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上風雲

隔日早上

高奇背著他的行李走上甲板邊,來來往往的工人正忙著把許多貨物運上船,這艘高奇所要搭乘的船隻,是水家船隊中較小的一艘,但是不論在設備及性能方麵都是相當優秀的,船員都匿稱它作“安琪”。

這艘船外表是灰白色聚化合金構成,和過去傳統的船隻相同的地方就隻剩下型態相似,前尖後寬龍骨呈現弧度沈入水中,兩旁則有兩個動力推進器,全長大約有五十公尺,最寬處也有近20公尺,分上中下三層,甲板可作開合以容納貨物。

聯邦所擁有的交通工具可分為陸、海、空及宇航艦四種,陸地上有引力列車與磁浮車通行四區大陸,綿密的交通網路將寬廣大陸上的距離空間拉近,緊緊牽扯在一起。

而海運則分為短、中、長航線,短航線船隻屬內航船線,利用交錯的水道通行,既快速又平穩,常是許多聯邦人在寬闊大陸上的理想選擇,而中、長程航線則是來往於各大陸之間,常用來做為貨物托運或旅遊觀光之用,有相當大的使用率。

空運因為礙於“天壁”粒子量波的影響,航道受到若幹限製、而且飛空艇所需要的特殊材料造價也相當昂貴,所以一般聯邦民眾除非長程旅遊於兩地,要不然並不太可能去選擇這較貴的消費,所以飛空艇的航班也受到些許的限製。

宇航船是聯邦近四百年來發展出的新技術員從科研院與宇航中心發展出一套太空計畫以來,這種擁有宇航能力形式的船艦就不斷被開發出來,直到近代,聯邦正式在“金相”、“木冕”兩顆衛星上建立太空站以來,來往的宇航船就從未間斷過,不過具有無限時間續航能力且配備最尖端武器於一身的巨型宇航艦,聯邦科研所至今也隻發展出七架,高奇父母所搭乘的探索艦也隻屬於次一級的“紅葉級”中型艦。

總和統計一般民間使用的運輸宇航船,登記有案的約有數百種,近萬餘架,但功能性質不一。

而屬於官方政府與軍方,具有強大武力性質的,在台麵上卻隻有不到七千架,有心的媒體單位近年來計算此類國防預算,在數十年間花費了政府國庫總預算近三成的研發費用,天文數字般的金額,可是所展示的機種卻隻有寥寥數十種,叫人質疑。何況在東、西、南、北四區各自申報的船艦中,以南區最少,就常理來說,是相當令人納悶。

南區早在新生代宇航技術發展前,就一直致力於發展此高科技技術,在短短時間中創出相當亮眼的佳績,在數十年前聯邦政府宣布“在水藍星周遭近千光年的距離中無生命跡象”這個令人泄氣的發現後,南區仍然極力爭取與反對這種消極的說法,甚至不惜與當時宇航中心局長在會議上針鋒相對。

南區揚言即使聯邦斷絕所有資助,也不願意輕言放棄這項科技發展,怎麽會在短短幾年間,無預警的政策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三十年間隻在最遠的土鳴衛星外建造了七個觀察站,與三艘紅葉級運輸型宇航艦呢?

這話題一直是聯邦人民茶餘飯後閑聊的話題,但是誰也沒法子去證實到底政府與南區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高奇好奇的看著港口旁,遲到的馬永銓等人緩緩東顛西晃的走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好像很累的樣子,不斷的打哈欠,好像還沒睡醒一般,全身軟綿綿的,還要幾個人攙扶著,才能順利的把腳放在地麵上走路,記得昨天他們還是“生龍活虎”的樣子,怎麽今天全變了個樣。

其中最慘的就是馬永銓了,整個人好像被強力脫水機“絞”過一樣,再也見不到那種強悍的樣子,反而像一團爛泥般癱在那裏,兩個男子一左一右的撐著他,旁邊一個瘦小男子還不時受他有氣無力的咒罵。

水天月拍拍高奇的肩膀說:“高奇怎麽了?船要開了喔!”

