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爸爸媽媽的愛情

最早讓我相信愛情的，不是哪個男人，不是哪部電影或者小說，而是我的父母。

父母的婚姻是典型的60年代的產物——先結的婚，後戀的愛。

媽媽的出身不好，上海資產階級大小姐的家庭出身，還有一個曾經做過國民黨高官的父親；爸爸出身好得不得了，根紅苗正的河北農村出來的小夥子；他們被“介紹”認識，好像隻通了幾封情書，就決定結婚了。我爸的毛筆和鋼筆字都一流，我猜想，笨嘴拙舌的爸爸一定用漂亮的手寫情書迷住了漂亮的媽媽。

我出生以前發生的事，實在隻能是“我猜想”啊……說說我出生以後發生的故事。

媽媽曾經在懷柔很遠的山溝裏教書14年，每個月回來一次。那個時候，沒有電腦，自然就沒有E-mail、MSN、QQ、微信，也沒有手機、BB機，家裏也沒有電話，所以，媽媽完全沒有辦法通知爸爸，她會坐哪一趟長途車回家。舍不得花長途車費，媽媽通常是搭進城的貨車到了市區，再換離家近的公共汽車。14年裏，媽媽說，無論酷暑嚴冬，深夜幾點，當她下車的那一刻，永遠都可以看見爸爸的身影。媽媽每次都問爸爸：你等了多久了？爸爸每次都說：剛剛到。

今天想來，這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我也不知道爸爸每次要等多久，因為他完全沒辦法判斷媽媽搭到了幾點的貨車，他隻知道這個晚上，無論多晚，妻子會回家。

媽媽愛吃海鮮，爸爸在和媽媽認識之前，根本不知道海鮮是何物。可是，爸爸後來會做最好吃的紅燒魚、油爆蝦，我簡直想象不出，一個幾乎不吃海鮮的人，如何練就的做海鮮的廚藝。

爸爸迷戀京劇，我小的時候，還可以唱幾句程派的《鎖麟囊》；媽媽聽京劇像聽天書，但是，隻要有好的京劇，我家的電視頻道一定是鎖在咿咿呀呀的京劇上。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把我放在另一個屋子裏睡，我經常故意把自己和被子都扔在地上，然後讓半夜來抱我上床的爸爸媽媽，有點內疚。長大以後懂得，多麽聰明的夫妻，孩子也不能影響他們的恩愛。

在我的成長階段，除了我們四口人一起去玩，還有很多時候，是我帶著妹妹去逛公園，爸爸媽媽自己牽著手去另外的地方。現在想來，也很時髦，他們在結婚多年後依然在戀愛，就是現在，他們都已經退休了，還是會去參加各種旅遊團，兩個人出去看世界。

爸媽很少吵架，有彼此生氣的時候，絕不會摔盆砸碗出口傷人。他們可以清楚地算出來，結婚43年，吵過兩隻手數得過來的幾次架。家裏每年一定要隆重慶祝的節日，是父母的結婚紀念日。小時候，我們被告知，那個日子是他們共同的生日，我當時還很高興地想：怎麽這麽好，他們兩個人在同一天出生？

所以，是我的爸爸媽媽，讓我從小真實地看到和感受到：愛情是存在的，愛情是可以長久的，愛情是一種能量。

現在，我和當年的男友、現在的丈夫，已為人父人母，知道給我們雙胞胎女兒最好的有關愛的禮物，是在孩子眼皮底下，父母彼此的恩愛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