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場 眾說紛紜（2）
第九場眾說紛紜（2）
一石激起千層Lang。林三虎的金表失竊事件成為了玉屏全鎮街談巷議的焦點話題。
有人幸災樂禍：“哪個叫他拿出來顯擺的，要是擱在家裏頭鎖起來，小偷咋個曉得？曉得了也偷不起走哇！”
有人不以為然：“掉球個手表算啥子嘛？弄得這麽子驚風活扯的！滿大街都貼起告示，還上綱上線的。我要是掉了手表，派出所的人理都不得理，還會說哪個叫你不小心的嘛？”
“就是就是。上回我自行車遭偷了去報案，派出所就怪我沒鎖好自行車哩！還說自行車掉了夠不起立案標準，摩托車、汽車這些才可以。問題是我沒得摩托車、汽車，隻有一部自行車呀，還是剛買幾天新嶄嶄的哩，屁股都沒坐熱乎就丟了。我就是進鋪子去買包鹽巴，兩分鍾沒得，出來就看不到車子了，整得我走了幾十裏路，腳杆都走酸了。回去老婆還罵我是敗家子，飯都不弄給我吃，我硬是氣慘嘍！”
“這人也是，錢越多越愛財。我要是林三虎，根本就不得報案，重新買一個就是了。要不，就叫老女婿再送他一個嘛！”
“說得輕巧！你沒看到告示上頭寫的是貴重金表哇？你以為是你手杆上戴的十幾塊錢一個的電子表喔？人家那個要管六七萬。聽說連龔縣長和公安局的熊局長都驚動了，要求限期破案嘞！”
老人們更多的是歎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懷念昔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淳樸民風。駝背伍大爺搖頭道：“我們玉屏咋個成這個樣子嘍？想當年，硬是沒聽說過哪家哪戶丟過東西。不得自個兒的錢，落在地上都沒得人去撿。撿到了也要交到鄉公所，以後是交給派出所。唉，哪像現在，看到別個有錢就眼紅，沒得錢就偷東西，連墳墓裏頭死人的東西，還有街上下水道的鐵蓋子都偷起去賣。唉唉唉，硬是不像話喔！”
過了一天，玉屏鎮街頭的所有告示突然不見了。據說，是派出所的人頭天晚上把它們揭下來的。
人們都迷惑不解：“偷手表的撬杆兒抓到了？要不就是去派出所坦白啦？到底是哪個偷的呀？”
無論是鎮政府、派出所的人還是林家人，對小偷是誰都諱莫如深，也一再否認那隻失竊的金表已經追回並物歸原主。他們隻是說：金表要是實在尋找不回來，那就算了。
算了？價格昂貴的勞力士金表被盜，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算啦？
玉屏中學裏的幾位喜歡看偵探小說和警匪片的老師得出了一個大膽推斷：金表失竊一案的作案者不是小偷而是大偷，鐵定是一位級別比較高的官員或大老板。理由是官員、老板貪錢貪財的都很多，他們見到價值近7萬塊的勞力士金表動了貪心，乘人不備便占為己有了。魯誌海跟牟華光就是因為貪得無厭鋃鐺入獄的嘛！不同的是，他們兩個已成落水狗，而這次竊走金表的還在台上，有顯耀的身份和地位。國人向來都有為尊者諱的傳統，所以才這麽低調處理，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孔文洲一直關注著金表失竊的事，他覺得老師們說得很有道理，但還是不願相信，那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外號“博士”的曆史老師秦漢明道：“孔主任，您還別不信。我講個當年周總理施巧計智取九龍杯的故事吧，全都是真人真事哦！”接著如同說評書一般講了起來：“相傳北宋時期有個姓程的陶工，在安徽某地觀看龍舟比賽，見到一種圓形龍船不用劃槳就遊得很快。於是，他仿照圓形龍船設計製作了一隻陶質九龍杯。後來，景德鎮的工匠們又用瓷土燒製了形狀相同的瓷質九龍杯，並成為了朝廷貢品。古人雲：‘三天一條龍，百日一隻杯’。造出一隻完美無缺的九龍杯瓷器很不容易。上海錦江大飯店珍藏的一套九龍杯，是製瓷名家用特殊原料和精湛工藝製作的珍品中的珍品，規定隻有在國宴或招待重要貴賓的宴席上才能使用。”
孔文洲微笑著打斷了他：“扯遠嘍，說說智取九龍杯的事吧！”
“孔主任，您別忙嘛，聽我慢慢道來。”秦漢明依然保持著從容不迫的語調和節奏：“九龍杯玲瓏古雅，杯身上雕有九條栩栩如生的飛龍。其中最大的一條龍將一半軀體伸進杯內，雙眼鼓凸，鱗光耀目，口含金珠。每次斟酒入杯時，那金珠在龍嘴裏閃閃滾動，猶如蛟龍出水，給人一種龍騰磅礴之感。更神奇的是：當九龍杯盛酒在九成九之內，一滴不漏；如果添酒滿到杯口，杯裏即刻漏得滴酒不存。它告誡我們：‘知足者酒存，貪心者酒盡。’寓意富有人生哲理呀！”
這下所有人都不耐煩了：“少給我們故弄玄虛，快說咋個智取的？”
