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仔細想來,覺得妻子說的情況有些不對頭,邱縣長來雲霧縣的那天,縣領導請三陪小姐與他陪酒,邱縣長卻置之不理。送上門來的女人不苟合,卻去強暴女人,無論怎麽說,都不符合常理。難道妻子在撒謊?可自己又沒發現妻子有這個毛病。

屋裏死一般的寂靜,能聽到他們夫妻倆的喘息聲。他躺在沙發上沒有吱聲。他有個喝茶的嗜好,不管寒冬臘月,還是暑熱天氣,他都要喝熱茶。姬淑媛把精神包袱卸掉後,情緒穩定下來,便開始打掃屋裏的衛生,並為丈夫沏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

“淑媛,你說邱縣長強暴,讓人難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我勾引邱縣長的呀?我遭到這麽大的侮辱,你還雪上加霜啊!你什麽意思,我一個弱女子能鬥過一個大男人?”

“淑媛,既然是邱縣長強暴的,那我們就要控告他去,不能讓他沾這個便宜!我心裏的這口怨氣也沒法忍!”

“你神經病呀,邱縣長是縣長,我們控告他去,誰理你?”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們要控告他!”

“笙聲,你不是不知道,邱縣長的姐夫是當今省裏的常務副省長穆桑俞,我們告得倒他嗎?你怎麽犯糊塗啊!”

“淑媛,你要對我說句老實話,邱縣長究竟是不是真的強暴了你?今天星期六,你怎麽到政府上班去了?”

“昨天下班的時候,政府辦的榮主任要我雙休加班,把材料打印出來,說縣領導下星期一開會要用。所以今天我上班去了,可沒一會兒邱縣長也到打字室來了,隨後就對我施暴。你的意思好像我在你的麵前撒了謊,是我勾引邱縣長的!要是你認為邱縣長強暴我給你戴了綠帽兒,你難以做人,我倆就此分手。”

“你說邱縣長強暴了你,我心裏頭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笙聲,你看你看,我手指甲上還沾著邱縣長的血呀!這是邱縣長強暴我的時候,我拚命反抗,把他的身子抓出血來了。要是我勾引邱縣長的,我會把他的身上抓出血來嗎?”

姬淑媛和茅笙聲爭論的時候,手舞足蹈,無意之中看到自己的手指甲上有血跡,這才想起邱俊輝與她站著,他動作的時候那東西老是滑脫出來,她為防他那東西臨陣脫逃,便把手伸到他的屁股上勾著,由於她當時亢奮,手指用力過度,把他釘出血來了。這時正好為她搪塞丈夫,找到個合乎情理的借口。

“淑媛,既然是這樣,那就一定要控告這個禽獸不如的家夥!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會議上作報告,每每教誨我們幹部,說幹部生活不要蕩檢逾閑,不然會搞得穢德彰聞。”

“笙聲,邱縣長有那樣硬的背景,我們告他是瞎子點燈,誰理睬我們呀?你,你也要替你的職務和前途著想啊……”

“淑媛,我一定要控告這個荒淫無恥的家夥!邱俊輝的背景不就是他姐夫當個常務副省長,與那些高官相比,遜色了許多,那些高官怎麽被繩之以法了!隻要我們告,就能告倒他!”

“笙聲,我看還是算了。要是沒把邱縣長告倒,說不定你的職務就會被他撤下來,我們還是忍氣吞聲吧。”

“淑媛,這口怨氣我忍不了,我一定要控告邱俊輝去。你爸是法院刑庭的庭長,他知道這事後,一定會督促我們控告去。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同時也要我爸來商量這件事情!”

頓時,姬淑媛在心裏暗叫不好,後悔不迭。她知道無法說服丈夫回心轉意了,丈夫的性格很倔強。更要命的是自己的父親,口口聲聲不離法律,知道邱縣長強奸自己的情況後,無疑是要督促自己控告去。怎麽辦,這個謊言是否繼續撒下去?

姬淑媛還沒想好怎麽應付自己父親的辦法,就傳來了“篤篤篤”地叩門聲。茅笙聲知道父親們來了,便走過去開門。

雙方的父親一塊兒到,似乎是邀好了的。父親們進屋,看到小倆口一個臉向東,一個麵朝西,雖然覺得氣氛不對頭,想把自己的子女責怪一頓,卻又不知道誰是誰非,茫然無計。

父親們到來,也沒給這間緊張氣氛的屋裏帶來歡聲笑語。

待雙方的父親落坐後,姬淑媛為他們各沏了杯茶。父親們用殷切的目光,盯在各自的子女身上。她是女孩子,結婚才不久,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在父親們的麵前怎麽啟齒,所以茅笙聲沒讓妻子開口,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鼓作氣地說出來了。

姬淑媛的父親名叫姬華衡,法院刑一庭的庭長,搞了一輩子的法律工作。聽完女婿的敘述後,怒火中燒,頓時,臉上就看不到一絲兒的血色,並慢慢地變成了豬肝色;而上下的牙齒,咬得“咯崩”作響;那雙瞪得如電燈泡大的眼睛,咄咄逼人;那雙粗大結實的手背上的青筋,更加凸突出來;拳頭握得如同鋼鐵般堅實,並發出“哢嚓”的脆響,已氣得七竅生煙。

