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田百成從鮑佳貞的嘴裏知道這個情況後,心裏很著急。他想堵住憨狗兒的嘴巴已刻不容緩。他不想再依靠封得木,要獨立作戰,以顯示自己非同尋常的謀略,讓邱俊香誇獎自己的能力。

已到臘月,過年的景象已躍然眼前。在雲霧縣城的街頭巷尾,買賣貨物的老百姓,正討價還價地交易。每年的春節前夕,在縣城的各個角落,三五一群的老百姓,聚在一起交易農副產品。把農副產品賣出去,換來一年的幸福,都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縣城裏經營家用電器的老板不多,友財家電城又常在電視上打廣告,也不知是電視台專門拍的,還是無意之中拍到的,穆副省長和費友財的那幅合影像片,隨著廣告涉涉在電視裏出現,來友財家電城買電器的顧客絡繹不絕,也許是想親眼目睹那幅巨大的像片吧!因此,憨狗兒就扯開嗓子,胡吹亂嗙!

67、冤死鬼

憨狗兒憑著三寸不亂之舌,指著穆副省長和費友財的合影像片,對購買電器的顧客,唾沫四濺地嚷道:“老少爺們兒,我們老板和省長都合過影,老板不會騙人的,你們放心大膽地買!如果產品質量有問題,你們就向穆省長舉報去!”

老百姓又沒多少見識,對懸掛在營業大廳的穆副省長和費友財的合影像片瞟上一眼,把腰包裏的血汗錢就掏出來了。

憨狗兒的那張嘴巴總要這樣瞎嚷著,田百成一天都容不下憨狗兒了。堵住憨狗兒的嘴巴,急不暇擇,耽擱一天,對穆副省長就多一天的傷害。便在心裏罵道:憨狗兒呀,你也真憨,嘴巴怎就禁不住呢?你這是自尋死路!誰叫你要稀裏糊塗地瞎吹!

這天,田百成在縣城一家餐館裏,準備了一桌豐盛的筵席,邀請費友財、沈長複、苗誌操、憨狗兒來就餐。說是邱縣長請的客,他是代替邱縣長來犒勞大家。

大家想想也是,幫邱縣長擺平了麻煩事兒,邱縣長請客搓一頓,這是理所應當的。

眾人入席後,田百成說:“今天,邱縣長是為苗誌操,和憨狗兒在省城受到的驚嚇犒勞的。大家的啤酒,要一瓶一瓶地喝,一醉方休,不醉不散啊!”

餐桌上擺著如林的啤酒,宛如雨後的春筍聳立。服務小姐開始將啤酒瓶的蓋逐瓶打開。頓時一股白色的氣沫,就從啤酒的瓶口冒出來,順著酒瓶口的邊緣,流落到了餐桌上。盡管餐桌上鋪著桌布,但流出來的啤酒液,順著光潔如滑的桌布蔓延,浸濕了半邊餐桌。服務小姐趕忙拿抹布,把浸濕的餐桌上擦幹淨。

這餐館的檔次雖不高,但服務的態度還要算好的。各行各業而今競爭激烈,服務態度不好誰來你餐館裏吃喝!

苗誌操恰好坐在擺著啤酒的位置,近水樓台先得月,順手就抓起服務小姐已經打開了瓶蓋的啤酒,喝了一口道:“感謝邱縣長對我們的關懷,今天不醉不散!”

與憨狗兒相比,苗誌操就老練多了,他從省城回來後,從不在什麽人麵前自吹自擂,像一潭死水沒起一點兒波瀾。這不是苗誌操老於世故,而是他不愛出風頭。

田百成對費友財他們瞟了一眼,趁他們沒注意,把一瓶事先準備好的啤酒,遞給了服務小姐,示意服務小姐遞給憨狗兒。

那瓶足可置憨狗兒於死地的啤酒,被服務小姐送到了憨狗兒的麵前。田百成見憨狗兒沒在意,心想憨狗兒今天必上黃泉路!

