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斬首蟻後戰
王翼向後揮了下手，低聲打斷了江靈玨的問話，然後又打了個手勢，讓她跟上自己的步伐。江靈玨微微皺眉，但又想到自己和王翼的約法三張，或許不說話，也在不逞強的範疇當中吧。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嘴兒已經微微地翹起，顯然是很不適應王翼突然的強硬。在森林時，雖然因為烤食什麽魔物輕微的衝突了幾次，還都是以她的失敗為結局，但是……其實那種感覺挺快樂的。現在，卻並不快樂了。
不過，她很快就自己為王翼的“無禮”找了個借口，地底世界的通道太多，每隔數米，就會有一個岔口，想要從中找到正確的道路，應該是很費腦力的事情，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想到這兒，她連腳步都輕了一些。
又走了許久，王翼卻忽然回頭看了江靈玨一眼，這丫頭突然完全安靜下來，還真是有點不習慣。不過，下一個路口，應該是……血蝠獸與翼蛇的交界口了。按照這兩種魔物的習性，這段路應該是安全地帶，但是也不排除意外情況，畢竟血蝠是種嗅覺極為靈敏的魔物，而翼蛇又是種性懶的魔物，就算血蝠侵入它的獵食區，也不一定會立即做出反應。
所以，接下來要……“一會用最快速度前進，不能有一絲猶豫。”王翼輕聲的向身後的江靈玨交待說道。
江靈玨心靈剔透，冰雪聰明，此時，她心中已經明白，王翼走的這條道路，應該是幾大魔物獵食領地的交界地帶。因此，造成了一個“虛假安全”的無魔物的真空地帶。
至於行進的速度時快時慢，應該是不同的魔物，對獵物的反應速度都有所不同，江靈玨若有所思的盯著王翼的背影，他能做到這點，應該是對這些地底魔物有著極精深的了解，至少在上京的覺醒殿中，也隻有幾名專門研究魔性生物的長老，才會有這樣的認知和學識。
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以他這樣的學識，在覺醒殿中，絕對是有大前途的，哪怕他不是覺醒師的身份，也能夠在覺醒殿中擁有一席之地，覺醒殿中，類似於這樣的人才並不在少數，畢竟覺醒殿太大了，就算是普遍性的泰坦血脈，也不是常見的。這樣的人才在白家軍中，竟然僅隻是一名小小的伍長……
走在前麵的王翼並不知道身後的美人心中所想，隻是不斷根據經驗計算著時間，實際上並沒有江靈玨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他不僅僅要根據魔物的習性來選擇速度，就連時間都要計算，一些性情極為暴虐的魔物，必須在它睡眠休息的時間，才能從其領地邊緣快速的溜過，相當於在高空上行走鋼線了。
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當中，兩人在地底穿行了整整三個小時之後，王翼終於鬆下口氣，對著江靈玨說道：“休息一會了。”
說完，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力的按著太陽穴。
老爹走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精神緊繃過了，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啊。他心中感歎著，轉頭看向江靈玨，卻驚異的發現，這個柔弱的女子，並沒有多少疲憊的神情，相反，她正精神奕奕地盯著他看，似乎覺得他很有趣的樣子。
“呃？你不累麽？”王翼不由問道。
江靈玨搖了搖頭，“累啊累的，就習慣了。”
“是麽？”王翼點了下頭，心中卻想，不過是跟我跑了三天，就已經習慣了麽？按老爹的說法，她應該是那種很有潛力的人吧？不過，這不關我的事了，我隻要讓她到試煉之地，再把她送回來就好了，唉，真是大麻煩啊。
“這裏又是什麽地方，為什麽突然可以休息了呢？”
“因為，我們遇到了個大麻煩。”王翼臉色有點不好看起來。
“大麻煩？”
“你知道風火蟻麽？”
