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開同學會

第一部分舞榭歌台

第一場開同學會玉屏鎮群山環抱,丘陵起伏。依傍小鎮而過的花溪河自西向東,常年靜悄悄地流淌著。眼下正是漲洪水的時節,昨日的暴雨過後,山洪奔瀉而下,河麵變寬了,水色泛黃了,依然聽不到Lang濤的喧囂。隻有金黃的稻田裏不斷地傳來農人們在拌桶內壁摔打穀穗脫粒時發出的“嘭——嘭”聲,猶如此起彼伏的鼓點般短促、低沉而有力。

程海平乘坐的客車走走停停,顛簸了將近3個小時才到達縣客運站。說起來,玉屏距清源縣城80多公裏,與臨近的雁湖縣接壤,兩縣卻分屬竹嶺市、靜江市管轄。玉屏鎮似乎被清源淡忘,路況不佳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的鄭江是程海平在清源中學上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幾天前來電話說:“老同學你好難找哇!考上大學就玩失蹤了,我還以為你不遠萬裏遠渡重洋當假洋鬼子泡金發碧眼的洋妞兒去了呢,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是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了。不對不對,隻是到了我們清源最艱苦的地方啦。老同學,你是照亮別人燃燒自己的紅蠟燭、百花園裏鞠躬盡瘁的辛勤園丁,還是那樣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品格崇高可敬可親啊!我目光短淺胸無大誌,燕雀不知鴻鵠之誌呀。唉唉唉,實在是羞愧難當哪!哈哈哈,不開玩笑不開玩笑了,我們說正事吧。星期天上午10點在縣城裏開高中同學會,老同學你務必準時出席,千萬別搞忘別耽誤嘍!請把尊夫人一起帶上,小弟也好一睹嫂子芳容啊!啥啥啥,你跟我一樣也是個鑽石王老五哇?哈哈哈哈,那樣我們就更有共同語言啦!你就星期六來吧,我們好多年沒見了,也該好好敘敘舊情啦!不麻煩不麻煩,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嘛。好,那就一言為定了,我恭候大駕光臨!”

程海平到縣政府找到鄭江,見麵差點沒敢相認:讀高中時綠豆芽兒一樣瘦弱的他現在胖得圓滾滾的,臉上原本突出的顴骨深深隱藏了起來,黑底白花紋的羊毛衫緊繃在腆起的肚子上。他雙手握住程海平的手搖了又搖,眼睛活靈靈地熠熠生光:“我先帶你到政府賓館住下,同學會明天就在那裏開,我都安排好啦!這間客房條件不錯吧?接待賬已經掛在了政府辦。不瞞你說,我現在是行政科科長,官不大權力可不小。有啥盡管說,符總經理是我爸的老部下,跟我關係也鐵著呢。我們吃過晚飯就去南門的歌舞廳一條街走一趟,那兒的小姐又漂亮又開放,你也開開眼界吧!”

鄭江提到的“歌舞廳一條街”位於城南經濟開發區內。這裏高樓、廠房林立,大多是近幾年從一大片農田上拔地而起的。夜幕降臨,橫貫東西的大街兩側,霓虹燈光怪陸離,競相閃爍,大大小小的歌舞廳少說也有30家。程海平與鄭江同坐一輛人力三輪車慢悠悠瀏覽著,隻見沿途的歌舞廳一個個都掛上了包場、客滿的燈牌。快到西段盡頭時,三輪車在掛著“營業”牌子的“月亮灣”歌舞廳前停了下來。鄭江跟那個精瘦精瘦、上身穿了件黑背心的老板很熟,叮嚀他挑兩個巴適的小姐來陪。老板諂笑著,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當然當然,包兩位老兄滿意!”

