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請勿回頭 (3)

我望著老兵,腦中有一些想法成形,眼前的老兵也是一名執念深重的冤魂,聽見他所說的話,我想起部隊裏麵老前輩所說過的往事,戰爭的時候,由於醫療設備落後,不少的傷兵即使送到了救護站也是隻能等死,甚至連一瓶麻醉藥都輪不到他們使用,所以這一些沒救的傷兵,就隻能受盡疼痛而死亡。

有一些撐不過疼痛的傷兵,由於他們也知道自己沒救了,便會要求同袍給他們一槍,賞他們一個痛快,至少不用在死前這麽痛苦。

而眼前的這一名老兵,我猜想他在生前應該是活活的痛死掉,所以才會在死後執念要殺死那些和他有著同樣痛苦的傷兵,他一定是想著要幫助那些傷兵不用再受痛楚,所以才會拿著長刀到處殺人吧。

因為這一名老兵的執念太深,可能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無法分辨我們並非他那個時代的傷兵,而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因此才會堅持著要一刀殺了我們。

「不行,我們要快點跑。」我喊道。

健仔恍然回神,急忙的對我們說:「對,我們快走,他的腳好像有問題,追不上我們的。」

聽見他這麽一說,我直覺的看向老兵的腿,原來老兵的腳上架著兩根支架,似乎是他生前受過什麽外傷,造成腿骨無法施力的後遺症。

「不能往那邊走,那邊沒路了!」小黑對健仔說道,他的一喊也喊回了我的注意力。

「這邊也沒路呀。」健仔口氣火爆的回答。

其實這裏是十字形型的建築,加上我們四處都找不到回到地麵的樓梯,所以不管往哪邊走,都會是走上一條絕路。

難道真的沒救了?

我的心口緊緊地的揪痛。

老兵又是一步跨了過來,拖著他腿上的支架移動。

「媽的。」健仔罵了一聲,忽地把手上的手電筒扔了出去,手電筒準確的打中了老兵的臉麵,竟然將老兵的臉骨敲碎了一半,一瞬間,那些原本躲在老兵頭顱內的蟲子全都嘩嘩的掉了出來。我看得的手臂爬滿雞皮疙瘩,可是老兵卻混然不覺得痛楚。

是呀,人都死了,怎麽還會感到痛呢?

「快,快走。」健仔發現這一擊並沒有打退老兵,所以又推著我們往路的盡頭跑去。

就算前方沒有路了,但這卻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我們也隻能往前跑,一直到跑到了底,看見了前方的那一堵牆壁,我們這才停下腳步。

「怎麽辦?」小黑抓著健仔的手臂搖晃,「你帶我們來的,你說現在要怎麽辦?」

健仔一言不發,直瞪著步步逼近的老兵看著。我猜想他是在盤算著要怎麽和老兵決一生死,以他衝動的個性,一定是想要搏一搏,反正我們橫豎都是死,這麽一搏也許還有機會。

大概是害怕使然,我的腳底板可以感覺到一股寒氣不斷襲來,讓我自下半身開始涼上了背脊。

感受著這一股惡寒,我一會兒才驚覺不對勁,這一股惡寒不是我的錯覺,而是身下真的有著一股寒氣在流動。我的視覺一瞥,不期然的看見一道微啟的房門,我所感受到的寒氣正是從房門內流泄出來的。

那一道房門非常眼熟,我一會兒就想起來了,那是我們第一次打開的病房,裏麵像是屠宰場似的掛著一具具的裸屍。

屠宰場三個字敲開我糾結的思緒,難不成眼前的老兵就是從那一間病房內跑出來的?

