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刮肉療傷

上午,謝夢瑩把段祺正送出,自己到村裏去上班。昨天因為碰到段祺正車禍事故,沒有去夏副書記辦公室,今天她一上班先給夏書記打電話,說明了原因,並道了歉。夏副書聽說是特殊情況,原諒了她,叫她下午過去,上午他還要出去。

吃過中飯,謝夢瑩無心做事,騎上自行車就出了門。上午跟段祺正說好的,醫院裏換好傷布給她打個電話,一直等到十一點多,辦公室隻剩下了她一個人,電話還沒有打來,她的心裏總覺的有些忐忑不安。

謝夢瑩騎著自行車向醫院方向騎去,她早點出來的目的想先到醫院裏去看看,順便問問醫生。當她快要騎到醫院門口時,看到有一輛運貨車停在醫院門口,這輛運貨車相當的麵熟,不就是昨天撞段祺正摩托車的那輛運貨車嘛。年輕人開車怎麽這麽不小心,今天不知又撞倒誰啦?隻見兩個人從駕駛室裏扶出一個人來,腳下都是血,往醫院裏麵抬進去,卻看不到人麵。

謝夢瑩剛要走進醫院去,看到後麵來了一群人,前麵一個人推著一輛摩托車,後麵跟著的人嘰嘰嘎嘎聽不出在說些什麽。但他們的說話聲音就可以斷定是外地來的民工。

謝夢瑩特然發覺這輛摩托車……她的心立即怦怦跳個不停,這輛摩托車不是段祺正、還會是誰!不管停在哪裏,她一眼便能認出來。難道剛才的那個人……

不會的,她立刻否認,不敢再往下想,但是心裏有點慌張,她馬上鎮定住自己,不許往壞處想,他絕對不會有事的,問清楚情況再說。

包工頭把摩托車推到車棚裏正在停放,謝夢瑩走過去問道;“喂,師傅,這輛摩托車怎麽會在你們手裏?”

“這輛摩托車是我們老板的。”包工頭看到一位美麗的女子問他,覺得好奇,反過來故意問道;“不會是你的吧?”

“你們老板呢?”謝夢瑩焦急問道,“他叫什麽名字,人到哪裏去了?”她連綴的發問,把包工頭有點搞糊塗了。因為包工頭知道老板尚未結婚,據他所知,老板連女朋友都還沒有。他曾經和老板開過玩笑,為什麽還不娶個媳婦,是不是沒有找到意中人。見那女子那副焦急的樣子,心裏猜測不定,隨口說道;“老板在醫院裏。”

“什麽!”包工頭沒有把話說清楚,害得謝夢瑩更加焦急,關切之情語無倫次地問道;“老板怎麽了,他是怎麽受傷的。”謝夢瑩未等包工頭回話,已經急忙地奔進了醫院,到外科門診部尋找。

包工頭正要說出老板的名字,謝夢瑩已經奔進了醫院。從這一點看,這個女人對老板關係並非一般。但他還不能正式確定,他們是什麽關係,或許是弄錯了,領著民工進去看老板。

謝夢瑩奔進醫院,到處都沒找著剛才那個送進來的人,急的團團轉。看到民工包工頭領著一群人進去,才想起自己沒有問清楚他們的老板叫什麽名字。沒找著人,謝夢瑩更加焦慮,仔細忖度,這輛摩托車作何解釋,確實是段祺正的無疑。於是,她上前沒好氣粗魯的又問道;“你們是幹什麽活的?你們的老板到底叫什麽名字。”

醫院外麵的問話同醫院裏麵的所問,係出同一個人的口吻,時間相隔隻在轉瞬間,銳變得也沒有這麽快嘛。包工頭聽了心裏有氣,理也不理,領著民工自顧暇找老板。

包工頭不予理睬,謝夢瑩吃了閉門羹,焦躁情緒浮麵,想再次叱問,但馬上明白過來,自己剛才說話的態度太硬,正想改婉言重問。卻看見段祺正被兩人扶持著從走廊裏出來了,剛才在拍片,所以找不到。他一隻腳的褲腳被醫生用剪刀剪開,卷在了膝蓋上麵。膝蓋之下全是血,傷口處鮮血淋漓,肉無完肉,謝夢瑩看的心驚顫栗。但她不敢尖叫出聲,因為有民工在。當她看到扶著段祺正的其中一個人就是昨天的那個駕駛員時,立刻怒容滿麵上前要加以訓斥,卻被民工們越前圍上去擋住,所以段祺正沒有看到謝夢瑩。

醫生給段祺正清洗傷口時,提議腳裏的一些腐肉全都要刮掉,否則很容易腐爛,但是麻醉針斷缺,怎麽辦?