高奇摸摸鼻子,看著一些工人已經把貨物都運上船,開始在解纜繩了。

他聳聳肩道:“沒什麽,水同學你們家的船隻看來好特別,都是這一種形式的嗎?看起來好像可以跑得挺快的。”

水天月翹著小鼻子驕傲的說:“當然囉!我水家船隊大大小小一共有六百餘艘,其中有一半是海運長程貨輪,而這艘四十晶石動力的中型內河航船,是船隊中以速度見長的類型,從這裏出發到新康城逆河而上隻需要九天的航程,平均每日可航行近千公裏呢!”

高奇問說:“船隻還有分為航海的和內陸河的嗎,兩者有什麽差異呢?”

“當然不同!!”高奇背後一個雄渾的大嗓門幫水天月回答了這個問題。

“海航船艦不但要考慮到方向海流和海上最恐怖的暴風雨,還要顧及其他各方麵潛的在威脅,在配備動力、人手、船體的形狀、材質上,自然與內行船艦截然不同。至於內行船艦,因為不需考慮到天候與海流的威脅,更不用怕暗礁與流冰的考驗,所以將所有的動力都轉用在速度的提升上,連外觀都考慮到風阻,所以將外殼設計的既輕又薄,使速度能夠完全的提升。如果將這艘安琪開到海上,經過海流推擠與風浪拍擊,保證不到一個月就自動支離破碎,沈入海底當人造礁石了。”

高奇轉過身,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糾胡大漢,強健黝黑的高大身材足足比高奇多上近二十公分,在聯邦中算是高人一等的身材。背後跟著三個穿著整齊的兩男一女。

水天月開心的叫道:“周叔叔,原來這艘船是你指揮的啊!你不是到極地去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轉過頭來,拉著這糾胡大漢向高奇介紹說:“高奇,這是周大鵬周船長,以前在水家道場中當過一陣子指導員呢!”

周大鵬豪爽的笑著:“丫頭,幾年不見,想不到已經長得這麽亭亭玉立了,想當初還是個要人把屎把尿的小奶娃呢!時間過的真是快啊!”

水天月又羞又氣的說:“臭大叔!人家已經快二十歲了,還說那一些,小心我告訴周嫂,說你當初追她表白的那一晚,其實並沒有喝醉,隻是借酒裝瘋,喝的全都是摻了水的假酒,要是周嫂知道,肯定拆了你的骨頭,罰你不準進房門。”

周大鵬瞄了一眼背後手下偷笑的樣子,假裝嚴肅的咳了幾聲,討饒的說:“好、好,不說就不說,你這丫頭還是這麽伶牙俐齒的,小心將來沒人要。”

瞧現在周大鵬這副粗獷的模樣,就知道年輕時代的周大鵬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頂多臉上少了一把大胡子、皮膚白上一丁點,老實說,真的是一副貌不驚人的模樣。女孩子見著他,雖然不至於說嚇得像見了鬼一樣,也不會有多少好臉色看。

可是周大鵬他又偏偏喜歡上當時號稱藍海港最高貴美豔的藍海玫瑰,卻又沒那個膽子敢去表白。

當年還是個九歲孩子的水天月,人小鬼大給了他出了一個餿主意,叫他裝作藉酒吐真言,要是不成功還可以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誰知道當年的藍海玫瑰,今日的周大嫂早就偷偷喜歡上這個外剛內柔豪爽的大師哥,結果就用不著說了。

這結局可讓在旁一大群等著看好戲的人和愛慕者跌破了眼鏡、傷透了心,也讓全程跟監手上抓著全自動攝影器材的小水天月扼腕了好久,可是從此之後周大鵬就有著這個把柄握在水天月手上,三不五時就拿出來用一下。

沒辦法!誰叫他特別怕老婆呢?

