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的確有這樣的才幹,所以才在紅黑兩道吃得開。無論境內與境外的老大,有一件事兒都不做,就是綁票。”

“這又是為什麽呢?”

“綁票不像做人,目標太大,很容易出事兒。老大著重研究過,往往惹出事兒,就因手下人暴露。做人時間很短,而今流動人口又多,很容易逃之夭夭。警察也很難找到證據。”

“友財啊,你是不是打算要境外的殺手來幹?”

“我就這想法。我實話告訴你田主任,我做家電生意的本錢,就是參與黑道提著腦袋掙來的。你大學畢業回來這麽多年,我生意紅火起來,也就想安分守己過下半輩子的日子。但是,我報仇的念頭一直沒有停頓,因為我的父親不明不白地死在監獄裏。”

“友財,境外的殺手不會中國話,這個事兒怎麽辦?”

“這是你田主任多慮了,境外的朋友入道就要學中國的普通話,和中國的文字,並且還要看懂中國的書藉,因為他們不會在自己的國家裏做活兒,身份證隨時可以偽造。同樣,境內的人入夥後,一樣要學境外國家的語言和文字。”

“友財,我再問你,做掉晏葉放,你有幾成的把握?”

“百分之百的把握!殺手都是經過嚴格訓練過的。我實不瞞你田主任,如果我有槍的話,我保證百發百中。那次,我在境外差點被抓住,是境外老大不許用槍幹,所以事兒才失利。”

“友財,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了。”

“這麽多年我沒對你田主任說,是因為不能亂道上的規矩。再來,你田主任知道黑道的情況後,就威脅到你家裏的老小。如果你田主任泄露出黑道的情況,你家裏的老小就要遭殃。舊社會裏的黑道生命力那麽強,就因為有鐵的紀律和約束!”

“這個你友財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如果我不被穆副省長接見,我絕對不會對你田主任說黑道的情況。境內與境外的老大,與官場的大官兒都打得火熱。我費友財不缺胳膊不少腿,為什麽不學他們,所以我才想與省裏的大官兒靠攏。取得大官兒的信任後,也弄幾個光環罩在頭頂上。”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友財一直想當人大代表。”

“說起邊境的那個老大,比穆副省長的派頭還要神氣,到哪賓館吃飯去,常常是十幾輛小車開道,前呼後擁,羨慕得人家的眼珠子隻差掉下來。與大官兒的相比,隻沒警車鳴笛開道。”

這時候,田百成在心裏埋怨起自己來。他想費友財的身世還是個謎,並不僅僅隻在境外做過人,說不定在本縣就犯有血案。做掉邰休衛,沒有露出破綻就是佐證。黑道的手段,也許他隻說個皮毛,不然他對做掉晏葉放,就不會有那麽足的把握。

田百成一反常態,親昵道:“友財,時間不早了。邱主任吩咐我晚上給她打個電話,等會兒給她打電話時,把你剛才的計劃告訴她,我想邱主任一定很高興。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邱主任知道了的事情,就一定要辦成功,不然她就要責怪。”

“田主任,你的文采好,今晚你就開始想悼詞吧。晏葉放的追悼會,不久就要召開,就看你田主任的悼詞寫的動不動人!”

田百成仍不放心道:“友財,你真的有那麽足的把握?”

“田主任從不婆婆媽媽,今天怎麽連我的話都懷疑啊!你常懷疑封得木沒有能力,是不是也懷疑我沒有能力啊?”

“不是,不是。我擔心事兒沒辦妥,會被穆副省長責怪。”

“田主任等著吧,晏葉放的追悼會在最近就要召開!”

費友財與田百成分手後,就聯係邊境的朋友,迅速派殺手來。邊境朋友馬上張羅著,境外的兩個槍手,如約而至。一個自稱“百步穿揚”,另一個自詡“彈無虛發”。兩個人都帶著霰彈槍。

費友財安排他們在雲霧賓館下榻。他們持的身份證,不須猜疑,肯定是假的。而今隻要有錢,在哪裏都可辦到假身份證。

晏葉放的行蹤,早被費友財偵察個徹底。他有個吃米粉的習慣,每天吃早餐,都在這家飲食店。據說這家飲食店的米粉味道好,而且價錢也很便宜,因此晏葉放才常來這裏吃。

晏葉放的家屬雖然也在縣城裏,但縣城的人從不自己做早餐,常在外麵餐館裏吃。這不是人懶了,而是在餐館裏吃省事。

兩個槍手考慮到那麽多人在飲食店吃早餐,在那裏下手到時難得脫身。盡管費友財說公安局局長是他的鐵杆哥們,但兩個槍手仍有些擔心,因為雲霧縣不通鐵路,逃跑隻有靠汽車,內地又不像邊境那樣直逃境外,慢了半步,就要咬衣領角……

