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莊家逸事
“那是我剛接觸股票時呢,當時真是兩眼一抹黑啊,什麽也不懂。正好有幾個同學,我們是學經濟管理專業的,都對股票感興趣。其中一個同學,叫四眼的,對,也和小王一樣戴眼鏡。就說別人給他介紹一個股票大師,是專門教坐莊操盤的,在他那畢業後還發國家通用的坐莊證書,當時我們那個激動啊!”胖子還真是頗有演講大師的風範,手舞足蹈地開侃。
“坐莊證書?這種鬼話你也信喲?”胡娜從屋子角落拿了兩瓶礦泉水遞給胖子和我,口中不忘嘲笑地說。
“那時候剛知道股票,哪懂這些啊。我們幾個就動心了,聽那個四眼介紹,這個大師很牛,他也是托人才認識的。大家一商量,決定先由我去探探虛實,看看收費高不高,那時候都是窮學生,手裏沒有多少錢。那個大師是在一個居民樓裏租的房子,我過去一看,也就四十多歲,小矮個子,姓方,我就稱呼他方大師。這個方大師,一開口就是滿嘴行話啊,市盈率、市淨率等的張嘴就來,一串的新名詞徹底把我弄暈了。後來他就問了我幾句對股市的認識,那時哪有什麽認識啊,我隻好瞎編了幾句,我都忘了當時說的什麽了。
後來這個大師就很嚴肅地告訴我——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潛質的操盤手,我將親自培養你,隻教你一個人炒股的真正秘訣,你將成為我唯一的傳人。看你是學生,我也不多收你錢了,就交五千元學費吧。而且先把證書副本給我了,就是個電腦打印的卡片,說是學完後再發個帶鋼印的正本。之後就一個勁地誇我是英才難得,神童下凡!我當時那個激動啊,說馬上回去取錢就告辭了。出來後我冷靜想了想,自己就這麽厲害,這麽超人?回學校之後我就讓四眼也去試一下,讓他別說和我是一個學校的。結果一小時後,四眼雄赳赳、氣昂昂地大踏步回來了,見麵就向我們借錢。我問他是不是也成為那個大師唯一的傳人了?之後我和四眼同時拿出了坐莊證書,大家一陣哄笑!娜娜,你看哥是不是有證的?”說到最後,胖子自豪地問胡娜。
“還有這麽掙錢的!”他說到一半我就忍不住開笑了。
“這個市場上騙子是越來越多了,反正總有上當的。其實真要有什麽秘訣一學就會,都自己發財用了,代代相傳不就結了,誰還出來教別人啊。都想學個絕招就永遠成功,哪有那麽便宜的事?股市可怕的就是不像種地,你不付出不可能成功,付出了大把精力可能還是兩手空空,種地隻要付出多少都有收獲。”胖子的臉色嚴肅了點,很正經地說。
“是啊,孔總也經常這麽和我們說,炒股最主要的是看個人的悟性。”一直不說話的劉本桂開口道。
“那他對你們還是挺夠意思的,沒忽悠你們。”胖子一副權威的架勢下結論。
“胖哥哥,你現在有多厲害啊?”胡娜又逗弄胖子。
“沒張總那麽強,和孔總差不多吧。張總已經成為這行裏麵的傳奇人物了,你們能在他身邊運氣真是不錯。要是哪天他高興了,隨便指點你們幾句,對你們以後肯定有好處。”胖子提到張總時口氣、神態明顯尊敬多了。
就這麽閑扯了大半天,我看老孔他們還沒回來,心想差不多應該吃午飯了。可總不能當著他們幾個的麵單拉胖子出去吃啊,還是晚上請吧。又想起自己股票的事,就到走廊上用電話委托,把手裏的股票都賣了。
回到屋裏又坐了幾分鍾,好像和我心有靈犀似的。沙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從辦公桌的抽屜裏取出兩個卡片,交給我和胖子,告訴我們這是樓下餐廳的飯卡,中午、晚上都可以去吃,記在公司賬上。
胖子做出一副非常激動的樣子,把卡片捂在胸前連聲說:“這回可餓不著了,總算能吃幾天飽飯了!阿門!”
胡娜作勢要去搶胖子的飯卡,胖子圍著圓桌四處亂躲,口中大聲喊著:“救命啊!有人要劫色了!”
沙蘭在旁邊抿嘴笑著勸。
就這麽又鬧了一會,大家才下樓去吃午飯。
沙蘭和胡娜吃完就直接逛街去了,我們四個男的就上樓打撲克消閑,我發現肖利記牌非常厲害,基本誰出過什麽牌他都有印象。
下午老孔和張總都沒回來,大家就說說笑笑地輕鬆混到了下班。
除了劉本桂和胖子,其他人都不住在這。我就故意裝作和胖子聊天,晚走了一會,準備請胖子吃晚飯。當然也得帶上小桂了,加雙筷子不加菜,不過是個順水人情罷了。
看其他人都撤退了,胖子倒是很聰明,笑著問我:“是不是要請哥吃飯啊?”
