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遺千年
禍害遺千年
迪奈莎渾然一震,她看著修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然後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猶如修羅地獄般的場景。咬了咬牙,迪奈莎壓下眼底的酸澀,提著大劍連忙跟了上去。
雖然明知道那隻骷髏和前麵的那個少年不會是什麽善茬,但是眼下的情況已經容不得迪奈莎反抗了,更何況她的弟弟迪斐拉還在那隻骷髏的手上。心底有些淒涼,迪奈莎忽然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無限的迷茫和擔憂。
走在前麵的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低氣壓,甚至都沒有回頭看迪奈莎一眼。而帶頭的肖柏拽著瑟瑟發抖的迪斐拉快速前進,一時間,陰暗的林中幾乎死寂的隻聞他們腳踩在地上的沙沙聲。迪斐拉不敢反抗,哪怕手腕被抓得生痛,他也不敢出聲驚擾到前麵這隻可怕的骷髏……
天上的月亮悄悄隱匿在烏雲之後,前方的林子漸漸變得稀疏起來,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一處深暗得猶如蟄伏的魔獸般森然的山穀現於他們眼前。這個地勢斜下的低矮山穀是肖柏前些時候發現的,那時候他就已經留意到了這個隱蔽性十足的地段,原本是打算下次拿這暫時作為自己的窩點,可哪料到因為今天的意外,而提前到了。
低穀下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是白天也是陰沉沉的,以至於很少有魔獸來這種地方落腳。當然,除了那些喜歡陰暗的爬蟲類魔獸以外!
扯開山穀洞口上的蜘蛛網,肖柏左爪子上燃起一團幽藍的冥火,然後將舉步不前的迪斐拉強行扯進去。已經被周圍陰森氣氛嚇得牙齒直打顫的迪斐扯,此下被肖柏這麽一扯,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後麵的修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旋即將視線落到洞岩上散落黏稠的蜘蛛絲上。迪奈莎趕緊跟上修的步伐,比起周圍那詭異的黑暗,呆在前麵這個少年的身邊似乎能安心多了。
幽藍的冥火照亮的範圍便不是很大,最多也就能看清三尺多長距離內的東西。肖柏沒有深入洞穴,反而是走了十多步後就停了下來。
深邃的洞穴內仿佛能聽到回蕩著的淺綿呼吸聲,肖柏眼眶中的幽芒閃動了一下,接著扭頭看向修:“有沒有聽到什麽?”
修沒有看他,反倒是挑起了漂亮的眉毛,不冷不熱道:“裏麵什麽情況你不是很清楚。”他可不會相信肖柏再沒有探明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景的狀況下,會施施然的進來。有時候,這隻骷髏的小心謹慎比起修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肖柏不由瞪他,這個小子真是……不解風情!
原本還想著測試一下這家夥的警惕程度,但現在看來顯然是沒這個必要了。肖柏抬了抬下巴,示意著洞內:“進去處理掉吧,放心,那隻魔蛛最近受傷已經進入了休眠狀態。我想以你的實力,要解決也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修聽完之後,這才提眉看了肖柏一眼,什麽話也沒問,轉回視線之後便扔下肥田直接邁步朝深處走去。黑暗的深洞很快淹沒了修那挺拔的背影,迪奈莎忍不住皺眉,望著黑黝黝的裏麵,心情有點複雜。
嘖,真是有骨氣!
肖柏不禁咧了咧嘴,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裏還有點納悶那個小子今天居然也不問問裏麵到底是幾階的魔獸,就這樣乖乖聽話的進去了。要是放在以前的話,對方可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更何況,明眼人都聽得出來剛才肖柏所說的那句話是含有水量的。裏麵那隻魔蛛雖然的確是受了傷,但好歹也是一隻五階高級的毒寡婦。以修現在五階的武鬥師實力以及三階的魔法師水平,想殺死也不是那麽容易。
肖柏將手中的幽冥火球置於地上,然後盯著腳下滾球一樣的肥田,心裏卻在思索著要不要跟進去看看,可一想到剛才這小子一臉誰欠了他錢的模樣,心底不禁冷哼一聲:管他的,反正讓那家夥嚐嚐苦頭也好。
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迪奈莎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到底是誰?”哪怕她再怎麽鎮定,但真正麵對著肖柏那張非人類的骷髏臉,迪奈莎攥緊的手心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
聽到聲音,肖柏仿佛這才注意到麵前這兩個被他拐來的一男一女。他直勾勾的瞅著迪奈莎,忽然覺得這女人膽子倒是比那個男的大多了。
思及此,肖柏心底不禁一哂,這兩人的性格似乎要對調一下才和諧!