兩個槍手早已偵察清楚,每天早上晏葉放吃完早餐,就到縣委辦公室去了。從飲食店到縣委大院去,要經過一蔸梧桐樹,兩個槍手便決定在這蔸梧桐樹下動手。

那蔸梧桐樹高聳雲天,枝葉延伸到了大街上,遮住了整個街道的天空。街道兩邊就因為有聳立雲端的梧桐樹的枝遮罩,太陽光才曬不到路麵上來,人們才覺得街道上冬暖夏諒。

兩個槍手戴著墨鏡,站在梧桐樹下,聚精會神地盯著飲食店的晏葉放。見晏葉放泰然自若地吃著米粉,兩個槍手啞然失笑:今天這個中國官員,在人世間吃著最後一頓早餐。他吃過今天這頓早餐後,這輩子再也沒有吃早餐的機會了。

兩個槍手想到此,便欣賞晏葉放吃米粉的情景。見晏葉放用筷子把米粉挑起一小撮,對米粉吹口氣後,才送進嘴裏去。不難猜出,米粉也許有些燙嘴唇。晏葉放把米粉咽進嘴裏反複嚼著,宛如品嚐山珍海味。

兩個槍手看著晏葉放吃米粉,細嚼慢咽的樣子,涎水都流出來了。因為他們還沒有吃早餐,也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平常要睡懶覺,睡到日曬頭頂才起床。

兩個槍手不僅會說中國的普通話,而且還看過中國的許多古代書藉。見晏葉放不慌不忙地吃米粉的樣子,幾乎在同一時刻,都想起中國古代殺手,暗殺官員的典故,頓都心虛了,

書上說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在沒有登基之前,得罪了徐達的嶽父謝再興。謝再興一氣之下背叛了朱元璋。徐達是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將,朱元璋對徐達一直放心不下,害怕徐達與嶽父內外勾結謀反,欲除之,戰亂四起,正是用人之際,懸而未決。

謝再興為泄私憤,要謀殺朱元璋。便選派了一名武功高強的殺手去暗殺。正當殺手要行刺時,哪知殺手的父親,卻到朱元璋的帳中來了,跪著說有要事相稟。

朱元璋要殺手的父親坐著說話,殺手的父親卻說:明主久後必當皇帝,草民豈敢與陛下平起平坐?

那個殺手的父親,為人看相謀生,頗有名氣。殺手知道父親的本領,父親說朱元璋久後必當皇帝,這皇帝是真命天子,真命天子又有誰殺得死?因此,那個殺手落荒而逃。

以前,兩個槍手隻替他人暗殺富商大賈,暗害中國官場的官員還沒有過先例。盡管晏葉放不是什麽真命天子,但中國“一正壓萬邪”的民諺,兩個槍手耳熟能詳,人們常說官場的官員就屬於正氣,幹殺人越貨的那些人兒才屬於邪氣。因此,兩個槍手就膽虛了。心想暗殺那些富商大賈,盡管如探囊取物,但暗害中國官場的官員,就如以卵擊石,隻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52、槍聲

兩個槍手轉念一想,道上有規矩,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答應人事小,失誤人事大。老大已經收了費友財的定金,槍殺晏葉放是非做不可的。不然回去後,就不好向老大交差。

於是,兩個槍手壯壯膽子,穩住心神,緊握霰彈槍,等著晏葉放飛蛾撲火。晏葉放吃完碗中的米粉後,撕下一塊衛生紙,抹去嘴邊的油漬,這才站身向縣委的大門口走來。

這會兒,街道的行人逐漸增多起來。晏葉放從容自若地走過來,離梧桐樹愈來愈近了。兩個槍手就更加慌張,握霰彈槍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心想人們如今隻掃自己門前的雪,決不會管他人瓦上的霜。兩個槍手想畢,躁動的心情才穩定下來。

晏葉放在兩個槍手想著各自心事的時候,從他們的身旁走過去了。如果晏葉放是個警察,就會對兩個槍手瞟上一眼,因為警察大都有一種職業敏感,隻要從他們十分慌張的臉上,就可看出問題來。然而晏葉放又沒向他們看,安然如故地走過去了。

兩個槍手眼看著晏葉放就要走進縣委大院裏去了,再不下手就沒有機會了。於是拔出槍來,與此同時,兩個槍手對著晏葉放的身體開了槍。“叭、叭”的槍聲,震憾天空。

恰在此時,一個女人來上班,聽到背後傳來的槍聲,對兩個槍手睃了一眼,見到兩支黑洞洞的槍口,頓時嚇昏倒在縣委的大門口,而且還撒了一褲襠的尿。

兩個槍手旋風般地奔進一條小巷子裏,坐上費友財事先停在那裏的舊摩托車上,發動引擎,一溜煙逃跑了。

這時候,來縣委大院上班的工作人員,絡繹不絕。可沒有人前去救在地上蠕動的晏葉放,都害怕兩個槍手殺個回馬槍。大約二十多分鍾後,人們估計槍手不會再回來才看晏葉放去。同時也才向110報警,向120打電話,把晏葉放拉醫院去。

警察展開偵察時,兩個槍手早被費友財用汽車送到省城。立馬轉乘飛機,安然回到了他們的國土。

晏葉放被霰彈槍的子彈擊傷,這樣的槍擊案子在雲霧縣還沒有過先例。槍手使用的霰彈槍,雲霧縣公安局就有許多警察還沒有見到過,足見雲霧縣的警察裝備落後到了什麽地步。

警察首先要把霰彈槍的來源調查清楚,不然怎麽去追查凶手?可想而知,這起槍擊案子,最後是不了了之。雲霧縣的警察又不是神仙,沒有一點兒線索,到哪裏緝拿凶手去?