憨狗兒沉湎在幸福之中,哪裏懷疑啤酒裏麵有問題,接過服務小姐遞來的啤酒,笑道:“邱縣長真夠朋友,以後隻要用得上我憨狗兒的地方,盡管吩咐。”

田百成笑道:“大家喝吧,別再客氣了。今天都要暢開胸懷地喝啊!”

眾人舉起酒瓶齊聲吼道:“喝,今天喝他個痛快!”

餐桌上盡管擺著酒杯,但眾人都沒有用杯子,而是高舉著酒瓶喝的。眾人都怕被哥們看貶,抓起酒瓶仰脖就喝起來。喝啤酒要這樣喝,才喝得出酒家的風度來。要是連啤酒都喝不得,人家就會說你是酒宴上的孬種,搞得丟人現眼。

“大家快喝,喝完了又開瓶。”田百成舉起酒瓶,又帶頭仰脖喝起來。

田百成奸詐,費友財的心裏有數。田百成陰險惡毒,也隻有費友財清楚。從省城回來後,田百成說憨狗兒的嘴巴不緊,費友財就為憨狗兒捏著一把汗。今天,田百成一反常態,費友財便知田百成要對憨狗兒下毒手了。

當服務小姐打開啤酒瓶蓋時,費友財就注意那些啤酒瓶蓋的緊鬆。如果服務小姐打開啤瓶蓋沒費吹灰之力,就說明那瓶啤酒的瓶蓋事先被人動過,那瓶啤酒自己怎麽都不能喝。

服務小姐遞給憨狗兒的那瓶啤酒,是田百成趁眾人沒注意時打開的。田百成使用瞞天過海的手段,把那瓶做了手腳的啤酒遞給服務小姐時,沒有逃過費友財洞若觀火的眼睛。

一會兒,眾人手裏的啤酒,瓶底就朝天了。服務小姐又輪換給眾人開瓶蓋。啤酒沒有拿出來擺在餐桌上,需要時就從啤酒箱裏拿。不然那些流出來的氣沫,又會把餐桌上弄得一片狼藉,掃了眾人的雅興。侍立在餐桌旁的服務小姐,殷勤備至,隻要哪一個的瓶底朝天了,不需你喊叫,服務小姐就會馬上拿來一瓶,擺在你的麵前。

憨狗兒幾瓶啤酒喝下肚,便覺得自己的眼皮開始在打架,嗬欠連天,時不時睜著快要合上去的眼皮。但無濟於事,隻想睡覺,便說:“田主任,我要睡覺去,就少陪了,實在對不起啊。人走背運,連瞌睡都多些,老子還想多喝幾瓶啤酒,可是瞌睡來了。”

田百成不放心地問道:“你睡覺去吧。憨狗兒,要不要那個送你回去啊?”

“我沒醉,隻是瞌睡來了。不要緊,你們繼續喝吧。”

田百成送憨狗兒到餐館的門口道:“那你好走啊!”

“田主任,你們繼續喝吧,我回去了啊!”

憨狗兒走出餐館,向友財家電城東搖西晃地走去了。

田百成望著憨狗兒的背影大聲喊道:“憨狗兒,你慢走,別摔跟頭了啊!”

“田主任,我不會摔倒的,你們繼續喝吧!”

田百成站在餐館的門口,在心裏道:憨狗兒,今世你的嘴巴不緊,來世再變人了,嘴巴可要緊些啊!

第二天上午,鄉下來的顧客在友財家電城買下全套的家用電器後,營業員們幫助把電器裝上車去。以往,把電器裝上車是幾個男人幹的,今天苗誌操和沈長複進貨去了,商場裏隻有幾個女營業員,偌大的冰箱彩電又怎麽裝得上車?

這時候,費友財才想起憨狗兒還沒來上班,心裏的火氣猛竄上來,大聲道:“今天憨狗兒幹嘛去了?”

