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5章
聽見段瓷問你想沒想我啊狐狸,連翹很想笑,“為什麽你模仿牙刷的語氣時,一定要連他的稱呼都模仿呢?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連翹,寶貝兒。”
樓宇門咣當作響,連翹怔住,是電話裏,還是樓下的?美國時間算的話,他今天起來好早啊。
雀躍和驚訝蒙上一雙彎彎狐狸眼。
“連翹寶貝兒我想你了。”段瓷一階階默數著樓梯,站在她的門前,微潮的掌心輕觸鋼板,低笑,“賊想賊想。”
門被無聲拉開,她攀著他的肩膀笑不可抑,似乎為他說的話,“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對白和笑容早準備好一般,給他的擁抱親切自然,可悲的驚喜效果。到底他要做成什麽程度,她才能不這樣平靜?段瓷甚至懷疑段超故意透了口風給她。
據說連翹是清心熱的,而這個名為連翹的女人,著實讓他難以將其與那種清新可愛的小黃花聯想在一起。她有尖銳豔美的瓣衣,永遠不忘將風情擺弄,如同全株劇毒的斷腸草——初聞有芳香之味,繼之則有令人昏迷之感,再聞則有非退避片刻不可之懼。
可他嗅上了癮,已經開始心律失常呼吸困難,仍貪婪緊捉不願放。
“我就不能給你點兒驚喜嗎?”吻著她,他不甘地喃喃。
連翹想辨一句,可唇被他追得緊,由淺啄到啃噬,沒容她有講話的機會。
他也便錯失了機會得知,對她來說,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驚喜。
連翹第二天沒上班,也不起床,段瓷睡得昏天黑地,她在他懷裏膩著,十點鍾了才跟公司請假。她現在屬於三不管員工,沒有頂頭上司,電話隻打給了小莫,讓她幫忙記個假。
沒一會兒光景,安紹嚴親自來電詢問請假事由,連翹答說:“車禍。”
“啊?”這一聲誇張極了,不知是驚訝緊張,還是生氣她謾咒自己。
連翹弓腿輕揉腳裸:“真是受傷,在小區裏躲一個練自行車的孩子,扭了一下。不過不嚴重。”
安紹嚴鬆一口氣,“歇著吧,沒大礙了再定行程。”
“不用不用,我隨時都可以出發。”她一著急,聲音不由抬高,吵醒段瓷眯眼翻白她。連翹以指壓唇噤了他的聲,複又滑下手掌在他胸口哄孩子睡覺似地輕拍。
安紹嚴聽她嘻嘻在笑,使狠話訓道:“你要不肯長進就在北京待著哪也別去了,不許你在那位置上混日子。”這丫頭風一歇雨一歇的,他總得因為自己搞不懂她的想法而氣結。
她嚴肅地保證不會,看一眼枕邊人,又敷衍皮了幾句,“你定好時間告訴我吧,哪天都可以。”
段瓷不等她收線就問:“定好時間要幹什麽?”
連翹緊張地以指掩口,“你都聽見了?”
“嗯。”段瓷活動頭頸,半清不楚地聽到她說出發,從她語氣猜測應該是安迅沒錯,“要跟他去哪?”
連翹歎息著交待,“還沒想好。總之是要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吧,沒辦法再忍受這裏的流言蜚語了……”
“私奔?”段瓷聽她鬼扯,微笑著建議,“幹脆殉情怎樣?”
連翹怔了怔,“那麽想我死嗎,寶貝兒?”撇開手機往他懷裏鑽,用這具他頗喜愛的身體哄他改口。
他笑納了美人計,長指在她胸前輕撚,“是啊,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連翹畏縮一下,抽過覆在他身上的薄被,將自己裹了個結實,慢吞吞下了床。
她呼啦啦披床單的架勢,讓段瓷想起電影裏林青霞掙破男裝變女裝的經典動作,笑壞了,“你好像東方不敗。”
連翹不理他的人身攻擊,認真說道:“必須遠離你這個變態。”
段瓷這才發現準備遠離他的人,走起路來一蹦一跳,“你幹什麽?”
