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豔遇改道 (1)
身邊的某個中年老男人,仗著自己懂點藝術,有點閑錢,當然也不乏閑情,便總愛與年輕漂亮的女人們生出這樣那樣的曖昧,一則可以陶冶自己情操,二則能夠在酒友們麵前吹噓自己英雄不減當年。所幸他離婚單身,不會在曖昧之後,惹來老婆大鬧單位,或者被某個女子狠狠敲詐一筆。基本上,他的付出與所得,能夠平衡,不致於虧損了金錢卻隻得到美人的白眼。
所以每次大家聚會,基本上都是他在誇誇其談某次豔遇的精彩細節。譬如在火車通過隧道時,與身邊某個談吐優雅的女子,掌心相握時過電般的瞬間激情。譬如在某次宴會後,借著微醺的酒勁,跟某個熟女耳鬢廝磨,相約下次一起去喝咖啡。譬如借給某女看手相的機會,在她的手心裏劃下一個隻有兩個人能懂的符號,暗示她來日方長。這樣的曖昧,來得不疾不徐,像一陣小風,隻要他付出點小聰明,站在過道處,便總會得了那涼爽。
酒友們免不了都嫉妒,想憑什麽就他能夠像那臭雞蛋一樣,源源不斷地招來盯他的蒼蠅,而自己卻是混跡江湖這麽多年,不僅連曖昧的一瞥都沒有,更別說什麽可以解憂把酒的紅顏知己。於是有喝紅了眼的酒友們便挖空心思,要找他曾在曖昧上栽過跟頭的八卦新聞,讓他出一下醜。這樣齊心協力,終於尋到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竟是果真發現了他的一次不亞於豔照門的醜聞事件。
事情的發生其實有些突然,連當事者本人都沒有意識到,一次並沒有實質內容的曖昧,會給自己帶來這樣大的效應,簡直似扇動下翅膀便引起大西洋海嘯的蝴蝶。
是中年男人剛剛結識的一個女子,女子恰好與其夫在大鬧分手,又不偏不倚在此時遇到了中年男人,於是很自然地發生了一些故事。但也隻是一些故事而已,中年男人並沒有打算將豔遇延續下去,盡管他知道女子很快地打贏了離婚官司,得到一筆錢,輕鬆甩掉了包袱。他隻想將這場豔遇,像撣落一粒灰塵一樣,從生活裏撲打下去,而後繼續幹淨上路。所以他明明知道女子對他有意,希望能夠繼續緣分,卻始終裝聾作啞,好像這場離婚官司,之所以這麽快結束,跟他的招惹沒有絲毫關係。
起初隻是一些騷擾電話,打一下便斷掉了,後來便在夜間,突然間鈴聲大作,每次都是在中年男人快要接起的時候斷掉,似乎手機上長了眼睛,能夠看得到男人伸過來的手。後來有一次,手機一直一直響,且每次男人掛掉,又執拗地響起。終於失了耐性,中年男人接起來,剛剛說出一個“喂”字,那邊便有可怖的一聲威脅:你究竟想要美人還是想要前程?中年男人不解,問其原因,對方意味深長留下一句:好好想一想,最近你是不是得罪了某個人?
