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第4章(2)

我賞了李浩一記爆栗,他痛得“哎呦”大叫。

尹氏兄弟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我隨口應付了一句,拉著李浩就走,再下去不知又要聽到什麽笑話!

李浩和我住相鄰的兩個院子,到家後就各自回屋換衣服。我忽然注意到李浩的眉際多了一道細小的血痕,便笑問:“這是怎麽弄的?還真讓那些人給傷了?”

“哪裏?”這小子還茫然不知。

我伸手撫了下他的傷口,他猛地向後一退。我奇道:“有那麽痛嗎?”這麽大反應!

他捂著傷處說:“哪有你打得痛!剛才那麽大力,現在肯定還腫著呢!”

“誰叫你沉不住氣!”我笑說。

“十四說得太好笑嘛……”李浩嘟囔著,又問,“你為什麽不喜歡他們兩個?”

“我哪裏不喜歡他們了?”

他說:“我說不上來,就覺得你一直避著和他們說話,也不想讓我和他們結交。”

我難道能告訴他,我直覺跟那對兄弟扯上關係沒好事,隻好說:“我隻是不善交際而已。”

李浩瞄了我一眼說:“孤僻。”

死小鬼,我作勢打他,他一竄,奔回自己的院子裏去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也往自己的屋裏走去。剛進院子,就見舅舅背著手站在堂屋外麵。我心裏一驚,他怎麽來了?還被抓到穿成這樣跑出去玩,不知會不會被數落死。不過,既然都被發現了,躲躲閃閃的也沒用,於是,便笑著迎上去,坦然地喚了一聲:“舅舅。”

舅舅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默然地打量著我。

我依然笑著,問道:“您來了怎麽也不進屋坐?”又轉頭對站在旁邊有些麵無人色的紅月兒說,“還不去沏茶。”紅月兒蒼白著臉答應了一聲,下去了。

“不進屋了,就在這院子裏坐坐吧。”舅舅說著坐到樟樹下的石凳上,示意我坐到對麵去。

我剛落座,就聽他笑問:“今兒穿成這樣上哪兒啦?”

我語氣輕鬆地道:“和李浩騎馬去了。好久沒挽韁繩,都生疏了。”

舅舅點了點頭,淡淡地笑著說:“你爹前些天寫信來,讓我關照你弟弟的學業。我想著平時是疏忽了,所以今天特地來看看你們。”

“謝舅舅關心。我也會督著李浩念書。”

這時紅月兒端上茶來,舅舅啜了一口,道:“聽說你在家裏的時候,是跟你弟弟一處讀書的?”

我“嗯”了一聲,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頓了頓道:“那明兒起你也跟李浩、慶培一起上書房吧。”

三天後,又見到姓尹的兩個小鬼。我本不想來的,可讀了幾天朱熹注的〈四書〉、〈五經〉、〈性理大全〉之後,再不出來走走我就要憋死了!於是充分地認識到,古今教育的科目也許不同,但應試的教材和內容卻是一樣無聊到極點。

李浩和尹十四一到郊外就策馬狂奔而去,一會兒就沒影了,剩下我和尹十三兩人緩緩地遛著馬兒。今天十三兄換了一身寶藍色團福紋箭袖,跨著匹毛色油亮的大黑馬,倒是有點英姿勃發的派頭。

“不如我們也跑一陣吧?”他提議道。

我說了聲好,就縱馬跑起來。暴雪好不容易等到我肯放任它撒蹄子狂奔,竟然有些熱血沸騰似的越跑越快。混蛋家夥,跟李浩的‘彤風’比的時候怎麽沒見像現在這麽賣力!

十三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直到暴雪跑夠了慢下來,他才緩緩地趕上來,讓大黑馬和暴雪並排而行。

“帽子歪了。”他冷不防地說。

我愣了一下,半天才明白是在說我,說了聲,“哦,謝謝”,便動手把秋帽扶正。

弄完了,十三還是含笑盯著我看,眼神晶亮晶亮的。我被他看得發毛,問道:“我臉上刻了花嗎?”

他嗬嗬笑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有話不會放明了說嗎,拐彎抹角地幹嘛?

