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逼問 (2)

陳衛國拍拍周大漢,意思叫他鬆了。周大漢扯開被子,那人由於驚慌外加被被子憋得慌,立刻喘起氣來,但又怕喘的聲音過大,惹惱了陳衛國,弄得隻好喘一下,小心翼翼地停一下。

老六應該不會那麽熊吧?看著這人的反應,陳衛國和周大漢同時都冒出這個想法,不過到底是不是,還要吳胖子來確認。

陳衛國抵著那人腦袋的槍又用了點勁,說道:“大門的鑰匙在哪兒?”

感覺額頭上冰冷的槍管又用了一分勁,那人又是一顫,哪兒還敢反抗,忙不迭地說道:“在我褲子上掛著呢。”

不用多說,周大漢聽到了之後,就開始四處找起褲子來。

那人怕周大漢一時找不到,找他麻煩,立刻小心地說道:“褲子在床頭的牆上掛著呢。”

拿到了鑰匙,周大漢就去開門了,而陳衛國指著那人腦袋的槍卻一直沒放下來過。

這麽多年過來了,監獄也待過了,陳衛國以前的莽撞和衝動早已收起了很多。他這樣做,一句話,就是怕這個人其實就是老六,在扮豬吃老虎。

道上的事兒,誰能說得清楚?當年,劉一手不是那麽了不起嗎?還不是被他陳衛國一個愣頭青給堵在家裏做了,又被長森在醫院裏給弄瞎了一隻眼睛。

周大漢跑去開了門,吳胖子幾個趕緊進來了,站在大門外可是一點安全感也沒有,萬一倒黴,遇見個人……

“搞定了嗎?是不是老六啊?”趁周大漢鎖門的時候,吳胖子問了一句。

“我覺得不是老六,太JB熊了,但是不是還要你去確定下。”鎖好門,周大漢點了根煙,就跟吳胖子他們進了屋。

進了屋,鬥子就拿出手電筒,照在了那人臉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開燈,不是讓人把他們全看清楚了嗎?

“是不是,胖子?”陳衛國問吳胖子。

“錘子哦,不是他!”吳胖子很肯定地說道,這個是今天上午年輕點兒那個。

陳衛國收起了槍,想了一下,忽然走到門邊,把燈拉開了。

這一動作,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日,這衛國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不要讓人看見的嗎?

陳衛國的表情卻很淡然,隻是拉了個凳子,在那人麵前坐下了,然後什麽也不說地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再一口濃煙吐到了那人臉上。

這一套動作像極了二流子。阿兵、周大漢、鬥子是一臉茫然,李老三,你一萬年都不要指望他有啥表情變化,至於吳胖子,差點笑出來。

沒想到你陳衛國濃眉大眼的,也有像二流子的時候啊。

一口煙吐完,陳衛國又輕佻地拍了拍那人的臉,說道:“你知道老子為啥要把燈打開嗎?”

那人估計也被陳衛國給嚇傻了,茫然地搖了搖頭。

當然他也看見了吳胖子,看見的時候,那眼神明顯有點吃驚。但吳胖子一瞪眼,又把那人嚇得趕緊低頭,不敢再看了。

看見那人搖頭,陳衛國笑了笑,笑得陽光、親切極了,然後把槍和刀都掏了出來,再猛地往床上一拍,大聲吼道:“因為老子想死,想死很了!你明天去報警試試成全我?”

開始,陳衛國笑的時候,那人是明顯鬆了口氣的,可是看見槍和刀掏出來的時候,他臉色就變了,這陳衛國再一吼,他是嚇得差點喊媽了。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開始都在笑的人,怎麽一瞬間,表情能變得那麽恐怖。的確,現在陳衛國瞪著眼,緊緊閉著嘴,咬著牙,腮幫子鼓著,青筋突起,然後就這樣盯著你,這表情是很恐怖。

原來衛國在裝不要命的雜皮啊。阿兵有些明白衛國的意思了,其他的兄弟也有些明白了。開燈,就是為了裝得不要命嘛,如果躲躲藏藏的,說不定膽子大些的,一想,還真敢報警。

“把老子樣子看清楚點兒,好報警,看清楚哦,開燈不就為了方便你看清楚嗎?”陳衛國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直接把那人嚇得想哭了。

這人是不是真瘋子啊?半夜帶著一群人,拿著一把槍,就是為了讓人把他的樣子看清楚,然後好報警?有這樣的嗎?

