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7 日光親吻·迷失 (2)

“在化學實驗室。”正在打掃衛生的創新班女生從教室裏探頭出來,說,“別去打擾他們,他們在研究很重要的實驗。”

洛梔遙轉身下樓的那樣一個罅隙間聽到了實驗班女生的對話。

——夏岸這麽受歡迎呀,怎麽那麽多女生和你的想法都一樣?你看,又來了一個啊,情敵唉。

——平行班的唉,你說,為什麽我們班的男生都不下樓的,拒絕體育課啊社團活動啊,為什麽還是有女生找上樓呢?

——啊,是很奇怪唉,而且為什麽偏偏是夏岸呢?

……

倚靠在白色牆壁上的洛梔遙忽然難過得想哭。

偏偏為什麽昨天晚上,初薏說,夢裏,喊的是蘇慕晴的名字呢?就算是對自己是個潛在的病因,在外人看來的確是很奇怪啊。

我曾經以為那個症狀不治而愈。

誰知還是出現了。

這個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在巨大的失落和負罪感蔓延全身的情況下,有一個男生一直跟在你的身後?他用有力的臂膀抱住你瘦弱的身體,卷進自己溫暖的如同潮汐的懷抱裏。

化學實驗室的玻璃有下麵一半是磨砂的,洛梔遙要踮起腳才能夠看見裏麵,而且還得小心,要是被老師發現就慘了。

突然間,小心髒裏的海洋翻騰。

就是那個叫做米鑫陽的男生一直跟在洛梔遙身後。

化學實驗室旁邊的樓梯口,傳來男女生對話的聲音。教室的前門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打開沒有關上,夏岸看見那個像極了蘇慕晴的背影。這一刻夏岸無心於手中的實驗,透明色易碎的試管底部,不知道那一秒滋生出了藍色渾濁的沉澱。哦,剛才試管裏有一滴管的CuSO4,不知什麽時候夏岸的潛意識讓他往裏麵滴入了一滴管無色的NaOH。

順手把帶有沉澱的試管洗幹淨,倒置於試管架上,夏岸走到講台前跟老師報告。“班導,我做完今天的作業了,我可以去吃飯了麽?”

班導點頭,其他同學咬咬牙,看著班導檢查夏岸已經完成的實驗露出的笑容,想想當初自己經受不住不用學習正常文化課的誘惑力,加上自己原有的資本,最終選擇了創新實驗班的理由,還是決定堅持要讓自己的作業比夏岸完成得更好。

此時,夏岸安靜地站在樓梯口,就是安靜的氛圍,甚至沒有一絲細小的微風。

“你一直跟著我?”洛梔遙咬咬嘴唇,還是掩飾不了唇語裏的尷尬。

“我喜歡你。”米鑫陽真誠地說,他是這樣的癡迷於眼前的女孩子,新生大會上那刻起萌生出的勇氣到現在一直延續,從未停止過。

她沒有回答。

“我喜歡你。”米鑫陽重複第二遍。

還是沒有回答。

“我喜歡你。哪怕你不喜歡我。”米鑫陽拉著她的手,他倆的位置移動,漸漸被樓梯的背麵擋住。

夏岸的眉頭開始微微發皺,雙手揣在口袋裏,眼睛看著深灰色的地板磚。不知道該怎麽鎮定,不知道,他不知道。夏岸的心跳加速,他走進去,看見她被那個陌生男生抱住的一刻,再也忍不住了,就像是胸口的火山爆發出亮堂得晃眼的滾燙岩漿。

“小晴。”是很低沉的一聲叫喊。

洛梔遙回頭,看到夏岸。

“夏岸。”洛梔遙的目光裏刹那間積聚了淚水,夕陽的餘暉從西邊的門口射進來,淚光晶瑩得像是一顆水鑽。

夏岸一個順勢抱住了洛梔遙。兩人就在男生的麵前蜻蜓點水似的親吻,西邊的陽光照亮了兩人的側臉。“小晴,我們是青梅竹馬,對不?”

這回輪到米鑫陽沉默了,這種場景換了誰都會無語凝噎到沒話說。

許久,米鑫陽的口中終於冒出了一句話:“夏岸,你厲害。可是,我不會放棄。”

“蘇慕晴,我喜歡你!”

好像是這樣一句迅速而又坦然相對的表白,是純白的情愫。

[05]

如果,有再來一次的選擇機會。

那些年少輕狂的少年們,一定會再次選擇接受從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迪忒的邀請,希望她賜予他們愛情。無論是愛還是被愛,一定都是等價的。

像是數學裏的充分必要條件,兩者為等價命題。

都融化在愛與被愛裏。

[06]

視線從版圖的雞腹位置拉扯回版圖東北部的沿海城市。

遙遠的寂城的地平線上,緩緩浮動著的是不知時辰的日出之光。所有純白的少年在情感的追逐遊戲中經曆了許多許多的悲傷,體會過許多許多的失望。靜悄悄的晨曉拂過大地沉睡的麵容,喚起那些少年醞釀的對愛的信仰。

那個山穀裏潺潺流淌的清澈溪流像是哪一個女孩子簌簌留下的眼淚?

