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攤牌（5）
八月十四一早，雷蕾去鹹陽機場接羅永浩，見麵時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雷蕾心中甜蜜，又有許多的感動。他們這段感情堅守了十年，經曆了畢業她回縣城工作，經曆了她幾輪駐外，經曆了她父母的阻撓，現在終於看到了曙光。來之不易的成功，更需感動。
擁抱過後雷蕾問：“想我沒有？”羅永浩答：“想，我天天想你。”雷蕾說：“真好，那我讓你親一下。”羅永浩答：“大庭廣眾，有傷風化，不好吧。”雷蕾湊他耳朵邊說：“那我們趕緊回去吧。今天我吃定你了。”上了車，雷蕾不急著開，打開音樂選了一首老歌《纖夫的愛》。這歌有歌詞說：“隻盼日頭落西山頭，讓你親個夠。噢，噢……”雷蕾眼帶桃花望著羅永浩。
雷蕾把羅永浩帶到新買的房子，然後把他給吃了。“老公，以後我們就在這兒生活。喜歡這兒嗎？”“喜歡，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喜歡。”說過一陣情話，兩人起來一起參觀這個家。羅永浩這裏瞧瞧那裏看看，覺得喜歡極了。從來沒有一處地方能有此處溫馨，因為這是屬於他們的家。盡管買房子的錢是雷蕾掏的，但他並沒有多少吃軟飯的感覺，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
晚飯後雷蕾建議去購物。“明天晚上爸媽請吃飯，咱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見他們。”羅永浩說：“我帶了衣服來。”雷蕾打開他的行李，找出他所說的衣服，看了覺得不喜歡，說：“有點舊了。我們買新的吧，我們都穿新的。”羅永浩說：“好，你說了算。”
來到一家商場轉了轉，雷蕾有了新的主意：“要不我們買情侶裝吧。”羅永浩說：“是不是穿正式點好？”雷蕾說：“一家人隨意點就行，穿那麽正式幹嗎？”羅永浩說：“我是無所謂，關鍵是你爸媽會怎麽想。”雷蕾應道：“關鍵不是我爸媽怎麽看你，而是要讓他們看到什麽。我們就穿情侶裝，告訴他們我們很恩愛。到時候他們看我們恩愛了，自然就同意了。”羅永浩說：“好，我聽你的。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兩人手挽手來到賣情侶裝的攤位，試穿了多款衣服後選了一套白麵料紅圖案的T恤。T恤上各畫了一張大大的口，兩人摟在一起的時候，正好接吻。那賣衣服的小姑娘使勁地誇兩人穿這衣服好看，特別有夫妻相。羅永浩被誇得高興，問：“多少錢？”小姑娘說：“一套一百六十元。”羅永浩說：“貴了吧，頂多八十。”他覺得這套衣服一百元合適，於是還這個價。雷蕾說：“今天高興，咱們不砍價了。老公，掏錢吧。”羅永浩掏錢。雷蕾又問那小姑娘：“你說我們真的像夫妻嗎？”對方說：“像，太像了！你們天生就是做夫妻的！”
兩人走出商場，雷蕾帶羅永浩到一地攤前，花十塊錢買了兩串佛珠鏈，各自戴一串。手牽手時，兩串佛珠鏈能挨到一起，更能顯示他們的恩愛。
中秋之夜，羅永浩首先呈上給雷蕾父母的禮物，給“嶽父”的是一款瑞士手表，給“嶽母”的則是一條珍珠項鏈。珠子又大又圓，戴著顯得十分貴氣，是雷蕾親自挑選的。“媽，這是羅永浩特意給你買的，喜歡嗎？”雷母看了項鏈，說：“很貴吧？”雷蕾說：“這是羅永浩的一點心意。”雷母說：“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小羅，你還是拿回去吧。”雷蕾說：“媽，你就收下吧。”雷父也說：“孩子的心意，甭管是什麽，你就收下吧。”雷母說：“好，那我就收下了。”
雷蕾心裏的高興很快就變為憤怒，因為她見著了她最討厭的人——宋先。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宋先走過來說：“伯父伯母，中秋節快樂！雷蕾，羅先生，你們好。”雷蕾對宋先說：“誰讓你來的？趕緊走！”她是個有素質的職業經理人，能跟人吵架，能跟人算計，但從不失風度。但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裏碰見宋先，怕他壞了自己好事，憤怒之下風度盡失。
雷母說：“是我讓小宋來的。”雷蕾據理力爭：“不合適吧，這是我們家的團圓飯。”雷母說：“本來是我們一家三口吃團圓飯的，不過我喜歡熱鬧，所以就叫上小宋跟小羅一起過來。”雷母話裏把羅永浩與宋先擺在同等位置，還把他的名字列在宋先之後，態度昭然。雷蕾說母親不過，“哼”了一聲。
