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幹脆去搶算了
天哪！花店才賣兩塊一朵，他打八折還要三塊！九百九十九朵就是小三千啊，自己一個月工資才兩千塊，這花買上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這哪是賣花！”腦子一算賬，小劉再管不了那麽多，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幹脆搶錢去算了！”
羅江樂了，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我靠，我哪能那麽不仗義，九百九十九朵我送不起，十一朵還能送得起，給女朋友這個數剛合適，一心一意嘛，你等會，我這就給你做個花籃去。”羅江興衝衝地道，說著就去拍小劉的肩膀。
小劉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羅江拿他開涮，以他的性子，要是別的朋友開這種玩笑，早就兩句國罵回敬回去了，但是對羅江，他隻能訕訕地笑笑作罷。
羅江的手還沒挨到他的肩膀，小劉就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躲到了一邊。羅江的笑容還沒完全綻開便凝固起來。
他和小劉對視了片刻，冷冷地道：“要幾朵？”
小劉從羅江剛才的笑容裏的確感受到朋友間的真誠，他也有些後悔剛才的舉動，但心裏又確實很害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臉上的表情比羅江還要複雜。
羅江這一問，倒讓小劉從尷尬裏解脫出來，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七八歲的年青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感慨地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看著辦吧，別是九百九十九就成，不然這個月真要喝西北風了。”
羅江已經沒了說笑了的興致，默默地走進花圃裏。不一會，羅江便將一個精美的花籃交到了小劉手裏。
小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一次是倒不是害怕，而是發自內心的驚歎，自從那晚上過後，他基本上再沒有和羅江打過交道，沒想到他做的花籃這麽精致。
不！這個花籃已經不能用精致來形容了，就算他對花卉沒什麽研究，也能從那種簡單的搭配中感受到那種無法言喻的美感，除了作為主花的玫瑰，其他配花和點綴的小草小劉也都認識，他從沒想過這些平凡的話花草草居然能搭配出這樣的美感。
雖然是醫生，但小劉有一雙鑒賞美好事物的眼睛，他深深地懂得，隻有一個心地幹淨，胸中藏滿感動的人才能把握住美的瞬間。
看著這個花籃，小劉真有些恍惚了，他忽然生出很強烈的想法，想要探尋這個年輕人的經曆和內心世界。
對他們而言。麵前這個毫不起眼的年青人全身山下都是讓人費解的謎團，他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們的鎮子上，毫不費力地就擁有了房子和土地，有聲有色地搞起了花圃。
但是……一想到那晚，小劉就覺得喉嚨隱隱發癢，唇角幹裂得難受，那股想要探詢羅江的想法也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被瀑布當頭灌下，頓時無聲無息地熄滅。
小劉的神色一連數變，絲毫不落地落進了羅江眼中。羅江本來對他很有好感，此時看他卻變得極其不順眼，麵無表情地道：“一共六十八塊。”
小劉忙不迭地掏錢，付完帳似乎想說點什麽，頓了一下後還是匆匆離去。
走進花圃，看著盛開的繁花，羅江的眼角再次濕潤了，從他懂事起，爺爺就在擺弄著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爺爺不止一遍的告訴過他，花草也是有感情的，隻要你對他好，他就會把你當成朋友。
和人相比，這種朋友更忠實可靠，在你不開心的時候，他們不但不會拋棄你還會想辦法逗你開心的。
羅江從爺爺那學了一手養花的好本事，卻一直沒有弄明白花草怎麽逗人開心，在這生活的日子裏他曾靜靜地坐在花圃裏，一動不動地麵對那些花草，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那段日子裏羅江想了很多問題，也明白了很多，隻要都花草付出感情，讀懂花語，它們就會對你微笑。
羅江本以為自己能夠從噩夢中走出來，重新獲得微笑，但直到剛才，這一切也僅僅是他“以為能夠”而已。
很多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麽容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堅強。
他隻想做個普通人……
他隻想過平凡的生活……
他隻想能獲得哪怕一丁點的愛……
可惜這些都如鏡花水月般不現實，自己在別人的眼裏就是個怪人，這還是不知道情況的人，知道的準會把自己當成惡心恐怖的怪物，有多遠躲多遠……
虎子，劉霸，小葉子……他們知道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的話，還會像以前一樣嗎？
