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穆桑大叔
老板或許已經見慣了李宥這樣的驢行者，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老板找出一張板凳給李宥坐，並且上了一碗熱燙的方便麵。
李宥這才細細打量這個雜貨鋪，直到看到下麵的自行車輪子，他才知道，這個小雜貨鋪是移動的，往來於天藏惹薩與密河之間的小店鋪，從一頭裝滿需要用到的物資之後慢慢的推著朝另一頭走去，沿途的觀光景點的時候會補充一點貨物和水，走累了就停下來歇息，順便開店，這樣的收益比較大，因為在這條路上賣的東西都是城市裏麵賣的十倍二十倍，甚至五十倍，但是同時風險也是很大的，沿途搶劫的人很多，這些利潤裏麵至少要拿出三分之二上供，才可以確保他在這條路上安然無恙。
窮山惡水出刁民，但是李宥到現在為止仍未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期望自己會遇到。
吃過麵湯之後，李宥的身體舒服了很多，熱乎乎的，暖暖的很舒服，不像跑步的時候，光熱了，燃燒自己身體的能量，熱過了之後是落落的寒冷，雖然李宥現在已經穿上了羽絨服，但是呼嘯的寒風鑽沙的魚一樣，從他的羽絨服的各個縫隙鑽進去，嗖嗖的。
吃好飯，用老板洗碗的水粘在毛巾上把自己臉上的泥垢擦掉，看到老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李宥知道了這些水的珍貴，把想要擦身的想法掐滅。
這路上倒是有水源，可是取水太難，現在是冬天，河麵大多都結冰了，不結冰的地方根本就夠不著，可以看得出來，老板的水有不少是鑿冰取來的，可見其珍貴的程度。
“不好意思，大叔。”李宥不好意思的道歉，這裏正是馬上要進入可可西裏的昆侖山口，從這一直到不凍泉取水都很不容易。
“沒事，小夥子，你這是要上哪裏去啊？”老板是個四十多將近五十的漢子，但是看起來跟六十歲沒什麽差別，古銅的皺紋爬滿他的枯瘦的臉，雙手因為常年在寒冷的環境下工作，指關節腫大並且黝黑，喇喇的風吹響他的氈帽，眼角抵抗不住這寒風，留下眼淚。
“我要到天藏惹薩去，去看看紅山宮。”李宥微微一笑，露出了對那個神秘的地方期待的笑容。
“是去拜佛還是去旅遊觀光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虔誠程度，雖然旅遊者也會去祭拜，但是不會得到藏民的尊敬，如果是拜佛的話，通常都是徒步遠行，走得越遠，心就越誠，所以看到李宥這身打扮，才有此一問。
“說不上拜佛，但也不是純粹的觀光，一半一半吧。”
“怎麽不乘車去呢，這裏去的話要走二十多天。”他不知道李宥是跑著來的，速度自然比他快多了。
“嗬嗬，順便鍛煉鍛煉身體。”
“停下吧，再往前走就有個山寨了，那裏麵有強盜，對過路的行人搶劫。”老板諄諄教誨啊，他是不得已才走這條路，而且因為走的多了，也混了臉熟，隻要每次的錢夠數，也不會為難他，但是李宥這個陌生人，不被搶光才怪，僅僅隻是搶光並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對方覺得不爽，甚至會殺人，在這廣闊的無人區上哪裏去找那些強盜呢？
“這樣啊。”李宥皺眉，本來想跑著去的，但是看這樣子估計是不行了。
“去坐車吧，前麵那輛就是到安多去的，都是老朋友了，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去跟他說一聲。”老板很熱心，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能遇到一個人很不錯，他雖然賣的東西很貴，但是在這沒有人煙的地方，貴點太正常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賣不出多少樣商品，而他的商品也很單一，除了青稞麵之外有兩種餅幹，泡麵，一個煤爐，一大堆蜂窩煤，一些非處方藥品，都是一些常用藥，消炎的，感冒的，都是野外必備的，這些也是為了應急用的，要購買的也不去計較那麽多，一趟下來一個多月，能夠賺到兩百塊錢就很不錯了。