“風火蟻！知道一些，是不是上野郡有名的魔災……”
“嗯。就是這個風火蟻。”
江靈玨眨了下眼睛，一個不好的預感從心中冒了出來，她喃喃的問道：“不會吧？”
王翼點了下頭：“看起來，好像前麵就是了。”
江靈玨眨了下眼，每五百年起，每隔五十年左右，被魔族控製的上野郡便會爆發一次巨大的魔災，這次魔災的主體，便是風火蟻這種二到三級魔物。
戰士們隻要英勇作戰配合好，還是能夠戰而勝之的，但問題是，風火蟻的數量，實在是有些恐怖，當它們撲天蓋地的從空中撲來，哪怕擁有一戰之力的普通士兵，都會因為士兵崩潰而被殲滅。
她說道：“前麵是風火蟻的主巢麽？”
王翼搖了下頭，說道：“還不清楚，但是你看這裏。”說著，王翼拉著江靈玨走到一處岔道口，指著穴壁上的一處在光線下散發著淡淡銀光的痕跡說道：“這個，是風火蟻血液幹涸後留下的，這應該是三天前留下來的。還有這裏。”他又指著一處黑色的痕跡，說道：“這個，應該是風火蟻的天敵，噬鐵蟻的血液。”
“噬鐵蟻？”
“嗯，有風火蟻的地方，就肯定有噬鐵蟻，兩者互為天敵吧。看樣子，是最近遷徙過來的。”王翼為難的說道：“我沒有辦法繞過這一條道路。”
“附近沒有別的路可以到試煉之地了？”江靈玨不由失望地又問了一遍。
“繞遠路還是有一條，不過，至少要多走一個月，而且，要進入地底二層……那裏，就算準備了大量破魔藥丸，普通人也沒有辦法在裏麵生存太久，隻有覺醒師才有能力抵禦地底二層的魔氣的侵蝕。”
“既然噬鐵蟻和風火蟻互為天敵，那我們是不是能利用這一點？”江靈玨說道。
王翼想了想，說道：“想法是很好，但是，具體做起來有點困難。”
就在這時，王翼的臉猛然一變，江靈玨正要問他，然而，她的臉色很快也和王翼一樣，變得難看起來。
“是什麽？”她悄聲向王翼問道。
“風火蟻和噬鐵蟻，如果沒猜錯的話，它們在大規模的戰鬥！走！”王翼眼中閃動著思考，然後說道：“或許我們能有機會！”
猜？江靈玨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聽到機會兩字，便堅定地跟在了王翼的身後，不管如何，隻有相信他了。有時候，信任和默契，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
風火蟻後和噬鋼蟻後都是六級甚至達到七級的魔物，可以說，這種級數的魔物，隻有覺醒師出手，才能對付得下來，普通人是毫無辦法的。
但是，她沒有退路，就算前麵是隻十級的魔物，也得想辦法通過。看著王翼高大的背影，她心中更多的是一股倔強，其實，她敢一個人來這裏試煉，顯然也是有足以自信的底牌的。
這時，走在前麵的王翼，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對著江靈玨說道：“一會跟緊我，我讓你用什麽法術，你就用，盡量隱蔽，不要和那些魔物戰鬥。跟我來，能乘機穿過通道就是勝利。明白了麽？”
“嗯。我聽你的。”江靈玨簡單有力地答應道。
“好。走。”說著，王翼猶豫了一下，卻是伸手拉住了江靈玨的小手，飛快地朝前奔去。地底世界的通道四方八達，之前，王翼還要好好思考一番才選擇一個通道前進，此時，卻是完全的狂奔。
江靈玨被牽住的手隱隱有些發痛，他的步伐太快了，她盡全力的奔跑，都無法跟上，隻能讓他拖著帶跑。但是，這點痛疼算不了什麽，她握著權杖的另一隻手小心的作著戰鬥準備，好幾個法術都一遍又一遍地滑過她的心間，隻等他發號司令，她便第一時間將法術釋放出去。
就在這時，一隻半人高，身長三米的六足蟲類黃色怪物擋在了他們身前，六隻蟲腿纖細，但卻布滿了鋼針一樣的倒刺，隻要輕輕劃過，肯定是血肉模糊的下場，黃色怪物的身軀呈橢圓狀，尾部生著一個散發著淡淡瑩光的膽囊，足有半米的鉗型巨嘴異常可怖。
“風火兵蟻！輕靈術，遲緩術，電擊術。看情況再用遲緩術。”王翼一邊叫道，一邊抽出雙刀，一臉肅然地衝了上去。
噗嗤……
風火兵蟻的嘴中猛地一噴，一口綠色的酸液噴向王翼。
這個時候，王翼身形猛地一縮，隻見一道白光從他腳下亮起，兩對羽翅，從他鞋上生出，然後整個人如箭一般彈射向風火兵蟻，風火兵蟻背後忽地張開一對透明的薄翅，就要飛起躲避。然而，又是一道白光亮起，兵蟻背後的薄翅立刻被一道光環束縛起來，卻是江靈玨的兩個法術都在關鍵時刻施放了出來，她與王翼的配合，越來越有心有靈犀的味道了。