周大鵬連忙轉移話題,將焦點移到一旁的高奇,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是高奇嗎?頭頭跟我說過了,你大可以安安穩穩的待在船上!隻要有我在,量誰也不敢打我船隻的主意,我周大鵬可以拍胸脯保證,絕對準時送你到首都。”

高奇說:“謝謝你,周船長。”

水天月奇道:“咦?周大叔,聽你這麽一說,難道這趟旅程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嗎?”

周大鵬臉上拉了個大大的笑意,得意洋洋的說:“丫頭,想不到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吧!哈哈哈!你別問我,這可是你老爸傳下來的命令,打死我都不敢講,走吧!走吧!開船了。”話一說完,就帶著三名手下開溜了。

水天月把眼光投向高奇。

高奇假裝不知道,背上行李,趕緊跟在船長後麵,伸著懶腰,嘴裏說著:“唉!不曉得河上穩不穩,要不要多帶幾顆暈船藥?”便一溜煙的逃入船艙內。

水天月在後麵喊著:“高奇你別跑,你們這兩個家夥給我說清楚!”

高奇左拐右彎的逃到一處回廊通道轉角,差點迎麵撞上正好在走道上的安婷儀。

安婷儀嚇了一跳,嗔道:“唉呀!高奇!你急急忙忙的做什麽?”

高奇連忙作手勢,叫安婷儀小聲一點,聽水天月的腳步聲走過後,才安心地噓了一口氣。

安婷儀疑惑的說:“高奇你怎麽了,幹嘛神神秘秘的?”

高奇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說:“沒什麽啦!對了!小儀姊你怎麽也在這艘船上啊?”

安婷儀撐大靈活的眼睛道:“你不曉得嗎?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到新康城啊!前幾天我大哥生了個漂亮的小娃娃,我是特地請假回去的。”

高奇喜道:“真的,恭喜了!這麽一來,這一路可有個伴了。”

安婷儀挖苦的說:“你不用陪我們家小姐了嗎?小心哦!公孫家的那個家夥也上船了,你再不加把勁,小姐可是會被人家追走的。”

高奇眉頭微皺說道:“公孫尚凱也上船了,他不是還要參加獵牙賽嗎?”

高奇懷疑昨日躲在圍牆後的那個人,甚至那天在水家破窗而入的黑衣人也有可能是他,兩個狂烈的能量實在是太相似了。

安婷儀攤攤雙手說道:“誰知道,反正我今早上船的時候,他也帶了他的行李上來,人家可是比你要積極多了,小姐雖然對你特別一點,但是你可別傻愣楞的像個呆頭鵝,要行動啊!”

高奇有些逃避的攤攤手,轉移話題道:“別提這個了,為什麽你老是稱呼水同學叫作小姐,你不是水家的學員,而且她還叫你奶奶作婆婆,你們的關係不像是部屬啊!”

安婷儀白了他一眼,有點受不了高奇溫吞吞的個性,別人都要采取行動了,他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她才不相信高奇和她小姐之間沒有什麽。

安婷儀說道:“我媽咪是小姐的奶媽,而奶奶從年輕時就一直服侍著姑祖奶奶,因為從我小時候就和小姐一起長大,所以才能破例進入道場修習,雖然水家上下對我們一家人都很好,不把我們當傭人或部屬看待,但是我媽說禮不可廢,所以我從小就叫小姐叫習慣了,反正叫歸叫,吵架的時候我也從沒吵輸過。”

高奇心想,難怪她和水天月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個姊妹淘,說話也不像其他場中的學員一樣對水天月恭恭敬敬的。

高奇可不曉得,場中的學員對水天月恭恭敬敬的原因,是因為水天月和安婷儀從小就是一對調皮的淘氣鬼,場中從上到下哪一個人不小心得罪她們,她們絕對是有仇必報,而且是教你哭笑不得的那種。