“不需要用麻醉針也可以,”段祺正把腳擱在凳子上,咬緊牙,緊閉雙眼做好了準備,對醫生說道;“盡管來吧。”

那時候農村的醫療條件很差,外科門診室不大,後半間是換傷布處理傷口的手術室,很狹小。醫生手裏攥著一把手術刮刀,遲遲不肯下手,說穿了就是怕段祺正吃不消,想叫幾個民工幫忙,把他的腳死死按住。

段祺正見狀,揮揮手叫幾個民工走開,堅毅的對醫生說;“醫生,不用擔心我,盡管開始吧!”

醫生見段祺正說的這麽堅定,猶豫了一會,開始在傷口上一刀一刀的刮起腐肉、碎肉來。

醫生每刮一刀,看著的人都會皺一下眉頭,仿佛是刮在他們的肉。

謝夢瑩被一些民工擋在門外,擠不進去。或且醫生不讓閑人進內,隻是這些民工不予理睬。她想,自己不能和民工一樣,如果硬要擠進去,倘若被醫生趕出來,麵子何在。萬一醫生問起來,“你是他的什麽人?”當著這些民工的麵叫我如何回答,會很尷尬得。看到後麵有個窗戶,靈機一動,馬上跑到外麵從窗戶外張望。

段祺正咬著醫生給他的一根毛巾,隻聽到“刷刷刷”的刮刀聲;牙咬得悶響,眉頭也越蹙越緊,額頭上汗珠翻滾,卻一聲不哼。

窗外的謝夢瑩,醫生刮一刀,她的心就揪一下,仿佛是在割她身上的肉,實在看不下去了,兩手蒙上眼睛。

昨天的醫生沒有把裏麵的細肉處理掉,去謝夢瑩家貪嘴喝了一瓶白酒,傷口腫的比饅頭還胖,血水已經浸透了傷布。這些還是其次,最厲害的是被溫葵狠狠地踢了一腳,要不是他靈活,反應的快,有所閃避,恐怕骨頭真的被他踢斷了。刮幹淨腐肉,中梁骨隱隱可見。

站在段段祺正兩邊的兩個年輕人,看不下去,挪移了視線,卻在輕聲嘀咕;“老板也太仁慈了,就這樣放過他們,最起碼把醫藥費要回來。”想起醫藥費,昨天的醫藥費還是老板自己付出的,心裏不免感到慚愧。心想,這個老板的心是那麽的滋潤,對誰都是這麽的寬容。

謝夢瑩站在窗外發愣,她的額上也有汗水流淌,臉頰滿是淚水,醫生每一刀刮得是段祺正腳裏的肉,卻揪痛得是她的心。她恨死了那個年輕駕駛員,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放過他,即使段祺正再生善心,我也不會同意的。橫眉豎眼地掃下那個年輕駕駛員,如果現在她在裏麵,叫他們離遠一點,用不著假惺惺,被你害的還不夠慘嗎。

傷口處理包紮完畢,段祺正才睜開眼,疏鬆了眉頭。忽然鼻子聞到一股香味,這香味是那麽的熟悉。瞥眼搜視,謝夢瑩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驚愕中有點不敢相信,認為剛才閉眼時間長,眼花啦。來不及再細看,一顆淚珠已滴在了他的身上,謝夢瑩正彎腰攙扶他起來。

“你……”段祺正確實感到很驚訝,“你怎麽來了!?”

“現在甭問。”謝夢瑩用肩膀給段祺正做依靠,扶持到外間坐下。

醫生開方子前升起大拇指誇讚說;“小夥子,你太棒了!我縱醫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像你這麽硬棒的人過。三國裏麵有個關雲長,華佗給他刮骨療毒也不過如此嘛!”然而,他邊開方子邊說,“這幾天最好不要走動,免的傷口發炎。明後天再來換一下紗布,現在給你配點消炎藥,止痛藥。”醫生剛撕下方子單,年輕駕駛員就搶了過去,要走出去結賬付錢。

“等等!”段祺正隨即叫民工包工頭將他攔住,從口袋裏拿出錢說道,“把錢拿去。”

