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壁山大墓 (2)

回憶八十年代,陳衛國是這樣說的,“在八十年代,是小弟給老大月錢,然後,老大提供給小弟保護,當然,小弟也一定要為老大辦事。而他們,是反過來的,他們每月都多多少少地會給小弟一些月錢,也給小弟保護,然後才是小弟給他們辦事。所以,他們的人,拉出去,絕對比其他老大的人馬敢拚。”另外除了這些月錢,陳衛國還給了這些小弟一句承諾,這個很重要。“出了事,你們家人有我們照顧著。”這句承諾無疑是成功的,讓很多小弟從此以後,死心塌地。當然它成功的基礎源自於陳衛國他們那夥人講義氣、重承諾的形象。還有就是有事實擺在那兒,小費翔的奶奶,還有坐牢的幾個“太子”的家人,哪一個沒得到陳衛國他們的照顧,而且照顧得相當好。

老鼠這個人,也必須拿出來說。他也是個人才,至少在管理上。

如果說猴兒和阿兵相輔相成,是陳衛國對外和建立關係脈絡的“大腦、軍師”,那麽老鼠無疑是個優秀的內務官。他首先對黑老大的“錢人理論”就相當讚同,事實上,他也說了同樣一句話:“衛國,一定要讓兄弟們有個盼頭。”而且,他還加以改革,這改革,這裏先不說,以後會慢慢地道來。

可以說,陳衛國他們是率先跨進現代的“黑幫”模式的,但如果用動力係統來比喻的話,那還隻是個“蒸汽機”。遠沒達到現代汽油、柴油發動機的標準。還存在著很多弊病。但時代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總讓一些東西發展著,並顯現出一個時代的特色,包括黑幫。任何一個黑幫,都逃脫不了一個特定時代的特定烙印。

九十年代,風風雨雨地來了,伴著這經濟大浪的浪潮也衝擊著這個城市。陳衛國他們,也在這窮困的形勢下走進了九十年代。這九十年代的帷幕並不太平。首先,陳衛國他們在“太和”生意上幹了一票大的;然後,開始了和老六長達兩年的打殺。

本市的黑道勢力,在不知不覺間開始重新洗牌。許多大事,開始發生。

陳衛國現在最明白的事兒,就是他們能成功地做了趙海是僥幸。

現在的市裏流著一股暗流,趙海一死,虎視耽耽的人不少。而偏偏還有一個老六,想把趙海的勢力完全接手,敏感點兒、聰明點兒的人早就縮起手來靜觀其變了。連陳衛國他們也嗅到了不對的味道,那就是這段時間,市裏三天兩頭地小械鬥。所以,陳衛國越發地明白自己的僥幸了,也越發地佩服黑老大指的這條正確的道路。

連趙海的死都能引起如此大的局勢動蕩,那麽他活著的勢力要是光明正大地硬碰硬,陳衛國他們幾兄弟,說不定已經有幾個躺在土裏了。

“老六現在沒時間收拾我們,他在收拾他那邊的攤子,這局勢不錯。”猴兒扔了顆花生米在嘴裏,有些悠閑地說道。他那邊的工作做得還行,原來拉人下水,也沒想象中的那麽難。隻是衛國卻好像越來越難了,每次拿錢出來,都有種切肉的感覺。

這個時候,是陳衛國他們的晚飯時間,照例是一夥兄弟親親熱熱地坐在院子裏吃的。不過,吳胖子已經有意見了,這天越來越涼了,再在院子裏吃飯,先別說菜了,人都可以被凍死。

“嗯,猴兒說得不錯。”老鼠哧溜喝幹了杯中的酒,讚了一句,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接著說道,“那就是說,我們有更多的準備時間了。嗯,我們是在準備,而他是在收拾亂局。”“哧溜!”又一口,老鼠再次喝幹了杯中的酒,還準備再倒時,被張猴兒拉住了,“我說老神棍(猴兒就喜歡那麽叫老鼠),你悠著點,看看都幾杯了?喝都被你喝窮了。”老鼠一邊掙紮著,一邊使勁往自己杯裏倒,嘴上嚷嚷著:“一毛二一斤的劣酒,猴兒,你可別小氣!”從猴兒回來後,管錢的當然是猴兒了。