在輕靈術的效果下，王翼步法閃電般速度，空中甚至帶過幾縷殘影，刀光匹練一般朝著風火兵蟻尾後的膽囊砍去。
風火兵蟻正要躲避，王翼這時大叫一聲，不遠處的江靈玨聽到王翼的這聲吼叫，眼睛一亮，權杖上便亮起了一道電光，劈嚓！電擊術正中風火兵蟻的腹下，那裏是風火蟻心髒所在的位置，雖然一級的電擊術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但卻讓它的動作一麻。
乘著這一瞬間，王翼發動了致命的一擊，一刀剁下了那發亮的膽囊，另一刀，乘勢從傷口處捅入進去，猛然一絞！
滋滋……滋……一陣蟻蟲掙紮的叫聲響起，但是很快，這隻風火兵蟻便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動不動。
王翼麵露喜色地揀起砍下的膽囊，和仍然保持著警戒的江靈玨對視一眼，說道：“這顆風火膽囊，在臨江城能賣一千個金幣！這下發財了！”
江靈玨愣了一下，不由有些生氣說道：“我說你怎麽不攻擊它的心髒要害！原來是怕它把膽囊炸開！為這點錢值得我們去冒險麽？”
“呃，哈哈……”王翼小心的將戰利品收好，說道：“你是覺醒殿的天才術師，當然不會把這點錢放在心上，對我們來說，這可不是筆小錢了。你放心好了，我也沒有拿你的任務開玩笑，風火兵蟻的膽囊和一般的風火蟻的膽囊不同，炸開後的氣味會引來無數兵蟻，所以，雖然我砍的不是要害，但也不是在拿我們的安全冒險。怎麽？現在才開始不信任我了麽？”
“沒有……”江靈玨輕輕的咬了咬嘴唇，微微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尖，她心中也明白，要是兩個人失去了信任，到達試煉之地的希望便少了一半，她想了想，便認真的道歉說道：“是我不對，我相信你。”
王翼苦笑了一下，唉，女人，就是麻煩，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麻煩，老爹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
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也不能怪你，你從來沒有和風火兵蟻戰鬥過，當然不知道它們的這些小特點了。能知道以髒在腹下的那個位置，就已經很不錯了。”
被王翼這樣小讚了一下，江靈玨更不好意思起來，但還是強裝著落落大方的模樣正視他的雙眼。
被江靈玨炯炯有視的眼睛看得有點吃不消的王翼偏頭躲了過去，心道，這小丫頭不會是發現我經常偷看她了吧？最近老是和我玩眼對眼互視的遊戲……
“嗯，時間不多了，繼續走吧。”說著，王翼朝江靈玨伸出大手。
江靈玨微微停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把手放到王翼的手上，讓他緊緊握住。
兩人一路狂奔，很快，他們便看到了風火蟻和噬鐵蟻的主戰場，一個巨大的天然地底溶洞中，一種蟻類，正在瘋狂地戰鬥著，噬鐵蟻，是種黑色的怪蟻，擁有細長的軀體以及粗壯有力的六隻長腿，它們的身體，因為常年累月吞噬鐵礦，也變得如鋼鐵一般堅硬，事實上，噬鐵蟻的身體，也是一種打造兵器的上好材料。
風火蟻，最大的特色便在於其尾後那發亮的膽囊，能夠射出一種酸液，雖然不多，但是卻能夠腐蝕噬鐵蟻鋼鐵般的身體，而且，隻需要沾上一點，便會產生擴散持續腐蝕的效果。
王翼和江靈玨默不做聲地看著這場慘烈的魔物戰場，很顯然，風火蟻占了上風，它們的腐蝕膽囊，是噬鐵蟻天然的克星。但是，噬鐵蟻沒有退卻，送死一般頂著“腐蝕酸雨”衝上前去，用腐蝕的身體猛撞在風火蟻的身上，然後狠狠地一口咬下，但是，很快，身體便軟倒下去不能動彈，腐蝕的膽囊汁已經侵入了它的致命要害。
王翼輕輕拉了拉江靈玨，讓她小心的跟上自己。江靈玨臉色有點蒼白無力的和他對視了一眼，忽然間，她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幾十場戰鬥，什麽都算不上，在這種慘烈的戰鬥中，她仍然是稚嫩的菜鳥一隻。