“行了,衛國。”這時,阿兵走了出來。有人唱黑臉,當然,就必須有人唱白臉來配合了。

“啥子行了哦,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做了這個小娃兒。”演戲當然得全套。

阿兵沒理陳衛國,隻是對著還坐在床上的那小子親切地笑了笑,說道:“別理他,我這兄弟,一惹毛了,老是想把人做了。可我們走‘道’上的,就算做了人可以跑路,也是個麻煩事兒,是不是?”

雖說夏天,那人蓋著被子,他還是從心底覺得發冷,他實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怎麽就惹到這一群煞星了。他就一守門的,家裏給他找這份工作,拿這幾十塊錢工資也不容易。自問平時也老老實實的,可這一群人一進來就說要做了自己。男人就不可以被嚇哭?這小守門的就被嚇哭了。

“別哭,嗯?”這下,老三又站了出來。吳胖子心裏直接一陣發冷,老三扮好人?太扯淡了。連周大漢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人抬起頭來,就看著一張很斯文的臉,現在正平靜地看著自己。這個人,說不定好說話一些,抱著這個想法,這小夥子開口了:“大哥,我哪兒惹到你們了,你們說嘛。”

李老三扶了扶眼鏡說道:“其實,我們也不是來找你的,你也沒惹到我們啥子。”

“那……”疑惑地抬起頭,臉上還有未幹的淚水,那小夥子疑惑地問道。

“實話跟你說吧,我們是來找另外一個人的,可是這一切被你看見了,你說呢?”李老三永遠是斯斯文文的,阿兵暗歎,本來自己要扮個白臉的,沒想到老三這小子……

這下,這個看門的小夥子再傻也明白意思了,立刻表態說道:“各位哥子,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真的……”

“其實,我們也不怕你說出去。”李老三揮手打斷了這小夥子的話,繼續說道,“我們這次隻是來了幾個人而已,這話,意思你懂吧?你說出去,就一定會有說出去的代價,說得不好聽點兒,就算我們幾個,哪個把你做了也可以跑路的。”

“哼……”李老三的話音剛一落,陳衛國就配合著冷哼了一聲,表情冰冷得讓人從心底發顫。

“我真不會說的,我啥都不曉得,我啥都不曉得……”那小夥子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表態。

“放心,我們現在不會動你的,說了,你自己知道後果就行了,多的我也不說了。隻是,現在想問你兩個問題,可以嗎?”

“問,問問……”見事情有轉機,那小夥子趕緊點頭。

“那老田,和你一起的,住哪兒,知道不?”

“知道,知道……”他們都一個單位的,老田好像是單身來著,平時住單位宿舍,雖說有時也不住那兒,但這些基本情況這小夥子是知道的,他趕緊就說了。

知道地址就好,陳衛國放心了,大家用心把地址記住了。

事情辦完了,估計這小夥子也不敢多說什麽,不過,陳衛國還是不放心,臨走的時候又說了句:“那老田要真出了啥事,你是共犯知道不?不過,我們也不怕你說什麽,你自己看著辦吧,另外,給你提句醒兒,那老田也不是什麽簡單貨色,你能撇清關係的,就別蹚這渾水!”

這小夥子的心理防線早被陳衛國他們壓垮了,哪兒還有別的心思。隻盼望他們快點走,而自己當做了一個噩夢吧!

一群人走到了門口,周大漢猛地一回頭,那小夥子嚇得又是一顫,周大漢差點就笑出聲來,他說了句:“這鎖壞了,明天換個新的,怎麽說,你自己想啊!”

說完,周大漢又掏了十塊錢扔桌子上,這下才真的出去了。而吳胖子把大門打開後,又把鑰匙給扔了回去,說了聲“你自己把門鎖上”,也出去了。

這小夥子等了十分鍾才起身,有點像做賊似的把門鎖上了。迷迷糊糊地回到宿舍,猛地一躺下,才確定那群人是真的走了,而自己流了一身冷汗,他渾然不覺。

單身宿舍在離廠區不遠的地方,可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小城裏並沒“的士”一說。

“衛國,說吧,咋辦?我們走過去?”吳胖子很胖,所以,他特怕衛國說句,我們走過去吧!胖子都怕累的。

陳衛國抽著煙不說話,心裏卻翻江倒海的,恨極了老六。媽的,這老六太謹慎了吧?住單身宿舍?這單身宿舍該怎麽動手?

