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天還不到七點秦越就在下麵等著,他有些煩躁地抽起了煙——倒不是等待的緣故,而是他竟然會萌發緊張感。這是淩策頭一回徹底檢查,也不知道小家夥會有什麽問題,畢竟早期他酗酒過度,而另一個父親又偶爾抽煙,所以他不得不開始擔心那一大一小的情況。

淩策在七點半睡眼惺忪地起床,習慣性地拉開窗簾看到秦越的身影時愣了愣,低咒一聲隨即很快洗漱下樓。

“你來那麽早做什麽!?”害他愣是十分鍾內把自己從臥室逼到大門口。

秦越伸手壓了壓他因為匆忙翹起的前發。他比淩策略高,這個角度讓他順勢而自然地親了親額頭。淩策閉上眼,被他下巴抵住鼻子有些不舒服,於是就不耐地偏開臉。秦越見狀隻略微低頭就能跟他唇齒相依,當然隻是淺嚐即止,然後他滿意道:“不錯,還知道不吃早餐。”

淩策真慶幸自己沒有口臭,不過下次有機會他一定提前吃大蒜,看秦越還敢不敢親下去。

倆人上了車,隻見秦越行駛的方向有點眼熟,卻也不是那間私人醫院,他不禁疑惑起來:“地方在哪裏?”

“我家,就是上次你醉酒帶你去的那棟房子,我已經讓司徒的人提供了相關儀器安置在那裏,現在何醫生應該也快到了。”

“司徒……”淩策回想起那時被他壓著威脅活生生剖腹不禁打了個冷戰。

“他不會在場的,全是我們的人。”

秦越都這麽說了,淩策自然沒什麽可擔憂的。

到了地兒何醫生果然等候已久,他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全,左右臉頰皆是不對稱的淤腫,右眼皮更是腫脹得幾乎壓了整個眼球。在這種情況下工作實屬不易,何醫生卻一點不情願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從淩策下車時,他那眯起來的右眼迸射出火熱而渴望的眼神。

淩策想起他布置得跟實驗室、解剖室相差無幾的家,也是心裏發毛,若非這個醫生仔細熱心,且他又不喜換人的性子,否則還真不一定指定何醫生監護自己的整個特殊時期。

首先是常規的抽血,當何醫生把針頭紮進去時,淩策竟然疼得一顫,而且基本沒費什麽勁兒血就嘩啦啦湧了出來。

“臥槽,這針頭是三菱刺?”淩策悶哼出聲,罵罵咧咧的。

何醫生心滿意足地拔出針頭,立即給他抹上凝血劑,又加了棉簽:“你身體特殊,現在血壓較高,同時身體的敏感度提高所以會覺得更疼,麻醉藥不起作用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把血放入個奇形怪狀像漏鬥一樣的儀器,一分鍾不到就出了分析:肝功能較差,微量元素缺乏。

“酗酒果然影響不好,另外秦先生最好不要在這段時間吸煙,蔬果要及時補上了。”

被提名的秦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怎麽聽起來自己是個大煙鬼,其實他也就偶爾才抽一兩根,煙民都稱不上。

“測測體重身高……,76公斤,”何醫生邊道邊摸了摸他上臂,深深皺起眉,“太瘦了,體重嚴重不達標啊。”

“這還不達標?我一直都是72!”淩策咂舌,他維持這個體重已久,聽到自己變重了還不太高興。

“您現在是近三個月,雖然是頭一例,不過我已經做出一份體重標準,按照現在的月份來說達到85公斤以上才算勉強合格。”何醫生無奈地掃了秦越一眼。秦越心領神會,決定以後無論淩策再怎麽反胃,他都要逼著他盡可能多吃,養成個大胖子他也喜歡。

接下來又做了其他的檢查,不外乎測心跳血壓之類,甚至還檢查了牙齒。淩策非常自信一咧開嘴,任由檢查,牙齒是他很拿得出手的地方。

何醫生其實非常想給他做b超,但是淩策現在的身體體質比起很多孕婦還不如,多項指數欠缺不說,月份也不是太適合。不過他實在非常好奇淩策的情況,幹脆就讓他躺著,徒手用特殊的指法按壓其腹部。

秦越看著自家孕夫有一丁點突起的肚皮被另一個男人上下其手,心裏不快。

指法雖然輕揉,但極具準確性和目的性,淩策強忍著不適,卻被他奇怪的手法撩起了從未經曆過的感覺——當何醫生按壓在肚臍下三分處並且逆時針揉弄時,他感覺身體內部似乎有細小無比的魚兒在吐泡泡!

“這裏這裏,再來一次!”淩策大叫,這股轉瞬即逝的感覺太奇妙。他撐起上身,很誠實地說了自己的感受。

何醫生詫異地又試了一遍,結果吐泡泡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消化不良?”秦越問。

“不,不是!”何醫生興奮得滿臉紅光,“這,這似乎是胎動,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還不到三個月!”