“幹嘛……”謝夢瑩一把奪過錢,因為她不明白其中的原由,埋怨著說,“昨天的錢沒叫他付,之所以他沒有吸取教訓,今天又把你的腳傷成這樣,再不讓他付錢,下次還會……”不吉利的話謝夢瑩沒有說下去。

“你弄錯了,”段祺正這才明白謝夢瑩把錢奪過去的原因。笑著說道;“夢瑩,你誤會了,我的腳不是他撞傷的。相反,他們為我抱不平,然後,還把我送到醫院來的。”

“抱不平?……”謝夢瑩錯愕問道,“什麽抱不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在甭問,”段祺正學了一句,苦笑了一下說道,“現在一時說不清楚,要知詳情,但等下一回。”這句話,引得大家笑出聲來。

“你呀,傷成這樣還有心情開玩笑。”謝夢瑩嬌嗔責怪,卻輕聲問道,“很痛嘛?”

原來是誤會了,謝夢瑩不再怒目相視駕駛員,本該道歉幾句,想起昨天確被他所傷,所以沒有道歉的必要。要了解詳情,現在確實不是時候,等會自然會知曉的。於是,她伸手向駕駛員要單子;“拿來吧,我去結賬。”

“不!”年輕駕駛員這才明白剛才那個女人老是對自己怒目白眼的原因。但他不肯把方子交出去,說道;“老板,還是讓我去結賬吧。”說著就要走出去。

知道了原因,謝夢瑩當然不肯讓一個陌生不搭界的人去結賬。她突然出手,想把方子奪過來。不料,駕駛員捏的很緊,方子撕成了兩半。

謝夢瑩拿到醫生重新開出的方子,先把段祺正扶出了走廊,讓他在椅子坐下,再去結賬。

趁此空聊,段祺正首次謝謝www。qb5200。Com了自己的民工們,然後打發他們先回去。等民工們離去,隨即謝謝www。qb5200。Com兩個年輕人,謝謝他們的仗義相助。叫他們快去做生意,不要再耽擱了,表示歉意。

年輕駕駛員說什麽也不肯走,推說,貨物已經裝運完了,要用車子送段祺正回家。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段祺正說道,“我再次的謝謝你們!就算你要送我回去,也隻能送到半路上,因為靠我們村子的那段路,連小型拖拉機都開不進去,何況是汽車。”

“那就讓我送你到半路吧。”年輕駕駛員堅持著說;“如果真的開不進去了,我們兩個人調換把你背進去,要不然、你怎麽回家呢?”

正在爭執謙讓,謝夢瑩結好帳回來,了解情況後說道;“你們還是回去吧,剛才有所誤會,不好意思,我會想辦法送他回去的。”

這時,年輕駕駛員想起昨天上午出車禍時,也是這個女人到場,親自給這個老板送到醫院,還不讓他坐自己的氣車,非要讓他坐她的自行車推著走,可見他們情有多深。此時,他已把謝夢瑩認定是段祺正的女友、或情人。在段祺正的再三催促下,年輕駕駛員隻好妥協。剛要離去,忽又想到,就算他們是夫妻關係,沒有車子怎麽回去?何況路途那麽邈遠,再說還有一輛摩托車在。便轉回身說道;“老板,你們怎麽回去啊?不是還有一輛摩托車在嘛,就讓我送你到半路上,讓我的朋友把你的摩托車開去,好不好?”

這倒是一個問題,按年輕駕駛員所說的是唯一的最好的辦法,段祺正未曾開口。

謝夢瑩卻搶先說道;“真的不用麻煩兩位啦,謝謝你們的好意。耽擱你們那麽長時間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請你們放心好啦,我自有辦法得。”

既然這個女人這麽說,好似挺有把握似的,年輕駕駛員不好再說什麽。看到謝夢瑩看‘老板’的眼神涵蓄嬌意,似乎明白了什麽。剛要回轉身,又停住了。

段祺正見他躑躅不移,嘴唇翕動,好像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便問道;“還有什麽事嗎?但說無妨。”

“請問……”年輕駕駛員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您的尊姓大名,可不可以告訴小弟。”

“哦,我道是甚麽事呢,”段祺正哈哈笑道;“什麽尊姓大名,太抬愛我了。本人姓段,名祺正,家住,嶴海村。”

“小弟,姓龔,單名、波,”年輕駕駛員自我介紹說,“家住,不言村,日後定來拜訪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