“得了,前幾天胖子說菜不行,今天你就嫌酒差,你們知道個屁,當家難哪,咱們劣酒都快喝不起了。”陳衛國本來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鬧的,猴兒這話一說,他眉頭又皺起來了。

這段日子,生意還在做,隻是亂哪,到處都冒出來收貨、走貨的人,而陳衛國他們也無法去收拾,誰知道又是哪個勢力的?現在是不宜樹敵的。那麽這就導致了,要收到一件好貨是很難的。沒有好貨的直接結果就是沒什麽錢,加上前段時間借的債……

一時間,大家都有點愁,隻有長森,夾了一片肉放嘴裏,又大口大口地扒飯了。這小子,果然是小孩子不愁錢。從小費翔去了後,這小子就天天住這裏了,說是怕孤獨。

陳衛國曾經和長森談過一次,談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有沒有怪過他。這小子是這麽回答的,“幫大哥做事,很正常。”還整了句特別文氣的,說是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陳衛國當時笑罵了他一句,心裏卻是很感動的。“所以,我也一定要當老大!”這是長森補充說明的。“那好好混!”陳衛國覺得這小子也算有誌氣。

“我說長森哪,你小子怎麽還吃得下?看看,每天一大群男人,就兩個肉菜啊!”吳胖子哀怨地搭著長森的肩膀,幽怨地說道。

長森還是頭也不抬地扒著飯,邊吃嘴上邊含糊不清地說:“我說衛國叔是傻了,前段時間猴兒叔住院沒錢,不是扒了兩個墳就有了嗎?”吳胖子一聽,拍了下長森的腦袋,吼了句:“哪兒那麽多墳給你扒?你當扒墳是你吃飯啊,那麽容易。”吳胖子一想起那段扒墳的經曆,心裏就毛骨悚然的,他可不想再幹了。

可是他們這一鬧,卻讓陳衛國眼前一亮,是不是可以再……

老鼠接觸“太和”不是很長,他沒注意到陳衛國的表情,但自己卻先興奮起來,說道:“長森說得不錯啊,我們再去扒點墳吧。”張猴兒也回來一段日子了,對那段時間他們的經曆也多多少少了解一點兒,不過,他卻不是那個老神棍,有時神神道道的,像個小孩子。所以,他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說道:“不錯個屁,有東西的墳,我們哪兒去找?這東西,隻有“穿山甲”清楚,你當“穿山甲”會輕易告訴你?有了,別人自己就去扒了!”老鼠有些喪氣地不說話了,沒做過“太和”生意的,總是對“太和”生意有些好奇,他恨不得能去見識一回呢!

一時間,桌上的人都有些沉默。阿兵是本身話就不多,而李老三,不用說他了,吃飯都要端本書,周大漢和吳胖子忙著和長森搶肉吃,而鬥子和老鼠趁著張猴兒沒說話,正狂往自己杯子裏倒酒。

陳衛國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啥,半天過後,他忽然大聲說了句:“我看行!”這把正在偷著倒酒的鬥子嚇了一跳,酒都倒灑了半杯,他奇怪地問道:“衛國,你看行啥啊?”陳衛國笑了笑,說道:“我看扒墳行!”這下,正在偷著倒酒的另外一個——老鼠,也把酒倒灑了,他是興奮的。