這幾天的生意好,費友財隻顧忙著家電城的生意,把田百成昨晚請客喝酒的事情就忘了。便吩咐鮑佳貞到樓上喊憨狗兒來裝車。鮑佳貞在樓上左喊右叫,憨狗兒沒有應聲。便把憨狗兒的房門擂得山響,仍沒有人答應。

鮑佳貞跑回來了:“費董,喊沒有人答應。憨狗兒可能沒在屋裏。”

費友財對鮑佳貞又吩咐道:“快找幾個臨時工來裝車!”

過年的日子將臨,這正是家電城的黃金時季,費友財十分珍惜。他想這幾天的生意忙得大家不可分割,要是憨狗兒上街逛去,必然要經過營業廳,天亮自己就守在營業廳裏,沒見憨狗兒從營業廳出去。這狗娘養的憨狗兒今天跑到哪裏去了呢?

顧客走後,費友財忍無可忍了,怒氣衝天地向憨狗兒的住房奔去。為方便憨狗兒和苗誌操,以及沈長複尋歡作樂,費友財便為他們每人配備了一間單人房。

費友財跑到憨狗兒的住房前,拳頭在門上像擂鼓地砸得山響,可房裏沒有動靜。費友財怏怏不樂地走下樓來。心想憨狗兒又沒有睡懶覺的習慣,自己這樣砸門,睡死的人都會被驚醒,屋裏竟然沒有人應聲。難道憨狗兒在天亮之前就出去了?

猛地,人們議論睡覺睡死人的傳聞,在費友財的大腦裏湧出來。費友財頓覺情況不妙,這才想起昨晚田百成請客喝酒的事情。昨晚,自己不是懷疑田百成對憨狗子會下毒手嗎?

今天怎這麽糊塗,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自己今天清早就守在營業廳裏,沒看到憨狗兒出去,憨狗兒一定是死在屋裏了。

頓時,費友財的冷汗冒了出來。他神色慌張地跑下樓,喊鮑佳貞與他一塊兒到憨狗兒的屋裏去。他撬門入室一看,憨狗兒僵直地睡在床上,紋絲不動。

費友財走到憨狗兒的身邊,在鼻孔邊一摸,沒有了氣息。費友財的胸中有數:憨狗兒被田百成神不知鬼不覺地謀殺了。

費友財不敢延誤,把憨狗兒已死的消息,趕忙打電話告訴田百成。憨狗兒的死亡是田百成親手製造的,田百成聽到這個消息並不覺得意外,而且還高興不已。他想自古就流傳禍從口出之說,誰叫他憨狗兒不把自己的嘴巴管住,偏偏要自尋死路!

田百成來到友財家電城,見費友財傻坐在辦公室,一副毫無主見的樣子,頓時就有些不悅。轉念一想:要是自己遇到這個突如其來的事情,也會茫然無計。

“友財啊,憨狗兒可能是患胰腺炎死亡的。而今這胰腺炎像癌症一樣,不知奪走了多少人的生命。人死不能複生,把憨狗兒裝殮了,送回他的家裏去吧。”

憨狗兒死了,費友財正愁對憨狗兒的家人不好解釋,經田百成提醒,頓使他拿定了主意。雖然要破財,但有了理由,又不會得罪田百成和憨狗兒的家人,一舉兩得。

憨狗兒不聲不響地到幽間冥府去了。把憨狗兒送回他的家裏,像處理一條死狗那樣草草地掩埋了。人們仍要議論是那該死的胰腺炎,使憨狗兒命喪黃泉的,沒有人懷疑他是被人謀殺,連他家裏人也不會往這方麵懷疑。憨狗兒這個愚不可及的人,一無財產,二無怨家,誰謀殺他啊?

