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

第22章(2)

他領子襟口油亮柔軟的狐狸風毛,在我脖子上磨蹭著,變成一種別樣的刺激,害我說起話來也沒了中氣:“被你這麽摔,再軟也沒用……”

他封住我的嘴,雙手在我身上摸索著,棉騰騰的冬裝當然降低了應有的敏感,但我還是覺得熱,而兩人喘息的聲音也似乎很遙遠。他在我唇上輾轉,然後觸著我的唇瓣,低低的幾乎是類似耳語地道:“喜歡我這樣親你嗎?”

我揪住他前襟的袍子,硬抵開些他,緩慢但肯定地道:“是不討厭,所以我不會反抗。你想繼續就繼續,完了就放我走。”

他眯起眼盯著我,我也盯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久得我們的呼吸都變得極輕極輕時,他終於道:“我會繼續的,但不是現在。”

他撫上我的臉,我冷淡地轉開,隻感覺他的手指從下顎滑到頸側,稍稍停留後,握住我的左手腕。我皺了皺眉,便聽他柔聲問:“疼嗎?”

“沒事。”急切地想抽回來。他卻緊緊抓住不放,我蹙眉瞪向他。“都腫了,還說沒事。”他輕吻著我的手腕內側,語氣和目光一如往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我們剛才談論的隻是天氣或笑話。

他嘴唇的溫度是燙人的,手腕上的酥麻感一直鑽入心底。我忽然覺得無力而惶恐,慌忙推開他,稍整了整衣飾,就往外走。

他背對著我,隻說了一句:“記住我跟你說的!”

我不理他,也不顧院外鍾平驚異的目光,匆匆出了府。

聶靖跳下馬車,看著我疑惑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我幾乎是爬上馬車,放下簾子道,“表哥不是約了那個文五爺嗎?走吧。”

我現在是極之不痛快,也不知道怎麽吐掉這口濁氣,看誰倒黴吧。

馬車停在胡同口,撩起一點車窗簾子,隻見茶樓後門,慶均正與一個中等身材的錦袍男子告別。這個,應該就是他口中六部衙門裏‘混’的文五爺吧?

慶均送走了文五,從對街走過來,站在車旁往裏麵看。

“好了?”我問道。

他跳上車,對我笑道:“回去細說。”

我拿火鉗撥著爐灰,攪得炭火劈啪作響很是有趣。

“涵妹妹……”

“什麽?”我擱下火鉗,抬頭問。

慶均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懷疑我有沒有聽進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劉大人為人剛正不阿,又偏愛讀書人。我看可以從他那裏想辦法。”

我捧起紫砂壺暖手,然後對他道:“知道了。大理寺寺丞啊……那還剩下都察院禦史和刑部堂官。”

“都察院委的是察爾奇,這人……找不出下手的地方。至於三司會審時候的刑部堂官,按定例是初審司部郎中。”慶均道,“還是先盯著劉寺丞那兒得了。”

我想了想,從書案上抽出楊季紹在獄中寫的一篇文章(聶靖不知怎麽弄出來的),交給慶均,道:“你看這個,我覺得不錯。你弄給劉寺丞看看,也許好開口。”

慶均雙手捧紙,認真地看了一遍,驚喜道:“好!這楊秀才還真有兩下子!這下可又多了些把握。”

我笑道:“至於禦史察爾奇,他那兒下不了手,就看看他信得過的屬員、幕僚、筆帖式之類,總是有縫可鑽的。刑部那裏嘛……我來想法子。遠親,嗬嗬,就算是親兄弟,我也要你生分了。”

正說著,李浩掀簾子進來了,見著慶均便笑道:“表哥也躲這兒來了?府裏就數姐姐這屋子收拾得暖和!”

他瞥著慶均手裏的紙,叫了一聲“好字”便搶過去,一邊看一邊大聲念道:“獄中疾易傳染,遘者雖戚屬不敢同臥起。而為老監者四,監五室,禁卒居其中,牗其前以通明,屋極有窗以達氣。旁四室則無之,而係囚常二百餘,每薄暮下管鍵,矢溺其中,與飲食之氣相薄。又隆冬貧者席地而臥,春氣動,鮮不疫矣。獄中成法:質明啟鑰。方夜中,生人與死者並踵頂而臥,無可旋避,此所以染者眾也。”讀完這段,讚歎道:“好文章!誰作的?”

我對他道:“寫得出這麽深刻體驗的文章,當然是被關在大牢的倒黴鬼。”

李浩坐下彈紙感歎:“唉,可惜了這樣的文才!”

“到時候你也能幫他一把的。”我對他笑道。

他疑惑地看著我,剛想問什麽,卻吸了吸鼻子道:“什麽味道?好香!”

