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傍領導

哪個男人不喜歡美女?李自強也喜歡,盡管他有女朋友,可他心裏惦記舒衛青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他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配不上天仙般的舒衛青,所以一直壓抑著。當看到舒衛青被劉副廠長單獨叫走,李自強很不是滋味,那是又恨又妒啊,他想要是自己也是個領導的話,舒衛青怕是早和自己上床了。

李自強這樣想雖然齷齪,其實卻不能算意淫。四棉是個有著兩萬多職工的大型國企,百分之九十五的工人都是女性,在這樣一個單位工作的男性,其實是很幸福的。四棉的各級領導,尤其是那些男性領導,就更幸福了,基本上誰都有兩個相好的,但劉副廠長卻是個例外,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劉副廠長名字叫劉斌,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人長的也挺帥,可他不是什麽,他隻是娶了個做老婆,所以才能夠少年得誌,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四棉的副廠長。劉斌的老婆很厲害,管的他很嚴,加上他自視甚高,感覺四棉的女工素質太低,普通的他看不上眼。不過,自從舒衛青開始申請轉正,劉斌那壓抑已久的色心,終於被撩撥了起來。

舒衛青的轉正申請之所以一次一次被駁回,完全是劉斌故意的,他倒不是想刁難舒衛青,他不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好讓舒衛青主動去找他。頭天舒衛青去劉斌家裏送禮,劉斌高興之極,以為終於達到了目的,不料舒衛青卻又不辭而別,這讓劉斌有點急了,這天中午忍不住親自去找了舒衛青。

舒衛青跟著劉斌來到他的廠長辦公室,劉斌很客氣地讓舒衛青坐下,又給倒了杯熱水,這才問道:“舒衛青,昨天你到我家去幹啥?咋不說兩句話就走了呢?”

在往辦公樓走的路上舒衛青就琢磨好了,她想既然是領導找自己談話,還是實話實話的好,不能欺騙組織,這是舒衛青一貫的原則。她說道:“昨天我買了二斤狗肉和點心去了您家裏,可是……可是看到人家拿的東西都那個啥……我就沒好意思見您。我準備今天買點像樣的東西,要不幹脆把錢塞進狗肉……”

劉斌一聽舒衛青的話就笑了,知道這是個傻丫頭,哪有在領導辦公室裏明著說準備怎麽送錢送禮的。劉斌咳嗽一聲,打斷了舒衛青的話,他說道:“舒衛青,你的轉正申請我已經批準了,今天就給你辦轉正的手續。”

舒衛青一下子愣了,半天才說道:“真的嗎?”

劉斌嚴肅地說道:“這還能有假?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舒衛青又傻傻地說道:“可是我還沒給您表示表示……”

劉斌再次打斷舒衛青的話,說道:“舒衛青,我看了你的檔案,認為你是個好同誌啊。多年的三好學生、班幹部,還當過團支部書記。再綜合你的工作表現,我覺得應該優先給你這樣的同誌轉正。下一步,咱們廠還準備從新職工中發展一批黨員,你好好表現,我看你很有希望啊。”

劉斌這番話,不過就是那種場麵話,一般人是不會當真的。可舒衛青卻不然,劉斌的這套陳腔濫調,仿佛一股暖流般湧入了舒衛青的心間,她臉色漲得通紅,眼裏噙著激動的淚水,心想自己多年來刻苦學習、聽老師的話、聽組織的話,今天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回報,如果再入了黨,那真的可以說是此生無憾了。

看著舒衛青激動的樣子,劉斌有點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給舒衛青轉正,不過是劉斌拋出的第一顆糖衣炮彈。一周之後,劉斌又將兩把鑰匙交到了舒衛青手上,他利用手中的權力,給舒衛青一個人分了兩套單身宿舍。劉斌給舒衛青辦的這點事兒,在今天看來也許並不如何,但在那個時代、那個環境中,這真是天大的恩情啊,而最讓舒衛青感動的是,劉斌從來不提回報的事情。

舒衛青轉正後不到一個月,劉斌授意她寫了一份入黨申請交給了車間黨支部,不久劉斌給舒衛青爭取了個預備黨員的名額。也就是預備黨員批下來的那一天,劉斌和舒衛青進行了一次長談,從理想到現實,從工作到人生,從國際形勢到雞毛蒜皮,最後扯到了劉斌那“不幸”的婚姻。

感情就是這樣的嘛,建立需要一個過程,從了解到信任,從信任到理解,然後愛情自然而然就產生了。一個月的時間,劉斌和舒衛青之間已經完成了這所有的步驟。所以,當劉斌控訴完他那不幸的婚姻,提出要舒衛青做他的女朋友,以慰藉他那顆受傷的心時,舒衛青經過了簡單的思想鬥爭,然後就爽快地答應了。一方麵舒衛青已經喜歡上了劉斌和他的權力,另一方麵,舒衛青覺得這是組織上提出來的要求,而按照她一貫的原則,是必須要服從組織安排的。那天晚上,劉斌很順利地爬上了舒衛青的床,而且,沒再費什麽口舌去做思想動員,舒衛青就很積極地奉獻出了她的第一次“組織生活”。

不幸的是,這對熱戀中的情人沒有留意到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雙眼睛。自從舒衛青轉正後,李自強就盯上了她,時時刻刻留意她的舉動。有時上夜班沒事兒,李自強就在舒衛青的宿舍外麵轉悠,他常常幻想著自己如何去強奸舒衛青。當然,想完了該幹啥還幹啥去,李自強知道自己沒那個膽。