但是因為她們兩個人從小就長的一副甜美可人的樣子,就算被整了也隻能自認倒楣,而且兩個人的親衛隊可是一大群。

就拿周大鵬來說,本來他跟他親親老婆的感情路該是平平穩穩的,誰知道這兩個不曉得從哪裏得到一個觀念,說感情這個東西就該像河水一樣,要有擋路的礁石,才能濺起美麗的水花。

於是,兩個人設計了許許多多“轟轟烈烈”的情節讓周大鵬經曆,最慘的是她們每月作一次檢討和成果展,讓師兄弟觀摩她們所設計的狀況,以求更加“精進”。

場中的師兄弟都在想,當初周大鵬武技突飛猛進,早點離開水家道場加入水家船隊,可能是這個原因。

安婷儀說:“不說這個了,反正你們的事我也管不著,來吧!我先帶你去找地方安置一下,再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窗外,船緩緩開離藍海港,滾滾的宗陽河水依舊不停的湧向大海。

船沿著宗陽河往東走了快三天了,沿途經過許多小城鎮。

船隻性能確實相當優秀,這種由水家研發出來的運輸船,和路上的車輛一樣都是以綠晶石為動力轉換器,經動力組人員操作,吸收空氣中一種遊離能源,經元素轉換作為推進動力,不但平穩且速度相當快速。

高奇還是第一次坐船,沿途雖然不需停靠,無法上岸去好好探訪一下各地的風俗民情,不過沿岸的風光景色還是相當秀麗,讓人目不暇給。

高奇的臥艙在左側第二層,從窗口望去,可以看到一些脫光衣服在河中嬉戲的孩子,開心的向他們這艘船打著招呼,充滿著一種童年無拘無束的景象。

這幾天高奇和船長都被水天月日夜“拷問”,高奇真是很佩服水天月的耐力了。船沿著宗陽河寬闊的河道行駛已經三天了,船上就那麽大一個地方,高奇又不能像船長一樣,把艦橋控製室一關,就是不讓水天月越雷池一步,因此水天月就每天三不五時來拜訪一下高奇,硬要從高奇口中挖出這件事情的真相。

要不是水總裁離去前還一再交代,不可以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以免多生意外,在船上除了熟知內情的船長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為何這一趟小小的運貨船,卻要調來在水家船運中當稱首席的周大鵬壓船。

好不容易水天月不曉得在忙什麽其他事,高奇偷了一個空檔,得趕緊來用功一下,要不然等還書之後,在望峰城的賽事,聽說是所有技能競賽中最困難的一項,如果不好好累積一下實力,恐怕會沒辦法通過。

高奇爬上床鋪,先照著修習的步驟,屏氣凝神,一開始腦袋裏卻不受控製的想起水天月嬌俏的模樣,耳朵不免一陣發熱,這幾天和水天月接觸的機會多了以後,難免心裏會有一點怪怪的感覺。

其實像水天月這種大美人身邊,總不乏許多比高奇更好條件的男孩子追求。高奇也幻想過水天月是對他比其他人特別一點,說不定真的像許世途說的一樣,他還真的有點走桃花運。

經過幾刻鍾之後。

高奇慢慢排除雜念,讓形神安正,一念歸中,凝神入氣穴,緩緩調息。

一股寒冷的能量在氣海中凝聚,慢慢沿著經脈的走向,緩緩散入四肢百駭。在這個過程中,本來過去在修習時,都會有一種渾融的熱氣,讓全身有種熱烘烘的舒適感受。但自從踏進先天境地後,這種狀態就被日漸寒冷的感覺所取代,初時隻覺得冷的有一種快感,但是隨著時間一久,寒冷漸漸變成冰寒,高奇鼻子呼吸的氣息慢慢噓出一陣白煙,頭發上也漸漸的結了一層霜,房間裏的溫度陡降,特別是高奇周遭都被一層寒氣所包圍著。還有一些冷氣穿過門縫窗隙飄出門外,還好現在這個時候沒人經過。