屋子裏沒有亮燈,空間也不大。兩人借助正前方投影幕布上影像反射的光線,在一前一後的雙人沙發上坐下。一會兒,兩個身材頎長的姑娘隨老板走了進來。

坐到程海平身邊的那位被稱作小葉,清清秀秀不到20歲的樣子。她聽“張先生”唱完一首歌後,說“我們去跳跳舞吧”,然後領路推開右側的一扇小門。眼前是一間黑黢黢的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子,隱約可見裏邊還擠放了一個單座布藝沙發,但布麵的花色一點也看不清楚。

程海平跟她跳了幾分鍾,感到空間狹小空氣混濁實在難受,掃興地說不想跳了,於是小葉隨他一起走了出來。鄭江和那個高其半頭的小姐沒在歌廳裏,不知到哪裏去了。

程海平又點了幾首歌唱著。小葉對唱歌似乎不感興趣,坐在一旁嗑著瓜子。他每唱完一首,她便懶懶地叫聲好、拍拍掌,又動作熟練地彈下煙盒的底殼,拈出一支煙叼到嘴上,“啪”地摁開打火機點燃了。煙頭的火光一閃一閃,映出她那還帶有幾分孩子氣的鴨蛋形的臉龐。

鄭江過了半個多鍾頭才跟小姐嬉笑著回到歌廳。見程海平還站在那裏唱歌,他有些吃驚地把小葉叫了出去。回來後,她的態度有了很大變化。兩隻柔若無骨的手臂從背後摟抱住程海平的腰腹,右臉頰和高挺的極富彈性的**緊緊貼著他,嗲聲說:“張先生你好帥好帥,就像香港的劉德華跟譚詠麟,他們都是我最喜歡的歌星哩!嗯嗯嗯不要唱了嘛,我們一塊兒到後院去。人家又不是老虎豹子,未必會吃掉你呀?那兒沒人來查,你放心嘛!今晚我隨便你,嘻嘻……”

程海平隻覺著從頭到腳血脈賁張,乖乖地讓她牽著手到了後院的一排青磚瓦房前。進了西端的小屋,他衝動地把小葉撲倒在席夢思床上,像剝筍殼一樣幾下扒掉她的衣褲,**出白生生的光身子來。欲火熊熊燃燒不可抑止,他沒有一絲溫存地揮師南下,勢如破竹直搗洞庭。知己不知彼,他隻求一鼓作氣結束戰事。小葉“呀喂呀喂”呻喚得聲嘶力竭,腰肢像白蛇一樣誇張地扭動。程海平動作猛烈節奏迅疾,也顧不得小葉是興奮快活還是真的好痛好痛。極度的快感很快地躍上了巔峰,還來不及多加體味,他就一瀉如注了。

小葉睜開眼睛,推開趴在她身上喘粗氣的程海平,哧哧笑了:“張先生是不是第一次這個喲?哎呀呀我真的猜準啦!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呢!要不要再……嗯嗯嗯,人家就是喜歡你嘛!”

程海平被撩撥得烈焰再起,酣戰淋漓又持續了好幾個回合。小葉卸去了身上的包袱輕鬆起來喋喋不休:“張先生喜歡猜謎語嗎?猜一個嘛,真的很有趣兒,嘻嘻!你們男人光屁股坐石頭是個成語哩,猜不到吧?嘻嘻嘻!是以卵擊石以卵擊石呀,嘻嘻嘻嘻……”

程海平四肢八叉地躺在床上懶得理會,呆呆望著天花板出神。一小時前他跟她還素不相識啊,現在已經同床共枕**完畢了。以後他們天各一方,也許再不能相見。鄭江很可能給了小葉錢,換來了她的柔順似水。這是沒有什麽真實感情的交易,對此他心知肚明。他沒有想到自己輕易地做了這樣猥瑣的事情,還沒有多少羞愧自責,反倒有一種冒險采摘野花的新奇和快慰。誘惑麵前人性往往是脆弱的,在尋求的滿足上人跟其他動物具有同樣的本能。他豁然領悟了歌舞廳生意紅火的奧秘。

回到賓館,鄭江關切地問起他的近況。程海平倒苦水說:“在玉屏中學教音樂,守著吃不飽也餓不死的那點工資過活,硬是憋得慌!”

鄭江道:“你不如停薪留職出來闖闖。今晚你也看到了,歌舞廳的生意一個比一個火暴。我們商量一下,得行的話就合夥開個歌舞廳。別擔心,我在公安、文化、工商、稅務這些部門都有關係,政府辦的接待任務又多,辦起來保證賺錢。不過,歌舞廳的煩心事很多,又是天天跟‘夜貓子’打交道,你要辛苦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