“咋辦?早班車是早上五點四十的事兒了,也就三站路的樣子,走吧,胖子!”周大漢一把攬過吳胖子,好笑地代衛國回答了一句。那麽多年的兄弟了,他能不知道吳胖子的想法?

估計是因為有了剛才威脅那個小守門的事,讓大家的情緒都不像剛才動手之前那麽緊張了,這一路上倒是壓低聲音有說有笑的,除了陳衛國。他好像顯得很煩躁,不停地抽著煙,皺著的眉頭也沒舒展開來。

“衛國,在想什麽?”首先發現陳衛國情緒不對的是阿兵。

“廠區的單身宿舍,不好動手啊。可我們又不能等到白天,而且第二天晚上也不行。時機不對,誰能保證那小守門的不被老六看出個什麽來?”陳衛國揉揉發疼的眉心,很心煩。

“是啊,白天不敢動他,無非也是怕了他背後的趙海收到什麽風吹草動。這宿舍,是有點難辦啊。”阿兵也能體會衛國的心情,好不容易能小小地報下仇了,結果……

不過阿兵還是說道:“沒到宿舍,誰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到時候我們隨機應變吧,你現在煩也沒用。”陳衛國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四十來分鍾以後,大家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守門所說的單身宿舍。

單身宿舍一共有兩棟,一前一後地立著,老六住的就是靠前麵那棟頂層(五樓),再過去不到二百米就是廠區了,現在的廠區大門是關著的。

這形勢還不錯,陳衛國心裏暗暗想著,要是在廠區裏麵才真的麻煩了。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沒有什麽小區,而且因為社會風氣的原因,大家還不是那麽防備小偷,一般的宿舍是有大門的,但是並沒有什麽守門的人,除非住宿樓是在廠區裏,廠區才會有守門人。

“不管了,先翻進去再說。”陳衛國說完第一個翻了進去,這種小鐵欄子一樣的門還難不住他。緊跟著,其他幾個兄弟也翻了進去。當然吳胖子是很費了一番工夫,周大漢在下麵又是推又是頂的,才把他弄進去。

到了裏麵,陳衛國先沒急著上樓,而是走進了樓下的小花園,大家也跟著進去了,然後蹲在了一起。

“你們說吧,敲門還是硬闖?”陳衛國壓低聲音說道,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硬闖吧,這宿舍的門,一腳的事,根本不結實。”想了一下,李老三提出了這個建議。

“好!也隻能這樣了。”陳衛國扔了煙,他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

就這樣,一夥人放輕腳步爬上了五樓,停在了編號502的門前。

“就是這兒了。”阿兵在衛國耳邊輕聲說道。

陳衛國點了點頭,然後扯了扯周大漢和胖子,意思是他們三個一起踢門。周大漢和吳胖子也會意,點了點頭。陳衛國簡單比了個手勢,三人的腳就同時踢在了門上。

咚!重重的一聲,本來就不太結實的宿舍門就這樣被踢開了。

與此同時,也不知道哪個門裏傳來了幾句罵聲,其中一個特別大聲地吼道:“MB的,半夜出去喝了酒,不要發酒瘋哈,沒帶鑰匙就不要回來了。”這些動靜,讓陳衛國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聽到內容就放下心來了,敢情這宿舍樓裏經常有人喝醉了,半夜不帶鑰匙踹門啊?

幾個人不囉唆,立刻躥了進去。鬥子反手把門關好,因為鎖壞了,隻能用身體緊緊地抵住。

這宿舍的格局是一室一廳,估計也隻能在廠裏資格比較老的人才能分到這個格局的。而陳衛國他們現在就在這個小小的廳裏,而老六應該就在臥室裏。

不過,每個人心裏都隱隱有些不安,這麽大的動靜,這屋裏怎麽不見動靜,難道這老六睡得太死?

李老三比較急,也不管那麽多了,直接就朝著臥室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