高奇體內奔騰的能量開始不受拘束的到處流竄,高奇開始覺得能量有些滿溢的情形發生,且許多頑皮的能量開始自動自發的探索著體內平時不會到達的地方。

不知經過多久時間,高奇總算將恍如脫韁野馬的內能收回氣海,但氣海中的能量還是不斷的試圖竄出。

怪了!過去雖然內能總會自行運轉不休,但是也都依循著有進有出的原則,不需要動用的部分都會安份的在氣海中涵養著,但是現在好像每一滴能量都“活化”起來,每一個能量單位都迫不及待的衝出,幾乎不讓高奇控製,這讓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張開眼睛,周遭的寒氣雖然散的差不多了,但是室內溫度還是有一點低,窗外夕陽也漸漸斜了。

高奇百思不得其解,內能踏入先天境地正常運行時,難道就是如此嗎?可惜已經離開藍海市,要不然還可以問問水總裁或沙爺爺。

想要伸伸懶腰時,卻赫然發現右手臂居然失去知覺,因為不痛不癢,所以高奇一時沒有發現,現在覺得手臂好像不是他的一樣,完全沒有知覺。高奇緊張的用左手捏捏右手,想知道會不會是坐太久麻掉了,可是就算要麻也應該是腳啊!

慢慢的手才有些微刺痛的感覺,真的像是坐了太久而麻痹。

突然!!

一種接近痛感的尖銳麻痹感突然襲向大腦,讓高奇不禁痛的發出一聲呻吟。

過了恍如一輩子那麽久的時間,麻痹感才漸漸退去,高奇舉起手臂,手指張張合合,麻痹感已經消失,但是為什麽呢??

自從幾個月前,他體內經脈經過改造之後,能量的容量比起以往確實有相當大的長進。

對他而言,這種感覺就像是將身體裏容納能量的空間,從原本如同潭水般的空間轉換成一個較大的湖泊,但是現在水位卻不斷上升,雖然含量增多了,但是相對多餘的能量卻漸漸開始不安分起來。

能量配合心髒每一次的撼動,如同震波般滿溢出來,雖然量並不多,且能量也會自己找到疏通的途徑散失掉,但這是踏入先天境地內能的正常反應嗎?

“叩叩”,敲門聲響起。

一把低沈帶點戲謔的嗓音響道:“阿奇,吃飯了!高奇~~奇怪?會不會是在睡覺?”

是船上的動力控製員小洛,他也是高奇在船上認識的朋友之一,聽說和安婷儀是小時候隔壁的鄰居,但是每一次見麵,兩個人就好像貼錯了門神一樣,鬥嘴鬥個不停,人比高奇高上一個頭,隻接受過最初等的教育訓練就加入水家船隊,成為船隊的一員,自高奇上船後,就將他當認識了很久的朋友般對待。

而且,小洛的性格大而化之,沈穩中透著一種生活中曆練出來的早熟,雖然隻比高奇大上幾歲,卻有著相當豐富的生活經驗,這是高奇這在製式教育下無法學得到的。

高奇跳下床打開門,小洛黝黑的臉出現在眼前。

小洛露出他雪白的牙齒笑道:“怎麽啦!還在睡啊?天都快黑了。”

高奇笑道:“沒有啦!在想一些事情,怎麽還要你來叫我吃飯,平常不是都各自解決嗎?”

