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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心疑惑,忙把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在床頭櫃上,並將背上的行囊卸下藏在牆角。然後站在床沿靜觀其變。
眼鏡姐姐把門打開,便聽他道,怎麽,你就是楊女士?楊女士就是你?!
竟比我先前敲開眼鏡姐姐的門時還要驚喜和激動。
眼鏡姐姐輕輕的嗯了聲,雖然聽上去也友好快樂,可比起開門看到我時,完全是兩回事。看到我那一瞬,她是風起雲湧的激烈,而見到他,卻變成了煙消雲散的悵然。
是的,他的到來,立時就破壞了我和她的美妙感受,讓我和她都若有所失,她怎麽可能還有開門迎接我時的那分激情?
眼鏡姐姐對他的應付,已讓我猜出,他十有**也是如我一樣,在網上看到那租房信息,來租房的。
但我心裏就有些怨恨,對眼鏡姐姐的怨恨,既然給我留了言,又何必還要叫他來?
他一邊說,以後上班在同一個公司,下班又住同一個屋簷下,真是太好了,一邊跟隨眼鏡姐姐走了進來。果然他就是在公司麵試會上,對我假同情真嘲諷的那個男子。他曾說我其貌不揚,他曾說我找工作之前得掂量掂量自己,否則隻有自取其辱!
大約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房間裏還有個男人,而且是他曾經極不屑放在眼裏的男人!他臉上興奮的表情立時減少了大半,不等眼鏡姐姐介紹,便先望著我問她,姐姐,他是?
帶著幾分猜測,小心翼翼。那聲姐姐,竟叫得比我還香甜還多情!
我醋意大發,不等眼鏡姐姐回答,便搶先道,和你一樣,來租房的。
淡然卻沒有發作,因為我實在沒有發作的理由。
他便笑了,如釋重負。再沒了那分小心翼翼,又恢複了那天對我的不屑,嗬嗬,害我白擔心了。我其實早該想到了,姐姐怎麽可能會有你這麽個鄉下弟弟或親戚。
原來,他小心翼翼,竟是他以為我是眼鏡姐姐的弟弟或親戚!早知道我就不搶先回答他了,等眼鏡姐姐自己告訴他,說不定她還真就說了我是她弟弟呢。這樣我就是人事部美女上司的弟弟,是霞映小區漂亮女房東的弟弟。讓他眼前擔心租不到眼鏡姐姐的空房,以後去公司上班又擔心眼鏡姐姐不給他安排如意的工作。誰叫他在麵試會上那麽折損我,他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可惜這個機會,被我自己錯過了!不僅沒能報複他,反而讓他更加得意,更加傷到了我的自尊。當著眼鏡姐姐這樣被他糟蹋,竟遠比那天在麵試會上還難受。那天他的話除了我沒人聽到,可現在,眼鏡姐姐字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啊!
有人說,生氣就是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我不是不明白,可真正麵對時,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宰相肚內能撐船。
我還是努力忍耐著,忍耐著思量,我是以牙還牙還是逃避?
但我卻看到眼鏡姐姐微微的皺了皺眉,雖不明顯,我卻看出了她對他的反感。我想起了她租房信息裏那句租與品行良好之男士的話。無疑他剛才那句話,使得自己的品行在她的心目裏大大打了個折扣。
我慶幸我發現了她的皺眉,不然,我可能也會把持不住,損壞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大好形象。
有時候,忍,真是件好事。雖然不一定能得到,但至少不會暴露。
然而他卻不懂得,更沒看見眼鏡姐姐那一瞬的悄悄皺眉。當我不存在的隻顧和眼鏡姐姐說話,姐姐,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依舊是抹了蜜的聲音,但總讓人覺得有做作和巴結之嫌。也不確切,眼鏡姐姐的大名他是不知,可尊姓他卻是決不可能不知道,否則他進門時,那句你就是楊女士?楊女士就是你從何而來?要不,他就是白癡,白癡得不知道楊女士姓楊的白癡。
但他橫看豎看也沒白癡的模樣,我恍然大悟,他其實是聰明過了餘。越想表現自己,越是適得其反。
眼鏡姐姐微笑,沒有反感,隻有淡然。她那麽善於隱藏和不願輕易傷害別人。
我叫楊娜,以後叫我楊姐就是。
楊娜,多麽好聽的名字,仿佛三月的楊柳,阿娜多姿。聞名如見麵,一樣的驚喜和激動。更讓我驚喜和激動的是,她雖沒明說,可如果他如我一樣敏感和知趣的話,就不難聽出,她不喜歡他叫她姐姐,她隻要他叫她楊姐。任何一個比她略小,又沒輩分之嫌的人,隻要知道她姓楊,隻要和她無深仇大恨,都可以叫她楊姐的。
楊娜其實隻是把他當作了那任何人中的一個。而我卻和那任何人有別,她從來都沒反對我叫她姐姐,而且還那麽喜歡我叫她姐姐。
雖然我和他都是來租房的,雖然楊娜還沒說出她的決定,但我已隱隱看到了這間出租房的最終歸宿。
然而他卻自以為是,一邊打量一邊說,什麽地方他將來可以放筆記本電腦,什麽地方他可以放他的那一大堆書。
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仿佛他已是這間房的主人。說到電腦和書的時候還故意看了看我。我明白他那一眼的意味。我回避,我隻偷偷的看楊娜。一看楊娜,無論他的眼神有多剌人,我也能如楊娜一樣雲淡風輕了。
我喜歡楊娜的臉,讓我幸福的臉。
他忽然記起自己遺漏了什麽來。其實不是他遺漏,是我和楊娜根本就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