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難舍
程少遊沒有一刻有現在這樣慌張，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毀在自己手中，本來他以為就這樣一走了之，心裏會好受一些，其實並不是，因為對結果的未知使的他比起從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敏感，敏感過了頭那就是煎熬。
一口氣跑回了公寓，電視就一直打開了沒有關上，他雖然不願意看到那個車禍新聞，但心裏卻很期望能知道一個大概。
可惜讓他希望了，二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一絲動靜。
漫長的等待是好比是一個割腕自殺的人，看著可怕的血液一點點的流失，偏偏那一刻意誌卻十足的清醒，要讓你見識生命一分分的流失。所以能選擇割腕自殺的人無一不是瘋子。
程少遊不是瘋子，以前讀書的時候，偶爾頑皮逃了一節課，由於擔心老師的處罰都會害怕的一天睡不著覺。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將刀疤打成殘廢，清醒後同樣是擔驚受怕了三天才好過點。
一直等，等到四個小時過去，依然沒有消息，程少遊終於在也承受不住了，他感到再等下去他會就這樣瘋掉。
甚至他在想，為什麽當時會跑掉。如果當時直接承認了送燕小花去了醫院，自己也不用這般難受的寢食難安。
終於程少遊用還在顫抖的手，撥起了歐陽無鋒的手機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在撥。”
程少遊呆了，怎麽會這樣，早不關機，晚不關機為什麽會在這時候關機。
程少遊沒有察覺到，現在他全身已經濕透了，虛汗還在不停的冒。
程少遊不死心，又撥了王兵的電話號碼。
“你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對後在撥打。”
這一次，程少遊徹底的瘋了，這到底是為什麽？隱約間程少遊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但卻想不通到底是那個環節上出了錯誤。
恐懼，後悔，無助，無數種情緒在一步步將程少遊逼向發瘋的邊緣。他想跑回事故現場看看到底發現了什麽事情，但是他不敢，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但是他真的很害怕。怕的他真的很想從公寓窗戶口直接跳下去，也許這樣死了就什麽事情都好了，什麽事情都不用擔心。
在這一刻，他想起了父母，一輩子為了他吃盡了苦頭到頭來呢？別說讓他們享受一天的幸福日子，最後還要他們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程少遊不想，他不忍，可生活不給他選擇。
程少遊又想起了哥哥，二十四五歲的大男孩，別說老婆，連女朋友都沒交過一個，累死累活為了什麽？就是因為他唯一的弟弟身上有他一輩子不敢想的夢。
還有妹妹，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如果這一刻，自己就這樣死了，他們會怎麽樣？程少遊不敢想，他不明白，為什麽連死都這麽難，如果自己死了就死了不連累其他人該多好，可他這個想法卻是做夢，因為他發現連死他都沒做主的權利。
“下麵為大家播報一則最新新聞，老街大院胡同裏，發生一起嚴重事故，一輛車牌號為**的別克橋車違規駕駛，撞上了一名少女，少女已經因為搶救無效死亡。據專家估計車禍大概發生在四小時前，違規司機已經潛逃，少女當時並沒有死亡，而是因為無人援救，流血過多，休克導致搶救無效，死亡時間為，下午四點十五分。”
一直未關的電視終於報出了一則程少遊期待已久的新聞。
但聽到新聞撥報程少遊整個人呆住了，口裏直念叨：“沒死，沒死。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後悔從來就不能減輕人的痛苦，隻會加重內心的煎熬。
為什麽會這樣，誰又知道，但心裏唯一確定的就是他非常信任的兩個朋友，甚至是兄弟出賣了他，至於為什麽出賣了他，這個答案必須他自己親自去問。
但京城人海茫茫去那裏找，去國防大學？隻怕自己還沒到達門口就已經被警察抓了起來。
下午，五點，宋婉焉下課了，她還記得要請程少遊吃飯，但當她來到國防大學門口時，卻沒見程少遊來接她，她心裏不由的來氣，自己請他吃飯，他竟然敢這樣怠慢，心情不好的她，氣嘟嘟的打了個電話到公寓去。
程少遊拿起了電話，沒有出聲就這樣一直放在耳邊，因為他現在根本什麽都不關心，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乃伊。
宋婉焉覺得程少遊有點怪怪的，本來想在程少遊麵前發發脾氣，臭罵他一頓，這時不由的心一軟，關心的問道：“出了什麽事嗎？”