平常因為航船的原因,所以船員們都輪班吃飯,時間不一定,高奇平常就和小洛、安婷儀他們一起解決,有時候還爬上艙頂,頭頂著青天看著沿岸的風景,聽著他們兩人聒噪的鬥嘴聲下飯。

小洛皺著眉頭露出個誇張嫌惡表情說道:“還不是那個什麽執行長,說什麽天月小姐明天就要下船了,要大家一起吃個飯,聯絡一下感情,唉呀!反正還不是那麽回事,弄那些煩死人的禮儀規定,麻煩死了,所以我早就跟老大說了,我這頓飯不吃了,我寧願跟別人調班,也不要去吃這頓累死人的飯,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小洛在水家船隊中屬實務部門,也就是實際操作船務運作的人員,除水運、海運和近年來積極開發的空運及宇航貨運以外,還有其他經貿及各分部不同的部門,細數的話恐怕得列上幾疊白紙。

基本上,水家的事業可分為三大係統,第一就是水家的老本行,運輸業。這部分雖名義上是由水家本部指揮,但實際的操控權本來在於已退休的大總管手上,大總管的突然請辭,使得這係統的指揮上出現了盲點,目前這部門是由執行長暫代,但是員工中繼任呼聲最高最有聲望的,卻是周大鵬這首席船長,所以係統中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一邊馬義和,另一邊絕大多數人則周大鵬,這次周大鵬自極地被召回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第二就是貿易及財務上的交通往來,水家與聯邦所有金融體係相互結合,在西半球的經貿上占了將近十分之一的版圖,這龐大的企業體,直接由目前新任的當家,也就是水時彥所管理,執行上大部分都由四位執行長所操作,以馬義和為主的四位執行長分別掌管財政、行政、人事及管理監督事務,為水家完整的經濟脈絡打下紮實的基礎。

第三就是新開發的事業,水氏集團成立至今已有數百個年頭,企業體之龐大實在是難以估算,為了不使企業體趨於老化而被淘汰,水家每年撥出了天文數字般的經費,從事研究及開發新技術,成績斐然,為水氏集團創造了不少多元化的企業方向,特別是在太空站的開發上,采用更新質料更堅韌的多種有機幹細胞神經,使太空站的發展更加完善,而且還調節氣候及研發人工土壤,使人立足於太空站就像是站在星球表麵一樣。這群研發人員是一個獨立的係統,直接向前任總裁負責,不受任何部門指揮。

小洛當然是周大鵬這一係統的人,所以對馬執行長一副理所當然事事插手的模樣產生排斥感,加上馬執行長對待他們這些基層員工的態度始終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樣子,難怪船隊中沒幾個對馬執行長有好感。

高奇笑道:“怎麽了?吃頓飯而已,幹啥這麽緊張,馬執行長人是冷漠了一點,但是也不至於把你拆了吃下肚吧,你啊!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小洛攤攤手無所謂的說道:“我有啥好想的,又不是我去吃這頓飯,如果是我,說不定看了馬執行長那張撲克臉,再好吃的東西都像嚼白蠟一樣,更別提那什麽刀刀叉叉的東西了。”

高奇一把勾住小洛的頸子,在他耳朵旁邊說道:“別裝蒜了!怎樣,什麽時候向我們親愛的小儀姊吐露心聲,要不要我幫你一把,幫你向她說一聲。”

小洛破天荒的,曬黑的臉上居然浮上了一層緋紅,嘴硬的死不承認道:“誰喜歡那個瘋婆子啊!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沒做完呢!”夾著尾巴,死命的掙脫高奇的手,拔腿跑了。

高奇在後麵還喊著:“喂!真的不要我幫你說說嗎?男子漢大丈夫,別不好意思嘛!”

原來小洛喜歡安婷儀已經很久了,為了她,他還特地考入水家船運,隻求能夠多接近佳人,沒想到當時安婷儀已經是馬永銓的愛慕者之一,小洛自覺絕對比不上外表英俊挺拔,家世又好的馬永銓,隻好“悲情”的加入周船長的遠航船隊,遠走他鄉。

高奇真想不到每次碰到安婷儀就鬥個不停的小洛,會有這樣的秘密,要不是船內的組長告訴他,他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聽人說這一種心態,就像小孩子遇到喜歡的女生一定要捉弄她一樣。

