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大堂風雲
二十二、大堂風雲
除了一次用二十塊錢買彩票中過一包價值三塊五的洗衣粉以外,從小到大我抽獎都沒有好運過,這一次也不例外,仍然是正常水平。楚妖精被一個猥瑣的中年胖子抽獎抽走了。我帶著怨恨的眼神注視著那個胖子,媽的,禿頂還不帶假發,腰粗到直接可以遊泳,橫豎一個長度,脖子看不見,和腦袋成梯形分布,腦袋下還套著一大金鏈子,讓人看沒一斤也有十兩那種,典型地肥豬型二世主。
我用櫻木花道的眼神殺人法,盯了他好久。他得意的摟著楚妖精揚長而去。
我癱倒在家華舒適的沙發上,姹紫嫣紅開遍,良辰美景虛設,誰能拯救我的空虛?
部長陸陸續續推薦給我一些沒收到花的落選者,其中也有幾個秀色可餐的,但我總是打不起興趣來。對於一條狼來說,江湖越老,美女越少,經曆越來越多,激動越來越小,這是必然的代價。所有也不要羨慕那些美女大把,隨手可摘的大大。或許他遠沒有你守著糟糠之妻那麽幸福,甚至沒有你性福。我現在就很懷念我的湖科大,我的師院,我的江林,甚至我網戀的那條笨笨狗,我會為了一場電影,在宿舍背三個小時台詞,為了牽到她們的手,汗濕衣裳。如果丟在家華,她們連B牌都比不上,但,我能在這裏濕透衣裳嗎?
部長拚了一把,將剩下的二十來個小姐全部帶到我麵前,一字排開,燕肥環瘦,隻要我一隨手一指,就會有一個囡囡,一百二十分鍾被我完全占有。張小盛已經抱著自己的小虎牙去了炮樓,他一向有異性沒人性。我突然有些厭煩,我對部長說:“我想要你。”
部長盈盈笑道:“老板,我老了,退出江湖了。”
那部長長得不錯,也不老,假設80後不算老的話。
我說:“美女,我就是想要你。”
部長得意得轉了一下頭,道:“為什麽啊,這些女孩都不錯,這,還有這,都是90後,這,這,是波霸組,這,這,還有這,絕對溫柔順從,這個,雖然長得不出色,但可以兩岸三通。”
我說:“我就想上你了,因為你衣服穿的最多,我突然想上個衣服穿得多的。我想我大學的女朋友了。”
部長愣了,笑笑道:“不行。”
我躺在沙發上等張小盛,家華就這點好,哪怕你沒玩,也不趕客,還會送你一壺茶,反正家大業大,羊毛又出在羊身上。正在打烊,突然覺得腳下有東西在動,睜眼一看,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大男人正跪在我腳邊,給我擦皮鞋。
那漢子至少有一米八,虎背熊腰的,除了黑了點長得也還可以,就單膝跪在我腳邊擦皮鞋。我心裏感覺很怪,不高興道:“我沒叫你擦鞋啊。”
那漢子一臉諂媚:“老板,沒關係,你鞋髒了,我幫你擦掉,不要錢。”說著就低下頭勞動起來。東莞的桑拿就是這樣,有奶不一定是娘,但有錢就一定是爺。
我不再理他,又睡了。模模糊糊間,聽到那漢子輕聲道:“老板,鞋擦好了。”我道:“嗯”,他又道:“老板鞋擦好了。”我奇怪地睜眼看他,道:“嗯。”他居然雙膝跪地,雙手托起一個盤子,上麵放滿了二十、五十的鈔票,又道:“老板,鞋擦好了。”我才醒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給了他二十塊錢。他滿臉堆笑:“謝謝老板。”起身走了。我看到,他拿著錢一起身,所有諂媚的笑容瞬間就沒有了,臉上冷若冰霜,腰杆也挺直了。出於心理谘詢師八卦的職業特性,我又盯了他一會,隻見他走到另一客人前,又單膝跪下,臉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布滿了笑容,轉化之快,為我生平僅見,實不在川劇變臉之下。
我正睡著,聽見旁邊叫罵了起來,一個客人插著腰,罵道:“你這撈佬,說擦鞋不要錢的,現在舉著這盤子幹什麽?”
那個漢子,臉色本來就像包公,現在完全變成木炭了。木炭很快燒紅,烤成笑容,還是固執的跪著,舉高托盤道:“謝謝老板,皮鞋擦得還滿意嗎?”
客**罵:“雷呢個撈佬,就想著訛錢,幾衰的雷!”
我想點的那個部長趕緊跑來鞠躬說:“阮老板別生氣,等會我叫小翠來陪你,幫你泄泄火了。”給了擦鞋大漢一個白眼,道:“大黑崽,還不快走。”
那大漢剛要走,阮老板站起來不依不饒的大罵:“老子睡得好好的,被這個衰仔吵醒了要錢,點算啊,明姐,佢撲街啊。”我才知道那個部長叫明姐。
大黑崽拿著盤子,被指著鼻子罵,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想他看起來年齡和我差不多,也快奔三了吧。
明姐一把抱住客人,嗲道:“阮老板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嗎,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帝王房,小翠也在床上,何必壞了心情呢?大黑崽,快給老板道歉。”
那大黑崽,咬著牙道:“對不起老板。”
阮老板又罵:“明姐,你看,他還要咬我。”
明姐道:“跪下,跟老板說對不起。”
這個桑拿裏到處都是跪式服務,大黑崽也是跪慣了的,但這次大黑崽就是不跪,膝蓋半彎就挺起來,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對不起老板。”
明姐白了大黑崽一眼,大黑崽也看了明姐一眼,那一眼裏滿是可憐,又有一絲骨氣。明姐怔了怔,轉頭對阮老板說:“阮老板,今天是我們家華桑拿工作人員不對,今天我免了你房費好嗎?”
