴。

如果永遠以一種惡意、一種怨恨去麵對他人的不道德,那這個世界將是惡性循環,無止無休地鬥爭下去。我們失去的將不僅是自己的幸福,還有子孫的幸福。而以德報怨同樣不可取。你用不值得的仁厚去麵對已經有負於你的人和事,這何嚐不是一種感情上的的“浪費”呢?用我們常說的話就是:浪費感情。

所謂“好鋼使在刀刃上”,孔子這種坦然麵對一切的態度,就是告訴我們要把有限的情感、有限的才華、有限的光陰用在最該用的地方。我們天天說要避免資源浪費,卻往往忽視了心靈的荒蕪和生命能量的浪費,這是不能不提起注意的。

物質的繁榮,生活節奏的加快,更要求我們在麵對一件事時,要迅速做出判斷,選擇屬於自己的、最有價值的生活方式。更有時候,以德報怨往往會招致讓人最不想看到的後果。《呂氏春秋》中就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

按照魯國的法律,如果魯國人在他國淪為奴隸,有人出錢把他們贖回來,就可以到國庫中報銷贖金。有一次子貢贖回了一個在他國淪為奴隸的魯國人,回來後卻拒絕了國家給他的贖金。

孔子聽說這件事後,很不高興。他把子貢叫來說:你贖人回來不拿賞錢,好像是很清高,錢都可以放得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全魯國的人大部分是窮人。當一個人去他國,剛好遇到自己的國人當奴隸,他心想我應該救他一下。可是突然又想到,人家子貢贖人回來都不拿錢,我拿了好像就不如人家高尚;但假如我也不拿贖金,那我今後一段時間就很難挨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