現在馬永銓已經不是安婷儀的男友了,可是小洛就是提不起勇氣向心中的佳人表白,隻能每次見麵就以鬥嘴掩飾。

小洛遠遠的叫道:“你絕對不準對她說,要不然我就跟你沒完。”

高奇清笑幾聲,搖搖頭,真拿這一對寶沒辦法。

高奇沿著走道拐個彎,右側房間突然被打開,公孫尚凱走了出來,站立在走道中間。

高奇心裏納悶,這公孫尚凱自從上船之後,對高奇都是不理不睬的態度,就算是在船上偶遇,也從來沒打過招呼,今天吃錯了什麽藥。

公孫尚凱手插在口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今天他的頭發依然整齊梳理成側分,一根根平貼在頭上,高奇在想這公孫尚凱一定隨身攜帶一把梳子,以便隨時維持他頭發的形象。

公孫尚凱提起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道:“高奇,你好,你也要去餐廳吃飯嗎?”

高奇不得不停下腳步,客氣的回道:“是啊!你今天怎麽會有這個閑情雅興,特地在這裏等我,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高奇說這話可不是沒有道理,高奇剛才踏出走道轉角時,公孫尚凱毫無預測的開門走出,明明就是特地聽到高奇的腳步聲時,才打開門堵下高奇。

公孫尚凱劃著鼻梁輪廓,炯炯目光目視高奇道:“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我知道天月跟你是同一個教育中心的同學。聽天月說,你在學校的表現並不突出,在短短時間中卻突飛猛進,讓人訝異,當然這是高奇同學你的私事,我也不便過問,但……”

公孫欲言又止的斜眼瞄了一下高奇。

高奇不動氣的淡淡說道:“但是什麽呢?”

公孫尚凱扯扯嘴角,眼神中自然流露出傲氣逼人的目光說道:“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水家和我公孫家是西半球聯邦中鼎立的六大家族之一,上承我聯邦最優秀的血緣,對於階級血統的區分都是相當重視而且嚴格,自聯邦創立以來,我公孫家就是聯邦的重要支柱之一,在聯邦的影響力之大,不是你們這些人所能想像的。不諱言的告訴你,水家雖然政策上與公孫家理念稍有不合,但是這也是屬於觀念之爭,雖然我公孫家並不讚同水家的處事作風,但我公孫家相當有意願讓水家與我建立更親密的合作關係,我想你也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我的意思。我也知道對於一般平民而言,如果能夠和世族們搭上一絲半縷的關係,就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

高奇打斷的說:“等一下,我想我應該不需要知道你對於這早已褪流行的階級論的看法吧,你應該也不是要和我討論你們世家的演化史吧。況且,你這番話的對象可能搞錯人了吧?你應該去跟水家的人說,我可是餓了,如果沒事的話……”

高奇抬起手,做了個請讓路的手勢。

公孫尚凱見高奇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禁有些怒氣,旋又壓下,噴出一絲笑意說道:“好吧!既然高奇你對這話題不感興趣,那我說得明白一點。高奇!水天月的身份不是你這一介平民所能高攀結交的,我是為了你好,別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傷心失望。”

高奇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說道:“朋友如果還分階級貧富,那就不叫朋友,我很同情你,公孫尚凱,在你的環境中,竟然沒有人告訴你這個道理,也許是你的姿態擺得太高了,我是為了你好,試著放下世族這沈重的包袱吧,試著以平等的心對待人,你會少點傷心失望,況且這也是我與水家的交情,於你應該不會有什麽影響吧!”