姬淑媛知道父親有個很古怪的脾氣,就是見不得親戚朋友藐視國家的法律。要是哪個親戚朋友,遭到犯罪嫌疑人的危害後,不向司法機關報案,讓犯罪嫌疑人消遙法外,父親就認為親戚朋友藐視國家的法律。如果勸說仍不報案去,從此就斷絕來往。

“爸……爸……”

姬淑媛本想說“是女兒勾引邱縣長的”,可話到嘴邊又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為這也是父親不能容忍的。當初母親和那個該死的男人發生那事兒後,父親和母親就離婚了。母親和那個該死的男人再婚後,那個男人又嫌棄母親。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母親拋棄了世上的美好生活而走上了不歸路。而今,女兒又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當父親的哪有臉麵見人?這個千萬不能說!

剛開始,在丈夫的麵前說是邱縣長強暴,隻想敷衍丈夫,隻希望丈夫心甘情願地戴上個綠帽兒,哪知丈夫又不願當王八。這時候要是說出真相,就會眾叛親離,和丈夫離婚,這都無所謂。可父親和自己從今就會一刀兩斷,自己就再沒有親人了。

倘若邱縣長和母親的那個男人,如出一轍,那自己就是船頭跑馬。既然這個謊言已說出口,如今就隻有繼續撒下去,反正又沒有誰能證明自己是撒謊,自己又有邱縣長的血跡為證。

“怎麽,你沒有膽量控告去?淑媛,你一定要去控告這個衣冠禽畜,決不能讓邱俊輝逍遙法外!”

“嗯,女兒控告他去。”姬淑媛說話的底氣,明顯不足。

“淑媛,爸搞了一輩子的法律工作,法律已經是爸的全部。你不要因為他是縣長就畏縮,就沒有膽量控告去。你要相信國家的法律,凡是觸犯國家法律的,不管他的職務有多高,都將受到法律的製裁。你一定要控告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茅笙聲的父親茅曉綏憤憤地罵道:“這個邱縣長真不是人,簡直是個畜牲!他是省裏調下來的幹部,膽大包天!”

茅笙聲也罵道:“邱俊輝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真的比畜牲都不如!我怎麽也忍不了這口怨氣!”

“我們罵他沒有用處,我們要用法律武器來懲罰他!”

“爸……邱縣長的姐夫是省政府的常務副省長,我控告他去,人家理睬嗎?”姬淑媛望著姬華衡問道。

茅曉綏接話道:“是呀,這件事情是要考慮一下。邱縣長的官場背景又很硬,加上他在我們雲霧縣又幹出了一些成績,深得老百姓的擁護和愛戴;而有關部門的領導,又喜歡溜須拍馬,淑媛控告他去,我想公安機關也不見得就立案偵查。”

“淑媛,你是知道爸的脾氣的,爸從不相信個人的權力大,隻相信法律偉大。盡管邱俊輝是縣長,官場中的背景又複雜,但我仍相信有關部門的領導,對他強暴你的罪行一定會重視。你不要前怕狼、後畏虎,要信心百倍地控告他去!”

茅曉綏心事重重道:“親家,依我看,家羞不可外揚,邱縣長強暴淑媛的事情,我們最好是不去控告……”

姬華衡立即打斷了茅曉綏的話:“不行!淑媛不告狀,讓有權有勢的犯罪嫌疑人逍遙法外,我們的國家還要法律幹嘛?讓犯罪嫌疑人消遙法外,這是藐視國家的法律!我在政法戰線上工作了一輩子,隻知道怎樣維護國家法律的尊嚴!”

茅曉綏唯唯諾諾道:“那是,那當然是國家的法律偉大。”

“淑媛,你無論遇到什麽樣的阻力,都要繼續告狀。你不要給爸的臉上抹黑,更不要讓別人來說爸的閑話!”

茅笙聲親昵地叫了姬華衡一聲:“爸!我打算陪淑媛一塊兒告狀去。我相信,隻要我們控告,邱俊輝最終要被處罰!”

茅曉綏叫了兒子一聲:“笙聲!邱縣長是省裏的選調幹部,而不是個普通幹部。這件事情要好好地考慮,你莫要感情用事!”

“茅主席,淑媛告狀去,也不見得一下子,就會把邱俊輝告倒,說不定會連累到你和笙聲。你還在崗位上,搞得不好就會從崗位上退下來。而笙聲呢,正值青春年華,前途遠大,依我之見,為不影響你和笙聲的前程,我建議淑媛和笙聲暫時分開,免得連累到你和笙聲。至於控告邱俊輝的事情,我仍要堅持到底!”

姬淑媛望著茅曉綏親昵地叫了一聲:“爸!我剛才對笙聲也說過,邱縣長強暴我給笙聲造成了傷害,我考慮笙聲日後難做人,也提出和他就此分手,免得他在人們的口水裏過日子。”

茅曉綏馬上表態道:“這個嘛……也好。笙聲年輕不懂事,像個愣頭青,做事又不考慮後果,害得我和他媽常操心。淑媛你是個好姑娘,替笙聲想得這麽周到,我也同意你們就分開!”