“你這也太直接了,委婉一點行不行啊?小桂賞個麵子,咱們一起好好聚一聚。”我算是服了這個胖子。
小桂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東西。到了樓下,我問胖子想吃點什麽?胖子表示客隨主便,我是不想再去吃那很嗲的涮羊肉了,也不敢太花錢,就提議去吃狗肉。
這家狗肉館在M市非常有名,狗肉燉製時裏邊加了幾味有養生作用的中草藥,還有農村產的幹白菜。最稀奇的就是還要加上幾勺老板秘製的老湯。那老湯是用幾塊不知是什麽動物的骨頭,從這家店開業時就一直燉在後廚的一口大鍋裏。
不愧是王胖子,戰鬥力實在是不俗。我隻要了個小盤就夠了,小桂雖然個子瘦高,卻要了中盤,胖子一次要了兩個大盤,說省得一會還得再要!看他往狗肉裏放辣椒麵和狗醬的豪爽勁,我都覺得嗓子眼在冒火。
又要了幾個小菜,加上幾瓶冰鎮啤酒,我們三個邊吃邊聊。這時純粹就是瞎侃胡吹了,主要是胖子發揮,我和小桂幫腔。
中間老孔給我發了條短信息,告訴我這幾天他和張總都不到公司來了,讓我幫著照看點,有事會和我聯係,看他的意思我也不好打電話問他在忙什麽呢。
之後的幾天算是神仙過的日子吧。兩個老總不來,股票停牌,大家都沒什麽事可做,天天嘻嘻哈哈的一團和氣。我也慢慢熟悉了公司的幾個人。
肖利是下單員,跟了老孔他們好幾年了,很穩健的一個人,不願多說話。劉本桂負責信息調研與分析,文筆很好,對各家上市公司基本麵有深刻的認識,人也很老實。沙蘭負責對外事務處理,個子小巧卻外柔內剛,與人打交道時有禮有節。胡娜負責檔案管理,雖然有些嬌氣,可也非常細心,沒出過大錯。
了解得越深入我越覺得這個奸細不太好找了,看誰都不像啊!我懷疑老孔心裏也確定不了是誰,所以才決定不了了之!轉眼到了周五,我心裏不由得有點不安,老孔一直沒和我聯係過,隻給沙蘭打過個電話,告訴說讓大家安心等消息。
胖子中午好像吃多了,下午在會議室不停地走來走去,說是要消消食。胡娜建議他晚上適當節食,胖子一臉委屈地說:“我吃點飯你都要管啊,我又沒讓你埋單?”
“你要是實在待得難受,就給我們講講操盤的事,讓我們也學習學習。”沙蘭遞給他一瓶綠茶說。
胖子笑嗬嗬地說:“叫聲哥,像娜娜那樣叫聲——胖哥哥,我就給你講。”
沙蘭一扭頭不理他了。
“聽說有個蠻出名的什麽四大名莊?胖哥哥你知道嗎?”胡娜笑嘻嘻地問。
“當然知道了!想聽啊?行啊,趁著哥今天高興,就給你們講講,讓你們也好好地開開眼界。那是坐莊史上有名的四次坐莊,天高、雲淡、落花、流水,這名字好聽吧!就像詩一樣,其中的落花莊就是張總主持操作的。”胖子一臉神往的表情。
“張總做的啊!好棒!”胡娜像個小孩子似的拍了拍手。
“放心,以後哥也會做出一個名莊來,那時就是五大名莊了!哈哈!”胖子說話的口氣有點酸酸的。
“你?你能做出個飯桶來!”胡娜俏皮地緊跟一句。
“你就快說吧,小娜別打岔。”沙蘭瞪了眼胡娜,胡娜害怕地吐了下舌頭。
“好好,說正經的。先說天高莊,這是最早成名的,意思也很容易懂,操盤手做出了當時人們不敢想象的股價,所以用天高來形容,那真是轟動一時啊!我當時在電腦前看見了都不敢相信,可真敢往上做啊,也的確是展示了當時莊家過人的膽量!這事要是放到我頭上,我是絕對不會做的。不止是那時候,就是現在誰讓我把股價做那麽高,我也會堅決拒絕的。這行裏講究的是小心為上,安全第一,賺錢是最要緊的,出那個風頭根本就劃不來。”胖子沉浸在回憶中。
“那個啥子股價越高不是賺得越多嗎?”胡娜不解地問道。
“那也得是在有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啊,就算你賺了十個億,可是如果出事了,你就一分錢也花不著了。再說賺錢的方法有很多,不見得非要把股價打得那麽高,這要細說,話就長了,你們現在這基礎也聽不懂。”胖子講解起來很有名師的風範。
“高人請說下一個吧,我們水平差,您是大師行了吧!”沙蘭笑著求胖子。
“之後出名的就是雲淡莊,這是個長線莊,股價就像飄在天上的白雲一樣,始終在高位,而且一步上一個台階,走得越來越高。據說是幾個莊家聯合操盤的,類似於養雞吃蛋的思路,不過也得承認那個票的基本麵是不錯。雲淡莊這種打法收益會低一些,但風險也小,而且由於控盤了,還能對上市公司具有一定的影響力。接下來就是張總做的落花莊了,一個傳奇啊!落花顧名思義,就是股價慢慢下跌,一步下一個台階。當時張總采用了出貨,把股價打下去,打到一定的位置再吃回來,之後拉抬出貨,再打下去這樣的手法。
