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第4章(1)
九龍會越過武幫獨攬了幾筆大交易,昊灃的勢力發展得比武延安這老狐狸想象中更快。武延安心裏很是不爽,卻又不能與昊灃撕破臉,隻好假模假樣冷淡了一段時間與他的合作,可轉頭又將手下好幾個肥水碼頭讓了出去,以做討好。這讓昊灃十分高興,不久他便在武延安六十大壽時親自送了一尊金佛了表孝敬。
武延安在宴席上眉開眼笑,親自招待昊灃入座,然後對周身幾個親信笑說,“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要我說啊這世道終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們這些老頭子也該跟龍老爺學學,爽快點兒,交了江山給下一輩去拚去幹去,自個就享享清福多好啊!”說著還舉杯一幹,仿佛有多高興。
後來這老大爺忙不迭到處跟人敬酒敘舊,雷子便趁著閑空裏對昊灃說,“灃哥,這老東西真敢做,出手就是六個碼頭,還故意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擺明是把警察的注意力往咱們這兒恁。”
昊灃卻仰頭豪飲一杯,笑說,“無所謂,他不給我也會要,他給多少我照單全收。想做大事還怕這點小把戲?隻要這老東西有自知之明,夠安分守己,我也不會虧待了他,照樣叫他有頭有臉。”
雷子點點頭,轉念想到那警察餘照天,又說,“對了,灃哥,餘照天那小子這段時間夠出風頭了,咱們是不是給他來一下,叫他也安分些?”
昊灃冷冷瞥了雷子一眼,回道,“跟你說過多少回,不到逼不得已不要動警察。”
雷子摸了摸頭,說,“我聽說這小子找過文哥麻煩。”
昊灃一頓,又問,“阿則跟你聯係了沒有?”
雷子雙手一攤,作出副無奈老頭兒樣說,“沒有,沒有,文哥進去這幾年,一次都沒有跟我聯係過,我弄過去照應的人他也不怎麽搭理。我真搞不懂他,兄弟坐個牢,難道真就給改造了?不還是兄弟麽,咱們還會不管他?”
昊灃聞言,卻了然大笑,“阿則的脾氣就這樣,真是坐牢幾年也沒變過來。”
雷子說,“文哥是啥脾氣?認識他這麽久,他一直陰沉沉的,灃哥以外誰的麵子他都不給。”雷子說著,伸手從桌上夾回一隻大龍蝦,一口把蝦頭咬下來,又對昊灃說,“不過文哥這人我喜歡,槍準,夠狠,說得出,做得到。灃哥身邊,也就他能拿住武幫那些雜種。”
昊灃聽到這話,心想這些年隻得一個雷子貼心的,可他身邊確實還得個文則這樣的人才,於是他喝了一口酒,又問雷子,“阿則什麽時候能假釋?”
雷子正在吃蝦,嘴裏還噱著一隻大夾子,於是支支吾吾回道,“還有半年,錢我已經準備好了。”
昊灃恩了一聲,“錢給他老婆送去,由她去做,警察那邊也無話可說。”
雷子抹了抹一嘴油,帶點兒興奮地問,“文哥會回來九龍麽?”
昊灃笑,“他是不會主動回到我身邊的。道理很簡單,如果他對我有用,我就會親自去找他,如果他對我沒用,我大可以從此不聞不問,這樣大家都自在。這就是他的想法,多少年了,他還這樣。”
雷子哈哈大笑,“這倒像文哥,夠他媽透徹的!”
昊灃與雷子就這麽幾句話,過後,青青的工行賬戶上便收到了一大筆錢。青青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這筆錢轉到一個新戶頭上,開戶人為文則。這是文則早就交代過的,文則說如果昊灃出錢,她隻管接受,不要拒絕。青青轉好錢以後,就致電給昊灃道謝。昊灃頗驚訝,沒想到文則那個秀氣的太太會打電話給他。昊灃倒覺得這是個機會,他也該知道文則是怎麽想的了,便叫自己的老婆去見青青。青青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答應見麵。
昊灃的老婆澀七,妓女出身,同昊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少年時都不愛讀書,就愛和一群人到處晃蕩。澀七的家裏很窮,長大後她就當了妓女,在家接客。好幾次曾被客人虐待,都是昊灃帶著一大幫人衝過去連帶威脅和勒索,把客人弄得焦頭爛額。隻是女人,就算當了妓女也一樣有一顆會愛的心,那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澀七都將這種感情藏在心裏,她接客時從來不接吻。
所以澀七有一雙極美豔的唇,當她坐在青青麵前,叼著香煙,身上散發出妖冶的香水味時,青青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迷惑。
澀七對她一笑,“不介意我抽煙吧,阿則可是煙槍。“
青青搖搖頭,“女人抽煙都像你這麽美嗎?”
澀七冷笑起來,“你想說我看上去很墮落吧!”
青青忙說,“不,不是那樣,是很美豔。”
澀七輕哼了一聲,“認識阿則這麽久,沒想到他喜歡你這種女人。”說著吐了一口白煙,“不過確實很般配,難怪灃哥回來跟我說,阿則恐怕留不住了。”
青青暗自訝異,卻沒做聲,低頭抿了幾口茶,冰冷細長的手指在茶杯上輕輕敲打著,偶爾她看一看窗外,窗外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她驀地一笑,想到文則說將來要在市中心買一間高層的公寓,越高越好,他們可以每晚一起看夜色,過著樓外高樓山外山的生活,管他喧嘩不絕於耳,對他們來說也隻是一片風景罷了。
“你很有意思。”觀察她許久,澀七先開了口,“有種讓人平靜的氣質,就連我,多少也有點兒受你影響罷。”說著,她摁熄了還有半截的香煙,煙屁股上染著鮮紅的唇印。澀七說,“也對,一個清清白白的女人就敢嫁給坐牢的男人。能普通到哪裏去?”