見肖柏沒說話,迪奈莎一時有點底氣不足,不過當目光瞥見地上那隻開始打鼾的肥鼠時,心裏頓時升起的一股厭惡情緒壓下了那一抹緊張。
“這隻老鼠也是你的吧,看來先前那場暴動似乎也少不了你的關係。說吧,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當然,不管你有什麽目的,我可先警告你,我們不是你能動得了的人。你要是識相的話,等我們回去帝都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連珠炮彈似地話帶著上位者的咄咄逼人,可惜這話對付肖柏似乎有點不知好歹了。
“別把你皇室的那套用在我身上,告訴你,老子不吃這套。”肖柏陰冷的笑出聲來,原本以為這個公主多多少少會有點腦子,看來他還是高看了這群被優質生活所腐蝕的貴族。
迪奈莎的臉色不由微變,她咬著下唇一時沒作聲。顯然,在這隻骷髏身上的首次吃癟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地上忽明忽暗的幽藍的火光映襯得肖柏那張骷髏臉越加的陰森可怖,旁邊的迪斐拉似乎被嚇得禁不住瑟縮了一下。察覺到弟弟的變化,迪奈莎心一緊,然後不動聲色的走到迪斐拉身旁,拉住他那冰涼的手掌。迪斐拉抬頭看到他姐姐那沉重的麵容,心裏不由一酸,下意識的出聲道:“姐姐……”
心中有些沉痛,但迪奈莎還是故作冷靜的點了點頭,旋即再次看向肖柏:“你到底想怎樣,既然你也知道了我是皇室的人,那你也該清楚我的父王是誰,隻要你答應讓我們安全離開冰封森林,我迪奈莎發誓盡自己的所能來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目光堅定而誠懇,迪奈莎雖然嘴上說得信誓旦旦,但她的心裏卻也不禁打鼓。顯然,她這話說得有點技巧了,因為她發誓並不是說雷尤帝國會怎樣,而是說她自己會盡所能滿足對方的要求,但如果對方的要求太過分,那也不是一定非要滿足。
肖柏靈活的轉動著骨指,歪著腦袋涼涼的看了迪奈莎一眼:“你是有點小聰明,但是……你不覺得你廢話太多了?!”聽這個女人囉嗦了老半天的時間,肖柏的忍耐顯然已經達到極限了。他一個揮爪,兩隻木乃伊被他從黑空中召喚出來。
“有什麽問題,先跟我的小弟們商量商量好再說~”話音甫落,兩隻木乃伊不由分說架起迪奈莎就往外麵拖。
“啊,放開,放開我!”迪奈莎驚恐的連連掙紮,卻怎麽也掙不開力大如牛的木乃伊。奮力撲騰的雙腳在地麵上犁兩條淩亂的痕跡,迪斐拉的眼神不由一緊。
不理會那個被強行拖出去的女人,肖柏這才把目光轉向麵色死灰一片的迪斐拉身上,陰笑出聲:“好了,現在安靜了,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當然,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不保證我的小弟們會不會在你姐姐身上拆幾個‘零件’下來。”
迪斐拉腳一軟,頓時跌坐在了地上:“……求求你,不要傷害……傷害她!”嗚咽的聲腔帶著一抹深深的恐懼。
“不準哭!”肖柏揚起爪子拍在對方的腦門上,然後惡聲惡氣道:“你要是敢掉一滴眼淚,信不信老子把你也丟出去。”迪斐拉嚇得肩膀一聳,頓時噤聲了。
見此,肖柏口氣一轉,立馬又變得和藹可親起來:“乖,告訴我,你脖子上掛著的那條項鏈是從哪裏來的?”
迪斐拉畏縮的低下了頭,忍泣吞聲道:“是我祖母給我的……”
“赫敏拉是你什麽人?”肖柏急道。
聞言,迪斐拉茫然的抬眸,搖了搖頭。
“你……”肖柏想了想,又問:“那你祖母的姓氏是什麽?”
“姓氏?”迪斐拉一愣,腦海中恍然想到自己那溫和可親的祖母,心中對肖柏的恐懼之情似乎小了不少:“費狄?勒布倫。”
赫敏拉?費狄?勒布倫!
眼眶中的幽火驀然一亮,肖柏一把扯過迪斐拉的衣襟:“赫敏拉……哦不,你那個祖母住在哪裏?”
盡管已經刻意壓抑自己的激動情緒,但肖柏還是忍不住的興奮。想到自己生前為了突破法神的修為極限,而去死亡森林找‘刺激’的時候,把全身家當都寄托在徒弟‘赫敏拉?費狄?勒布倫’那裏。
原本是打算十年之內回來取回,可肖柏萬萬沒料到,自己活了三百零十三歲的高齡,居然會死在死亡森林裏。而且還不是被什麽神級魔獸或是什麽人所殺,反倒是……病死的!
沒錯,就是病死的!
老子,一想到自己憋屈的死亡經曆,肖柏就忍不住氣悶。堂堂一介法神級的亡靈法師,就算被光明教廷滿大陸的追殺都活的好端端的,居然會就這樣莫名其妙,不聲不響的嗝屁在死亡森林裏。
其實肖柏他一直覺得自己死得過於蹊蹺,但想來想起,卻也沒個頭緒。當然,想不出來,他也不介意把責任推到那個光明教廷上。
畢竟那些個所謂的教廷元老們,可沒少在背地裏詛咒他早死早超生,肖柏不禁磨牙霍霍。
也許就是因為死之前強烈的不甘和怨念導致他的靈魂一直不願升天,依附在骸骨上日久天長之後,終於——成精了!
雖然肖柏很不想用這個形容詞,但是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再度‘複活’。
看來禍害終究是要遺留千年……
迪斐拉已經被肖柏忽然的反常表現給嚇壞了,他瞪圓了眼睛,嘴唇顫抖的一合一閉,結巴得厲害:“蘭,蘭,蘭……蘭斯,我我,我……祖母她,她住在……在南方,蘭,蘭斯……小鎮……”
“哈哈哈……好,很好!”連連拍了拍迪斐拉的腦袋,肖柏笑得有點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