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崛起{修}

兩年後，蘇州香北大街。此時整個大街全部被回春堂買斷，這個聞名蘇州城的著名商業街已經完全屬於江南回春堂所有。

回春堂總號，改建得寬大高雅的會議廳內，黑壓壓幾十個管事的核心掌櫃正襟危坐。

“在十個月之內，我們連續在南京，鎮江，湖州，揚州，嘉興，常州，南通，無錫，八處重城建立了十三個回春堂分號，鋪子開業後，從這幾天所得到的消息來看，反映都非常良好。甚至有一些地方的鋪子剛開業，幾種準備得不是太完善的藥物已經被全部搶購光。接下來總號本來要集中精力投入80萬兩白銀重點向浙江省的幾處大城發展，這裏麵包括紹興，金化，寧波，台洲，溫州等地，計劃在五到八個月內建立0處回春堂分號。但北京分號的盛魁星大掌櫃來信說，因為發展快速，回春堂已經沒有足夠的貨源滿足京城內眾多客人的需求，所以他想在總號下，開設第三處分號，初步預估需要白銀0萬兩。而東家又好象決定要在杭州先建立分號，而且這個分號規模比較大，大概需要總號拿出20萬兩銀子，但目前總號的銀錢實在是……”

總號負責發展策劃的五掌櫃吳家昌話還沒說完直接被大掌櫃蕭動天打斷：“杭州？東家什麽時候說要在杭州建立分號，而且還要這麽大的規模？”

吳家昌偷偷看看大掌櫃的臉色，見其不像生氣的樣子，才小心翼翼道：“前幾天東家來了趟鋪子，正好您不在，所以他隻是把意思告訴了我，讓我們先斟酌一下。不過看他老人家的樣子，應該是定了心意要在杭州開設鋪子了。”

蕭微微沉吟道：“杭州不在我們近期計劃之內，況且要投入20萬兩這麽大的數目，那總號最近的發展大概都要擱淺了……”

蕭剛剛從揚州商談生意回來，還是剛剛聽到此事，他心裏有點納悶：早已經把回春堂大事全部交給自己，最近一年多來更是大部分時間都在畫屏山莊研究藥學的善老為什麽會突然回到藥鋪，而且還心血**要在杭州大張旗鼓地開分號，老人到底有何用意呢？不說杭州並不適合開設那麽大的鋪子，善老也應該明白這些計劃自己早已經定好了，冒然更改，那幾個月來所有的心血都要打亂了重新來過。蕭忽然想起了那個最近兩年內都很少露麵的李子玉好象家就在杭州，難道是這家夥在搗鬼？

吳家昌四十多歲光景，進入回春堂不過一年而已。他少年時勤奮讀書醉心功名，奈何天意捉弄，幾次都沒有高中榜員。吳家昌一怒之下放棄了聖賢書，投身商業，以他的聰明才智很快成為江南一家很有名氣的老字號藥鋪平善堂的掌櫃，後來平善堂經營不善，確切地說是由於這兩年不斷以驚人的速度壯大的回春堂的壓擠，平善堂倒閉了。蕭看重愛惜吳家昌的才學，不惜一切代價，費盡了心力才把他挖了過來。蕭曾高興地對跟隨自己身邊的幾名大夥計道得了吳學昌比多賺50萬銀子都有價值。蕭讓他當了總號的五掌櫃，別看這個五掌櫃上麵還有四個掌櫃，但除了總管的蕭大掌櫃，其他各位都是各司其職的，誰也管不到誰。說起權利和統管的人數來，那更是沒人能比得上這個負責回春堂發展計劃的五掌櫃。而吳家昌知道蕭托付給自己的重任時，當然是更加用心賣力，士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隻聽吳家昌接口道：“我和下麵的幾十名管事仔細商議了一下，北京回春堂利潤龐大，再加上發展潛力非常巨大，所以盛魁星掌櫃的意見可以優先考慮。但，東家要在並沒有多大油水的杭州投資重金建分號，我覺得……”他說到這裏，心裏緊張地看看眾掌櫃，還是一咬牙說了下去：“我覺得不是太可行，這樣做的後果是回春堂將在一年之內展開的五條大計劃也許會因為資金緊張全部夭折。也許大家覺得我這樣說是危言聳聽，也許會覺得對於目前實力雄厚的回春堂來說，根本不在乎這20萬兩白銀，就算是把它們打了水漂，也不過心疼一下而已，各位掌櫃有這樣的想法無可厚非，但吳某可以為各位好好分析一下其中的厲害……”