她愁眉不展,走了兩步感覺腳裸還是有些疼的,“晚上做夢摔跤,第二天早上小腿就抽筋,雖然沒摔倒,結果卻一樣疼。”
“你這心理素質太差了。”段瓷對這種唯心說法半信半疑,下床把她抱過來,掀開拖拖拉拉的床單看傷勢。雙腳一對比,左腳裸不明顯地粗了一小圈,手壓上去,她迅速咬住嘴唇瞪他。段瓷挑高一眉,“不行,你這腫了。家有沒有消炎藥?我好像看見過哪兒有。”胡亂套上褲子去給她找藥。
連翹勸他死心,自己揉著腳,痛得抽氣。“昨天也沒這麽疼,過了一夜反倒厲害……”看他從茶幾翻到大衣櫥,連鞋櫃也不放過。“唉喲段瓷,你別找了好嗎?轉得我頭好暈。”
“暈吧,暈過去就不疼了。”他趴在抽屜前細翻,竟然當真變出來一盒芬必得,大喜過望,舉著藥和水杯過來,“我就說有吧。”
連翹可不記得自己買過這種藥,估計是前任租戶留下來的,兀自斷定說:“過期了的。”
“是,所以很熟了,一點兒也不酸,可好吃了。”包裝看來明顯是新的,段瓷疑心她是怕吃藥。
她是怕,怕皮肉傷吃成致命傷,推開他的手,“你別沒常識,扭一下而已,吃什麽藥?”
他很堅持,“要不然去醫院?”反正北京這邊的都還以為他人在美國,現在很有時間。
連翹沒辦法,接手裏裝模作樣看了看,沒找到生產日期,說明書也沒看明白,“這藥到底治什麽的?”
段瓷罵她生活白癡,拿來念:“解熱、鎮痛、抗炎。適用於扭傷勞損、下腰疼痛、肩周炎、滑膜囊炎、肌腱及腱鞘炎、牙痛和術後疼痛、關節炎……就是吃了就不死人。”他憋著笑說:“吃吧。”
連翹茫然呆坐,身披一條大床單,不修邊幅,滿頭發卷混亂成一大朵重重疊疊的九月菊。
段瓷惡意地伸手輕揉幾把,讓那花盤綻放得更大,“把藥吃了,老實在家養傷,然後順便陪我倒時差。”
偷來的半日閑情,還沒來及用盡,擁有極高破壞指數的人出現了。
連翹接進手機,楊霜開口就說找十一,她也沒多想,把聽筒按在段瓷耳邊。
段瓷在廚房裏料理他最拿手的麵包火腿蛋,隻聽得一陣怪笑,嚇了一激靈,抬肩膀蹭蹭耳朵,埋怨地瞪連翹一眼,問楊霜:“段超告訴你我回來的?”
楊霜得意的張狂,“哈哈哈怎麽樣我猜著了吧。”
楊老爺子要直接從北京飛北美,楊霜打電話給段超通風報信,意外得知十一回國的消息。一猜就是躲去狐狸洞了,如果十分幸運地猜錯了,十一不在連翹家,那正好可以挑撥離間說那人回國誰也沒知會,肯定跑到哪快活去了。
琳娜在旁邊罵道:“二兩來沉的智商不知道怎麽顯擺好了。”
感情把機靈用到她身上來了。連翹後知後覺,原來他們都不知道段瓷回國,難怪大總裁可以挽袖做羹湯,還等著吃他的招牌三明治呢。
打著接風宴的幌子出來的楊霜,坐下仍是先要酒牌,嘿嘿笑道:“文爺知道是找你們倆出來,喝了他也就瞅著。”
倆?他說“你們倆”,自然是不包括一個家門出來的王鵬琳娜,段瓷的視線從菜譜中移開,看看自己身邊的若無其事那隻,替刷子免去一頓肉痛,隻靠個外人的身份做不到吧?扶著鏡腿,受敬十分地揚起嘴角,“文爺真給我麵子。”
楊霜乖乖罵他:“要點兒臉不?是給你一人兒的麵子嗎?”飛眼拋給連翹。
連翹卻中了邪似的衝在場唯一的女士發嗲,“琳娜~我受傷了。”
王鵬琳娜繃著臉,“跟我有什麽關係?”
連翹臉色尷尬,段瓷可不心疼,因為她根本就存心惹王鵬琳娜不痛快。
楊霜果然被琳娜的反應惹火,忘了之前的話題,緊擰了眉毛斥道:“吃槍藥啦?”
琳娜冷笑,“怎麽了,嫌我說話不好聽?那有些話我要說是出來,隻怕更不受您幾位待見。尤其是連翹小妹妹。”
這下段瓷也跟著納悶起來,她沒必要為許欣萌動這麽大的火氣。
連翹被那一句小妹妹叫得眼瞳微晃,有不太好的預感。
楊霜隻是喝止:“那你就憋著不行嗎?”雖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麽,聽那挖苦的語氣也知道不是好話了。他就知道她會因為許欣萌的關係擠兌狐狸,不想帶她出來,硬要跟著破壞氣氛。
“我幹嘛憋著啊?一白天我都沒跟你說,就等這會兒跟她當麵問明白呢。”她靠在椅背上,抱著雙手正對連翹,“老爺子在深圳見過你,北環店所在的那家商場,開業剪彩的時候你在場吧?”