舒衛青和劉斌好上之後,許多的風言風語便開始在廠裏傳播,這其中大部分的功勞都要記在李自強身上。小人物嘛,就這點本事,他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多少發泄一下他那點陰暗心理。

劉斌費了好大勁給舒衛青分了兩套宿舍,是有著很深用意的。這兩套宿舍距離挺遠,一套由舒衛青的家人住,一套舒衛青自己住。舒衛青的宿舍,也就成了她和劉斌的安樂窩。女工傍領導,在四棉不是啥稀奇事,沒有誰特別的在意,有許多類似的關係都是半公開的。但劉斌很小心,盡管人們都猜到了他和舒衛青的關係,對此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加著小心,因為他害怕老婆知道。

可是小心歸小心,出事兒卻是早晚的。在舒衛青的安全期,有幾次幽會時,劉斌沒戴套,當時以為萬無一失,可誰知等轉過年來,到了1989年2月份,剛剛過完春節的時候,舒衛青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敢耽擱,馬上告訴了劉斌。

劉斌這人還是挺負責任的,他立即想辦法從廠裏的計生辦開了張證明信,把舒衛青安排在了沈陽市婦幼保健院住下,準備著墮胎。舒衛青的家人馬上跟到了醫院,全程伺候著。劉斌和舒衛青的關係,舒衛青的家人都知道,但都挺支持的,覺得能被這麽大一個領導看上,無論如何都是好事。

本來,事情能到這個份上,很不錯了,隻要順利打掉舒衛青肚裏的孩子,不用多久她就能恢複如初,生活仍將在正常的軌道上運行。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巧合的是,李自強的姐姐此時也住在婦幼保健院,正準備著生孩子,而且就在舒衛青病房的隔壁。

就在舒衛青做完墮胎手術的那天,李自強去了醫院看望他姐姐,無意中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舒衛青,稍加分析,李自強就明白了舒衛青住院的原因。那個年代打胎可不像現在這麽方便,沒有這麽多小診所讓人隨便去的。當時打胎必須去大醫院,還要有證明,有公職的還要單位的介紹信。為啥這樣呢,四個字:計劃生育。床你可以隨便上,就是孩子不能隨便生。不論你多大的背景,什麽樣的地位,這是必須要遵守的基本國策。

李自強當時就動起了歪腦筋,他裝作去護士辦公室了解他姐姐的情況,卻趁護士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舒衛青的病曆。病曆裏邊,記錄著舒衛青的詳細病情,以及劉斌從計生辦開出的那份證明信。

婦幼保健院發現丟失了病人的病曆,也沒當回事兒,重建了一份病曆了事。李自強拿到了舒衛青墮胎的病曆,卻是如獲至寶,經過左思右想,他最後把舒衛青的病曆郵寄到了計生委。在病曆之外,李自強還附帶著寫了一封舉報信,著重說明了舒衛青打掉的孩子是四棉副廠長劉斌下的種。寄出病曆和舉報信後,李自強感覺特好,覺得壓抑在心底的鬱悶終於一掃而光,他想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可是李自強不知道,地獄的大門,已經向他敞開了。

舒衛青的病曆寄到計生委,其實沒什麽用,孩子已經打掉了,計生委還能咋地啊?可是那封舉報信卻起了作用。你可能想不通,計生委還能管男女作風問題?這倒不是,但悲劇之處在於,劉斌的老婆就在計生委工作。

劉斌的老婆名叫嶽連紅,這人素質還算可以吧,挺有水平的。她知道了劉斌和舒衛青的事後,並沒大吵大鬧,搞得滿城風雨,甚至都沒把口風透露給劉斌。但她立即動用自己的一些上層關係,閃電般把劉斌調到了外地去工作,同時也給四棉的一把手打了個招呼,讓四棉的一把手好好教育教育舒衛青。

教育的結果是這樣的,舒衛青被四棉給直接開除了,分給她的兩套宿舍也收了回去,舒衛青所有的希望與夢想,在一夜間灰飛煙滅。舒衛青在和家人搬回棚戶區的同時,她也一病不起。唯一讓舒衛青感到安慰的是,李自強帶著好多禮品去看望了她。李自強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說不定自己也能吃上一口天鵝肉,哪怕是別人剩下的也無所謂了。果然,舒衛青對李自強的關心感激涕零,就差撲到李自強懷裏痛哭了。

離開舒衛青家的時候,李自強心裏這個美啊,一是得意於自己的陰謀已經得逞,二是眼看著美夢就要成真。可是這人一高興啊,他就容易疏忽。李自強這次就疏忽了。那天該著李自強值夜班,因為高興嘛,上班之前他多喝了兩口燒刀子,上班後他扯住一個同事,把舒衛青事件的前因後果以及他在其中的所作所為,詳細地說了個痛快,臨了還囑咐同事千萬不要外傳。可這種事兒怎麽可能不外傳呢,而且這種事兒外傳的速度還相當的驚人。沒幾天,全廠都知道了。有一個與舒衛青要好的同事聽說了後,還專門跑到舒衛青家裏,把事情添油加醋一番,告訴了舒衛青和她的家人。

知道了搞鬼的人是李自強,舒衛青除了氣得半死,又痛哭一場外,也沒動別的心思。不過舒衛青的弟弟舒衛紅卻有了非同一般的想法,接下來舒衛紅在實施他想法的過程中,不但葬送了他自己的小命,同時還直接導致了沈陽黑道上的一支重要勢力——誌錚團夥的橫空出世。

一場血雨腥風,已經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