所謂的感情的懵懂,是因為青春正繞著它那靈動而活躍的尾巴,把九月那慢慢削弱的陽光裝進心房裏的秘製玻璃容器裏。

是一個非常不巧的巧合,承載著巨大的矛盾體,讓窗欞前的某個女孩左右思量。她打量著樟嶺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嘴角的笑容難以形容。

像是卷進了一個旋渦裏,難以掙脫。

“呐,真不巧。”顏梓諾走到流源的身邊,拿出背包裏的樟嶺高中錄取通知,在流源的麵前晃動起來。

曾經的一個時間原點,顏梓諾本來徹頭徹尾地下定決心要忘掉這個叫做流源的少年。她並不是不能夠牢記父母衷心的勸告,離他遠一點,斷絕掉彼此之間粘連的一點點聯係。

流源沉默。

“我被分到三班了,我想,你也是吧……嗯?”

流源的眉梢露出一點點無奈的感覺,他對眼前這個叫顏梓諾的女孩子完全不感興趣。不過,三班啊……的確是。

是漫長而又遙遠的光年。

刺眼到可以灼傷視網膜的陽光。

“流源,你變了,從在落雲見到洛梔遙的那一刻起,你變了,我確定。”顏梓諾說,瞳孔中充滿的是不可置疑的目光。見流源沒有反應,她說,“怎麽,我說錯了嗎?”

“也許。”少年的嘴唇終於鬆動了。

“早知這樣,我就不該讓你陪我去,其實我就是……想……”斷斷續續的語言夾雜著歉意,她想,他應該能夠感覺到的吧……

“你就是想讓我見到多年未見的她讓我難過!讓我瘋狂!對不對?!”流源激動的語氣響徹在顏梓諾的耳邊,把她嚇得快要哭出來,“我現在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女生,你在算計,你想讓我難過,想讓我喜歡上你對不對?”

“流源……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顏梓諾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終於被心愛的王子拆穿了,她的伎倆,不過是小女生爭風吃醋的小心思。

“這麽多年你竟然一點兒也不了解我。”流源的情緒歸於平靜,“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可是我們是一個班的……”

“也一樣。”

“為什麽?”顏梓諾繼續不依不饒。

“沒理由,就是不想見到你,你讓我厭惡,狠狠地厭惡。”

如果一個女生被心愛的男生這樣狠狠地罵出來,那她該是繼續喜歡這個男生,還是從此放棄呢?是為了那個“厭惡”而難過,還是下定決心要將決絕進行到底呢?

有那麽一秒,像是四百年才能夠看見一次的日全食,周圍的天空變得混沌、黑暗,一切都在刹那肅靜了下來。重合的瞬間,太陽的周圍,隻剩下貝利珠閃耀奪目但卻短暫的光芒。

高速運轉的宇宙裏,曾經存在過的,你,我,我們,他們。

交錯著擦肩而過,卻又在同一時刻回眸看向那顆細小的白寥寥的螢火。

[07]

新學校的作息時間安排得比較緊。

最後一堂課放學——食堂並不好吃的晚餐——踩著鈴聲進教室開始的晚自修。

這三個學生必須遵守的作息時間點:下午四點二十到五點四十五,當中隻間隔了一小時零二十五分鍾。

因為是男生,有酷愛打籃球的愛好者,想要在晚自修開始的時候不被值班的老師批評,隻有舍棄吃飯時間,在五點四十三分學生處主任到籃球場趕人的時候,帶著渾身的臭汗味奔跑進教室。

在教室看某個地方台的衛視播放的偶像劇的女生們,見男生準時回來,便極不情願地關上電視,嘴裏嘟囔著“哎,還沒演完呐——”、“又要寫作業了——”之類的抱怨。

顏梓諾可以做到拒絕和其他女生一起吃飯的邀請,但是卻一定會去籃球場看流源打籃球。連九月一號的這天也不例外。從來都不管別的女生會說什麽,偶爾有心情了,會回複一句:“哦,流源是我初中同學啊,關係很好的。”

同樣被分進三班的,還是當初那個被自己在Naked潑了苦咖啡的男生。他好像一直是流源的好兄弟,新學期第一天,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怎麽樣了呢。

有六個男生在一個籃筐前搶球,打半場,三對三。

顏梓諾到學校的教育超市買了一瓶藍色瓶裝的運動飲料,走向操場上的籃球場。

“流源,給。”顏梓諾把手遞出去。

“啊,哥們,新學期第一天就找到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啦……我說我們怎麽沒有這個福氣啊……”旁邊的某個男生開始開玩笑,“給你的你就接啊,我又沒有這個福氣,看著我幹嗎。”

其實流源不想接的,大概,但是念在旁邊的男生的確是有些多嘴,還是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就是這一秒,流源轉身去接過顏梓諾遞來的飲料,右邊的太陽穴被籃球重重地砸了一下。突然感覺什麽都看不見了,頭暈得厲害,還伴有想吐的感覺。

是一個弧度很小的拋物線,籃球巨大的衝擊力再反彈回去,最終落到地上,滾了很遠。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顏梓諾衝上去扶住流源,對著那邊一個扔球過來的男生大叫:“趙子龍你有病!你神經病!”

男生沒有說什麽,他的視線裏,好像就是不能容忍顏梓諾對於流源的好,他不想看見,男生的醋壇子也會打翻的。

是報複吧,曾經把拳頭捏得泛白的骨節,終於在這一刻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