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識在時裝部

在這個美麗而又Lang漫的連雲港;在這個夢魂縈繞而又帶著詩情畫意的偏僻小村莊;在這個當地頗有名氣的時裝部裏……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從這裏開始——一九九六年盛夏的一天,一個“緣”,一位年方十歲的麗麗與比她大十歲的“小老板”,就在這“愛鑫時裝部”裏相識了:

“……今後,你就在這裏跟你表哥學個手藝吧,要好好學。”麗麗的父親對自己的女兒說道。步入五十年輪的他由於露天工作的暴曬,膚色黝黑,滄桑的臉上過早地爬滿了深深的皺紋。接著他又把臉轉向這未來的小老師:

“大外甥,我家小麗就交給你了,她如有什麽事,你該說就說;她有什麽錯,你該打就打……”

這時,錦鵬無聲地笑了笑,對這“無事不蹬三寶殿,”而且是他有生以來從沒見過一次麵的二舅說道:

“哪裏,哪裏?二舅說的是哪裏的話?我們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吧。”說罷錦鵬又把話峰轉向了麗麗:

“前些日子聽爸爸說,你在別的地方已經學過了一段時間的裁剪,是吧?”這是一位身材矮小、膚色白皙、濃眉大眼的小師傅,隻可惜他三歲時患上了小兒麻痹症,奪去了他童年的歡樂。

“嗯,學過有一個把月,後來教我的老師和她的愛人搬到了部隊,於是就……”

她那紅蘋果般的臉蛋像浮在縷縷白雲間,苗條的身材,穿著一件漂亮的連衣裙,像個可愛的小天使。雖說是初次見麵,但或許是親戚的緣故,她一點不顯得羞澀和拘怩。

“你以前學裁剪時,老師教你畫過裁剪圖嗎?”這位相貌英俊的小老師說起話來精神飽滿、和藹可親。

“沒有,隻是做過幾件衣服。”她那苗條的身材蘊藏著幾分成熟。文靜淳樸的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微笑。

“要學好裁剪,需要一邊學習縫紉,一邊學習繪製裁剪圖,還要有實踐經驗,哪一樣都不可少。假如不繪圖,要學會那麽多的款式,你是容易忘掉或混亂的,到那時就難辦了。學習中誰都難免出現缺點或錯誤,在你我麵前,這並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關鍵是要知錯就改。我不也是從那時候過來的嗎……”

錦鵬用他那一如既往般平靜而又誠懇的聲調說道。

她點點頭,暗暗地笑了笑:

“怪不得我說我怎麽那麽笨的?噢!我的縫紉機有點毛病,不知是什麽原因?你查查看。”他們相視一笑,炎熱的天氣,加上路途拖縫紉機的勞累,使他們父女倆都熱得麵紅耳赤,渾身冒汗。他們洗過了臉,張麗娟與那素不相識的姑姑、姑父邊吃著葡萄邊閑談著。

麗麗那曆盡蒼桑的父親說道:

“她大姑、她大姑父,今後我家小麗吃住在你這兒,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什麽,在大姑家可要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不要自己約束自己……小麗這丫頭,要不是來這兒學習裁縫,闖個對麵也不見得認識我這個大姑的。”錦鵬的母親說著,她那爬滿細小皺紋的臉頓時笑得像開放的石榴花。

“是啊!‘有緣千裏來相會,小麗以後別忘不了還有這個姑姑了。”麗麗的爸爸笑著說道。

“小麗!以後我們都不是外人了,在大姑家就像在自家一樣呀……”錦鵬那麵黃肌瘦的父親把抽的煙吐了出來,不緊不慢地說。

“是啊!你大姑夫說得對。我要回去上班了。哦!小麗,我和你說件事:現在天氣雖熱了點,但早晚氣溫還可以。最近你學習可以早出晚歸,在家給我做做飯,洗洗衣……如果你表哥生意忙了,需加班,你可要聽你表哥的話;到了寒天,天冷了,凍手凍腳的,來往不便,你可以在你大姑家住下……”她的父親對女兒用溫和的語言說道。

“我說他二舅,你呀,你把你那老婆是不是當供品,舍不得用了?如今把他帶來家,不就成了?還怕沒人照料你。你這是何苦呢?”

“她……咦!別提了……“麗麗的爸爸邊笑邊吱吱唔唔起來,對麗麗後娘的評價是守口如瓶。

“隻要用心去學,裁剪這行,一點也不難,我相信你一定能學會的……”沒等錦鵬把話說完,這時,他的父親便接過了他的話茬:

“其實錦鵬沒學過多長時間裁縫技術,多數是靠自己看裁剪書自專的……”他為自己的兒子的成功而自豪——這就是天下父母共同的心願吧。

“哦!看不出來表哥滿有毅力的!自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可是很笨的呀。”麗麗的嘴角飛嵌著縷縷笑意。

“看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個很機靈、很……很……”他一時不知用什麽詞來形容為好。

“是很笨!甭提了,說了反讓我這臉沒處放啦:我在莊上學過了幾天裁縫技術,可半途而廢,沒有什麽收獲……師傅就看你的了。”她心直口快地說。

“我還是那句話:互相學習,取長補短!”

麗麗展開了她那豐富的想象力:“我想‘長短’意味著量體;‘補’意味著縫紉;‘取’就是學習,倒底是三句話不離本行,你現在就給我上了一堂課。從中也折射出你的水平了!咯咯!”