“怪不得不像男人。”他終於說出口了,“第一次看到你就這麽覺得啦。”

也沒覺得我像女的不是嗎!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們兩兄弟居然想跟一不男不女的坐一桌,難道是對陰陽人感興趣?我好笑地對他說:“有什麽像不像的,我本來就不是。”

十三又笑眯眯地問:“你究竟多大了?”

“反正比你大。”真正的大實話。

他卻搖著頭說:“我不信。”

愛信不信,誰管你!

前麵出現了兩匹馬和兩個人的模糊影子,應該是李浩和尹十四,怎麽看著不對勁啊。我策馬跑近了看,就見這兩個小子,混身的像兩隻落湯雞。

“呦,是不是剛才你們那兒下雨了?”

李浩卻聽不出我話裏的諷笑意味,顫抖著回答:“哪兒下什麽雨呀!都怪十四去河邊看什麽魚,不小心掉到水裏,居然還不會遊泳!”

尹十四也凍得厲害,卻麵紅耳赤地爭辯道:“那明明是鯉魚,要不是你非說是鰱魚,我才不會下去看!”

我和十三在一邊暗暗好笑,我說:“得了,下次讓李浩教你泅水吧,免得將來為了一條不知是鯉是鰱的魚淹死!”

“你!”十四的臉漲得更紅。他本來比李浩老成得多,卻不料今天演了那麽一出,讓我看了笑話,當然是撂不下臉去。

我不再刺激他,脫下馬褂給李浩披上,說:“今天就到這兒吧,要不你們兩個明天都該躺床上了。”

於是,我帶著李浩,十三帶著十四分頭回家。

李浩當天晚上就病了,高燒不退。舅媽請來郎中診了脈,開了幾副祛寒退熱的藥。我最倒黴,守了他大半夜。

第二天自然是睡到下午才起,吃過飯之後就想著過去看看李浩那小子。

昨晚沒睡足,一路打著哈欠,沒想到剛進了李浩小院的門就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抬頭看這走路不長眼的,啊,怎麽是這家夥!

我還沒說什麽,這位仁兄就用手指著我的鼻子,“你、你、你……”地叫了起來。

我問兩個眼睛瞪得賊大的尹十四:“你怎麽在這兒?”昨天他和李浩一樣渾身濕透,李浩著了涼現在還躺床上,他卻臉色紅潤,一點事兒沒有!我看到他後麵兩個小廝,一個我認得是李浩的長隨郭全,另一個應該是他帶來的。

“你居然是女的!”他簡直是喊出這句話來。

我懶得理他,直接越過他問郭全:“李浩怎麽樣了?”

郭全恭敬地答:“少爺吃了藥,剛睡下了。”

我點點頭,心想既然睡著了,也就沒我的事兒了,回去補眠得了。

“你等等!”尹十四一路跟來。我頭也不回,他居然就跟到我的院子裏。

真是糾纏不休,我困頓地問:“有話快說,別妨礙我睡覺!”

“哪有你這樣的女人!”

我瞪著渴睡的死魚眼,應酬著他:“你見過幾個女人?怎麽就知道沒我這樣的?”

他也死瞪著我,卻反駁不出來。

“你哥呢?怎麽沒一起?”我問,怎麽連剛才跟在他身後的小廝也不見人影。

“他沒來。”十四似乎神色不豫,“我擔心李浩就來看看。”接著又聽他說,“聽說昨晚你一直守著李浩?”

“嗯。”這怎麽了?

“你們感情不錯。”

“嗯。”我試探道,“你們兄弟還不是?”

畢竟是小孩子,馬上搖頭道:“你不明白,我們家兄弟多,我阿瑪……”雖然他驟然收住話頭,但我也掌握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隻是現在沒精神深究。

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忽然間,他說:“你肩膀上有隻蟲子。”

“哪兒?”我先側頭往左肩上看去。他卻伸手搭到我右肩上,說:“別動。”

正在我等待他幫我把蟲捉走的時候,卻感覺右臉頰一陣溫熱。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離我好幾步遠。他笑得燦爛無比,我卻像遭了雷劈似的呆著不會動了。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小鬼,歲數隻有我一半大,隻能算我侄子外甥輩的,說誇張一點可以做我兒子(我27+4,他才14),居然、居然非禮我(雖然隻是親了臉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