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栽了 (2)
“看你眼神我就曉得你不服,所以,我把你臉擦幹淨了。”老六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把手帕一扔。
“因為……”啪一聲脆響,周大漢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耳光,“我怕我這下教訓你,髒了我的手!”鼻血流了出來,打濕了周大漢嘴裏那塊破布,“還不服氣,是不是?”老六自問自答了一句,反手又是一耳光,就這樣他自問自答地,打了周大漢十幾耳光。
“夠了。”李老三一再告誡自己冷靜,卻還是忍不住了,聲音冰冷地喊了出來。
“好吧,那就夠了!”老六仿佛很給李老三麵子,活絡了下自己打酸的手腕,終於住了手。
周大漢的頭垂了下來,他被打得有些暈,兩邊臉也高高地腫了起來。
“你要做啥,直接說!”李老三想拖下時間,可他知道跑去叫人,然後聚好人再跑來,自己恐怕是等不到了,幹脆直接問清楚老六要幹啥,也免得自己兩兄弟一直在這兒被羞辱。
“要幹啥?”老六一笑,然後一腳踢向李老三,吼道,“你們自己做了啥不知道?還問老子要幹啥?”“唔……”李老三肚子結實地挨了一腳,痛得想彎腰卻彎不下去,隻能輕哼了一聲。
“吃了老子的,都給老子連本帶利吐出來才行啊!”老六輕輕地拍了拍李老三的臉。這時,有個小弟走過來,輕聲跟老六說了句啥。老六臉色一變,嘀咕了句:“那幫龜兒子來得還真快!”“把他給我拖車上去,快!”老六指著李老三說道。立刻就有人七手八腳地把李老三拖出了門。
然後他望著周大漢說道:“給你那個衛國老大說,想要人,四萬塊錢,他一個人來×××談,他人到了,自然就會有人接他!”周大漢有氣無力地垂著頭,他知道這已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削他兩根手指當紀念!”老六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出門的時候,他跟一個心腹兄弟小聲說道,“叫兄弟各自散,別打堆。我們一車一車運人回去,目標太明顯,我不信這幫子人,能把我的人全給認出來。”
長森在前麵,跑得很急,喉嚨都要冒出火似的幹渴。後麵一幫子人,跟得也很緊,堵自己大哥門前了,哪個小弟不熱血沸騰地想出一口氣?人是越跑越多,那分頭出去喊人的幾個兄弟,都叫來了人,往著同一個方向跑,當然會遇見。三十幾個,五十幾個,七十幾個,到一百多個……
就這樣,長森跑在前麵,後麵浩浩蕩蕩跟了兩百多個人,有的還背著書包,顯然是從學校裏出來的高中生。老百姓都站得遠遠的,不敢惹這幫子人,也不敢問啥,而是看起熱鬧來。這一片兒,除了那陳衛國大流氓,誰有這陣仗?不過,不敢惹、不敢問是一回事兒,當地人倒真的不怎麽怕。陳衛國,當地很多人都見過,很好看的一個後生,見誰都笑眯眯的,認識的,不管人家理不理他,他都叔啊、姨啊地招呼著。長期坐茶館和誰都能和氣地聊兩句,看見要飯的還會給兩個錢。雖然都知道他是大流氓,但是這樣一個人有啥好怕的?住他周圍的人,更是不怕,他從不惹那些老百姓,有誰家搭個頂子、修個院牆的,他手底下那些兄弟挽個袖子就上了,完了,煙都不要一支。挺實在的,其實當地人都那麽說他們!所以,現在遠遠地,看熱鬧的人,都敢小聲議論了。
“不用看,跑前麵那個叫長森的,我知道,跟著陳衛國的。”“是不是哦?誰那麽不長眼睛去惹他們啊?看不給打死……”挺三八的一大爺。