淩策聽到那二字有些石化,怪異的違和升騰而起,秦越卻是眼前一亮。

何醫生連忙又給淩策捏骨、看舌苔之類,不太肯定地道:“我認為淩先生的孕程遠比女性要短,一般來說十月懷胎,但以剛才這番檢查,再結合之前的數據分析,很有可能會在七月瓜熟落地!現在的情況不像二個半月,反而像有四個月了。”

也就是說,不到五個月後……淩策才剛決定要生就聽到如此突然的公告,實在酸爽得他欲哭無淚。

秦越忍不住也把手貼上,卻什麽都感覺不到,他像天底下所有第一次做父親的人不禁有些著急。

何醫生眼神一暗,某個心思又活絡起來。理論上來說b超的輻射對小月份的胎兒比較刺激,淩策的情況又更加特殊,說不定能造成雙重影響。何醫生作為醫者的心當然會為患者著想,但他作為研究者,又克製不住自己冒險一試了。

想到這裏,他斂略有猶豫問:“我們做個b超?”

秦越和淩策哪裏知道這些彎道兒,尤其是秦越,聽到這消息激動起來,他早就想像那些帶著老婆產檢的男人一樣可以看到胎兒的情況,於是想也不想地點頭:“做,必須做的。”

淩策撇撇嘴,覺得他在這一刻智商跟草履蟲差不多,明明他已經看出何醫生的猶豫了。

不過他沒有反對,獨自大大咧咧地趟在病床上,隨便一撩起上衣至脖頸處,毫無顧忌地露出兩個小紅點。粉紅的色澤惹人遐想,秦越看得呼吸一沉,隨即不爽起把他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摸摸鼻子道:“扯那麽上做什麽?小心著涼。”

“……”淩策哪能不明白他想些什麽,心裏直罵禽.獸,這種時候都能想入非非。

何醫生沒有在意他們的小動作,或者說壓根沒明白同誌的內心世界,他一心投入到工作中。

粘稠的耦合劑被均勻地塗在淩策的肚皮上,冰冷的溫度令他有些不適。探測頭在上麵不停轉動著,發出噠噠的聲響。這是一台先進的實時傳送機器,輻射更加大,連何醫生也不敢耽擱太久,很快結束第一次掃描。

秦越緊緊盯著那一點點反應起來的屏幕,心跳跟打鼓似的。屏幕很暗,隻隱約看到有兩個圓坨坨,似乎在動。

何醫生“啊”了一聲,秦越立即緊張起來:“什麽情況?!”

“這、這是雙孕囊!”何醫生驚呼。

“什麽玩意兒?怎麽聽起來是畸形兒?”淩策不悅地起身,也不管肚子上還*的。

“雙胞胎啊!”何醫生一拍大腿,立即示意他躺好。

秦越眼睛都亮了,低聲重複一遍:“雙胞胎。”

“不會錯的,我再探測一次。”

何醫生重新覆上探測頭,這次他把畫麵放至更大,造成的後果卻是淩策感覺肚子的壓迫感更強,胃裏簡直翻江倒海。秦越注意到他的表情痛苦,斥責一聲:“輕點。”

何醫生忘我地盯著屏幕,不斷調整參數,終於顯現出了明亮的畫麵……像兩個鴨梨?

秦越的視線一下子被牢牢牽引,死死盯住那越發清晰的“鴨梨”,當看到隱約可辨的肢體時,他的心神都興奮起來,無意識地握緊了淩策搭在床邊的手。

“你看,這是小家夥的四肢,不過隻能看到一個,另一個被擋住了。”何醫生指著畫麵給他看,連淩策都有些好奇地想起身,可惜探測頭還在肚皮上致使他無法動彈。

“好小。”秦越評價道,卻很想伸手進去使勁地揉捏。

“已經算大的了,看看這是他的小腦袋。”

“……唔,鼻子蠻挺的,”秦越轉向淩策,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像你。”

淩策別扭地撇開頭,他自己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再說了這麽小這麽差的畫質,能看清五官才有鬼,秦越是腦補帝吧?

屏幕上的小家夥突然動彈了一下嫩芽般的小腿,竟然是緩緩正過身來,秦越不由得連呼吸都屏住,一動不動地盯著小東西看。

小家夥的兩條細瘦腿中間似乎有個什麽組織,秦越湊近點細細看,指了指問:“男孩還是女孩?”

淩策瞪了他一眼:“你想重男輕女嗎?”

“怎麽會?我都喜歡。”

何醫生笑嗬嗬的:“男孩,很明顯。”

秦越得到結果隻是笑,他是真的不關心性別,但第一次做父親難免小心和好奇。他又指了指畫麵上另一個:“這個呢?”

“暫時看不清,不過這小家夥不愛動,想來以後性子會沉靜些。”何醫生邊說邊收走探測頭。實際上這次b超的時間太長了,他已經打破醫學界限定的探測時間,一個不小心就會引起不良後果。幸好淩策並沒有出現什麽不適的症狀,他采集的數據也已經完全足夠下一步研究。

秦越把耦合劑擦拭幹淨,扶著淩策起來。現在淩策在他心中已淩駕於事業之上,對他體貼一些讓他心裏有種異樣的滿足感。

淩策大方地讓他服務,橫豎是讓自個兒舒服的舉動為什麽要拒絕呢?