紅月兒笑答:“少爺鼻子靈。小姐命人做了酥鯽魚,早上燒滾後就掣去火,說是要燃燈一盞燒著鍋臍滿五個時辰才入味。這會子該是差不多了。”

我對慶均道:“表哥一起用飯吧。把慶培也叫上,嚐嚐這個魚的味道如何。”

睡前,捧著達蘭送來的旅行筆記細讀,每晚隻看一段,平靜了就能睡去。

“湫水入黃處,乃大河於晉陝峽穀最大之磧,名曰大同磧。此處水流湍急,濁浪排空,咆哮如雷,聲震十裏。‘磧,水中沙堆也’,河道在此彎急、浪大、石多、水淺,故漕船至此隻得拋錨收帆,望河興歎。兩江交匯夾一山,是為臥虎山。湫水上遊有侯台鎮,頗俱古意……”

進入臘月,自初一起街前便滿是賣粥果的攤販,年節也不過就這二十幾日了。

楊季紹的事頗順利,文五爺那裏回話,除劉寺丞應承了盡力而為之外,還搭上了禦史身邊最得力的書吏。據說此人有一獨生愛子,犯了一種罕見的咳嗽症,南城富戶羅顯鳴有祖傳偏方,苦求不得。慶均未來嶽丈跟羅家倒有些交情,送了副琉璃圍棋給那嗜棋的羅財主,換來他隔幾日便遣家人按方抓了藥給書吏送去。於是,這書吏在上司察爾奇麵前狠下了些功夫。

慶均道:“不是主事的點頭,也不知管不管用。這位禦史大人真當是精明幹練,且滑不溜手……”

我笑道:“自然是管用的。這種人什麽也不缺,什麽也不要,無非就想做點實績給上頭看看。”

“對啊!這案子要能翻過來,才能顯出能吏的派頭!”慶均頓足道,“我明白了,這就去再下點功夫。”

慶均前腳出去,綺雲丫頭後腳進來,回話說有人求見。我聽了她形容,便知道是鍾平,歎了口氣,還是讓他進房來說話。

鍾平進來後先請了安,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他越發顯得小心翼翼。我不開口,他隻好道:“爺派奴才來請姑娘……”

我擺了擺手打斷他:“我不會去的。要說的上回都說了,再見也沒新鮮的話,不如不見。”

“但……”

我冷淡道:“你先回吧,就把剛才的話回你們爺。”這樣拖拖拉拉,何時是個頭?既然已經殘忍,不如就絕了他的(也是我自己的)念頭,痛一次也就過去了。不過是兒女情長,他,不會在這上麵糾纏太多吧!

看著鍾平沮喪地走出屋子,我的情緒也淡了,淡得釅茶喝到嘴裏也沒了任何味道。

“你就這麽對你那位?”聶靖不知道什麽時候掀簾子進來。

“你又知道什麽?”我惱怒道。

他嬉皮笑臉道:“姑奶奶別發火。我不過是奇怪,前一陣還如膠似漆,這會兒說散就散,你這人也真夠……嘿……不說了。”我凶狠的瞪視迫使他不再繼續,換了個話題道,“你讓我打聽那作供的家丁,有信了,他平生最信鬼神。”

我喝了口熱茶道:“那你知道該怎麽做了?”

“你想我們治到他改供?”他沉吟道,“也不是不行的。”

我嗤笑一聲:“嗬,用不著這麽過。隻弄到他神智不明,三兩個月下不了床就行了。”然後再串上郎中,報個篤疾,這證人就算廢了。

他看著我愣了愣神,然後道:“對了,那些瘋子教的人想幹什麽,我這也大概知道了,你想聽麽?”

出乎他意料的,我回道:“不想。”

“你說什麽?”

“我不想聽。”

他陰沉地盯著我:“你前幾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淡然笑道:“忽然之間不想知道了。你說得對,我知道了也不能怎麽樣,所以,到此為止。”

“即使有關人命也不在乎?”

“人命?”我笑,“那是老天的差使,我管不了。”

他冷笑道:“哼哼,他們誰恨誰,誰要誰的命,你是管不了!”

我冷淡地道:“夠了。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完。至於其他,隨他去吧。”

他憤然轉身,摔上簾子前,恨恨道:“這原委目前還隻我一個知道,改主意乘早!”

光收紅利不做事,他還有什麽不滿的?這年頭什麽人都難伺候啊!

戶部終是批了免選,老爹的來信歡喜之情溢於字裏行間,也著實讓我鬆了口氣。原是打算回盛京的,便幹脆讓紅月兒把所有的東西都打點收拾了。整理著,居然發現有那麽多他送的,綠地粉彩花鳥紋筆筒、妝花緞騎裝、銀麵嵌螺鈿懷表、白瓷畫琺琅酒杯、楠木鑲玳瑁書格……

紅月兒問:“這些都收拾了嗎?”

“理個空箱子收起來吧。”我輕道,“怪累贅的,也不必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