青青麵上一紅,垂頭說,“阿則跟我提過你,他管你叫大嫂。”
澀七會心一笑,“阿則是個死心眼的人,認準誰就跟誰。他剛出來混的時候,才19歲,是龍家的人,昊灃一直很欣賞他,後來提拔他到身邊做事,他都做得很好。”
青青想了想,問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呢?”
澀七眉宇舒展,似乎心情頗好,“很有意思呀。那年龍老爺拍回一把古董扇子,上麵寫了個龍字(繁體字)。他老人家特意把扇子掛在後堂,當時是春節,到處都是鞭炮聲,後來武延安帶了個狗屁鑒賞家來,說是給龍老爺拜年,卻教那傻呆說什麽扇子上的龍字寫的不好,因為龍字起筆一點沒有霸氣,表示龍家氣數已經到頭了。嘿,那時龍老爺氣得,本來他就對灃哥有芥蒂,被武延安這麽一弄,更是遷怒,弄得大夥兒都尷尬。隻有阿則一個人無動於衷,看了一眼炸得劈裏啪啦的煙火,拔槍就射穿了扇子。雷子去拾回來一看,龍字上的一點,可點得夠狠夠絕。那鑒賞家嚇得當場暈過去,讓武延安丟盡了臉。我當時也在呢。”澀七想到這事就覺得有趣,中間還喝了幾口酒潤潤嗓子,她說,“那一槍真是幹淨利落,就算打在人腦上,也一樣是個漂亮的小洞。武延安跟老爺說,龍家手下非龍即虎,將來勢不可擋。老爺這才高興了,八成是覺得自個手下人材多得是,灃哥那點小事兒不必放在心上。還盤算著多留幾個有才的年輕人拚個臉破對他龍家沒壞處。真是薑老越辣,人老越糊塗。”
青青哪裏知道文則槍法是這樣好,聽著也津津有味。澀七便說,“阿則與灃哥是同一種男人。他們認準的事,就會幹到底。”說著她垂下眼望著杯中流金似的酒,忽而風情萬種,“你可能不會明白,阿則隻認昊灃是大哥,他好幾次救過他的命。”
青青說,“你來見我,要和我說什麽?”
澀七說,“我來隻是想知道,阿則是不是打算金盆洗手,同你離開這兒?”
青青心中猜想澀七這話其實是在試探自己,於是回她說,“我也希望他跟我一起離開,我這些年努力工作,也攢了些錢,足夠我們倆一起建立新的生活。隻是……,他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我知他心裏是不樂意的。”
青青的話仿佛極端可笑,惹來澀七嗤笑好幾聲,“你竟然還真的打算養著阿則?”說著將桌上那隻抽了半截的香煙重新點燃,紅火在空氣中一閃,澀七狐媚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她說,“女人,都不要妄想能養一個這樣的男人,除非你願意失去他。”
青青低下頭,“可是他想怎麽樣,他都不會告訴我,他什麽也不說,總像是還等著什麽,我能怎麽樣?”
澀七聞言,倒露出副滿意的表情來,點了點頭說,“行,有這話就夠了!”
青青問,“什麽意思?”
澀七說,“阿則是在等灃哥的答案,兄弟一場,他就算要走也得走得明白!”
“那結論呢?”青青遲疑地看著澀七。
澀七吐出一口煙圈,緩緩回道,“灃哥想接阿則回九龍來幫他的忙。”說著她又麵露冷淡,盯著青青的眼睛道,“介時,我希望你不要在中間挑撥,女人要做的呢隻是夫唱婦隨!”
青青不作聲,澀七道,“你聽到沒?”
青青點點頭。
澀七才笑了,“很好,你不適合同我們在一起,太單純了,將來阿則回來,你也不必到九龍,隻做你的文太太就好。丈夫在外麵做什麽,都不是你能管的。”說完便起了身,“你聽懂沒?”
青青又點點頭,澀七便走了。
這頓飯硬是叫青青吃得不知滋味,心裏頭亂糟糟,於是她開著車在大街上遊蕩,直到夜深了也沒有回家。不知不覺竟開到了監獄門口,青青把車停在路邊,懵懂地發著呆。這一段路上的路燈壞了,此時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見。青青在黑暗裏深呼吸好幾次,直到流雲散開,月光落下來,她才逐漸平靜,她抬頭望著穹廬,卻不由來地笑了起來,心想,“阿則一定已經睡了,他要是知道昊灃還想他回去,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想著,她把車前燈一打,又不聲不響開走了。
“嘿嘿,文哥,不好意思,我又害你醒了?”牢房裏統一關燈,禹蠟就著月光扭頭看到下鋪的文則正坐在床邊,搞不好是被他不安分的動作給弄醒了,便覺得心裏毛毛的,就怕他生氣。
文則抬頭見他賊眉鼠眼的摸樣,不知為什麽覺得煩躁,於是從枕頭下摸出張紙,撮成隻小白稈兒咬在嘴裏。禹蠟眼尖,一瞥就瞥到文則胯部竟也有那反應,頓時覺得大奇,便一拍青皮腦袋對著文則道,“文哥,虧得你也開始想女人了!瞧你撅得……,是在想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