06、誣告

茅笙聲對自己的父親看了一眼道:“爸!我不會和淑媛分手。淑媛今天被邱俊輝強暴,我的心裏雖不是個滋味,但淑媛是無辜的,在淑媛最痛苦的時候,我決不會和她分手!”

接著,他扭頭對姬華衡望了一眼:“我相信爸剛才說的話,在我們這個法製健全的國家裏,是法律偉大,而不是個人的權力大。邱俊輝強暴淑媛,觸犯了國家的法律,我們就要控告他!我想這個禽畜不如的家夥,最終是要受到法律的懲罰的。”

茅曉綏又叫了一聲兒子:“笙聲!這件事情要考慮一下,你不要意氣用事!你才剛走入社會,對人際關係還不了解啊!”

姬華衡說:“笙聲,爸慫恿淑媛告狀去,是因為爸搞了一輩子的法律工作,國家的法律在爸的腦海裏已經根深蒂固。爸隻知道怎樣維護國家法律的尊嚴,隻知道怎樣使犯罪嫌疑人受到法律的懲罰。淑媛被邱俊輝強暴,如果不告狀,讓犯罪嫌疑人消遙法外,這是藐視國家的法律!笙聲,爸怎能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兒女藐視國家的法律,怎能眼睜睜地看到犯罪嫌疑人逍遙法外?”

茅笙聲被姬華衡的話所感動:“爸!我知道國家的法律已經是您的全部,不然我聽過淑媛的敘述後,就不會慫恿淑媛控告邱俊輝去。我不會給您抹黑,我會陪著淑媛告狀去的。我剛才想過,在這時候和淑媛分手,我的良心也會受到譴責的。”

這時候,姬華衡顯得非常激動:“笙聲!你和淑媛,都是爸的好兒女。爸希望你們拿出勇氣來,控告邱俊輝去!”

茅笙聲望著姬華衡道:“爸!我們先去哪裏控告邱俊輝?”

“笙聲,如果你們直接到公安局控告去,我擔心警察礙著邱俊輝是縣領導,會像踢皮球那樣把你們給踢出來。你們先到人大去,向縣委書記兼人大主任的晏葉放控訴。縣裏誰都知道,晏葉放為人正直,工作作風正派,疾惡如仇,他知道邱俊輝強暴淑媛的情況後,加上邱俊輝強暴淑媛的證據確鑿,鐵證如山,人大又是監督公檢法的機構,他一定會督促公安局立案偵察!”

茅曉綏見兒子執意要陪兒媳婦告狀去,當著親家以及兒媳婦的麵又不便規勸。對兒子使眼色,茅笙聲又不搭理,心裏雖不悅,可又不得不爾。心想就順其自然吧!也許蒼天有眼呢!

茅笙聲要陪著妻子一塊兒控告去,不放心妻子孤身一人去告狀,是擔心妻子再遭到什麽打擊後會尋短見。他想邱俊輝是縣長,官場背景又很硬,妻子去告狀,就是邱俊輝本人不從中作梗,那些巴結迎逢的領導幹部,對妻子肯定會惡語中傷。女人的精神最容易被摧垮,妻子絕望後,必然會產生自殺的念頭。

把邱俊輝是否能告倒,茅笙聲沒有一點兒把握,因為國家領導人天天在講,要減輕老百姓的負擔,可地方政府的官員不但沒有為老百姓減負,反而還增加了老百姓的負擔。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省領導才選調邱俊輝到雲霧縣來代理縣長。

不但如此,而邱俊輝到任就大刀闊斧地改革,懲治,取締了那麽多的亂收費名目,裁減了各鄉鎮臃腫龐大的工作人員,治理公路上的三亂,為老百姓減輕了許多的負擔。這樣深得老百姓擁護和愛戴的代理縣長,又怎能告倒呢?

茅笙聲在心裏說:人啊,確實像個三棱鏡!邱俊輝剛來雲霧縣假充正經,拒絕與三陪女把盞,給人們造成他是一個正人君子的假象。他這光明的一麵,往往又先入為主,最容易讓人們銘心刻骨,牢不可破。可是,邱俊輝強暴淑媛這陰暗的一麵,不但不容易被人們看到,而且還不容易被人們所接受,因為他的光輝形象已經潛移默化到人們的心裏頭去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自己與淑媛也要控告邱俊輝去,不能便宜了這個卑鄙齷齪的家夥!無論誰的老婆,被邱俊輝強奸後,都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更不願戴上這個綠帽兒!

這天晚上,茅笙聲和妻子睡在一起,耐不住異性的吸引,與妻子還是過。不過夫妻時,他們之間就像隔了一道屏障,他沒有了以往的激情,也失去了從前的陽剛之力。

他知道這是因妻子的身子被邱俊輝奸汙過造成的,邱俊輝的“影子”總要在他的眼前晃動著,使他的激情再衰三竭。可是,要讓他重振旗鼓並非易事,因為邱俊輝的影子像妖魔鬼怪一樣地糾纏著他不放,總要在他的眼前時隱時現,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