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出手就要殺人的活閻王

十月底的中國北方,已經寒風徹骨。荒涼的南山上,枯黃的荒草在寒風中搖曳,一片肅殺之氣。

南山的頂上,矗立著的是人民英雄紀念碑,30多年前烈士用鮮血染紅了南山換得了今天的和平。今日,先烈們在這裏要見到共和國的新一代們因為雞毛蒜皮的鬥氣要在這裏決一生死,不知在九泉之下該作何感想,一小時後,是否會有新的鮮血染紅人民英雄紀念碑?

30多年前,先烈為人民的民主和和平而戰鬥,今日,這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為何要戰鬥?先烈們一定不解,或許除了在局中的這些流氓們,沒有人會了解。

趙紅兵和他的六個兄弟先上的山,7:45就到了,人人手裏不止一把刀。其中李四的武器最特別,一根暖氣鋼管被斜著鋸開,頭是尖的,即可以捅人,也可以打人。平時打架最懦弱的孫大偉今天的武器是最先進的,一把沙噴子,這把噴子究竟是從何而來沒人知道,反正從這天以後孫大偉基本是槍不離手,直到兩年後換了一把雙管獵以後才把這把沙噴子換掉。

山上沒有人,更沒有路偉所說的坑。

張嶽爬上人民英雄紀念碑的第一級,手裏還攥著那把大號三棱刮刀,寒風中,張嶽喊:“路偉,你他媽的人呢,去你的今天晚上老子一定剁了你”。

像是狼嚎,空曠的山上,沒有回音。

深秋的夜格外的寒冷,尤其是在我市這個周圍以平原為主的城市。

8:15分,路偉他們的人還沒有來。趙紅兵他們哥七個已經凍的哆哆嗦嗦了。

這時,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來到了山頂。

“我是路偉的鄰居”那個男孩子黑暗中看不清人,但他應該能感覺到對方的殺氣,聲音有點顫抖的說

“恩,路偉呢?嗬嗬”趙紅兵永遠那麽鎮靜,那麽溫文而雅。

“在醫院裏,臉上被紮了一刀,下巴被打斷了,下巴打斷了要封閉,把嘴封了起來,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飯,嘴封著也不能說話,今天不能來了”男孩子聲音顫抖的說

“恩,不來就算了,後會有期,反正我知道他是誰,我會去找他的”趙紅兵說。

二狗不得不佩服趙紅兵的膽色,雖然二狗沒有跟著他們上山但是卻聽見他們“開會”,二狗知道其實趙紅兵也不願意打這一架,對於上山來打這一架,趙紅兵多數是為了麵子,如今對方沒來,他正好有了個台階下,但他沒有就這個台階馬上下,而是說還要去找路偉算帳。

“這裏有個紙條,路偉讓我給你”說著,那個男孩子遞過一張紙條

“恩,你走吧,要麽我們一起下去吧”趙紅兵說

“謝謝了,大哥哥,我自己先下去”男孩子轉身走了,趕緊遠離這幫他眼中的凶神惡煞。

紙條上寫著“此仇不報非君子”。

好象80年代特別流行這句話和這樣的形式。真不知道他路偉算哪門子君子。

“路偉和他的同夥全被張嶽那兩刀嚇破膽了,他們再也不敢找咱們麻煩了”趙紅兵說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趙紅兵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

從此以後,路偉很少在市區露麵更很少打架,這一下他算是栽了。但他也沒有報案,遵守著江湖規矩。有人栽了就有人崛起,趙紅兵這群人以寡敵眾、以弱勝強,率先上了山而路偉卻沒敢來,很快就傳遍了“黑道”,之所以把黑道加了引號是因為80年代正像是葛優說的:“中國根本就沒有黑社會”。黑社會的雛形是90年代才出現的。

80年代初的流氓,由於剛剛在83年被全國集中嚴打了一把,已經基本打光。新生代的流氓基本是以大工廠的宿舍區、家屬院的子弟構成的團夥,嚴格來說,隻是小混混的團體,戰鬥力並不怎麽強。直到趙紅兵他們橫空出世,才改變了這個現狀。當然,到了90年代,由於古惑仔等影片的熱播,新的流氓團體,狠角不斷湧現,這是後話。

路偉也是第一次栽了這麽慘,不僅他認了栽,他手下的兄弟也認了栽,他們都怕死,都怕張嶽這個出手就要殺人的活閻王。趙紅兵團夥一戰成名,成名就成在張嶽那要致人於死地的兩刀上。路偉這群以小偷為主體的流氓構成的團夥注定是我市黑道上的流星,注定不是趙紅兵他們的對手,無論他們有多少人。

人多有什麽用?隻能欺負弱者,在弱者麵前樹立威風。而趙紅兵他們隻欺負強者,欺負成名已久的老流氓。欺負強者,是他們選擇的而且堅持的一貫路線。事實證明,在黑道上混,這樣幹是捷徑,是真理。

十五年後,已經成了鐵南餐飲娛樂業的大老板的路偉在一次生意場合上和趙紅兵邂逅,二人握手一笑泯恩仇。幾杯酒下肚,眼花耳熱之後,兩人話多了起來

“紅兵,我想知道當年捅我的究竟是誰,黑暗中我實在沒看清楚,到現在我也不知道”

“為什麽這麽想知道”

“我路偉活了40年,沒說過熊話,但是那次,我是真的怕了,他是想要我的命”

“你想報仇”

“不想報仇,從那以後你也知道我已經很少參與社會上的事兒了,專心做生意”

“想報仇你也報不了了”

“為什麽”

“前年折進去的,去年春天執行的槍決,是張嶽”

“是他!我真的要感謝一下他”

“為什麽?”

“沒有他,或許我這一輩子都是小混混,他那一刀紮下來,我才知道我根本不適合混社會,我沒那膽子”

所以二狗看來,塞翁失馬這句成語適用於任何人,任何事。

路偉確實沒有殺人的膽子,但是並不代表當時的流氓都沒有這膽子。有這膽子的,二虎就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