“打死人?我們去不去報警?”“報P,看熱鬧吧,關咱們啥事兒,他們那夥人又不招人討厭!打贏了外麵那些牛皮混子,我們還長臉。”“也是,我們跟著看看去!”這是具有普遍代表性的議論。於是,遠遠地,又有了一批看熱鬧的人,慢慢跟了上去。
陳衛國他們在那片兒,的確算是有頭有臉了。
長森第一個跑到院子,院子裏麵卻安靜得出奇,一種不好的感覺陡然在長森心裏升起。
院子門沒關,就虛掩著,長森一腳踢開,飛速地跑了進去。“周叔!”結果一進去就看見血人一樣躺在地上的周大漢。“周哥……”“周老大……”後麵跟來的小弟也看見了,紛紛圍了過去。長森抱起已經半昏迷的周大漢,一次一次地喊著周叔。
兩三分鍾過後,周大漢終於睜開了眼睛,但由於臉上腫著,隻能睜開一條縫。
“周叔,到底咋了?三叔呢?”長森紅著眼問道,他已經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院子裏已經擠進來那麽多人了,何況還有來看熱鬧的當地百姓。
周大漢眼珠子轉了轉,明白是自己人來了,不過,這人實在太多了。“叫人……人……都散了吧。”衛國曾經就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青天白日地聚那麽多人,那是沒事找事,跟局子裏過不去的行為。
長森抹了抹眼睛,叫另外一個小弟扶著周叔,然後跳上桌子吼道:“大家散了吧,那些狗日的來挑事兒的人已經跑了,散了啊,散了吧,周哥叫這麽做的。”當老大的那麽說了,做小弟的又怎麽會不聽,頓了一分鍾,看看的確沒啥事了,人也就慢慢散了。隻是長森叫留下了幾個小弟。
抱著躺地上的周大漢,長森趕緊又吩咐了一個小弟去找胡醫生,卻被周大漢阻止了。“去,去醫院,把這個幫我接上……”周大漢虛弱地說了一句,然後攤開一直握著的右手,那裏麵赫然就是兩根手指,上麵還沾著一些泥。
長森一看,臉立刻就白了,他抓起周大漢的左手一看,才發現周叔左手的小指和無名指已沒了。
“我操!!!那些狗日的!”吼出這一句後,長森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脖子上的青筋鼓脹著,那是在強忍著憤怒的表現。
“媽的,他們把……把我……我指頭給扔花壇子裏了(院子裏有個小花壇),還踩了……兩腳,被我給……找回來了!老三……被人帶走了,等衛……衛國回來。”周大漢已經不能完整地說好一句話了,可意思大家都明白。
長森聽得眼淚直流,三叔被弄走了,指不定要受啥折磨,而周叔又被弄成這樣,反倒是自己一身周全。他能想象,周叔是爬到花壇,然後忍著疼、忍著傷,去找他的手指……
現在不能多說,也不能多問,周叔都這樣了,也隻有等衛國叔回來了。抹了一把眼淚,長森幾個合力把周大漢弄到了一個比較壯實的小弟背上,送醫院去了。
“那些狗日的啊,簡直暴殄天物!”阿兵此刻心裏極火兒,他們這是第二次進入那個大墓了。
馬愣子雖然沒抱啥希望,還是提議大家去廂房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意思就是探察下有沒有留下的東西。一進去,馬愣子和另外幾個“穿山甲”就在四處敲牆壁,看看有沒有暗格。而阿兵則看到了地上的幾個爛罐子。他撿起其中一片碎片來看,立刻就罵了一句。從瓷片的碎痕來看是新摔的,一定是那些人看著不值錢的,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給砸碎的。這不是暴殄天物,是啥?
阿兵每個月是必去重慶一次和老爺子待上幾天的,這麽多年下來,他們的感情既像父子,又像知己。老頭子教給他的東西越來越多,而有些想法也不自覺地傳給了阿兵。那就是對古玩的熱愛和喜歡,瓷器的美,那些眼睛隻盯著金、銀、玉的家夥怎麽能明白?