盤麵上看股價在慢慢下跌,像花朵飄落的姿勢一樣,那K線走得也很美啊,很有藝術感。而且張總在股價下跌的過程中,居然一直在掙錢。由於張總用創新的思維,研究出了這種下跌賺差價的坐莊手法,後來人們就把那次張總做的莊稱為落花莊。最後這個流水莊就比較凶狠了,不像落花莊跌得那麽溫柔,嘩嘩得像大瀑布一樣跌啊。等到把散戶都跌蒙了的時候,操盤的主力再回手大舉吃貨,吃得差不多了就連拉幾個漲停,邊拉邊出貨。出貨完畢後又是嘩嘩地跌,套進散戶無數,那實在是凶狠!這不是養雞了,是養豬,養肥了就馬上殺了吃肉的過程,一把一利索!”胖子邊講述著,表情也在不斷變化,時喜時憂。
“張總做的那個落花莊,股價如果是一跌一升的話,那不是應該一直是橫盤嗎?”沙蘭皺著眉頭問道。
“先跌四十幾個點,之後吃貨,再拉二十幾個點,開始出貨,再打下去幾十個點,吃貨,再拉起來二十幾個點。這種K線走勢圖,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跌的多,拉起來的少,當然大趨勢就是下跌了。這裏麵主要是對散戶心理要掌控好,想讓散戶割肉時就得讓散戶一門心思想往外跑,想著再也不碰這隻股票了;想讓散戶接貨時就得讓散戶有種股價跌了這麽多,撿便宜貨,不搶就搶不著了的想法。張總之所以敢這麽做,就因為他已經對人性的弱點了解得透透徹徹了,而且還能把這些思路轉換為操盤的手段。”胖子用手在桌子上比畫著給沙蘭講解。
“思路決定出路!”胡娜用秀氣的聲音大聲地說,一張娃娃臉也收起了笑意。
“話是對,但不同的人說出來是有不同意義的,大家領悟程度上更是各有不同。還是自己努力吧,這條道上沒人能幫你,隻有靠自己!”胖子一口喝幹了手中的綠茶,我真懷疑這家夥的肚子容量怎麽能如此之大。
“流水莊這種打法,需要過人的膽量吧?坐莊的人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吧?”肖利已經在那發了半天呆,這時開口問道。
“對,那是種比較野蠻的手法,而且動作必須得快。一直有人懷疑坐莊的人是由於突發的利空,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應對,才采取的這種順勢而為的出貨策略。所謂膽量可能也是被逼出來的,其實在坐莊過程中有太多的意外和無奈,時刻都在考驗操盤人的素質。”胖子對肖利的提問好像比較重視,答得也很詳細。
“不要再說這些費腦子的事了!咱們打撲克吧,放鬆一下下,我聽得腦子都木了。”胡娜拿出副撲克牌放到桌上。
我本來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字不敢落地記在腦子中,結果沒想到讓她這麽一下子給攪了局。緊接著大家又開始邊打撲克邊鬥嘴,我對這些娛樂活動是沒有多大興趣參與的,但也隻能幹陪著。
胖子倒是很適應這樣的生活,趁中間休息的時候,還把我叫到走廊上,約我晚上再去吃狗肉。我本想推辭來著,但胖子堅持他要單請我,我也就不好不給麵子了,想想也該讓這個胖子出回血了。
下班後,為了避開小桂,我先下樓到狗肉館那邊等胖子。過了十幾分鍾胖子走進來了,二話不說,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詫異地問他:“什麽意思?換地了?你到底要請我吃什麽啊?可不能太便宜啊!我中午飯都沒吃好!”
“其實不是我要請你,是張總和孔總要請咱們倆!”到了門外胖子苦笑著對我說。
“什麽時候的事?”我不太相信,有這種事老孔應該先和我聯係啊,再說張總怎麽會請我們啊?
“中午孔總給我打的電話。咳!你就別多問了,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胖子不由分說,叫了輛的士,上車後告訴司機去南城會館。
有司機在旁邊我就沒法再問了,隻是感到今天的事不會太簡單。
讓張總請客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再加上這幾天老孔和張總的消失,還有一向樂天的胖子剛才那苦笑的樣子,種種跡象都給人一種不祥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