宋先也呈上他的禮物，是包裝精美的人參與燕窩。雷父態度中立，對宋先禮貌待之。雷母卻很是熱情。她讓宋先坐到她與雷蕾中間來。雷蕾不願意跟他挨著坐，與羅永浩換了個位置。
雷母問：“小宋，照你們家鄉的風俗，吃團圓飯的時候吃不吃月餅？吃的話是先吃月餅還是先吃飯？”她心偏向宋先顯而易見。宋先可不敢囂張，答道：“我們那兒沒有講究，怎麽都可以。照你們的風俗吧。”雷蕾針鋒相對地說：“老公，照你們那兒的風俗呢，是先吃月餅還是先吃飯？”羅永浩家鄉雖無風俗定例，卻答：“照我們那兒的風俗，先吃月餅。”雷蕾說：“好，那我們就先吃月餅吧。”
雷蕾招來服務員，上月餅。月餅上來，雷蕾說：“宋先，你身強力壯的，一個人吃一個月餅可以吧？”宋先答：“可以。”雷蕾把一個月餅放在碟子裏，送到他麵前說：“吃吧，吃慢點，別噎著。”然後把一個月餅切成四塊，與父母及羅永浩分食，以顯得他們是一家人。
雷父見火藥味太濃，說：“吃完了月餅，我們上菜吧。”菜上來，給諸人倒酒，邀眾人同喝一杯。
雷蕾看見酒就有了主意，再與羅永浩換座位，坐在宋先身邊，說：“宋總，謝謝你來跟我們家一起過節，我敬你一杯。”宋先知道她是想要灌自己，讓自己出醜丟臉，但禮貌所至卻不得不喝。待宋先喝了，雷蕾給他滿上，又說：“轉眼間我跟你認識都好幾個月了，我在總部你跟到總部，我來西安你像個跟屁蟲，屁顛屁顛地跟來西安，真是緣分。為了緣分我再敬你一杯。”宋先說：“對，為了我們之間的緣分，我們再喝一杯。”待喝了，雷蕾又給他滿上，說：“宋總，我再敬你一杯。”宋先說：“總得找個由頭吧。這一杯又是為了什麽？”雷蕾答：“由頭我還沒有想到，總之就是敬你，你要是瞧不起我，你就別喝。”宋先舉起杯說：“好，我喝。”
雷母知道女兒酒量大，普通男人不是對手，發話說：“好了，喝了這杯，我們吃菜吧！”
雷父怕冷落了羅永浩，於是跟他說話：“小羅最近怎麽樣了？”羅永浩頗有點羞愧地說：“一切都正常。”雷父問：“過年時你說要跟朋友辦個廣告公司，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羅永浩答說：“那個項目我們不做了。”雷父說：“哦。那以後有什麽打算？”羅永浩不好回答，雷蕾接口道：“羅永浩準備來西安，跟我一起打拚。”
雷母發動攻擊：“換一個城市工作，牽涉的東西很多啊，小羅你想清楚沒有？”羅永浩應道：“我想清楚了，我會跟雷蕾在一起。”雷蕾說：“對，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雷母追問道：“那雷蕾要是調回總部去了呢？”羅永浩答：“那我就再跟回去。”雷母用聽似平靜的語氣說：“你就甘願跟著雷蕾跑來跑去，成為別人的附屬？”雷蕾應道：“媽，感情這東西總是要有人付出的。羅永浩願意為我付出，那說明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你就同意我們結婚吧。”
雷母不置可否，隻是說：“那雷蕾要是被派出國呢？你也去嗎？簽證能不能批？你出去了靠什麽生活？”雷蕾應道：“我們公司在國外沒有業務。”雷母說：“我看也快了吧。你們公司發展到這個規模，也該國際化了。”雷蕾答：“那我不去。”雷母說：“如果是公司派你去你不去，代價會是很大的。”雷蕾應道：“有多大？大不了不幹了，以我的能力到哪兒我都能掙口飯吃。”雷母隻是笑笑。
雷蕾借題發揮：“既然說到了我們的家事，那外人是不是不應該在場？”宋先哪敢正麵擋她鋒芒，說：“好，既然不方便，那我就先走一步。”雷母袒護他：“坐著吧，今天過節，我們隻說高興的。關於小羅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說。”宋先說：“那就打擾了。”
不便打壓羅永浩，那就拔高宋先，於是雷母說：“小宋，你公司是哪年辦的？”宋先回答：“是八年前辦的。”雷母又問：“那時候贏利了嗎？”宋先回答：“我們辦了兩年以後才贏利，不過贏利規模很小，也就是三四十萬的樣子吧。”
雷母說：“現在我國那些上市的軟件公司市盈率都有個三四十倍吧，這樣來說，你到二十九歲的時候掙到一千萬了？”宋先謙虛答道：“好像到不了。”雷母發表評論：“古人說三十而立，一個男人都三十歲了，也應該擁有自己的事業了。就算掙不到一千萬，那也該有一百萬，起碼得買套房子，讓自己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果連這都沒有，還住女人的房子，花女人的錢，跟著女人跑來跑去，成為一個女人的附庸，那像個什麽樣子？嗬嗬，別閑著，我們吃菜吧。”
