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一了百了
羅江無意識地摘掉耳機，連什麽時候淚水已順著臉頰滴落到衣襟上也不知道，雙手捂在臉上，靠著電腦桌開始無聲的抽泣。
其實在看到實驗記錄之前，羅江雖然經曆了身體變異，但總的來說，還是懷有一定的希望，畢竟無論在小說還是影視作品，這種變異所得到的好處總是遠遠超過對身體產生的危害。
但剛剛的視頻錄像，卻徹底打消了他作為一個人類的最後一線希望，基因複製出來的怪物和自願者的變異，都在無情地告訴他一個事實。在經曆了變異之後的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他的身體已變成混亂不堪的怪物。
羅江這裏的感覺，自己就象一個寄生在怪物身體裏的人類靈魂，雖然保留了作為人類的意識和記憶，但身體已不再是原來的自己，而是一個恐怖惡心的怪物。
不由自主的，羅江開始痛恨自己現在的身體，而當這種情緒達到底點的時候，他竟然產生了不如徹底毀滅掉自己的衝動。
“是啊，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以後我不用再留在這裏接受他們的折磨，也不用每天都麵對他們看怪物一樣的目光……，雖然他們肯定還會拿我的屍體做研究，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死了，看不到了，就隨他們折騰吧……”
心裏有了決斷，羅江的思維反而清晰了許多，他先退出了網絡，再關閉電腦，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招呼陳暉，兩人在返回宿舍的時候，羅江還和陳暉說了一個笑話。
不過當羅江回到自己的臥室，關上門後，他馬上又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呆呆地坐在床上想了近兩個小時，才緩緩地擦幹淚痕，對著房內的監視攝像頭冷冷一笑，翻身躺到床。
羅江用被子把身體蒙起來，右手慢慢地搭在左手的手腕處，心念一動，指甲馬上變得堅硬而尖銳，然後在的左手動脈處大力一撕一劃，一股溫熱粘稠的**馬上洶湧而出……
完成了這個動作後，羅江仿佛徹底放鬆下來，仰麵躺在床上，對著雪白的天花，體驗著鮮血歡快地噴湧感覺，靜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爺爺，對不起了，以後小江再也見不到您了，爺爺你這麽好人，一定會上天庭的，可惜孫兒估計是去不了那裏了，象我這樣的怪物，除了十八層地獄的閻羅王，那裏不也不會收留的……”
幾分鍾後，羅江發覺自己的視力開始模糊，渾身酸軟，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眩暈快感，就象第一次偷偷抽煙時的感覺，暈暈的，身體似乎變輕了許多。
“快了，快了，這個世界上的事，很快就與我再沒有關係了……，嗬嗬，我這輩子也沒幹過什麽壞事，應該不用上刀山下油鍋吧，不過誰知道呢，難道閻羅王還會和一個怪物講人權……”
羅江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但往日的記憶，特別是幼年時的記憶，卻變得無比清晰，幼年時在弄壞了爺爺珍愛的蘭花，嚇得躲在樹林裏不敢回家，直到爺爺找到已經睡著了的自己……；還有小學時和同桌的女同學劃分的三八線……；上中學後第一次曠課，居然是為了去池塘摸田螺……；終於上大學，嗬嗬，如果不是自己堅持不讓，爺爺肯定會親自送自己回學校的……，然後認識是虎子，還有劉霸和大塊頭吳貝貝，之後是莊靜雯、葉芸、張潔，還有……
“別了，爺爺，兄弟們，還有葉子，我們下輩子再見吧……”隨著一段段往日的記憶在腦裏浮現，羅江臉上自然地流露出解脫的笑容，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直到徹底沉淪在黑暗之中。
第二天李勝黑沉著臉走進實驗室的時候，正在討論的研究人員都收起了話題，查資料的查資料，寫報告的寫報告，都努力做出一付忙碌的樣子。
他們都知道二號變異體利用李勝的ID，偷看了網絡資料庫裏的實驗記錄，這本來不是多大的問題，看了就看了，隻要不泄露出去就行了。可結果變異體因為接受不了事實的打擊，竟然在臥室裏自殺，這下問題就嚴重了，如果因此而損失了上麵最看重的二號變異體，不用說李勝，就是他們這些普通研究員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李勝心情不好，卻不是因為羅江自殺，雖然也有這方麵的因素，但最主要的還是來自上級的責問。
自從得到外星膠質生命開始，為了這個超級生化戰士計劃，不算人工和設備，單單花在實驗上的資金就超過十億，但到目前為止，計劃還是計劃，距成功遙遙無期。