我用手肘碰支了碰支旁邊的健仔,健仔疑惑的看向我,我馬上向他使眼色,叫他看向那一間病房。健仔一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轉身向我點了點頭。我們兩人心領神會,就在老兵步步逼近的同時,我們拔腿跑向那一間病房。

小黑愣了一愣,在我們的後頭喊著:「你們要去哪?」

「快進來。」我向小黑喚道。

小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著我們躲進了病房內。他下意識的想要把病房的房門關上,卻被健仔阻止了,健仔一把抓住小黑的手說道:「別關。」

「為什麽?不關的話,他會進來的。」小黑急的跳腳。

健仔此時才對小黑說明:「就是要讓他進來,他一定是從這一間病房跑出去的,我們得把他引誘回來,到時候再把他關起來。」

健仔所說的也正是我的計劃,這一些惡鬼無法離開病房,除非是我們幫惡鬼開門,我想老兵之所以可以離開這一間病房,應該是因為我們當時沒有把門關好,才讓他跑了出去,然後殺死了阿明。

隻要把老兵再拐回來,應該可以將他重新封印回這一間病房內。

我抬頭看向周圍,我們又回來了,回到這一間滿是裸屍的房間。第一次進來的時候,由於太過震憾,所以我沒有來得及仔細觀看這些屍體,現在第二次進來了,我終於看清楚這些屍體的模樣。

這一些屍體雖然是從脖子被繞上麻繩,然後吊上了天花板,可是他們卻不是集體上吊自殺,因為他們的舌頭並沒有吐出來,眼珠子也沒有往外凸出,可見這些屍體是在死後才被吊上去,而不是生前就自殺的。

我將手電筒照向其中一具屍體,這麽一照,我這會兒看得的更清楚了,這是一具女屍,被洗得的幹幹淨淨的,身上沒有任何的血汙,我把光束從她的肩膀往下移,移過了她小巧的胸部,接著移到了肚皮上,一瞬間,我不禁震撼住了,這一具女屍的肚皮居然被剖了開來,裏麵的髒器全部不見了,那一層鬆垮的肚皮活像是拉開了拉煉的皮包。

我摀住嘴巴,又把光源照向別具屍體身上,同樣的,我看見了另一具髒器被刨空的屍體。每一具屍體的髒器都被偷了,然後身子洗得的幹幹淨淨的吊起來,彷佛是隻剩下人皮的一件件衣服。

為什麽要這麽做作?莫非這裏真的不是停屍間,而是屠宰場?

這些屍體究竟是要做作什麽用的?這是刑求之後的遺骸嗎,?還是生物武器的試驗品?忽然之間,我的腦海出現了一個駭人的想法。

那是一個老兵告訴我的佚聞,在打仗的時候因為沒有食物可以吃,上頭的長官隻好命令幾個忠誠的士兵去執行一項機密任務,那一項任務是讓士兵們把幾個死囚或是戰俘帶走,然後暗中殺死,再把死囚與戰俘的屍體肢解成碎塊,混充成豬肉、野味當作糧食給部隊的軍人食用。

當初聽見這一件佚聞的時候,我還笑著說不可能,這一定是軍中士兵閑著無聊給瞎編的故事,但是此時看見這一間病房內的景象,我不得不懷疑這一件佚聞的真實性。

該不會這裏的屍體,之所以保存下來,就是為了要當作糧食?

想到這裏,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房門吱地的被推開,老兵已經追上我們了,他就站在病房門口,拖著那一把長刀堵住出口。

健仔小聲的對我們說:「待會兒大家不要互相拖累,自己找機會跑出病房。」

「那誰來關門?」我問健仔。房門不關好的話,老兵還是跑出去的。

健仔想了一下,看向小黑說道:「小黑,你來關門,你一定跑最慢,門就交給你來關。」

「好。」小黑囁囁的點頭。

我們彼此不再說話,戒甚恐懼的望著老兵。

老兵的頭骨之前被健仔敲碎了一半,所以無法再說話,可是他的牙齒仍是喀喀的震響,那聲音叫人打心裏的發涼,就好像是心髒因為害怕所發出的顫抖聲。

就在我們的注視之下,老兵舉起長刀,刀尖指著我們的走過來。

我們下意識的後退,等待著時機衝出這一間屠宰房!