“您現在的身體需要大量營養,所以無論如何反胃都務必讓自己吃飽。”何醫生想了想又補充說明,“正常孕婦飯量是平時的1.5倍,但考慮到您的是雙生子,而且孕程短,所以務必要吃下平時的兩倍。”

淩策光聽著就反胃了,秦越在一旁點頭。等醫生前腳一走,他就用力抱住淩策,不能自持地親住他。

“聽見了嗎?多吃飯,這樣我們的兒子才能長大。”秦越笑著,又憧憬道,“雙胞胎,正好一邊一個。”

“不是我們,你沒有份。”淩策偏開被舔.濕的臉,很不客氣地補充道,“兩個都是淩家人。”早在剛才他就想過怎麽把兩個家夥放在自家養,好歹自己得辛苦幾個月,雖然目前沒有任何愛心可言,不過總不樂意便宜某個人。

秦越訝異地蹙起眉:“我也付出了一半基因一半血統,怎地沒有份?”

“成,那讓他們喊你一聲幹爹吧。”

“咳咳,”秦越差點維持不住形象地噴出口水,“我是他們的幹爹,那不成了你金主?”說完有些不甘心地蹭了蹭他,“還是說你這是在暗示我做一個合格的能滿足你*的金主嗎?”

“嘖,滾開,大早上別發.情,小爺餓死了,吃飯去!”

難得孕夫胃口好,秦越收起調笑,一把橫抱起他,穩穩有力地抱出這個臨時布置的醫療室,三兩步走進了餐廳,然後把他放倒在餐廳的大椅子上。他接通家裏的內線,仔仔細細地吩咐幾句,沒過多久竟然很快地上齊了滿漢全席。

特地準備的豐盛早餐,因融合進解膩的酸梅汁而變得清爽,連淩策都忍不住敞開肚皮大吃特吃起來。

何醫生拎著剛采集的數據準備回實驗室做分析,誰知剛下車走到醫院門口,就被兩個黑衣男人攔住。

“何教授,有人要見你。”那倆人一點都不客氣,說這句話隻是打招呼,不等他回應就立即架起他手往另一台車上塞。

從這一係列熟練的舉止何醫生已經意識道是誰的命令,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上一次雖然秦越為他保住了小命但不代表他的日子就此安全,反而更引發了司徒氏的反感,若非已立下協議,他知道自己早被大卸八塊。

車沒行多遠就停了下來,他被那兩個強壯的男人扭著進了棟大別墅。哥特式風格的格局浮華卻又透著陰森,剛進大廳,何醫生就敏銳地聞到血腥味,定睛一看那竟然是沙發上殘留的,隻是顏色已黑,想來有段時間了。

他被推到某個房間門前,其中一個男人禮貌地敲了敲門:“少爺,何教授到了。”

過了一會才傳來回應,果不其然就是司徒鋒的聲音:“進來。”

何醫生被粗暴地推了進去,片刻的頭暈目眩才徹底看清眼前的情景。一張超級大的床,華貴繁複的床單上稀稀落落地掛著血漬,空氣裏的腥膻和鐵鏽味交織令人作嘔。

司徒鋒坐在床沿,身上隻鬆鬆套了件浴袍,頭發微濕,神情是發泄後特有的慵懶,不過他此刻的眼神卻像一條毒蛇。

“今天給淩哥做的檢查結果如何?”他懶洋洋道,手慢條斯理地在自己身後的被子上劃拉。

何醫生才看到床後的被子高高隆起,根據形狀能夠推斷出內裏裹著個人,隻是那人全身緊縮,看不見臉。

他上次無意泄露了淩策的信息已經十分後悔,如今他斷斷不敢亂說,抬起頭勉強道:“抱歉司徒先生,根據醫院的規定,病人的情況是一定要保密的……”

他注意到自己剛開口,那團被褥就猛地抖了一下。

司徒鋒冷冷一笑:“保密?別忘了我是你老板。”

“就算是這樣也、也不行。”何醫生握緊拳頭,他記得合約上的聲明。

司徒鋒陰鷙地盯著他,突然轉頭說了一句:“怎麽辦小州,你爹不肯說啊!”

被子頓時劇烈抖動起來。何醫生震驚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團隆起的被褥,不確定地喊道:“小、小州?”

那被子動得越發厲害,甚至隱約傳出壓抑的哽咽聲。

“司徒先生你——”何醫生想走過去,卻被一手擋住。

司徒鋒用眼神警告他,然後拍拍被子裏的人:“怎麽樣,出來見見人?讓你爹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被子裏終於發出哀求:“鋒,不要……”

“小州,真的是你?!”何醫生哽咽道,這床上還有這麽多血漬,他不敢想象兒子會是什麽光景。

司徒鋒冷酷道:“不要什麽?這可是你爹要看你的啊。”說完竟直接扯開床單。

祁子州發出絕望的尖叫,卻無法阻止自己赤.裸而瘦小的身體呈在眼前。他皮膚上布滿了吻痕和血汙,在白.皙的顏色映襯下怵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