公孫尚凱臉上不再掛著客氣的笑意,不露出任何情緒的臉上,眼神淩厲的直逼高奇。

高奇毫不退縮,回望著公孫尚凱接著說:“何況,我認為不論世族平民都要能光明政大的做人,絕不要做背後偷襲的小人行徑,可惜有些世族之後總是愛做這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嘿!晚上牆角的蚊蟲一定很多吧。”

公孫尚凱臉上不動聲色,眼裏卻掩不住迅速一閃而過的訝異。

那夜在庭院中埋伏在牆後的人,確實是公孫尚凱,他見到高奇在道場上的表現和水天月對他冷淡的態度,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他如何能受的了。

正想如何教訓一下高奇時,正巧聽到馬永銓等人的密商,心想這可是個大好機會,不管他如何做,最後大家都會懷疑到頭大無腦的馬永銓身上。

可是當夜他雖然在場,但是卻一直到高奇逃去都沒有機會下手,高奇是如何得知他也在現場呢?

公孫尚凱不露聲色的笑道:“你說的話我不是十分明白,時間不早了,別讓其他人久等了。”

公孫尚凱側身讓出位置讓高奇先行。

高奇心想文的不行,要來武的了,一邊客氣的招呼公孫尚凱,一麵緩緩提起能量戒備。

當高奇看似輕鬆漫步走到公孫尚凱身側時,公孫尚凱整體凝聚的能量場突現,高奇先和公孫尚凱周邊能量相觸,身邊一切好像播慢動作影片一樣,高奇先發現公孫尚凱的能量場聚往指尖,成為一個圓錐形的力場,暗藏在腰側的指尖因為聚力而抖動著,蓄勢待發。

這是高奇第一次用明確的感官去觸及能量的變化,過去他總是在動作完成後才感覺到能量場的不同,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先將內能轉至極限,夾著剛剛在入定才孕育涵養的新生力軍,如同將觸感發散出去,內能碰觸到的東西,就跟實際上用皮膚去感覺差不了多少。

高奇手緩緩上抬,像是無意阻斷公孫尚凱的攻擊路線,公孫尚凱的能量團陡然轉向下盤,高奇心裏不禁訝異這公孫尚凱果然家學淵博,竟然讓內能在這極短的時間內突然轉向,控製自如,就像是一個極靈活的活物一般。

高奇在公孫尚凱前麵停住腳步。

公孫尚凱假意的說道:“怎麽了?你走啊!”公孫尚凱已經蓄滿力道於左腳,隻差一步就要爆出。

高奇笑道:“不用客氣,你先走好了。哎!那不是天月嗎?”

高奇抬起手來,故意誤認走過轉角的一名身穿白衣的女侍應生,公孫尚凱一聽內能急收,高奇趁機急行幾步越過公孫尚凱。

其實如果水天月在場的話,他也不敢如此親熱的稱呼她。

高奇假裝尷尬的模樣,朝臉色極差的公孫尚凱說道:“對不起,認錯人啦!那我先走一步了。”

公孫尚凱見這突襲的時機已經失去,不禁扼腕,而一些控製員也從另一端走向餐廳,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和高奇發生衝突。

公孫尚凱隻好悶哼一聲,不理高奇,快步走向餐廳。

高奇看著公孫尚凱的背影,微微感歎的想,這些聯邦中的世家豪門,夾著數百年來培植的強大勢力,與各家雄厚的武學,在聯邦中成為一種淩駕於法律之上的特權份子。

這種不公平的階級分配,數百年來一直都有人不斷鼓吹反抗的意識,但卻都經常被壓製安撫,而所有的平麵雜誌以及媒體傳播,和各世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聯邦人的所見所聽自然都被牢牢控製住。

難道真的像風綠芽所說,聯邦中的人們被蒙蔽的太久,已經忘了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嗎?

高奇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隻是聯邦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平民,就算是他不滿於聯邦這種規律,那又如何呢?

不過這次的短暫接觸,讓高奇察覺到這公孫尚凱的等級程度雖然超出一般人的範圍,但是仍然不如那夜襲擊沙老爺子家的黑衣人,在內能上差了一截不止,除非公孫尚凱真的深藏不露到連能量接觸時也可以完美的控製,要不然就可能是另有他人,但是究竟是什麽人呢?

一時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不知從何理起,隻好搖搖頭排去雜念,跟著人群走向船上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