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坐莊局中局 (1)
南城會館是M市有名的休閑場所，號稱神仙居，老孔訂的是三樓的包間。我和胖子進去後沒有看見張總，隻有老孔呆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喝茶。見我倆進來了，才苦笑著點點頭，我心裏不由得一緊，這是今天我看見的第二個苦笑了，我的心情實在是好不起來。
我走過去直接坐在老孔旁邊問：“出什麽事了？”
沒等老孔張口呢，王胖子插口道：“你們倆先聊著，我到門口迎一下張總去。”
“不必了，讓你來就沒把你當外人，你這一出去不是見外了嗎？”老孔臉色好了點，對胖子擺擺手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連張總都解決不了？”王胖子也坐下不解地問道。
老孔先是簡單地向胖子介紹了一下前段日子給高老板解套的全過程，但是沒提公司有內奸的事。之後喝了口茶水，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想到我們這次讓人算計了，現在我們是滿倉狀態。而這家股票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前幾天就通知我們，要低價收購我們手中的籌碼，否則就要無限期停牌，甚至可能退市！我和老張這幾天一直在想辦法挽救，可惜……”老孔無奈地搖了搖頭。
“低價收購？低到什麽程度？”我忍不住問。
“現價的百分之三十！以這個價格來計算，由於我們的資金有一部分是別人投進來的，必須得按時還回去。這樣一來就得把我們的老本都賠光了！好在是老張的麵子大，投資方沒太催我們，也不要當初我們承諾的投資報酬了。”老孔又是苦笑著回答。
“這事不簡單吧？怎麽會這麽巧？你們這邊剛一滿倉，他們就停牌，他們是神仙啊？”胖子異常冷靜，沒了平時活寶的神態。
“是很奇怪，老張已經去和對方作最後的交涉，估計隻能是同意對方的條件。對不起了，王胖子，這回白白折騰了你一趟，由於這次我們得把老本都賠上了，當初答應你的那份酬勞現在兌現不了了。”老孔有些內疚地說。
“靠！孔總？你這說的什麽話啊？看不起人啊？你在道上打聽打聽！王胖子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嗎？再說我來了之後什麽活都沒幹，天天就是吃吃喝喝，你給我錢我得多大臉能要啊！”胖子臉色發紅，有些生氣地說。
“好，好，我就不多說客氣的話了，總之這次是栽了個大跟頭！連累兄弟了！”老孔向胖子拱了拱手。
“當初你們為什麽不直接給這個高老板錢啊？那就沒這些事了。”我突然想到這個辦法，就問老孔。
“這都是事後諸葛亮，當時誰能知道最後會有這麽厲害的對手出來啊？把錢給高老板，那就是認賠了。如果是幫高老板出貨，那咱們就能把損失轉嫁到散戶身上。對於莊家來說，肯定都會選擇後一種方法。當然了，如果事先知道結果的話，誰都不會主動往火坑裏跳！”老孔搖了搖頭，繼續耐心給我解釋。
“那個上市公司的大老板這麽厲害啊？退市的話他的損失不是更大嗎？”我實在不敢相信一隻股票就這麽退市了。
“我和老張仔細調查了，真正做局的不是那個江董，這背後應該另有高人！所謂退市其實就是一種說辭，隻不過是想讓我們徹底投降罷了。”老孔非常肯定地說。
“是不是你們這次滿倉也有問題？”胖子眉毛一聳，盯著老孔問道。
“不愧是王胖子，我這傻兄弟就沒這反應。當時雖然老張說得把備用資金都投進去，其實他心裏是有計劃的，應該隻需要動用備用賬戶的五分之二就能應付了。可是那天我們幫高老板解套後，老張就和我說，感覺當天的打壓盤不對頭。除了我那邊砸的高老板的籌碼外，還有很多砸盤不像散戶所為，像是有計劃一樣一波一波的，最終把我們的備用賬戶全都耗盡了。如果事先不是利用媒體放出消息，穩住了一部分散戶的話，可能連高老板都跑不出去。”老孔邊回憶邊搖頭。
“那能是高老板做的手腳嗎？”我聽他提到高老板就問道。
“更不會，高老板也好，這個上市公司的江董也好，他們都不具備這種操控全局的能力。準確地說，他們都是這個幕後高人手中的一顆棋子。做這個局的人深不可測，老張判斷對方是衝著他個人來的，可能是有什麽曆史上的個人恩怨吧。”老孔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深思著說。
“看來高老板被套也是這個人棋路中的一步。他先誘導高老板吃你們的貨，再反逼高老板找你們拚命，最後再設計讓你們滿倉，之後運用江董這顆棋子。這是哪路高人啊！”王胖子邊思考邊說，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三個人正議論呢，張總推開門進來了。神情依然平平淡淡，對我們笑笑，帶好門坐下了。
大家都沒說話，可能都不想主動開口問出那個悲慘的結果吧。
“按他們的要求簽了。這次輸了，責任在我。”張總開口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說什麽責任啊，這麽多年兄弟了！就算交學費了，這次真是學會了一招！”老孔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王胖子下一步有什麽打算？”張總微笑著問。