“嗬嗬，急啥子嘛，接到就說了。”秦漢明道，“有一年，有個國家的貴賓應邀訪問我國，準備取道上海回國。上海的外事部門在錦江大飯店為他們設宴餞行，宴會上使用的就是那套珍貴的九龍杯。九龍杯的神奇讓外賓們驚歎不已，愛不釋手。酒過三巡的時候，有位外賓順手把一隻九龍杯塞進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雖然服務員當時發現了，但他是外賓，就不便當場要回來。”
說到這裏，秦漢明停住了，摘下金邊眼鏡哈口氣，掏出一張餐巾紙擦拭完兩隻鏡片，把眼鏡慢慢地架到鼻梁上：“當時，周總理也在上海。上海接待外賓的負責人立即將九龍杯被竊事件向總理作了匯報。周總理說：‘九龍杯是國寶，一個都不能少，一定要追回。但有個前提：不能傷及這位外賓的麵子跟感情，以免影響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周總理又問：‘今天，你們為貴賓們安排了什麽活動？’搞接待的負責人回答：‘宴會結束後，要去上海雜技廳看雜技表演。’總理笑了笑：‘這就很好嘛！’隨後如此這般地作了安排。”
秦漢明稍作停頓，又道：“夜色朦朧，華燈初上。上海雜技廳裏，座無虛席。最後壓軸的雜技節目是魔術。隻見舞台紅布鋪的方桌上擺著3隻金光閃閃的九龍杯，魔術師右手高舉一把魔術用的手槍。‘砰！’一聲槍響過後，台上的九龍杯隻剩下兩隻，另一隻九龍杯不翼而飛了。觀眾都驚訝不已，尋思那隻九龍杯究竟到哪裏去啦。這時，魔術師走下舞台，來到前排貴賓席，彬彬有禮地請求那位外賓打開他的公文包，然後取出了那隻被偷走的九龍杯。全場掌聲雷動，觀眾都以為九龍杯真的是變進公文包裏去的。那位外賓隻好強裝笑臉，眼睜睜地看著魔術師把九龍杯拿走了。從此，智取九龍杯就成為新中國外交史上的一段佳話。”
聽完之後，孔文洲問：“秦老師，你說的這些跟丟金表有啥關係嘛？”
秦漢明說：“我講這個故事的意思是：這次偷金表的人，跟那個外賓一樣，是個有身份的人，不是大領導就是大老板。所以派出所才保密，維護他的名譽。孔主任，您說我們的推斷對不對？依我看，準確率起碼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孔文洲道：“嗯嗯，有可能，有可能。不過，一切要等水落石出了，才曉得真相到底是咋樣的，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嗬嗬！”
沒過多久，孔文洲得知了派出所對破案由高調轉為低調的緣由，那跟秦漢明等人的推斷是風馬牛不相及。
孔正雄向他透露：送給林三虎的勞力士金表是香港產的，雖采用瑞士進口機械機芯，但價格不過2500多元而已。那種值六七萬元的勞力士金表是瑞士產18K金表。兩者同為勞力士品牌的18K金表，但一為港產貨，一為瑞士原裝貨，價格懸殊。瑞士產原裝勞力士金表的價格有每隻高達20多萬的，而港產勞力士金表還有低到四五百元一隻的。林三虎是把他的勞力士金表誤以為瑞士原裝貨了。
孔正雄到派出所說出實情，洪飛這才感覺他們實在是小題大做了。經過請示和匯報，在得到上級明確指示後，洪飛指派兩名幹警穿上便服，當晚便把在外張貼的告示全部揭下來了。盡管偷金表的竊賊沒有緝拿歸案，但涉案金額不大，上麵又減除了限期破案的壓力，孔正雄和林三虎還請求撤案，那就等待小偷慢慢浮出水麵吧。
孔正雄以前沒有跟林家人道明金表、金項鏈的價格，是覺得送嶽父母禮物也就是表達一個心意，沒有必要去說花了多少錢。同時，林三虎、賈苞玉也沒有當麵問起。隻有林小玉側麵問過一下，他回答隻是件小禮物，何足掛齒？沒想到林三虎一發現金表丟失了，就急不可耐地上派出所報了案。他當時不知道金表失竊一事，也就沒能阻止林三虎去報案。他更沒想到，派出所會這麽重視，還滿大街都張貼了告示。
洪飛要求孔正雄和林三虎不要向外人吐露金表隻值2500多塊錢，他們也都答應了。
孔正雄跟孔文洲說真話，是因為他們是親戚，不算外人。孔文洲接連追問他是不是某位廳長、縣長、處長、局長、鎮長、會長啥的偷了金表？他要是再不說，孔文洲還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你曉得就對了，不要跟外人說！”孔正雄叮嚀孔文洲。
“不說，不說，我絕對不跟外人說！”孔文洲向四爸做了保證。
回家不久，孔文洲分別向不是外人的父母、妻子、一兒一女及他的8個兄弟姊妹進行了揭秘。眾親人於是又積極行動起來，向不是外人的各自的親朋好友做了通報。
到了第二天早上，玉屏鎮的許多人都知道了那隻失竊的勞力士金表的內情。
不過，大家仍然難以釋懷：金表貴重也好不貴重也罷，到底去向何方？還有最要緊的是：盜走金表並敗壞了玉屏自古以來良好聲譽的竊賊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