已經升為總號六掌櫃的原蘇州第一分號掌櫃周尋是老沉之人，皺皺眉道：“吳掌櫃和下麵管事的能力，周某是非常清楚佩服的。但周某想，東家畢竟是東家……，就算此事大為不妥……，我們是不是……也不應該阻撓他老人家的意思……？那天見善老的意思很堅決，如果硬坳他意願……，我怕對大掌櫃的有影響……”周尋此人雖然不是創業大才，但為人親切，又識大體，讓人很能放心，所以蕭把他提拔為負責回春堂龐大的製藥坊的總管事，每年回春堂銷售出去的幾百萬兩銀子的藥物全是經過他的監管生產出來的。

“我還不在乎這個，善老也會知道我的苦心。而且我們是做實事的人，如果老在意別人的看法，還能成了什麽氣候。”蕭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重了，放緩語氣道：“周掌櫃說的也是老沉之語，動天謝過了。大家在外麵辦事，如果遇到此種情況，也應該多想想對方的心意，人情有時候也很重要嘛。”蕭適時地給諸位掌櫃上著課，兩年以來他通過言傳身教確實培養了不少精幹的手下，此刻這大廳內坐著的大部分人都是他提拔起來的，現在蕭每天身邊都要帶著十多名精心挑選出來值得栽培的機靈夥計，通過親身施教來讓這些年輕人，早日成為越來越壯大的回春堂的棟梁。

蕭看看在座眾掌櫃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很是滿意。看著這些支撐回春堂諾大家業的骨幹們濟濟一堂的盛大場麵，蕭高興地臉上顯出笑容，自己兩年的心血，要說取得的最大收益是什麽？蕭不會回答是回春堂名聲遍傳天下，獨領江南藥草業**；他也不會回答回春堂兩年內賺取了將近200萬兩白銀，雖然這些錢已經全部化成遍布各大城鎮的分號藥鋪，但沒人敢否認這些分號的價值會沒有區區200萬兩銀子貴重，有這些分號在，憑著回春堂的名氣，也許不久之後將會有第二個200萬，第三個200萬賺回來；蕭隻會微笑著指點此刻在場的幾十名大掌櫃，驕傲地向所有人介紹，這些就是回春堂兩年來最大的收獲，也將是回春堂最大的財富，有了眾多人才何愁回春堂名聲不能遠揚，何懼不能賺來區區200萬白銀。

蕭暗地得意，對吳家昌抱抱拳笑道：“吳先生，這些日子辛苦了。那就請您好好分析一下其中的利害吧……”

“有東家和大掌櫃體恤，吳某哪敢說辛苦……”吳家昌笑笑，沉吟片刻道：“我之所以認為此事不可行，因為它確實對現在回春堂的發展有很大的阻礙。這可以從下麵幾方麵概括來說：第一方麵，本來總號的計劃是要投入80萬兩銀子重點在浙江省沿線一帶城鎮建立十處分號，其中包含了浙江最重要的六座城鎮，但其中沒有杭州。這個計劃中80萬兩白銀，十處分號，六座城市，絕對不是大致估算的意思，而是經過我和方三掌櫃手下上百名管事花費一個多月才精確計算出的數目，這其中一點變化都可能引起整個計劃的失敗。”吳家昌說到方三掌櫃時，微笑著向旁邊坐著的方是以看去，方是以依然是一身白衣，神情悠然瀟灑，見眾人隨著吳掌櫃看向自己，於是點點頭表示吳家昌所說的真實性。