“要是收拾殘局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就再待幾天，否則我就回南邊去了，那邊也有個盤子要做。這次來北方能多交幾個朋友，我就沒白來！”王胖子幹脆地說。
“你看我們公司這幾個人怎麽樣？”老孔問道。
“都不錯啊，能力都很強。”王胖子有點不明所以的神色，我也納悶老孔怎麽扯到這上麵來了。
“那邊那個盤子是唐施芳坐莊吧？”張總看著王胖子問，眼神很和善。
“啊，看來張總真是手眼通天啊，對，是她坐莊。”胖子明顯有點意外。
“我和她打過招呼了，我這邊這幾個人都和你一塊過去，在她手下做，到那邊拜托你照顧一下他們幾個。”張總對胖子笑了笑。
“張總仁義啊！先想到把手下人安頓好！就憑這點，王胖子佩服！說拜托您是罵我，我也當不起，我會盡力的！”王胖子又拍了拍肚子。這幾天我已經發現了，激動和吹牛時王胖子都會拍肚子。
不過既然有這打算，老孔剛才為什麽不告訴王胖子公司裏有內奸的事呢？這樣對王胖子應該說是不太公平啊？當然在這種狀況下，他們不提我也不敢問了。
“小王，你也跟著去吧？老孔和我說過你的情況，我和那邊說好了，你還是隻看不參與。”張總望向我。
“好吧，我聽張總的。”其實當時我心裏很亂，根本沒想好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聽到張總已經為我張口求人了，我也就不好意思推辭了，畢竟剛見識到這個市場的精彩，也不甘心就這麽退出。
“好了，都安排完了，咱們是不是也應該犒勞一下肚子了！有個好消息宣布一下，今天老張帶來了十二瓷人杯，咱們好好喝幾杯。”老孔又恢複了開朗的樣子，大笑著說。
“十二瓷人杯？”王胖子瞪著老孔驚呼。
一念成讖
我不解地看了眼王胖子，心想什麽東西值得這麽驚訝。
王胖子不理我的眼神，直直地問老孔：“難道還真有十二瓷人杯這東西？我一直以為是道上無聊的人瞎傳的呢！”
“我以前也不相信，後來是老張讓我開了眼界。據說當年那個‘買股必輸’一共燒製了四套，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他自己主動毀了一套，現在應該有三套在世上。”老孔笑著對胖子說，很自豪的樣子。
對那個“買股必輸”什麽十二瓷人杯我還真沒有多大興趣，可我現在對股票還是比較敏感的。
“對，幾年前有個製作瓷器的高手不知什麽原因，跑到股市來了。據說隻要他一買股票，那隻股票就開始跌，全部賠錢，一次也沒掙過，後來道上人送外號——買股必輸。最後他在灰心退市時就燒了一批瓷器作為紀念，一套是十二個杯子，其中十個杯子的畫麵都是不同的曆史人物，全都是有名的成功商人，分別是胡雪岩、陶朱公、呂不韋，還有？”老孔用眼神向張總求救。
“子貢、白圭、沈萬三、王熾、伍秉鑒、盛宣懷、桑弘羊。”張總平靜地說。
“對，對，對，另外兩個是他自己和他兒子的畫像，就算是一種自我安慰吧，哈哈！”老孔邊給我解釋，邊開心地笑。
“據說那一套十二個杯子正好能裝一瓶五百毫升的酒，不多不少，是真的嗎？”胖子好奇地問。
“對，每個杯子有個酒線，把酒倒在酒線的位置，倒滿十二杯正好是五百毫升，今天咱們就試試。”老孔邊說邊拿出幾瓶茅台酒擺在桌邊的茶幾上。
“你快拿出杯子啊！”胖子猴急一樣，拿眼睛四處尋找。
“別急，稍等一下。”老孔按了下桌上的一個按鈕，服務員進來了，老孔吩咐道，“開始上菜吧。”
菜上得很快，不一會就擺滿了桌子，服務員也小心地帶上門出去了。
老孔這才到旁邊的沙發上捧過來個紅木盒子，對胖子笑了笑，打開了木盒。裏邊又是個木箱，再打開就看見了軟布包的十幾個杯子。慢慢拿出來擺到了桌子上，每個杯子上都是不同的人物像，白底藍色，很逼真，可惜沒標著人物名字。
我仔細地看了一遍，的確有個杯子上的人物顯得非常年輕，估計就是那個什麽“買股必輸”的兒子吧。
“今天有這口福啊，值了！”胖子興奮起來，搓著手看著麵前的杯子。
老孔開始倒酒了，我感覺應該由我這個專職保姆來幹這個活才合適，就站起身想接過手來倒。
誰知老孔對我擺擺手說：“你倒不好。”
我隻好坐下來看著他倒，果然一瓶酒正好倒滿十二個杯子，平均分配下來，每個人麵前放了三杯酒。
“風雲際會！英雄輩出！這次能碰上讓張某完敗的高人，是人生一大幸事！來，大家一起幹一杯！”張總起身舉杯說道。
我也趕緊站起來和大家碰杯，一口幹了。
酒倒是好酒，可我的酒量實在是不大，趕緊吃了口菜壓壓酒。
“張總和孔總下一步有什麽打算啊？”王胖子手拿酒杯靠在椅背上問。
“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在明處，對手在暗處，不好防備。我們準備到農村生活一段時間，這樣我們和那個看不見的對手互相都能安心。”老孔邊喝邊答，神態很是安然。
去農村？
我不禁想起第一次在高老板那看見張總的印象，那時我以為有個農民坐在桌旁，想不到一念成讖，世事無常，張總真要去當農民了！心中真是黯然神傷。
“是金子總要發光的，我相信以張總和孔總的能力，你們肯定會東山再起！讓人這麽算計了，日後要是不找回來，那可真是太冤了！什麽時候需要兄弟幫忙，你們就傳個話過來，王胖子要是猶豫一下，就是狗養的！”胖子很豪爽地表示。
“以後肯定會有麻煩你的時候，我在這代表老張先謝謝了！”老孔很客氣地和胖子碰杯走了一個。
“張總，您認識那個唐施芳？”胖子吃了口菜問道。
“以前有過一麵之緣，她當時對一隻股票的走勢判斷不準，詢問過我的看法。”張總微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