阿兵手裏拿著的正是一片兒青花瓷。他仔細地看了看,這是上好的明青花啊!瓷胎燒得潔白如玉,胎土結實細密,青花花紋發色純正,畫工不俗。而且畫的是青花中最有價值的人物圖。
阿兵走過去對衛國說道:“衛國,這墓的主人非富即貴啊!估計他那棺材裏的東西極有價值,指不定價值連城。”陳衛國聽聞,心裏一喜,他是極信阿兵這雙毒辣的眼睛的,雖然他不知道阿兵是從哪兒得出這結論的,但是他明白,這話一說證明這一次沒白來。
馬愣子東敲西敲了半天,的確也沒啥發現。而阿兵則指了幾個人,幫他一起把這些廂房裏的瓷器細細包了,放進包裏。所幸,還被他找到幾個完整的。關於這個,陳衛國沒啥說的,所謂男兒一言九鼎,這是當初答應老頭子的事兒,就一定要做。不過,屋裏那雜貨房都快被這些玩意兒給堆滿了啊。
陳衛國正胡思亂想著,馬愣子已經過來報告了:“衛國老大,這外麵的確沒啥東西了,估計有些銅貨都是被搬走了的,還有些石刻,那是沒意思的東西。如果沒別的,我就指揮兄弟們幹活兒了啊?”“嗯,整吧,我都好奇這主人臥房裏有啥呢?”陳衛國點了點頭。
他們回去商量之後的辦法,很笨!那就是把這塊大的自來石給一點點地鑿開。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無論是從上麵進,還是從外麵進都沒把握,先不說那牆有幾層厚,有沒有澆鑄銅汁,關鍵是誰能知道有啥機關啊?那畢竟是放棺材的地兒吧,牆體裏有機關是很正常的事兒。所以,老老實實地砸開一個洞是最好的辦法了。
估計別的“穿山甲”不是沒想過這辦法,隻是一般幹這活兒都是兩三個人,還有很多是獨行俠,人多了,不是怕分的人也多了嗎?正因為他們沒辦法弄開這石頭,才會有傳言說這兒鬧鬼!人,不都這樣嗎?自己拿不到的,也不希望別人能拿到。像陳衛國這樣,一來十幾個人的,裏麵還有幾個老手的的確少。
墓室裏響起了叮叮咚咚的砸石頭的聲音,而陳衛國不知道為啥,有些不安,索性坐在地上點了一支煙。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可這次又是啥事兒?他想了又想,都沒想明白。算了,有啥好想的,陳衛國狠狠吸了口煙,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老六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頗有些誌滿意得。陳衛國,你這個小雜碎,可別怪哥在你身上賺一筆、收點利息啊。想著,老六又笑了。
李老三,被他秘密關押在一個倉庫裏了,陳衛國是不可能找到人的。
“隨便給他擦擦,再上點兒藥,其他就別管了。哦,隨便給點吃的吧,人不能餓死了。”這就是李老三被綁之後,老六吩咐下的話。
李老三是死是活,他管不著,隻要在他手裏沒死就成了,至於有沒有內傷,或者留下些什麽,就更不是他老六的事兒了。
點上一支煙,老六沉吟了半晌,這事要護個周全,還得給陳衛國點壓力啊。嘿嘿,壓力!躺在搖椅上,老六想了很久,心裏也大概有底了。
手腕啊,還是在隱隱作疼,這火兒可不是這點利息能消的,還有海子的命哪!
躊躇了下,老六給身邊的小弟吩咐了:“給守著人的兄弟們說,那李老三,就給老子狠狠地打,上半身用‘軟件兒’(皮帶、鞭子啥的)打,下半身用硬的,記得墊著點東西打。”“好,六哥。”“對了,”老六一拍他的光頭,又說道,“別打死了,每天打一次就行,時間也別太長,隻要陳衛國一天不來,你們就一天給我打一次!”
隨著最後一下鋼釺的落下,轟的一聲,那塊自來石,終於破開了一個可以容一個人鑽過去的小洞。
中途,他們全部都出去換了幾次氣,墓穴裏的空氣實在不怎麽好啊!
破開之後,陳衛國就想往裏鑽,卻被馬愣子一把拉住:“叫兄弟們都上去吧,這墓室封閉了那麽久,等換換氣。”陳衛國本想說不是有防毒麵具嗎?可想了想,也不急在一時,也就叫著兄弟們一起上去了。
出來後,陳衛國直接躺在了外麵的草地上,說實話,他不知道為啥一晚都心慌慌的。
揉了揉因為鑿墓穴而酸軟的肩膀(一夥人輪換著鑿的),他摸出了一支煙來點上。
張猴兒稍微有點瘸地走到陳衛國身邊,問道:“衛國,心裏有事兒啊?”畢竟陳衛國今天一晚上都有些焦急的樣子,張猴兒是感覺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