“你在搞笑吧?嗬嗬!”他笑了,笑得那麽自然而又那麽爽朗。

“……”麗麗的父親最後囑咐了幾句回去上班了。不一會兒,麗麗和錦鵬便熟悉了起來。學習開始了,錦鵬拿起一塊中灰色布料,鋪在案板上,接著拿起裁衣劃片和尺子,在布料上邊繪連教麗麗長褲製版的每一個步驟,麗麗如一個孩子靜靜聽著大人講著有趣的故事。

室外火紅的陽光,把空氣攪得非常沉悶,陣陣輕風,帶著花香吹進屋來,和著旋轉的風扇,仍不見多少涼爽和愜意。

夕陽西下,給萬物披上了神秘的色彩,在這時裝部的院外,一群笑語喧嘩的小學生在嬉戲著,好不熱鬧。

“大表哥,我們也出去散散心,好嗎?”她拽了一下大表哥的衣袖,嬌柔地說。並送出了令人心曠神怡的一笑。

“你去吧,我……”他連頭也沒抬,隻顧做著手中的活。

“不嗎!我自己出去玩,多沒意思呀,再說誰和我這個陌生人聊呀?走呀,到院外陪我聊會兒……勞逸結合嗎——以後我想讓你在生活中有點輕鬆的感覺,不要整日忙個沒完沒了的。”

“好吧。”他放下手中的針線活,來到了院外。他們站在院外的一棵大樹下,天南地北地閑聊了起來。枝頭的知了還在向這炎熱的夏日呐喊;在挑逗這即將拉開的夜幕;也在為這初次相識的表哥表妹不厭其煩地唱著小曲。

錦鵬一手扶著大樹杆,一手夾著腰,在他站立不走的時候誰也看不出來他和健全人有什麽兩樣——大不了是個頭矮小了些。他和麗麗邊聊邊時不時環顧著四周,在他的心目中意外發現今天晚上的景色比平日更美了許多。也許是他平日沒有心思去欣賞的原故,微風送來花草的陣陣幽香,在這如詩如畫如歌的氣氛中也洋溢起他們陣陣笑語……他們淋浴在這充滿著音樂、充滿著色彩、充滿著溫馨的氣氛中。此時此刻他們懷著一種相見恨晚的心情:

“今後我們就是親戚——有來往的親戚啦!你說呢?”

“是啊,是啊——本來就是嗎!”他陪著笑,連連附和著。

“本來就是?大表哥,你說我以前為什麽就不認識你呢?”

“你問我?那我問誰呀?”

“就問你呀!”她就像個活潑可愛的小喵咪。

“我問你:你這個表妹以前‘鑽’在哪個旮旯裏的?為什麽這些年沒來過我家?噯!你說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他連珠炮地發問。

她甜甜的笑著:“表兄妹呀。笨蛋!師傅請教徒弟了。話說回來,十八年前我可一點不認識你和姑姑呀。”

“我想知道的是多少年前我們是一家人?三代以內的三級親屬表兄妹或堂兄妹為近親。我們超出了三代了吧?”

“在我們來的路上我和爸爸也在討論這個問題,隻聽說我的爸爸和你的媽媽是同一個老太太……”

他笑道:“‘老太太’?我國方言總是把老年婦女統為老太太,我們這地方言把奶奶的上一輩稱為老太,‘老太太’或‘老老太’那就是老太的上輩人了。”

“矣!我們在這兒研究這個幹什麽的?我們總不會近親結婚吧,研究這些做什麽?”

“也是的,管怎麽說我們是親戚,粘親帶故總比沒親沒故好得多,哪怕你是姑姑家的姑姑的表哥也總比是一個過路人好得多,否則當我就是遇到困難的時候,你連理我也不會理我的,你說,是吧,表哥?”

“你說的是哪能裏的話,換個話題,換個話題,不說這些傷感的事……”他們都笑了起來。

在好長的沉默之後,錦鵬忽然悠悠地哼起小曲來: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聲聲地叫著夏天,草場連的秋千上有綠色的蝴蝶伏在上麵,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嘰嘰喳喳寫個不停,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著有趣的同年……”

“看不出來你還會唱歌?唱得不錯嗎?你的歌兒把我帶入童年了……想象得出你的童年、你的生活……太有詩意了,讓人好陶醉……我都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錦鵬深深感到自己現在有些失態了,臉上飛起了紅雲,不好意思起來:“你在取笑我?這是我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的,因為我今天心情好呀!”

“不!我是和你說正經的,我發現生活中的閃光點了……”

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縈繞在他們的心頭:

“我希望生活永遠……永遠這麽……”他一時表達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會心的微笑。

“會的!會的!”她頻頻點頭,送上了她那甜甜的一笑,把她美好的祝福洋溢在這美好的氣氛中。

天色漸漸地暗了起來,星羅棋布的繁星,排列成美輪美奐的銀河。農家的燈火漸漸地亮了起來。遠遠望去猶如樹林中螢火蟲兒在聚會。

此時麗麗的到來,正值愛鑫時裝部裏生意較為繁忙的季節,於是她處處幫師傅搭些下手活。漸漸地麗麗便成了這小小時裝部裏的姣姣者。這時裝部裏以往那單調的工作、沉悶的氣氛也由麗麗的到來而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