中年男人最終被恐嚇電話裏的人告知,與他有過豔遇的女人老公,無意中在離婚後發現了女人出軌有過豔遇的證據,並從中查到了他的手機,於是找人恐嚇於他,要命,要錢還是要美人,選擇其一。
他最終選擇了交出一筆錢,平息了事端,倒並不是怕丟了聲名,他反而樂於在女人圈子裏沉浮,當然,是帶著可靠的救生圈的。他隻是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能為這場曖昧,再付出夜晚好夢的代價,他還要留著點力氣,去曆經更多的女子,並在酒桌上,製造更多的讓酒友們豔羨的話題。
後來輾轉從別人口中得知,那個威脅他的,並不是女子的丈夫,而是他的一個舊友,與他反目為仇,知道他嗜好豔遇,恰好他在酒桌上炫耀,於是記住了,拿來作為威脅的理由,不想,惶恐之中,他竟然真的相信了。
據說此後這位中年男人,將豔遇改在了地下,再也沒有在外人麵前,炫耀過自己的這一項本事。
有些愛情,終於後悔。
民政局的走廊上,貼著塑紙的指示箭頭。紅色的指向結婚處,藍色的指向離婚處。兩條線長長地並行著,從一樓直到二樓。猶如啟航時親朋送上的紅色的腰帶,將兩個人拴到了一起,卻還是在那藍色的蒼茫的大海之上,最終分開,各自撐船行走。
她是我認識的一個女子,年輕的時候喜歡浪漫,再加上家境殷實,所以生活算得上小資;偏偏感情上不太順利,總也遇不到自己喜歡的男人。所以拖到最後,隻好在親戚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個做中學老師的男人,且沒過多久,便在父母的催促下,嫁給了他。
結婚後她便開始後悔,每每遇到昔日的朋友,便總是發一通牢騷,說自己老公如何地不懂風情,像他教授的曆史一樣,充滿了陳腐迂舊的氣味;又如何地暮氣沉沉,走在路上,幾乎沒有第二個女人肯看他一眼;還說一句甜言蜜語也不會講,看到她下廚做飯,隻默默過去幫忙,從來沒有想過在背後擁抱她一下。朋友笑她太貪,說哪有這麽完美的男人,況且婚姻不是熱戀,永遠存有不熄的激情和熱力;反而很多時候,真正美好的愛情,不是熱水煮雞蛋似的,鍋裏的水沸騰不止,那內裏的雞蛋,卻依舊是生的;倒是用涼水慢慢加熱的,煮出的雞蛋,才會裏外皆熟,而且口感鮮香。
但這樣的道理,她從來都不愛聽,隻一味地認定,自己的老公,是個既不懂愛,也全然無愛可施的木訥男人,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像朋友們說的那樣,悉心經營。這樣了無波瀾的生活,走到第六年的時候,終於生出了意外。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她隻知道,31歲的自己,被一種叫情的雷電,給徹底擊倒了。那個叫忱的男人,不過是在單位的門口,彎腰幫她撿起一份文件,又輕輕撣去上麵的灰塵,溫柔送還給她,愛情,便倏然在兩個人之間,激蕩開來。她很奇怪以前為何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樣一個男人,如此地儒雅風趣,魅力四射,又如此地懂得憐惜喜歡的女子,知道適時地為她泡上一杯熱茶,送上一句柔聲的嗬護,或者隻是一個鼓勵的微笑。他永遠知道她何時心煩氣躁,需要人來聽她滿腹的牢騷;他永遠都會在下雨的傍晚,悄無聲息地在門口撐傘等她;他也總能在她工作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過來,幫她解決。他在她的心裏,就是這樣地完美無缺,讓她甘願燃燒掉自己,隻為換取那瞬間綻放的光華。
他們的愛情,很快傳遍了整個小城;兩個原本在安靜的軌道上,互不相幹走著的人,因為命運的某個錯誤,猝然相遇,且因此如煙花般,劈啪地任性炸裂開來。她以為他會與她吵鬧,甚至罵她,打她,強迫她斷絕與忱的關係。可是,什麽也沒有,這個男人,安靜地像一隻貓,在她身旁無聲無息地走來走去,不住腳,但也不來打擾。後來是她忍不住,說,我找到了真正的愛情,我們,還是離婚吧。他當時正在備課,她看見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便穩住了,說,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人,而且,不會後悔,就跟他走吧;女兒,我會好好照顧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間的不舍,為這個沉默寡言但其實內心明了的男人。但終究還是被瘋狂的愛戀引領著,迅速地離了婚,投奔忱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