因此，上麵已經對負責這個計劃的李勝失去了信心，在剛剛結整的視頻通話中，軍方代表對李勝的實驗計劃表示了強烈不信任，並提出了嚴厲地質問，然後給出了最後期限，如果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李勝的研究還不能獲得突破性進展，就馬上換人。
辦公室裏，李勝麵色陰沉地打開一份實驗計劃，但看不了幾頁，就憤怒地丟到一邊，口中也忍不住咒罵道：“都是一群王八蛋，求你的時候就裝孫子，轉身就翻臉不認人……，都是一群目光淺短的豬，基本就知道什麽是科學，以為是在種大白菜吧，幾個月就想有收獲……”
李勝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和其它研究人員沒有什麽分別，但骨子裏卻是一個非常孤傲和偏執科學家，他不怕軍方的威脅，但也絕對不能接受軍方換人負責的做法。
對超級戰士計劃，李勝投入了半生的精力，在未獲得外星膠質體前，就已經展開這方麵的研究，可惜一直沒有什麽進展。今年以來，先是獲得了擁有神奇基因的膠質體，後來軍方又送來羅江和何衛國這兩上變異體，李勝正雄心勃勃，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卻得知軍方準備換人，他怎麽能接受得了？
其實李勝也知道軍方的難處，一是投資過大，還有就是數月來研究陷入停頓。而且就算換負責人，軍方也會認他做副手，或者成立後備小組繼續研究，但他還是不能接受，認為這是對他專業權威的誨辱。
研究毫無進展，在李勝看來這不是他的錯，誰知道這該死的外星基因會這麽麻煩，不單原生體有問題，就連變異體也不能複製？但反過來說，如果不麻煩，它還有這麽強悍的改造能力嗎？軍方實在是太心急，太自以為是了。
“唔？不對，我可能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憤怒中的李勝猛然靈光一閃，激動地站起身，打開身後的保險櫃。
李勝很快就在眾多文件中找到了自己的資料，那是一份當天王少傑在江寧消滅外星異形膠質的進動報告，報告裏提到，在恐怖的膠質體中，似乎還存在另一種物質，有籃球大小的圓形卵狀物。
這些黑色的圓形卵狀物，研究所裏也有軍方送來的標本，當時李勝也用它做過研究試驗，但不知道是因為這麽卵狀物在送來時已受到損傷，還是離開膠質體太久，其細胞除了瘋狂吞噬培養液外，再沒有其它的功能，最後不得不暫時放棄，保存在冷藏庫裏。
“兩名變異體的基因太過混亂，這是複製失敗的最主要問題，但卵狀物提取出來的基因有強大的吞噬力，能同化所有弱勢基因，如果把它們放到一起，是不是就能解決基因混亂的問題？”
“對，一定是這樣，隻要把變異體的基因提純，變成最純粹的外星進化基因，我的計劃就成功了。”李勝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振奮，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最後再按耐不住，激動地衝出辦公室，他急切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想。
深切治療室裏，羅江剛剛離開還未到一天，又躺回到原來的床上，隻不過這次不是因為實驗，而是他已不想再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的事，隻要有變壞的可能，就必定會朝著那個方向發展。這話到底對不對，羅江不是很清楚，他隻知道，如果連死也死不了，絕對是人生中非常悲哀的一件事，就象俗話說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上陳暉醒來後，敏感地嗅到了房內的血腥味，在呼叫羅江不應的情況下，當機立斷地破門而入，終於發現了因失血過多而陷入深度昏迷的羅江。
陳暉發現羅江的時候，他的臉色就象在水中浸泡了幾天的死豬一樣蒼白，心跳與脈搏已經停止跳動，身體冰涼，就象一具失血過多的死屍。
如果換了其他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作為變異體，羅江的身體強大得讓人不敢相信，就象他經常自嘲時說的那樣，“老子就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
羅江被送上手術台的時候，包括白美玲在內的醫生們，都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打抗休克，包紮傷口，補充血液，但心裏都已做好了趁屍體新鮮，解剖研究，製作標本的常規計劃流程。
結果誰也不想到，在做完這一套急救程序後，羅江蒼白的皮膚竟慢慢變得紅潤起來，然後在起搏器的刺激下，恢複了心跳和脈動。
換句話說，這強悍得變態的家夥，竟然在最起碼完全停止心跳的半個小時後，再次活了過來。而到了中午的時候，除了身體還顯得有點虛弱，已經和病人這詞再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