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節:賈世道

中年人西裝領帶一應俱全,隻是這平頭倒像是剛從軍隊裏出來的老兵,看著他寬大的指關節,我覺得我有必要打起精神,要不然一會兒就得我去滿場子找牙了。

四周看熱鬧的全都是一些刺頭兒,正經人家的孩子則站的更遠。

文若新拖著自己的妹妹,我知道這貨在想什麽,文家對季家還真是夠意思。

“小兄弟,看你也像是練家子,不知道師承何方呢?”

“……當然是南方了。”我兩眼一翻,手裏的砍刀丟到了白荷的腳下。

“這麽有信心?”

“這刀子我用不慣。”對於中年人的笑容,我不可置否的回答道。

“我隻是想混口飯吃,老板說要你命,我不聽,但是打斷幾條骨頭,這個我還能辦到。”

“你是雇傭兵?”

“隻是保鏢而已,我開始了。”

中年男人說到這裏也不顧四周的噓聲,一個簡單的長拳讓我冷汗直流,拳未到拳風先到,這不是傳說中的軍道殺拳是什麽?!

連退數步,我這才勉強接住了他的拳勢。

“怎麽不退了?”

“因為我無路可退!”

站在白荷的身前,我的確無路可退。

“好小夥子,叫什麽名字?”

似乎也注意到我身後的丫頭,中年人收起拳頭往後退了五步。

“陸仁醫。”

我連忙乘此良機橫走數步,然後做了一個請勢。

“還要打?”

“大家都是在這世上混口飯吃的人,世道艱難,我也不能砸你的飯碗不是。”

“有意思!”

男子再度展開攻勢,無法硬抗的我隻得四處遊走,但是這麽一來吃虧就是遲早的事情,剛想到這兒我的胸口就被印了一腳,即使之前已經用胳膊擋了一下,人也跟球似的滾出去十多米。

“……還能站起來啊。”

已經停手的中年人明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明白,這一腳雖然留了幾分力,但是足夠讓一個孩子在床上躺上好幾個月。動了動右手,完全沒有知覺,但是意外的是手指卻能動,看樣子今天是不得善終了——我有些惡意的想著。

“不好意思,既然你還能站起來,我就不得不繼續了。”

“石叔,你還在那兒廢什麽話!?”

“季昕你給我閉嘴!”

我破口大罵的同時,中年人已經衝了過來,既然知道今天不得善終,那死也得拖一個來墊背!

毫無美感的雙拳對轟,然後是互送一腳,我再一次滾了出去,至於中年人也沒討好,鐵塔般的漢子楞是後退了三步。

我再一次的站了起來,整片肋骨似乎都在痛,一口血噴在了地上,這一次真他媽的是虧大發了。

“你的肋骨都斷了,還要打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今天要有一個人死在這兒,不是我,就是你。”

“好氣魄!”

“在這兒!”

突然的,人群一陣**,我跟中年人轉頭一看,乖乖,隻見諸葛竹拿著一支頭粗尾細的鐵製棒球棍,身後跟著好幾十號穿著C市一高校服的混混,全是一水的水管在手。

我說嚴打都快開始了,哥們兒可別這麽牛逼,這時候折進去可不是少管所就能解決問題的。

“季家的王八蛋!這次別想跑!”

跟在諸葛竹身後的高年級校友一聲大吼,然後就是正義的味方集團衝鋒,雖然有些頭暈,但我還是看到季昕的臉都變綠了。

“還打嗎。”我對著中年人笑了笑。

“打個屁,救人要緊。”中年人看到季昕一群人被反包圍,急了。

“那小子皮粗肉厚死不了,還是我倆先分出生死吧。”我咧著嘴笑道。

“還想打?”

中年人一楞,然後突然站直了身子,對著我啪的一個軍禮。

“賈世道,穿西裝打領帶,看起來混的不錯啊。”

我一轉身,站在我身後人群中的諸葛健冷著臉正走向我,這家夥今天穿著一套運動服,身後還帶著十多個陌生的男子。

“連長,我……。”

“一個孩子你也出這麽重的手?!”

“不是……”

“常貴屍骨未寒,你賈世道是不是想跟著他一起去黃泉?!”

“不是!”

“那你他媽的還混什麽黑社會?!你知道這孩子是哪家的?你知道要是這孩子有三長兩短,就是你家上下全死光也不夠賠?!”

“健五叔,別嚇他。”

“你閉嘴!我的連隊裏沒有這種傻逼!”

“……人活世上,總得有一口飯吃不是。”我以四十五度仰望著眼前這個曾經的英雄連長:“照您這麽說,他也隻有這一身的本事,對不。”

“……你這小東西插什麽嘴!”

“讓他去我那兒報道吧,飲料廠那兒缺一個保安總管。”我笑著轉身,看著眼前這個大男人露出自以為很帥的笑容:“不小心砸了你的飯碗,我賠你一個。”

“……為什麽還要幫我?”中年男人看著我一臉的不解。

“這狗日的世道很艱難,不是嗎?”說完的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暈眩感一湧而上。

看著眼前漸漸模糊的景色,我突然的想到了那個午後,這該不會是內出血的征兆吧?

“陸仁醫!你沒事吧?!”

“沒事……幼晴,你怎麽哭了?”

看到跪坐到我跟前的文幼晴,我笑著伸手想擦掉她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事情……。”

握住我擦拭著空氣的手,文幼晴已經哭成淚人兒了。

“你啊,老是充冤大頭。”白荷不同,她輕車熟路的開始為我探傷,而我任她將手伸進衣服:“傻丫頭,我不護著姐,還要姐來護我啊……痛痛痛痛!”

“……肝沒壞,左邊的肋骨斷了兩根,右邊的折了五根,肋部有硬塊,我這幾根手指?”

白荷伸出手指,我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

“五根?”

“你這傻子,是兩根,有腦震蕩。”白荷說到這兒抬起頭看著諸葛健:“五叔,叫救護車吧,我怕會出事。”

看著白荷的嘴唇動著,我發現我已經聽不到聲音了。

難道真的不得善終?

這是我昏迷之前唯一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