羅江隻覺得雙腿驟然間失去了力氣，無力地癱坐在花叢中間，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在慢慢地失去信心，對自己的信心，對自己所在乎的那些人的信心。
他不敢去想發生在身上的一切，回憶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脆弱的身體扯得粉碎。
“我不是人了，我他媽的不是人類！”羅江忽然笑了起來，每笑一聲，就仿佛有一個個響亮的聲音竄到他的耳孔裏，不停地提醒他，“你是怪物，等著看吧，你肯定會變成你看到的那個怪物的模樣，滿身濃汁，破爛不堪……”
那些聲音不停地在他的腦袋裏回蕩著，揮著不去。最後竟重疊成虎子，小葉子……的聲音。
“不！”
羅江捂住耳朵，拚命地搖著腦袋。良久，他才停下來，茫然地注視著正對著自己的那從生長得最茂盛的玫瑰。
玫瑰代表著最純潔最聖潔的愛情……
那一支支嬌豔的玫瑰似乎都變成了一張張譏笑鄙視的麵孔，一條條昂首吐信的毒蛇。
羅江忽然跳起來，衝到玫瑰叢中，發瘋似的踐踏起來。
直到玫瑰叢中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到一支完好的花苞，羅江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自從獲得那種奇異的能力後，他基本上已經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疲倦了，但是劇烈跳動的心髒將一股一股的血液壓到了他的腦門上，心理上前所未有的疲憊。
不知道念叨了多少聲“我不是人，我是怪物……”後，羅江頹然地躺了下去，手腳完全攤開，像一個大字一樣映在了慘敗的花叢中。
一朵折斷的紅玫瑰耷拉著開到一半的花骨朵，蹭到了羅江的臉上。轉頭盯著那支殘花看了好久，羅江心裏驀地升騰起一股異常強烈的念頭：我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還他媽的活個屁啊，倒不如死了幹淨！
想起那段慘痛的經曆，羅江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起來，已經成了現在這樣子，怪物他不怕，但是人呢？他從沒想過人有時候比怪物還可怕，權利，陰謀，卑鄙，貪婪……
隻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躺倒手術台上，被人當成動物一樣解剖，關到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或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當成實現野心的工具……算了，還是死了好了。
和大部分小孩子一樣，很小的時候羅江就站在浩淼的星空下思考過宇宙的邊界，黑暗的夜晚在被窩裏思考什麽是死亡……
十八歲以後，羅江以為自己變得成熟了，變得灑脫了，可以看淡生死笑談人生了，現在才知道，當時的灑脫根本就是扯淡。
痛苦地撕扯著頭發，羅江在心底無聲地呐喊：我不想死，我還有爺爺還有小葉子，我他媽的不想死！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羅江才安靜下來。
想到剛來的那段日子，羅江忽然笑了起來，直笑到眼淚湧了出來才重重地捶打著胸口，強迫自己停下來。
自己真他媽的是個白癡，居然以為一切都過去了，隻要躲上一段時間，就可以把爺爺和小葉子都接來，讓他們和自己一起享受這種難得的安寧生活……
那時候自己多傻啊，居然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噩夢找到了幸福，我操，羅江，你醒醒吧！
小劉買花那一幕鬧劇讓羅江哭笑不得，一股不是沉重的沉重感甚至讓他連歎息的力氣都沒有了，想到和小劉剛見麵的情景，羅江再次無奈地搖搖頭……
羅江還記得，當日傅小蕾離開的時候告訴自己，現在肯定是全國在通緝他，當時自己也不在意，他隻希望能忘掉那些痛苦的回憶，一心要逃避，不願意再麵對以前的人和事。
在這個山青水秀的小鎮上休息了幾天，羅江就開始張羅著布置起自己的新家。在收拾房子的時候羅江發現沒有釘子和榔頭，信步走到二十米外的一家人家門前，敲了敲門。
一個頂著鳥窩頭，睡眼朦朧的小夥子開了門。羅江說明了來意，沒想到那小夥子不是一般的熱情，一聽羅江是新搬來的鄰居，又是一個人住，索性揣著榔頭和羅江一起回家，擼起袖子就幫羅江拾掇起來。
兩人忙活了好幾個小時才把房子收拾利落，聊天的過程中羅江知道了小夥子叫劉濤比自己大八歲，是南京醫科大學的高材生，本來可以留在大城市的，但他癡戀多年的女朋友在這裏的中學當老師，他也屁顛屁顛地趕了回來。
拿劉濤的話說，這裏空氣又好，物價低不好，房子又便宜，還可以養雞種菜，整個就是一世外桃源。
劉濤的性子也很豪爽，劉江本來要請他到飯館裏吃飯，他死活不依，二話不說就衝到自己家的雞圈裏，拎了兩隻肥囊囊的大母雞出來，沒一會功夫就整出了一隻白斬雞一小盆子大盤雞。
劉濤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這兩道菜做得色香味俱全，看著就有食欲。羅江本想劉濤一個醫生，應該是任何時候都保持清醒，很少喝酒的，於是便去小賣部買了幾瓶啤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