憨狗兒下葬這天是臘月二十八,按農村的風俗應該做三天“道場”,人們忙著過年就沒有做。做道場是請道士來念經,給亡人超度,使亡人來世仍變人。這是農村的迷信說法。憨狗兒這樣無兒無女的青年人,不做道場也沒有人會罵他的父母。如果死了老年人,是非做道場不可,不然人們就會罵子孫不孝。

過年之後,田百成才把憨狗兒死亡的情況,打電話告訴邱俊香。他沒說是自己用安眠藥和安定,使憨狗兒命喪黃泉的,也沒有在邱俊香的麵前,說是自己親手幹的。

邱俊香對憨狗兒死亡的消息,沒多大的興趣,她擔心的是姬淑媛沒完沒了地告狀,搞得她和弟弟不得安寧。

“小田呀,你打電話來很好,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去年對你說的那事兒,不知你與封局長商量過沒有,春節剛過,你是不是想辦法把姬淑媛弄回去。我已打探清楚,她住在那個警察的家裏。小田,我和穆副省長拜托你把這個事兒盡快辦好!”

68、殺人

田百成說:“邱主任,我馬上帶警察到省城去。”

“小田啊,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說服穆副省長,穆副省長答應把你小田調進省城裏來,提拔你到哪個部門擔任副處長。我相信你小田有這個能力,我隻希望你盡快把姬淑媛這個婊子處理好,再不要讓穆副省長失望了。”

“這個事兒我一定辦好,不會讓她再在省城裏胡鬧了。”

“小田,就這樣說定,我和穆副省長等著你的好消息啊!”

剛到下班的時候,田百成就往友財家電城跑。他接過邱俊香的電話後,就給費友財打電話。費友財就在家電城門口等。

隻幾分鍾,田百成就來了。

“田主任,你這麽著急,又出什麽事兒啦?”

“到你辦公室說吧。”

田百成像往自己的家裏去一樣,徑直向樓上去了。他的二奶鮑佳貞住在這裏,他有一多半的時間是在這裏度過的,這裏就像是他的第二個家。

田百成坐下來後,給費友財遞了支煙。人們都說抽煙才算得個真正的男人,不抽煙的男人就不能算男人。田百成趕這個潮流不知不覺把煙就抽上了癮,並且比任何人的煙癮都大。

“穆副省長要我們趕快到省城去。”

費友財為嘴裏的香煙點燃火後問道:“去省城幹嘛?”

田百成吐出一串濃濃的煙霧後道:“今天穆副省長打電話來,說姬淑媛在省城裏又在搞小動作。要我們趕快到省城去,把她處理好。事不亦遲,我們要趕快去。”

“田主任,這次你打算怎麽幹?”

“友財啊,車到山前必有路,到省城後再想辦法。穆副省長吩咐,要長複和誌操都去,人多力量大。”

“好吧。”費友財當即就答應了。

沈長複和苗誌操聽說又去省城,喜上眉梢。對費友財去年冬隻帶憨狗兒和苗誌操,而沒帶他去省城,至今耿耿於懷。後來聽說憨狗兒的嘴巴不緊,費友財挨了田主任的一頓訓斥,還暗暗高興了好一陣子。

苗誌操隻去過省城一次,就是被警察抓住的那一次。那次讓他大開眼界,省城那高聳入雲的靡天大樓,裝潢得光怪陸離的商場店鋪,目不暇接的商品,琳琅滿目的廣告招牌,川流不息的車輛,摩肩接踵的人流,讓他流連忘返。尤其賓館裏那些穿著畢挺畢挺製服的保安,更令他心緒不寧。

苗誌操心想:這次自己去省城後,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些保安的樣子,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會找到這份美差。待幫田主任把事情辦妥後,就要田主任找穆副省長去,幫自己找個保安的差事。

沈長複沒過多的奢求,隻想在省城裏多玩幾天。在省城喝杯冰水都要塊把錢,憑他的能耐是生活不下去的。在費友財的家電城打工,他感到很知足。他想掙足錢後,討個漂亮老婆,像韓璐珠那樣漂亮的女人,這是他最大的奢望。

田百成的二奶鮑佳貞,對沈長複有過那意思。但沈長複害怕得罪田百成會砸掉飯碗,不敢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