程少遊沒想到會是宋婉焉的電話，聽著宋婉焉好聽充滿關切的聲音，本來失去思維的大腦總算恢複了過來，更是從來沒有如現在這邊想跟宋婉焉說說悄悄話，從來不敢跟宋婉焉說心事的程少遊這時候想也沒想把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沒事，隻是很想就這樣聽著你說話。”
程少遊越是這樣，宋婉焉越感到出了什麽大事，也知道電話裏絕對問不出個什麽，轉口道：“今天說好了請你吃飯，你說想去那裏吃飯。”
程少遊記起了宋婉焉中午答應自己的事情，沒來由敢到心裏一陣甜，他現在隱約知道，他一直在被人算計著，就算在場車禍沒有發生，那裏肯定還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聽著宋婉焉溫柔的話語，程少遊說道：“一直以來，從來都是吃你的，住你的，所以這次我想請你讓我做一回大男人，請你一起吃頓飯。”
若是別人宋婉焉絕對不是答應，但程少遊現在說這話她竟然沒有拒絕，很多時候宋婉焉都在想，他一直把程少遊當成個什麽樣的人來看待，姐弟，老板與員工，朋友，所有可能想到的她都想過，惟獨戀人她想也不敢想。
因為他們之間有條好比天河那般無法跨越的代溝。
程少遊拋開了所有的煩惱，穿上屬於他自己的衣服，一套乏黃沒有品牌的運動裝，雖然舊但很合身，這是他在高二時，他妹妹給他買的，他一直很喜歡。今天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穿這套衣服，因為忽然間他發現，前段時間的生活就像是一場夢，就像灰姑娘的夢一樣到了十二點就該變回原形，而他不過是做回了自己。
程少遊對著鏡子非常認真的整理了一下，在也沒有絲毫緊張，比起平常，他此刻看起來更加陽光，帥氣。
程少遊與宋婉焉約在王府井商業街見麵。
宋婉焉看著走到她麵前的程少遊，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現一絲緊張。還有害羞。
程少遊以前在宋婉焉麵前從來不敢主動說話，這次他開口了，關心的問道：“等很久了嗎？”
宋婉焉的確等了許久，要是以前，宋婉焉指不定會罵道：“你個小王八蛋，姑奶奶，包你吃，包你住，包你穿，你竟然把姑奶奶晾一邊這麽久，信不信姑奶奶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但這一刻的宋婉焉非但沒有罵人，反而有點撒嬌的回答：“也不是很久拉！”
程少遊有點抱歉的一笑，說道：“說吧，去那裏吃飯，今天我決定地點隨便你選，就算把我賣了當飯錢我也不心痛。”
以前宋婉焉老喜歡說程少遊就是個小財迷，因為每次見宋婉焉亂買東西，他就會在旁邊跟個三八一樣嘮叨個沒完沒了。宋婉焉為此沒少取笑他。
但宋婉焉依然隻是選了個小菜館，指著王府井旁邊的江西特色菜館道：“就那裏吧。”
看著眼前美的讓人致息的宋婉焉，體會著她的善解人意，程少遊真的很想把這個女孩一輩子抱在懷裏不放開，可惜一切注定他隻是個旁觀者，程少遊甚至在想，到底哪個好運的家夥最後會得到宋婉焉的青睞，甚至在想等宋婉焉結婚的時候，她會不會邀請自己參加她的婚禮，他很想去看宋婉焉在王府井教堂舉行婚禮，因為那裏也是他的婚禮。
程少遊沒動，隻是一直看著宋婉焉。
宋婉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程少遊，因為程少遊從來都不敢這樣直視著她，因為他覺得他沒有那個資格。
宋婉焉也注視著此刻的程少遊，相處了二個多月，直到現在宋婉焉才發現，原來自己第一眼就選中程少遊並不是沒有眼光，而是看中了程少遊眼裏流露出來的真誠與渴望。
第一眼，她好奇覺得看不透程少遊，那是因為她還不了解這個男人，但到今天這一刻，她覺得她的心與程少遊的心重疊在一起，他能讀出他心中苦，更能讀出他心裏的愛。
但讀懂了又能怎樣，有些東西並不是愛了就能夠在一起的。許多的東西根本不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宋婉焉逃避了，這是她第一次在程少遊眼睛下逃避。
程少遊沒有在乎宋婉焉的動作開口說道：“我這輩子沒有大方過一次，在學校請人吃飯，也都是選最便宜的地方，買衣服也隻看價格，越便宜越好，這樣的次數多了，使得許多同學瞧不起我，但沒關係，隻要我自己瞧的起自己，一樣心安理得的過，但今天不一樣，我做個讓人瞧不起的窮光蛋並沒有什麽，但你不行，我跟你在一起，從來就沒有給你增點顏麵，盡給你抹黑，一次，二次也就算了，如果在這樣一直下去，我怕我在你麵前永遠抬不起頭，所以今天這頓飯，就讓我奢侈一回，因為就這一回夠了，有這一回起碼我心裏沒什麽遺憾。”
宋婉焉心裏頭一次有不安的感覺，因為程少遊的異樣讓她覺得仿佛要失去什麽一樣，她想出口問程少遊，但見程少遊根本沒有告訴她的意思，懂的把握人心的宋婉焉知道，隻怕問也問不出真正的答案，想知道今天程少遊為什麽會這樣，隻能一步步的摸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