“就是,我就說行嘛。衛國啊,我告訴你,我當年在監獄裏,就覺得……”老鼠又開始了,而陳衛國直接把酒杯塞到了他嘴邊,讓他住了嘴。

這個決定宣布後,李老三依然沒啥表情,注意力全在書上,而周大漢、吳胖子、鬥子、長森,都屬於衛國咋說,他們咋做的主兒,當然也不怎麽關心。隻是猴兒和阿兵,都有些疑惑。

“壁山,馬愣子說他有線索。”陳衛國隻是簡單地說了下自己的意思,都是自己的兄弟,說出重點,大家就明白了。

這時,李老三終於把書放下了,問道:“衛國,你想搞那個?”“嗯。”阿兵點了一支煙,卻有些猶豫,大墓不好搞啊,他師父曾經教過他一些這方麵的知識,隻是涉獵不多。畢竟,怎麽看貨才是他主要學的。他們一群生手,行嗎?而張猴兒擔心的卻是另外一點,“穿山甲”大多搞中小墓地,太大的墓,一般不動,容易出事啊,政府查出來,那可是大罪。壁山這墓畢竟傳得沸沸揚揚的。

“我說衛國,鬧了那麽久都沒動的墓,你確定我們要去動?”他們畢竟是做“太和”的,如果那墓被盜了,他們一定會有貨源在哪兒的消息。所以,張猴兒說出了他的疑惑。

“沒事,反正窮瘋了,還誰怕誰?老三,明天你去找馬愣子。”陳衛國拍拍猴兒的肩膀,然後跟老三說道。

李老三合上書,淡淡地說了句:“好!”

老三不是個多話的人,他找到馬愣子的時候,就隻是淡淡地說了句:“衛國找你有事,和我一起過去一趟吧。”

在車上的時候,馬愣子的心一直是忐忑的,本想問問李老三,這陳衛國到底找我啥事兒啊,但一想著李老三那人的秉性,又忍著不問了。

到了地兒,馬愣子一直都是這種心情,以至於見著陳衛國的時候,表情還是那麽地不自然。

陳衛國他們早就擺好了一桌子菜,等著馬愣子了,看見他來了,陳衛國淡笑著說:“坐啊。”可馬愣子還在想著心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周大漢有些好笑地站起來,按著他坐了下去。這一下,又把馬愣子嚇了一跳。

看來有必要解釋一下了,陳衛國給馬愣子點上一支煙,然後說道:“我知道老三一定沒跟你說清楚,其實,這次,我請你來是要你幫個忙的。”看著陳衛國和顏悅色地給自己解釋,馬愣子的心放下了不少,可他還是有些疑惑,這陳衛國能叫自己幫啥忙啊?打架,不可能吧?人手底下的人多著呢,不會又是去扒墳吧?但有啥必要?他們本身就是做這門生意的,根本沒必要啊!上次不是為了給張猴兒籌醫藥費,急慌了嗎?

馬愣子的疑惑,陳衛國知道,所以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要你幫兩個忙,先說第一個吧——壁山。”馬愣子本在抽煙,一聽陳衛國說了“壁山”二字,夾在手上的煙差點掉了,這陳衛國還真的要動這個?

本來陳衛國以為馬愣子並不在意的,因為上次那個大墓的事兒,就是他主動說起的。可這次怎麽這麽個反應?

“愣子,是有啥困難嗎?”馬愣子有點走神,煙夾在手上也忘了吸,所以,陳衛國的問題一連問了三次,他才反應過來。

歎了一聲,馬愣子把煙給滅了,說道:“那地兒,哎,這麽說吧,在‘穿山甲’之間,消息還是傳得蠻快的,我隻能說,打算動那墓的人都給嚇跑了,說是有鬼!有不信邪的,進去了,差點就出不來,說是裏麵機關多,也邪門兒,回去都嚇掉半條命的樣子。”“你信這個?”陳衛國給馬愣子夾了一筷子菜,有點好笑地問道。在的教育下,陳衛國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唯物主義者。

“我幹這行的,有些邪,不能不信啊。再說,也遇到過一些說不清楚的事兒。”馬愣子有點感動陳衛國給他夾菜,忙忙地吃了。

“那說來聽聽,說來聽聽。”老鼠一聽,激動了,他就愛聽這些不著邊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