老兵越愈往我們靠近,我們就越愈後退,我的背部不停的撞到東西,那是一具具冰涼的屍體,一隻屍手不經意的滑過我的臉頰,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屍手的觸感,已經沒有彈性的皮膚,有些發硬粗糙,冰涼涼的像是蟒蛇的皮膚,我的眼角一瞥,可以看見屍手的臘黃皮膚底下是一條條發青的血管。

我連忙收斂心神,把視線再轉到老兵的身上,這一會兒,老兵已經離門房挺遠的,再加我們再後退的話,也沒有多餘的空間讓我們後退,這個房間並不算大。

「跑!」我大喊一聲,第一個往房門的方向衝出。

小黑跑在我後麵,可是他的速度飛快,一下子就超過我的前麵,他的腳步沒停,很快的就跑到了房門口,然後朝著我喊:「快呀!你們快點。」

小黑的雙手按在房門上,那一瞬間,我心髒擰了一下,就怕他會在下一秒便把房門關上。

「等一下!」我朝著小黑叫了一聲。

我用力的往前跑,可是就在與老兵擦身之際,我卻因為害怕而不禁停頓了一下腳步。腳步這麽一頓,老兵逮住空縫,手上的長刀立即往我揮了過來。

咻的一聲,我的手臂霎時皮開肉綻,痛得的我連叫都叫不出聲。被老兵劃了一刀,看見自己手臂上的血痕讓我更加害怕了,我的腳下一軟,再也跑不動了。

小黑見狀,急忙的喊著:「快點出來呀!」

聽見小黑的聲音,我這會兒才回神,連滾帶爬的衝向小黑,來到門口的時候,我的腳步一顛,整個人往前摔去,幸好小黑一把將我扶住,我才沒摔個狗吃屎。

我回頭看向老兵,老兵卻沒追向我,而是一步步的往房裏走去。

我順著老兵的步行方向看去,陡然發現健仔沒有跟出來!

「健仔!」我向房內喚道,小黑同時拿起手電筒往房內照去,隻見房內有兩道人影在糾纏,直到手電筒的光源照了過去,我們才看清楚那兩道人影的模樣……

一道人影是健仔,一道人影竟然被吊上天花板的屍體。

那是一具女屍,她雙手緊緊的掐住健仔的脖子,導致健仔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健仔死命的掙紮,他想要扳開女屍的手指,可是他的力量卻敵不過女屍。

女屍的嘴巴裂開一道邪惡的笑容,眼皮忽地瞪大,露出滿是血絲的眼球望著健仔。她的力量異常的大,雙臂一提,竟然把健仔拉上半空。健仔的雙腳懸空著亂踢,眼快就要斷氣了……

「健仔!」我悲慟地的大叫,卻沒有勇氣再衝進房間去救健仔。

老兵走到了健仔的身前,他拿起長刀狠狠的插入健仔的肚子,健仔痛得的身子一縮,老兵毫不手軟的將刀子往下一劃,啪的一聲,健仔的髒器噴了出來,泄了滿地的血汙。

縱使肚皮內的腸子全部滑出,健仔還是沒有斷氣,他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看起來像是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的眼淚掉了出來,哽咽的無法言語。

老兵沒再理會我們,他看著健仔掛在肚皮外的一截腸子,然後用刀尖一挑,把那截腸子完全的割斷。

小黑按著我的肩膀,對我說道:「快走,我要把房門關上。」

「可是健仔…我話到一半,也不多說什麽,默默地的退開房門。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因為健仔不會再複活了。

小黑這一次把房門實實的關上,然後我們站得的遠遠的,少了健仔,我們兩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了。

雖然這種想法很糟糕,可是我仍是在心中想著,為什麽死掉的不是小黑,而是健仔呢?如果死掉的不是健仔,現在的情況可能不會這麽糟糕,我的心底也不會像被掏空了一大塊。

我看向小黑,心想著,他是不是和我有一樣的想法,認為死的如果是我,而不是健仔的話,那該有多好……

「現在,我們怎麽辦?」小黑問我。

我蹲了下來,體力再也不堪負荷。我倚著牆壁,半晌才回答小黑:「你有主意嗎?」

「我的腦袋空白一片,哪來的主意。」小黑說道。

「我也沒有主意,腦子亂烘烘轟轟的。」我按著額頭說道。之前都是聽健仔的指揮,所以現在健仔一死,我們兩人就成了無頭蒼蠅。

我害怕得的眼淚直往眼眶湧出,一想到我可能會死在這裏,就從心裏覺得恐慌。我還有爸媽,還沒有交到女朋友,而且我一點都不想要死在這裏,若是死在這裏的話,我的爸媽可能連我的屍體都找不到。

我無助地的抱著雙臂顫抖,發出唔唔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