北環項目是連家斥資整購的第一個純商業,也正是因為有它,連翹才拒絕研究所和老約翰的邀請,回家來發展。當時身兼投資與管理雙方重任,她成為剪彩的原定人選之一,是連明雲說她小孩子壓不住場,給撤了下來。為此,她還同他賭氣許久。
連翹當然記得自己的項目,而楊氏金店作為入駐商家的話,定然不隻一次接觸的,難怪跟楊老爺子兩看麵熟。隻是她不參與招商,對商家聯係人印象較淺,但老爺子店鋪遍布深圳,常與各大商場打交道,又怎能沒留意到她不多見的姓氏?
後悔剛才用琳娜轉移楊霜的注意力,不過聽她的意思,今天來就是要揭底。
連翹不明白了,所知連楊兩家沒什麽世仇,北環項目目前也未爆出租戶與商場管理者發生矛盾的新聞。就算琳娜從老爺子那兒得知了她的身份,也犯不著對她這麽大情緒,離家出走很值得鄙視?
琳娜迎上那兩道困惑的視線,“想不起來了嗎?也難怪,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隻怕更小吧,連翹妹妹?”
連翹恍然,垂了兩睫。
楊霜一知半解,自以為搞懂狀況,“啊——還當什麽呢,陰陽怪氣兒的。狐狸家本來就在深圳,文爺見著她有什麽奇怪……”
段瓷問琳娜:“姨父還說什麽了?”
“誇你本事越來越大了,能抓住這麽厲害的女人。”琳娜瞥他,濃濃的落井下石意味,“老爺子說,‘那連小姐可是個人才,二十歲出頭就能獨擋一麵,外麵不知道,據說當時整個大廈的收購計劃是經她全權操作。’我都沒告訴他,連小姐還有更厲害的,人家五年後還是二十出頭呢。”
楊霜縮著肩膀,以酒牌擋住半邊臉,偷偷向連翹擠眼睛,“她說的是真的嗎?”
連翹不置與否,端了水杯送到唇邊小口啜飲。
琳娜看她那副狐媚相,惱火得要死,“你們男人怎麽會喜歡圍著這種女人轉?踏踏實實知根知底兒的就覺得不刺激是吧,一個兩個都這麽傻,我和欣萌真是瞎了眼。”猛然驚覺說多,抓起手包起身就走。楊霜條件反射地拉住她,被氣急地甩開,齒縫中迸字,“三十歲裝二十歲,惡心死了。”
楊霜罵一句,蹭地躥起來,“我去管管,什麽玩意兒!”追了出去。
段瓷單肘支在桌麵上,斜過大半個身子看那個端坐如常的,眼裏有賞識。
罵得可不輕啊,虧她還坐得住。
連翹赧然道:“你如果別學她那種四舍五入的方法來算,還能不太惡心。”
他被逗笑,如她所願,“難怪你跟段超這麽談得來。”
“在一點上,大部分女人都有共識。”塗了豆青色甲油的纖長五指向服務員輕晃,“麻煩你,點餐。”
段瓷專注地看她,仿佛沉淪了一般,瞳色清澈,隻是深不見底。
連翹感覺到了那目光的柔和,令她非常不舒服的柔和,柔得像條舌頭,一寸一寸黏膩地舔著她的肌膚,舔破她強裝的鎮靜。
心髒燥狂瘋跳。
他長生不老的姐姐已經連續七年29歲了,相比之下自己還欠不少火候,連翹並不擔心他會在意她隱瞞年齡一事。她擔心的,是段瓷不肯相信她單純為了隱瞞而隱瞞。
並且他是一定不會相信的。
“這麽說那篇稿子真是你寫的?”過許久,他沒頭沒尾地問了這樣一句話。
“寫得不好?”
“明知故問。所以一開始,我以為很沒道理。”以畢業生的工作閱曆寫那種深度的稿子,道理不通。
她眼波兒輕漾,“我要是連這類唬人的軟文都炮製不出來,哪值得被段總抬舉要拉去做助手?你說對不對?”
段瓷說對。心道狐狸啊狐狸,若不是這裏人多我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