吳家昌繼續道：“80萬兩銀子是回春堂目前所能拿出的最大量的資金，拿多了必然影響鋪子的運作，拿少了根本不能應付十處分號的周轉。六座城市是回春堂實行的‘網’計劃的組成部分之一，這些城市全是挑選出來的，目的是涵蓋整個浙江省，能讓回春堂以最小的代價把生意覆蓋整個浙江。如果缺少其中一個城市，那就如破了一個大洞的魚網般毫無作用了。十處分號是能供應這些城鎮的最少數量的回春堂藥鋪，大家都知道隨著回春堂名氣以驚人的速度傳遍整個江南，現在許多人家買藥都隻認回春堂字號。所以這些分號將承受非常嚴重的供貨壓力，少了一處隻怕這個城市的網就算破裂了。”

“所以我的第一方麵講的就是，這80萬兩銀子一個子都動不得，而且所要建立分號的城鎮絕對不能更改，計劃裏沒有杭州就絕對不能在杭州設置分號，更別提需要20萬兩白銀去建一個分號了。”

二掌櫃王順是負責整個回春堂藥材收購的總管事，對這些發展計劃本來是不太懂的，但經過在蕭身邊這兩年內的耳然目睹，也成熟了不少，有時候對一些事情還能有自己的新穎想法。這時王順道：“杭州離開紹興並不遠，能不能用杭州來代替？然後咱們把利害再和東家講一講，希望少投入點本錢建這個分號。”其實他內心是非常擔心善老和蕭大掌櫃之間鬧出一些矛盾來，機靈的年輕人早就由杭州聯想到東家的外甥李子玉那個草包，要說此次善老非要在杭州建回春堂與他無幹，王順是怎麽也不相信的。

“不行，絕對不行。”還沒等吳家昌說話，蕭已經皺眉道：“定下的計劃該怎麽進行就怎麽進行，隨意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原因更改，那還叫計劃嗎？吳先生，你繼續……”

王順歎了口氣，吳家昌本來也想考慮下這個提議的可行性，但看蕭已經生氣，隻好接著道：“第二方麵其實是第一方麵的延續，如果沒有第一方麵的成功，那更談不上第二方麵的問題。因為第二方麵要講的就是回春堂當前最重大的一個計劃‘網’計劃，這個計劃諸位掌櫃的在一年前的茶話會上應該已經聽大掌櫃的講得很明白了，其實這個網計劃就是要在三年之內把整個江南放置在回春堂的銷售範圍內。浙江江蘇兩省的經營網又是網中之網，很高興的是，經過大家的努力，江蘇網已經基本完善建立起來了。而這次要建立的浙江網如果因為第一方麵的原因有所差錯的話，那整個網就失去大部分的作用了，一個不成型的有很大窟窿的網，大家想想值得花費精力金錢去維持嗎？”

“我的第二方麵要說的就是，如果因為抽出20萬兩銀子在計劃之外的杭州設置分號，不僅會因為資金困難影響浙江網的建立，更將大大破壞整個網計劃。”

吳家昌歎口氣，神情憂鬱道：“第三方麵很簡單，如果浙江分號建立不完善，再加上網計劃的漏洞，那這一年回春堂的收入將會大大減少，我們要支付各地分號大量的日常用度，要購買上百萬的藥草，這將會讓急於擴張發展的回春堂因為經濟的困頓而陷入所有的計劃隻能暫時夭折的尷尬境地。可以說我講的這三方麵都是相互影響的，在目前回春堂的家業以讓所有人都震驚的速度壯大的時候，其實回春堂還需要克服許許多多的困境，我們不能麻痹大意，要冷靜下來好好思慮，不能因為看不起區區20萬兩白銀就忽略了它會所帶的危害。”

