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場 淨空法師(1)
第八場淨空法師(1)
金峰寺曆史上曾兩遭大火浩劫,又浴火重生。雪後初霽,巍峨的殿宇銀裝素裹,顯得格外莊嚴聖潔。在寺院外的一片積雪的空地上,有五六個年輕的男女遊客嬉逐著打雪仗,不時傳來咯咯羅羅的笑聲。此時此刻,世俗的煩惱被稀釋淡化,貪欲和名利都擱置一旁,心靈的空間變得寬敞明亮。在藍天雪地之間,人與自然契合交融為一體,呈現出和諧而富有感染力的美麗。這是沉湎在現代都市的喧囂戾氣中的人們很難感受到的。
進到大雄寶殿,則是梵音悠悠、香煙嫋嫋的另一番景象。殿內正麵從左至右分別供奉著阿彌陀佛、釋迦牟尼佛和藥師佛。三尊佛像均用金箔金粉敷身,雍容華麗,氣度恢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從頭到腳塑造和粉飾了它們並忙著頂禮膜拜爭相“隨喜”的芸芸眾生。
入殿隨俗,鄭江他們也跟從那些善男信女做足了燒香拜佛的整套功夫。鄭江、倩倩兩人磕頭作揖的動作明顯生疏而別扭,比不得在符乾坤身邊見習已久的黎秀麗來得那麽嫻熟和虔誠。
鄭江代表三人往功德箱裏塞進了3張百元大鈔。站立一旁的中等年紀的僧人見了,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誠心敬佛,必有善報。阿彌陀佛!”隨後便敲響了數十下木魚以示嘉許。
“梆梆”聲一停,鄭江立即向他打聽起淨空法師。僧人一愣,問:“施主找方丈何事?方丈佛事繁多,沒有大事不得打擾的。”
鄭江於是道明來由。僧人說:“既是宋所長已經聯係過的,那請稍等片刻,我去通報一聲。”
不大一會兒工夫,僧人從佛像後走出來了,道:“施主裏麵請!”
僧人在前領路,鄭江他們緊緊相隨。走廊周邊一片幽靜,連走路時從腳底發出的“沙沙”聲也聽得見,讓人頓感一種遠離塵世的佛門氛圍。
身著褐黃色方袍常服的淨空法師在一座古樸的木屋前迎候。他的身材高大壯碩,年齡50上下。鄭江見他麵部白淨紅潤,眉目舒展安詳,發青的頭頂上受戒的烙印清晰可見。
淨空法師儀態莊重,禮節周到。待領路的僧人告退後,即請鄭江他們來到了木屋的後庭。
小院青枝綠藤環繞,正中央是一個直徑約1米、高六七十公分的老香樟樹原色根雕茶桌,幾把簡樸的竹椅圍放在茶桌四周。鄭江入座後,忽然生出一個聯想,就是淨空法師頭頂上蓄留起濃密烏亮的頭發和換上西裝革履的模樣。他暗自搖了下頭:歲月滄桑,人也滄桑,淨空法師除了一口悅耳的北方口音與宋波說的對上號了外,在他身上已看不出昔日市政府副秘書長的遺留痕跡了。
“泡茶!”淨空法師喊了一聲。一個個頭不高的小和尚端著托盤走了過來,低眉順眼地遞上4杯剛沏好的茶後,默默地離開了。
淨空介紹說:“這叫‘碧潭飄雪’,是本寺自種的新茶,茉莉花也是山裏出產的。宋朝的大禪師圓悟克勤說過‘禪茶一味’,蓋因茶一身清正,忌俗、忌塵、忌噪音、忌油膩、忌膻腥,乃天地日月孕育的精英,呼吸山嵐雲霧雨雪之清,常在不知不覺中助人進入寧靜致遠的境界。請各位施主慢品,品到深處才知茶啊!”
鄭江看到紫砂茶杯中的素花綻放在嫩綠的茶麵,真的像雪花一樣飄落到了碧水深潭。他試著啜吸了一小口,濃鬱的芬芳從口中一直沁到心頭,不由讚道:“好茶!”
清風在庭院裏旋轉,幽微的花香若隱若現。淨空法師解答了鄭江、倩倩和黎秀麗有關符乾坤的疑問,道:“人生起落本是尋常事。生死輪回,亦當有命。各位施主,花開花落都是美景哪!”
靜默了一陣。鄭江說:“法師,叫‘施主’聽著怪不好意思的,您就喊我鄭江吧!”
淨空沉吟了一下,道:“那就稱‘鄭先生’吧。佛家注重以禮相待,尊稱還是少不得的。兩位女施主就不用改稱呼了吧?”
“好的,好的。”倩倩和黎秀麗連連點頭。鄭江見淨空很隨和,便鼓足勇氣道:“法師,我可以請教一些問題嗎?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鄭先生多慮了,但問無妨。”淨空微微一笑,“鄭先生要問什麽呀?”
“那我就問啦。”鄭江道,“聽說您過去做過市政府副秘書長,是真的嗎?”
淨空斂起了笑容,反問:“鄭先生是聽宋所長說的?”
“啊,是。”鄭江有些忐忑。
小和尚提著暗紅的紫砂壺上來續了水,又不聲不響地去了。淨空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漂浮的茶葉和細沫,抿了一口,這才說道:“我已皈依佛門,如非必要,是不言紅塵往事的。佛家、道家都信奉‘無我’的境界,不因情感上的執著而生出煩惱,也不把塵世的煩惱帶入神聖的廟宇或是別人的家庭。對我來說,你說的那些早已是過眼雲煙了。”
鄭江仍有些不甘心:“不瞞您說,如今我身在官場,老丈人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有許多煩惱需要您指點迷津哪!”
倩倩插話說:“是啊,我們都很想聽聽,也好從中獲得教益呀!”她看了一眼神情憂鬱茫然的母親,真心希望淨空法師能夠撥雲見日,給出一副靈丹妙藥,讓自己和家人從揮之不去的陰霾中及早地解脫出來。
“看來鄭先生跟女施主都很有佛心佛緣哪!”淨空朗聲笑了,“禪者能悟,悟後生禪。佛法的真正意義正是要消滅苦因,斷絕苦果,去掉煩惱,以達至善。既然如此,我就說說過去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