阮老板用中指點了點大黑崽的額頭:“你下次注意點了,撈佬!明姐,我跟你們毛老板是朋友,要你免什麽房費,我拿不出錢嗎?”帝王房要四百多,看來阮老板沒放在眼裏。
大黑崽鞠躬道:“謝謝老板。”轉身沒走幾步,又被阮老板叫住。
阮老板拿出一塊錢,扔到大黑崽的托盤裏,道:“外麵擦鞋都是一塊錢,本來不給你的,算了,算了,不要說我們本地人小氣,你訛錢這是不對的,知道嗎”
罵完後。大黑崽臉上肌肉完全擠成一堆。退著離開。
看完這一幕,我肯定,東莞的治安算完蛋了,配置多少警察都沒用,有這麽多大黑崽,又有這麽多阮老板,亂是免不了的,要是哪天大黑崽想不通了,捅阮老板幾刀,是完全符合心理學規律的,任何人憋著的火總是會發的,隻是哪天,對誰而已。東莞是中國的性都,也是中國的巴格達,說句俗氣一點的花,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把他送去東莞,那是天堂,擁有中國第一多的美女。如果你討厭一個人,也把他送去東莞,那是地獄,擁有中國數一數二的罪犯。
我看見大黑崽拿出一把剪刀,緊步趕來,我心裏一緊,這麽快就要出事?卻見他咬著牙齒,快步向前,一步又一步,踩得那柔順的波斯地毯都是深坑,我想真的完了,看到阮老板還在安詳的熟睡,明天的東莞日報估計會有一個豆腐塊寫一場血案了?再回首,卻又見他綻放迷人的笑容,蹲到另一個客人沙發下,給人修腳了。
從小喜歡水滸的我,即安心又有點失落。
部長明姐扭著跨,走到我麵前道:“靚仔,你還真新鮮,要玩衣服穿得多的。我真有你大學女朋友的感覺嗎?”
我一聽有戲,道:“是啊,你很像我大學的一個同學。”
明姐道:“你這話好老土啊?不過姐姐喜歡,要是早一年,我就去陪陪你了。現在不行,我收山了。你以後給我電話,我可以給你所有的房費打八折。”說完給了我一張名片。我也給了她一張名片,上麵刻著點石心靈工作坊首席谘詢師的名字。道:“我從來不占美女便宜,這裏的囡囡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找我,所有心理谘詢打八折。”
她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望了我一眼道:“你治精神病的啊,我們桑拿沒有精神病。”
我道:“你這是很常見的誤會,心理谘詢師是給正常人做心理健康輔導,跟精神病醫生有聯係,但是兩個工種。”
明姐冷淡地哦了一聲,道:“你不是來做推銷的吧。”然後迅速離開了。沒關係,我對自己說,星巴克老板被拒絕了五百次,我還差得遠了。
張小盛終於回來了,以他的能力,這四十分鍾屬於超水平發揮了,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我說:“又不爽?”
張小盛道:“不爽,Lang費我七百塊錢。”
我道:“服務不到位?要不要投訴小姐。”家華和很多桑拿一樣,有投訴製度,被投訴的小姐直接扣完這次服務的錢,而且沒有申辯機會。
張小盛道:“不用了,小姐把二十八個流程全部做了,每做一個都報流程的名字,問我到不到位。囡囡已經盡力了,是我的原因。”
我問:“真廢了?”
張小盛道:“沒有,隻是我要的是感覺,不是器官。這裏卻隻有器官。”
我向他舉起大拇指,道:“你終於有一項接近我的境界了。”
我和張小盛起身離開,我慣性地一摸口袋,手機被偷了,轉身在桑拿尋找了半天,蹤影全無。也隻有暗道倒黴,被偷個手機還能怎麽樣?去麻煩警察叔叔?在東莞,這也算個事?
我鬱悶地隨便找到桑拿一個倒水的服務員,豎著中指罵道:“FUCKYOU!”這一個刹那,我和阮老板沒有什麽區別,都有點仗勢欺人。仔細想來,桑拿還真有出氣的功能,跟心理谘詢室異曲同工,都是建設和諧社會需要的好地方。
那個胖胖的小女孩呆了,滿臉笑容道:“我聽不懂英語。”
我道:“我想太陽你。”
那小女孩,停下倒水的活,一臉迷茫問:“太陽你是什麽意思?”
我道:“就是**。”
那小女孩笑了,道:“大哥,你們知識分子就是多彎彎腸子,想日就日嘛,說什麽太陽”
在張小盛的笑聲裏,我丟盔棄甲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