晏葉放也許真的命大,兩槍都沒有擊中他的要害。可能兩個槍手的思想當時都開了小差,才使子彈沒有射到他的心髒去。或許是蒼天在暗中保佑,才使他沒有成為冤中之鬼。當然啦,也許是晏葉放一正壓萬邪的氣勢,才使子彈隻射在他的腰中。

晏葉放遭槍擊的這天,樊超國和解家軒來雲霧縣了。在雲霧賓館登記住宿的時候,聽賓館裏的工作人員議論早上的槍聲。

當天,縣紀委書記項鬆林來賓館,向樊超國和解家軒噓寒問暖,官樣文章做了一陣子。樊超國不僅幹部的級別高,而且城府也很深。與項鬆林談話,從不提起與邱俊輝有關的情況。

每天,邵承峰準時來賓館,安排樊超國他們的餐宿。一連數日,項鬆林見樊超國和解家軒仍按兵不動,隻偶爾上街閑逛,也不便細問。心想任其自便吧!

幾天後,樊超國他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郵政快遞。信裏裝著一塊殘缺不全的水紅色內褲,和幾片手指甲。信中說這是姬淑媛的原始證據。公安局現存的證據是個假證據。信封上的字和信的內容,都是電腦打印出來的。看郵戳是從本縣寄出的。

電腦進入了千家萬戶,要把寫匿名信的人查清楚,其難度可想而知。信中披露邰休衛是被人謀殺的。殺人的動機,就是懷疑這塊水紅色的內褲在他的手裏。寫匿名信的人充滿負疚之情,說是他間接地害死了邰休衛。希望省紀委把凶手查出來。

幾天來,樊超國都圍繞這封信的內容思考著。後來,便把那封信放抽屜裏撂著。緊接著,與解家軒開始著手調查。

樊超國和解家軒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明察暗訪,邱俊輝在雲霧縣的改革工作確實深得民心,深得雲霧縣老百姓的擁戴。他們是來調查邱俊輝強奸姬淑媛的案子,而不是來調查邱俊輝的成績。

樊超國和解家軒到公安局調查過,封得木說姬淑媛的證據是邰休衛保管的,至於證據是不是被調換,隻有邰休衛清楚。可邰休衛已不在人世,證據是不是被調換也就成了懸案。

封得木又說:即使邱縣長要搞女人,也犯不著搞強奸,而今賓館酒家都有三陪女。封得木還說,被免職的副縣長慕友滏與姬淑媛是親戚,慕友滏因包養二奶被邱縣長撤職了,姬淑媛誣陷邱縣長強奸,想必就是慕友滏指使的。

樊超國對這些問題思考了很久,不置可否。他和解家軒來雲霧縣後,想把童欣旭的情況搞清楚,可是項鬆林和邵承峰都守口如瓶。童欣旭回省城後的憂愁神態,和向樊超國匯報調查情況閃爍其辭,他的反常現象一直縈繞在樊超國的心頭揮之不去。

蔡耿賢來雲霧縣不久患上便泄,至今還沒有痊愈,回到省城就請了長期病假。樊超國親自到他家裏,向他了解童欣旭在雲霧縣的情況,卻是一問三不知,腦袋像搖貨郎鼓的。

樊超國想起剛來雲霧縣的槍聲,和縣委書記晏葉放遭暗害的事情,隱隱覺得雲霧縣的黑惡勢力活動猖獗。他想童欣旭來雲霧縣一定被陷害過,不然他就不會是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樊超國想畢,喃喃道:童欣旭來雲霧縣被陷害的情況,盡管是自己的揣測,但圍繞童欣旭展開調查,就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樊超國思考就緒,便說:“家軒同誌,雲霧縣的縣委書記晏葉放同誌住院了,今晚我們看看他去。”

解家軒點點道:“等會兒邵承峰同誌來了,讓他帶我們去。”

倆人的話剛落音,傳來叩門聲。解家軒打開門,邵承峰來了。寒喧一陣後,走出了房間。

邵承峰帶他們來到晏葉放的病室後,把樊超國和解家軒,向躺在病床上的晏葉放作了介紹。

晏葉放想坐起來,被樊超國的手勢阻止。隨後,樊超國對解家軒使了個眼色,解家軒便邀邵承峰出去了。

樊超國說:“晏書記,我們來雲霧縣,想必你也知道來意。你遭槍擊的那天,我們來雲霧縣的。這幾天很忙,看你來遲了。”

“樊書記不必客氣,早看遲看,我的傷口都要自然愈合。”

“晏書記的傷未愈,我們談話,你吃得消嗎?”

“沒事兒,沒事兒。閻王府的通行證還沒到,目前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