“這不太好吧？”李宥很內向，這是不消說的，所以跟親和力不太高的人交流的話會諾諾的說不出話，所以他不肯主動的去問可不可以跟對方乘車。
“沒事，這有什麽，誰沒有個困難的時候。”
“好吧，謝謝大叔。”既然老板說有強盜，他乘車就最好的了，老板所指的那輛車是輛貨車，兩個駕駛員，再坐進去一個人也是很寬鬆的，跟著老板朝那車走去，司機正蹲在車下麵吃雜貨店老板的煮的方便麵，邊走著，李宥對雜貨店老板說道：“我叫李宥，還不知道大叔的名字呢。”
“叫我穆桑就可以了。”說完抽出一根沒有過濾嘴的香煙點上，用力的抽兩口，很難想象在高原之上還有人會抽煙，這裏空氣稀薄，站著的時候倒是沒什麽太大感覺，一旦走動就呼哧呼哧的大喘氣，這幾天來李宥深有體會。
“好的，穆桑大叔。”他不確定穆桑是不是藏族的，所以這麽叫。
穆桑大叔跟司機說明了李宥的情況之後，司機也是欣然同意他搭乘他的車。
“好了，去到安多就可以坐火車了。”熱心的穆桑大叔，咧著嘴點頭道。
李宥對穆桑鞠躬“謝謝穆桑大叔。”
“先去休息一下吧，等他吃好了就可以走了。”
跟著穆桑回到他的那個移動小雜貨鋪，坐在凳子上，跟穆桑大叔買了不少東西，不過穆桑大叔說了，這些東西是要賣給有需要的人的，你就要去坐火車了，還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於是李宥訕訕的收手，沒有勉強，付了麵錢。
過了一會，司機何集吃好了泡麵，招呼李宥上車，臨走前，李宥把裝在口袋裏厚厚的一遝錢“不小心”留在雜貨鋪的貨架之上，以這裏稀少的人煙，相信穆桑大叔在迎來下一個客人之前可以發現。
何集是密河人，父母是知青下鄉留在這邊的，漸漸的融入了藏民裏麵，他會講藏語，會講漢語，也會講一些很罕見的的小語種，高中畢業的他沒有找到太好的工作，父母拿出多年的存款給他買了輛貨車，來往於青藏之間拉貨，不到三年，就從當初的一輛車變成了現在的七輛車，但是他還是堅持著自己親力親為，一年下來因為他辛苦，也省下兩三萬塊錢。
“何大哥，從這裏到安多還要多久啊？”實際上李宥也隻是跟著公路走而已，並不知道還有多遠，看地圖他也不知道到底走到哪裏了，公路隻有一條大路，沒有岔路，所以目標很明確，倒是不擔心迷路，隻是一直看到眼前沒有盡頭的公路，讓他有些焦慮。
“十多個小時吧，路不是太好開，如果是好路的話，七八個小時就可以到了，不過現在眼看天要黑了，晚上趕到不凍泉去吃個晚飯。”何集經驗比較豐富。
“你剛剛不是吃了嗎？”李宥有些詫異，剛剛才吃了，再開一個多兩個小時又要吃？
“在這裏吃飯可不是趕點，是趕地，過了不凍泉想要吃飯的話就得到五道梁了，不過那裏的飯菜可吃不習慣，郵政招待所裏麵的那個廚師做的飯菜，上次我吃過了之後，拉了一個月。”何集雙手離開方向盤朝李宥比劃著，李宥看得心驚，準備著一旦車方向不對馬上就給他把住方向盤。
“那五道梁後麵呢？”李宥不解的問，雖然他準備了不少的食物，可是想來路過的村鎮應該會有點商店飯館什麽的，這樣就不用老是吃這些沒有營養的壓縮餅幹了。
“過了五道梁想要在吃飯可就難了，除了碰到像穆桑大叔這樣的流動雜貨鋪，要不然你就得等到淩晨的時候到溫泉鎮吃或者等到安多再吃了，不過晚上即使碰到雜貨鋪也很難有吃的，人都睡覺了。”何集細細的解說，這些都是他的經驗。
“哦，原來是這樣。”說完沉默下來，昆侖山口後半段有3km左右的陡坡，很陡，全靠何集這個經驗老道的司機才輕鬆的通過，不過已經顛得屁股差點都開花了，後座上麵躺著睡覺的副司機仍然在睡，明顯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顛簸。
從這裏往後，要穿過可可西裏無人區，這個被稱為生命的禁區的地方，到達不凍泉，路上何集不疾不徐的開著，天已經黑下來了，車燈照射的範圍隻能供他能夠看清楚前麵的路而已，一到晚上，他開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了，沒有誰願意因為速度的原因把命丟在這荒涼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