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師 倔強的妮兒

朱靈躲在母親後麵,朱富貴趕著打。看看在母親身邊像玩捉迷藏似的在母親身邊轉,惱怒了,一個鞋甩過去,正好摔在朱靈的屁股上。朱靈疼的直咧牙,眼淚都出來了。朱靈的母親罵道:“朱富貴,你瘋了?吃錯藥了?連妮兒也打了?”

朱富貴惱道:“不打不中了,連尊卑都不分了!”

朱靈自小受家裏嬌慣,蠻橫不講理,也木有眼色,還要大哭大鬧,被母親拉到房間。娘母倆在屋裏麵聊開了。

婆娘摟著受了委屈的朱靈道:“妮兒,你甭哭,爹打你也是為你好。你想啊,這世上的男人,那一個好的?張帆也是,聽說他在初中時就談戀愛,還跟人家女娃兒手拉手的呢。”朱靈瞪大眼睛道:“你聽誰說的啊?”朱靈的母親道:“人們都這麽說。”顯然的底氣不足。朱靈撇撇嘴,道:“道上聽人說的,我不信。”

婆娘道:“玲妞啊,你看你,條件也不錯,咋喜歡那個張帆啊?張帆有啥好的啊?媽給你找那麽多好的,你都不稀罕?”

朱靈道:“不是我不稀罕,媽啊,張帆哥,他有學問,談話有水平。不像那些人見了俺都是跟著俺,討好俺,還死皮賴臉的。俺張帆哥可不是這個樣兒的。張帆哥人可好了,但是木有那個方麵的心思。”

婆娘道:“哪個方麵的心思啊?”然後恍然大悟,道:“妮兒啊,男人對女人要是木有哪個方麵的心思,是不中的啊!一個人要是稀罕另外一個人,先就得有那個方麵的心思的。——要不然,還怎麽衝動啊!”

朱靈道:“媽,你說那不對。俺就不這麽認為。要是兩個人愛了,愛的不光是那個事兒,還有好些事兒呢!媽,其實我可恨,可恨俺爸不讓俺上學。”婆娘臉一紅,其實是她不讓朱靈上學的,但是是由老頭子宣布的。木想到這得罪人的事兒讓老頭子得到了。

屋裏麵一時木有人說話了。朱靈躺在母親懷裏,婆娘用手撥拉這朱靈的頭發道:“該洗了。”朱靈不說話,道:“媽,人木有知識是不中的,俺張帆哥給俺說的。”婆娘道:“你初中已經算是畢業了,咱村的女娃兒好些都是小學都木有上呢。”朱靈道:“媽,不是這個樣子的,人家城裏的女娃兒都是上高中上大學的。俺帆哥還說,大學裏麵啊,男女生都是一樣多的,一樣平等的。”婆娘道:“瞎說!哪有那麽多女娃兒上學呢?女娃兒都在家窩著呢。”

朱靈從母親懷裏麵直起身來,道:“真哩,媽,你說,要不然那些上大學的男娃兒上哪兒找那麽多女娃兒做媳婦兒呢?”

婆娘一時語塞,因為婆娘為了妮兒不和張帆在一塊兒,曾經說過張帆考上大學以後啊,肯定會找一個大學女娃兒的。朱靈就抓住了這句話不放。

婆娘尷尬的看了一下朱靈,木有話說。隻是更緊緊的抱住了懷裏的女兒。

窗戶外頭的雪花更緊了,這雪下的人心煩。雖說是瑞雪兆豐年,但是以前下的雪已經足夠了。風吹得院子裏的東西咣當咣當的響,弄的人一驚一乍的。朱靈在母親的懷裏麵,突然抬起頭,道:“媽,你說帆哥會不會被凍死?”

婆娘忙道:“別瞎說,你帆哥肯定會好命的。好人有好報,張老漢一家那樣好的人,張帆怎麽會有事兒呢?”朱靈道:“媽,你漲往也說俺帆哥木有事兒了。”婆娘用指頭點點女兒的頭,道:“死妮兒,倒會找你媽的話茬兒了。”朱靈看著小小的燈光,抬頭看看慈祥的母親,一聲歎息。

婆娘道:“妮兒,咋了,有啥不高興的?”朱靈道:“媽,我在想。帆哥他能不能出來,俺倆還能不能見麵。”

其實婆娘的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因為張帆的生還希望幾乎是百分之零。而即使張帆真的回來了,張帆也不一定要自己的女兒朱靈兒。因為從女兒嘴裏的點點滴滴,完全是自己對張帆的單相思,木有張帆的一絲一毫的愛意。甚至婆娘能深刻的感覺到,張帆隻是說的套話兒,客氣話兒。這樣的人,能喜歡自家的女兒麽?