王翼皺了下眉，用力的握了握她的小手，再一次示意她跟上自己。
江靈玨手上微微生痛，這個家夥，連安慰人都不會！居然用這麽大的力氣！不過，心境卻被轉變了過來，輕無聲息地呼了口氣，她邁開腳步，貓一般輕巧地跟在了王翼的身後，緩緩地前進，她的手，還是被他緊緊的拽住。
穿過巨大的地底溶洞，便是一個六角形的甬道，看起來有著人工開鑿的痕跡，不過，兩人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人類開鑿出來的，而是風火蟻獨有的築巢技術，這一點，風火蟻和地麵上的蜂很是相似。
隻有一個這樣的通道，證明了王翼剛才做出的判斷——這些風火蟻是最近才搬到這裏來的，若是不然，這裏將到處都是緊密相鄰的六角形的甬道，如同蜂巢。
王翼朝甬道指了一指，用江靈玨才勉強能夠聽清的聲音說道：“小心，肯定有蟻王護衛，千萬不能驚動它們。”
“……？”江靈玨眨眼不語。
王翼看懂了她眼中的疑問，又解釋道：“因為是剛剛遷徙到這裏的緣故，這裏隻有這一條甬道，所以後麵肯定就是風火蟻後了。”
那怎麽辦？甬道隻有一個，還有蟻王的護衛把守，他們怎麽過去？江靈玨再次使了個眼神詢問。
王翼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厲害，一下就猜到了江靈玨想問的話，便說道：“甬道雖然隻有一個，但是，卻是建立在原本的通路上麵，你看那裏。”
江靈玨朝著王翼指的方向仔細的看了一會，終於發現了一個僅容一人鑽行的裂縫隱藏在黑暗當中。
兩人來到那裂縫邊上，江靈玨看離甬道遠了不少，便也輕聲說道：“這裏真的能走出去麽？”
“不能，其實這裏和那條甬道都是通往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有條岔路，其中一條，才是通向試煉之地的必經之路。”
“你說的風火蟻王，不會把那裏當成了它的寢宮了吧？”
“看起來，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看來，沒有選擇了。”
“一會或許要戰鬥，但是，現在噬鋼蟻正在進攻，所以，蟻後不一定就在那裏，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夠不費力氣的通過這裏吧。”王翼淡淡的說道，渾然沒有江靈玨的緊張。並不是因為他不在乎是不是能夠到達試煉之地，而是一路走來，已經遇到了很多類似的情況，隻不過都被他用繞路等取巧的辦法通過，這一次隻是稍微有些難度而已，所以才和她說了出來，畢竟，沒有她的絕對配合，想要帶著她過關，真的有點困難。
兩人先後鑽進狹小的裂縫當中，這個裂縫，比剛進入地底世界的那個裂縫還要狹小，江靈玨不得不鬆開權杖，將它插在腰間特製的皮套當中。
冰冷的寒風，在裂縫中肆虐，她隻是抬頭盯著前麵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跟上，身體冷得發顫，也不肯發出一聲哆嗦，她知道，如果自己呻吟出來，他們前進的速度肯定會慢下許多。他會分出心神來照顧自己，雖然才隻是認識了幾天而已，但是，幾十場戰鬥的配合下來……有一些潛移默化的東西，正在悄然的變化，正是這些變化，讓她可以肯定一些事情。
王翼並不是不知道她現在的狀況，但是，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慢下來，噬鋼蟻的攻擊顯然隻是一次試探，並沒有發動全力的攻擊，兩大蟻類魔物，一旦對峙，打上幾十年才分出勝負都是有可能的。隻要它們的攻擊一旦停止，風火蟻後的巢穴當中，肯定到處都是兵蟻，到那時，他們隻有死戰一途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一道地下植物特有的瑩光出現在他們眼前。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