等吳家昌一口氣說完，眾人已經被他的分析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今天家大業大的回春堂或許會因為20萬兩銀子的不慎重使用，給自身帶來很慘重的結果。總號四掌櫃錢不易摸著山羊胡微微搖晃著腦袋歎息道：“吳掌櫃的一頓分析，著實讓小老兒心驚肉跳，慚愧慚愧。古人常說創業難，守業更難，直到今日錢某才深明其中道理啊……”

他是負責整個回春堂新藥研製的總管事，原本這個四掌櫃隻是總號櫃台上的掌櫃，但蕭接任大掌櫃後，知道做任何事都是不進則退的道理，所以千方百計搜羅了許多秘方，又用熱情加優厚的金錢拉攏了一大批傑出的醫師，成立了一個專門研究新藥的工藥房。雖然時間還不算很長，但最近已經顯出了成果。

而原來的四掌櫃明石宏，老實厚道，現在成為總號負責櫃台事務的十掌櫃。雖然看似職位有所下降，但明石宏一點都不著惱，不說現在一個管事賺取的俸祿都要比從前掌櫃們多，而且對外人談起自己是回春堂的掌櫃，對方那羨慕加點嫉妒的眼光真的是讓沒有多大心誌的他都感覺榮耀無比。

眾位掌櫃也都開始七嘴八舌討論此中利弊，總得來說大部分人雖然沒有直接把話明說出來，但他們的意思都是不主張隨善老的意思而在杭州建立分號。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蕭一手從外麵拉攏過來或者自回春堂低層提拔起來的比較年輕的一批掌櫃，實際上他們對善老的敬畏之心遠不如對蕭大掌櫃來得濃烈。所以雖然善老是東家，可當自己心血投入的字號或許會因為東家的失誤而導致巨大損失時，諸位掌櫃的還是勇敢地反對起來。當然這些掌櫃現在之所以能拋開古代一些迂腐的主仆之禮敢於發言，也是因為這兩年內蕭對他們的熏陶，是蕭使他們有了一些主人的意識，更是蕭讓他們懂得尊嚴和自信。

蕭聽了半天眾人嘈雜的聲音，揮揮手阻止他們說下去，然後閉著眼睛沉思片刻道：“大家都別說了，此事我會和善老好好談一下。吳先生，近期回春堂的發展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去做，其他事情你和手下管事不用操心。方先生，請盡快從各個分號和總號把80萬兩銀子籌備好了，這是重中之重，可不能到了用錢的時候才發覺錢還沒準備好，俗話說大軍未行，糧草先發嘛……”

看兩人點點頭，蕭想了想又道：“錢老，新藥研製的怎麽樣了，這可是我們的重頭戲。幾十萬兩銀子再不出東西，我這個當家的連碗水酒都吃不起了，到時候可得找您老要錢啊……”蕭感覺氣氛有點壓抑，說笑了幾句，眾人聽他講得有趣都微笑起來。

錢不易眯著眼笑道：“大掌櫃您放心，年底保證新藥出爐。回春堂藥物以質量好品種多聞名大江南北，小老兒可不敢砸了字號的牌子。”

蕭又詢問了幾個負責外地回春堂藥鋪的掌櫃，幾人回蘇州以前早已把鋪子的情況都了然於胸，此時說起來都非常詳盡，而且對鋪子以後發展都有很好的想法，蕭滿意地點點頭，他們說的基本和總號派到各地監理分號的人員報回來的情況屬實，當然這不是說蕭不相信這些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掌櫃。但，是人就有，如果沒有適當的監管措施，那隻怕迅猛發展的回春堂早就亂了套。

然後又有幾名負責各項事務的掌櫃把年終各項報箋，包括各地分號收益虧損情況，人員功勞失誤的獎賞懲罰名單等等，很詳細地講給大家聽。這次會議從早上一直開到了下午，諸位掌櫃的都沒有吃飯，但沒人敢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因為蕭大掌櫃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嬌貴經受不住勞苦的手下。蕭認為一個人要想做好一件事情，沒有吃苦耐勞的精神是絕對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