羅永浩受不了她的冷嘲熱諷，站起來說：“我吃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便往外走去。雷蕾說：“羅永浩，你給我回來！”羅永浩隻是往外走。雷蕾要上前去拉他，母親卻把她拉住：“讓他走吧。”
雷蕾掙脫母親的手，衝了出去，可羅永浩已經沒有了影子。雷蕾大聲喊：“羅永浩，你回答我。羅永浩，你在哪兒？”可沒有任何回音。雷蕾撥打羅永浩的電話，電話才響，那頭就掛掉了。雷蕾再打，聽到的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請稍後再撥”。雷蕾隻好給他發了條短信：“我也不知道宋先會來。我很擔心你。見短信給我電話。不要讓我瘋掉。”
宋先來到雷蕾身邊，雷蕾更怒：“你給我滾，滾！”宋先說：“好，我走。雷蕾你安靜一下。”雷蕾大叫：“滾！”宋先無可奈何地走開，跟追出來的雷蕾父母道別。
雷蕾壓住心頭怒火，來到母親跟前，平靜地說：“媽，你想要我嫁得好點，我明白，我理解。我也從來沒有怨過你什麽，因為知道你是對我好。可是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太過分了！媽，有你這樣處心積慮、千方百計拆散女兒婚姻的嗎？”雷父也在邊上對她說：“這件事情就是你的不對！”雷母說：“我讓小宋跟小羅公平競爭，也沒有什麽不對呀？”
母親的話激起雷蕾更大的反感：“你不就是想要我嫁給宋先嗎？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宋先就算再好我也不需要。我再問你，你讓你女兒今天上這個男人的床，明天上那個男人的床，你覺得很有意思嗎？你覺得很有麵子嗎？”雷母母親的尊嚴受到衝擊，質問道：“雷蕾你怎麽說話呢這是？”雷蕾終於怒火難禁：“既然你從來不為我著想，那好，我跟你脫離母女關係！”
向來站在女兒這邊的父親再也按捺不住，揚起手來打向雷蕾，快到雷蕾臉龐卻抽回了手，“啪”的一聲狠狠打在了自己臉上。“雷蕾，你這話讓爸爸很心疼！你不知道你媽媽有多愛你。你怎麽能夠跟你媽媽說這樣的話？你媽媽再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就能這樣說話嗎？你長大了，就可以不要媽媽了嗎？你兩歲那年有一次發高燒，你媽媽一連抱了你一天一夜。你病好了，可你媽媽在醫院躺了半個月。你五歲那年……”
父親的話雷蕾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哀怨地望了望母親，攔下一輛出租車，讓司機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回家。回到家，她發現羅永浩的行李已經不見了。雷蕾衝了出去，打車來到火車站，卻沒能在售票窗口處找到羅永浩。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守在電話旁，不知不覺睡著了。她是被鬧鍾鬧醒的。每天這個時間，她會梳洗打扮然後去上班。她想待在房間裏，可是沒有時間治療傷口，最後還是來到辦公室，早上10點時她還強打著精神去拜訪一位客戶。
拜訪了那客戶，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收到羅永浩的QQ留言：“我已經回來了。別擔心。看來我永遠無法獲得你家裏的認可，我們分手吧。”雷蕾趕緊撥打他的電話，可電話還是關機的。於是她在QQ上給他留言：“我馬上回去，你別躲我。我剛剛當了一回受害者，你別再給我傷害。也希望你手機開機。”
雷蕾當即訂票，把手下的行政經理叫來說：“明天我要回去一趟，我走以後你幫忙看著點，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處理。”行政經理說：“雷總，藍色科技的莫總約了你明天會談，要取消嗎？”雷蕾答：“取消，都取消。”行政經理說：“可是雷總，藍色科技那邊我們是花了很多精力才爭取到的。你這樣……”雷蕾說：“照我的意思做。出了什麽事情，我一個人承擔！”
次日雷蕾飛回，見家裏一片狼藉。要一個男人把六十平方米大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條，那是妄想。雷蕾心想我是回來遊說羅永浩堅持這段感情的，得把家收拾幹淨點兒，否則他潛意識裏覺得“這是一個不美麗的家，不值得維護”，於遊說不利。於是她拖著疲憊的身軀，把雜物收好，把地拖了，把廚房裏的碗洗了，把垃圾倒了，去外邊的花店買了兩束鮮花回來插上，然後靜靜等待羅永浩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