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場 眾說紛紜（1）
第九場眾說紛紜（1）
孔正雄送給林三虎、賈苞玉的禮物分別是一塊勞力士18K純金表和一根金項鏈。賈苞玉舍不得戴，把它鎖在了樓上臥室的小保險櫃裏。
林三虎不同，把明晃晃的金表天天戴在手腕上，凡是人多的地方就顯擺一番：“現在10點過9分嘍。這表是正古八經的外國手表，哪塊國家的我搞忘了。反正要管66800塊哩！乖乖，當初我修這個飯店攏共也沒球花這麽多，正雄還說是件小禮物哩！人家大老板就是不一樣，隨隨便便幾萬塊就出手了，跟小娃兒打個水漂漂那麽容易，嗬嗬嗬嗬！”
林三虎說這隻金表值66800塊不是瞎吹，是女兒告訴他的。小玉道：“正雄不肯說這隻金表到底花了多少。我前天跟正雄到靜江買東西的時候，在一家鍾表行看到過一隻樣式差不多的勞力士瑞士原裝18K金表，標價是10萬，我悄悄問售貨員實際賣價多少，人家說最優惠的貴賓會員價就是66800塊，那還得老板親自簽字批條子才能賣這個特價呢。爸耶，人家正雄給你的禮物比我媽的可貴重多囉。嘻嘻，我那隻紅寶石鑽戒管78000，您的才比我的少一點。金項鏈就兩三千的樣子，我還怕媽多心哩！不過呀，她拿到也不戴，再貴都沒意思，就跟把錢存在銀行裏頭一樣。我媽就是想不開，啥都鎖在櫃子頭，項鏈可能都生黴黴囉，咯咯咯咯！”
林小玉托孔文洲給中學的所有教職員工都送了燙金的大紅請柬，同時附送一個精美的結婚禮包，裏邊裝有兩盒翻蓋“中華”香煙，還有一小盒奶糖、酥心糖、巧克力酒心糖等高級糖果，軟的、硬的，各種包裝和形狀的都有。
禮包一看就比別人結婚送的禮要貴重。年齡大一些的老師都舍不得打開。糖果準備拿回家再跟家人分享，那煙也舍不得糟蹋了。想的是拿到鎮上的煙攤、雜貨店，多換些幾塊錢一包的煙來細水長流，或者換成其他吃用的東西，當然，也可以變成現錢。一般來說，小攤主和店鋪老板對回收禮物還是樂意的。隻要拿來的東西品質沒啥問題，比進貨價再低些來折算錢就是了。
年輕些的老師有所不同，他們大多在辦公室就打開了禮包。女老師感興趣的是糖，剝去糖紙噙入口中，甜得都眯起了眼睛。幾位男老師揭開香煙盒翻蓋，撕去錫箔紙，各自拈出一支煙來抽上了，吞雲吐霧中紛紛感歎：
“嗯，這‘中華’吃起來硬是不一樣，比‘嬌子’安逸得多！”
“一分錢一分貨嘛。買一包‘中華’的錢，起碼要買3包‘嬌子’呀！”
“你又外行了吧，咋個才3包喔？起碼四五包！這種高級煙，買的人不吃，吃的人不買，當官的才經常吃。那些做生意的土老肥都舍不得買來吃。他們吃的是自個兒的，吃起來心痛得很！隻有那些當官的不當回事，反正是別個送的，他們又沒花錢。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過去我就看到魯誌海經常吃‘中華’煙。怪不得他肚皮長那麽大，天天吃妑和吃出來的喔！”
“聽說魯誌海判了9年刑，幹不得幹不得，就為吃點妑和進監獄了。9年哇，不曉得咋個才熬得出來喲！”
“活該，我才不同情這些貪官呐！依我說該槍斃才對，哪個叫他吃妑和硬是吃起勁嘍？這下安逸，進監獄裏頭，天天吃冬瓜、瓢兒菜。還是吃妑和，妑和得要命，沒牙齒都咬得動。哈哈哈哈！”
“喂，我們林老師硬是精靈，一腳把魯誌海蹬了，要不然隻有跟到他守活寡。你看人家嫁給台灣的大老板，一下就吃喝不愁穿金戴銀的啦，也用不著再上班，硬是享福的命哇！哪像我們，天天勞神費力的，一個月才掙那麽點工資。除了吃飯，煙錢都不夠！”
“你要羨慕，就變成女的嘛。泰國那邊的人妖就是男的變的，做個手術就得行。你變成女的，就可以跟林老師一樣，也嫁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可以叫他老公，也可以叫老漢兒、老爺。嗬嗬！”
“別說了，孔主任過來了，謹防他聽到，他們現在是親戚哈！我們說點別的——呃，下個月我要戒煙了，老婆說吃煙一點好處都沒得，還整出二手煙來汙染空氣毒害她，逼到我戒煙呐！”
“孔主任！我們沒說啥，就在說戒煙的事。他要是戒得到煙，我手板心煎條魚給他吃！我聽他說下決心戒煙不曉得有好多回嘍。有一回，他說再吃煙就斬根手指頭兒來甩，結果沒一個星期又開始吃煙了。我們問他咋個不斬手指頭兒啦？他咕倒不承認說過，還狡辯他說的是剪指甲殼兒。簡直是耍賴皮！”
“我女朋友倒是沒喊我戒煙，就是說以後懷娃兒的時候，絕對不準我在家裏頭抽煙，陽台上、廁所裏頭都不得行，免得娃兒生下來有畸形，不缺手缺腳也可能是個豁嘴兒或者歪瓜裂棗的。嗨，趁我現在煙癮還不大，還是戒煙算了。歡迎大家監督我，遇到我吃一根煙，就罰我10元，保證兌現哈！”
“要得要得。你戒煙，就把你那兩包煙送給我嘛。反正我女兒已經生出來了，上個月都會走路嘍！”
“那咋個要得？這兩包煙我吃完再戒也不遲嘛。今天是星期三，大家記到，我星期五開始戒煙。”
“又是空了擺的，鬼大爺相信你喔！”
宛紅梅收到的是一份請柬、兩份禮盒。打開請柬一看，上麵寫著“孔正雄、林小玉恭請宛紅梅老師全家光臨”。字跡娟秀，看得出是小玉寫的。
回家吃晚飯時，程海平對母親道：“我請了幾天假要去趟靜江，找鄒教授請教些彈琴的技法。練了這麽久鋼琴，找到些感覺，去就不那麽發怵了。”又掏出500元來，“林小玉那頭您一個人去代表吧，趕雙份的禮就是了。給的正好是兩個250，嗬嗬！”
4天後，程海平回到玉屏。在鎮政府大門口，張貼著一張普通海報大小的告示，上麵有這樣的內容：
我鎮知名人士林三虎於昨日失竊由台灣同胞孔正雄先生贈送的貴重金表一塊，造成非常惡劣的政治影響。限不法分子10日內投案自首並退回贓物，爭取從寬處理。否則，一旦人贓俱獲，必將嚴懲不貸。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希望廣大人民群眾積極行動起來，踴躍提供破案線索，以實際行動維護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維護我鎮自古以來的良好聲譽。
落款是玉屏鎮黨委、鎮政府和玉屏鎮派出所。從上麵的日期來看，告示是當天才張貼出來的，白紙上透出的糨糊濕跡還沒有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