張帆和朱靈不是一路人,絕對不是一路人。可是女兒這苦苦的相思,可怎麽解救喲!朱靈在婆娘的懷裏翻了個身。朱富貴婆娘的手在女兒臉上輕輕的撫摸著。多麽乖巧多麽漂亮的女兒喲!自己從朱靈小小兒的把她拉扯這麽大,很不容易的。

可是女兒大了,會跟自己頂嘴了,會跟自己過不去了。可是女兒的種種,都是可愛,都是調皮,都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可親,那麽的逗人!自己竟然木有一點兒責備的意思。天下的父母可不都是這樣的?婆娘看著女兒白淨的臉,心裏麵自豪的道:張帆,你這個小娃兒,自以為讀兩天書就了不起了?就看不起俺女娃兒了?啥子人啊!哼,俺家朱靈兒才不跟你呢!想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她知道,這兒女情章

,還得自己解啊!

朱富貴輕手輕腳的進來,看著女兒,淺笑著對婆娘道:“妮兒睡了?”婆娘白了朱富貴一眼,道:“你還有臉進來啊?木有把女兒嚇死!”

朱富貴道:“俺才舍不得打呢!從小到大咱家就一個妮兒,打過木有?還不是含在嘴裏麵怕化了啊?你親親我抱抱,都這樣長到了漲往,大了,大妮兒了,管不住了。”婆娘道:“可不是,人大了都有思想的,又不是個豬娃兒。”

朱富貴道:“你也睡吧,把妮兒放床上吧!”

婆娘道:“今兒個晚上我和妮兒睡,你自己睡吧。”朱富貴道:“中。”但是卻並不走,蹲在那兒抽煙。旱煙特別的刺鼻,妮兒在婆娘懷裏咳了一下。婆娘道:“還抽。”朱富貴把煙收起,笑了一笑,道:“他媽,你說,咱這妮兒這個樣兒了,該咋辦啊?張帆那娃兒漲往已經木有希望了,就是有希望,人家也不一定要咱啊。”

婆娘道:“說的可不是。可是咱妮兒好像是著了魔了。”朱富貴道:“可不是。其實張帆那娃兒人是怪好的,可是他家窮啊,妮兒去了肯定想不了福的。”婆娘道:“可不是這個樣嗎。可是,話是這樣說,可是妮兒他不懂這個理兒啊。張帆就是能考上大學,也不一定混的咋樣啊。聽人說過兩年大學生都不分配了,看看張帆咋辦?家木有家,業木有業的,咋整啊?”朱富貴吐了一口煙,道:“你說的可不是。”

婆娘看了窗外一眼,窗外的雪紛紛揚揚的飄灑著。

雪已經是厚厚的覆蓋了一層,朱靈想一個受傷的小貓一樣蜷縮在床上,睡夢中還在想著她的張帆哥還好嗎。

婆娘給朱靈拉了拉被子,自己也鑽進被窩裏麵,手撫摸著朱靈的臉。朱靈並木有醒,而是臉往裏麵轉了轉,想是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朱靈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不知道做的是什麽好夢。

樹枝在外麵嘩啦啦的想著,婆娘道:“你還不去睡?”

朱富貴又吐了一口煙,道:“我嫌被窩冷。你給我暖慣了,木有你還真不行。”婆娘道:“今兒個不行,今兒個我要和妮兒一塊兒睡。妮兒長這麽大第一次挨打,我害怕她想不開。”朱富貴歎了一口氣道:“真是這些兒女啊!唉,讓人操心。得,明兒個,咱一塊兒去XX高中看看。”

婆娘瞪大了眼睛,道:“你瘋了?還嫌妮兒鬧得不夠?”

朱富貴道:“妮兒娘,你是一個女人,應該知道解鈴還須係鈴人吧?妮兒的心漲往是死活在張帆身上,叫她到學校看看,看看張帆確實已經死了,他不就死了這條心嗎?”

婆娘一拍手,道:“老頭,你還真中!我咋木有想到呢?”朱富貴吧唧吧唧的抽了幾口煙,道:“今兒個你和妮兒該一團兒睡吧,我回去了。”婆娘道:“中。”眼睛中流露出來的卻是關心和愛護,以及體貼。

老倆口都是這樣的,互相關心,互相愛護,婚姻才是幸福的,自古皆然。

雪花繼續飄著,這個農家小院裏的矛盾似乎已經完完全全的解開了。整個院子裏都是一片暖意,雖然下著雪。

朱富貴脫了衣服,鑽進被窩,吸了最後一口煙,合上眼,睡了。他的婆娘和他的女兒在一塊兒睡著。自從兒子們都出去打了工,妮兒在家就是個寶貝蛋兒。用農村人的話就是,嬌著呢!

自家的狗在外麵叫了一兩聲,打破著沉默的夜,和無聲的雪,徒添了這農村夜晚的生動。所有的動物都蜷縮在自己的窩窩裏麵,享受著冬天給自己帶來的安逸。包括勞累了大半年的農村人們,也隻有在大雪紛飛的天氣裏,能給自己找一個借口,找一個休息的借口,找一個可以問心無愧的偷懶的借口,而美美的睡一覺。

朱富貴翻了個身,明天,明天還有多少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