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第8章(2)

叫我嗎?我不情願地停步,轉身看他們,隻見八阿哥指了指天上說:“雨停了。”

咦,真的,什麽時候停的?我收了傘,向他微一頷首,便快步離開。隱約好像還聽到老十說:“長得倒也罷了,隻可惜是個啞巴……”

回到屋裏,紅月兒正在給貓洗澡。這小家夥才一丁點大,跟我一樣怕熱,卻不喜歡洗澡。我經常逗它玩兒,才不想它身上臭出來,便讓紅月兒隔天便給它洗一次。原來我也試過自己幫它洗,也不知道我哪裏做得不得法,不僅濺我一身水還在我手上撓了好幾道(但願沒狂犬病)。

紅月兒給它擦幹身體,我捏著它脖子上的皮拎它上床。我給小家夥起名叫‘敏敏’,本來想叫咪咪,但因為發音太肉麻放棄了。我用線球逗它,它居然用不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便肚皮朝天開始睡覺。混球,有沒有做寵物的自覺啊!

正當我想好好教訓它一番的時候,八褔晉遣了丫鬟來說,讓我到她屋裏用晚膳。唉,陪玩、陪聊天、陪吃飯,就差陪睡了。隨便吧,隻要菜色好,我也樂意的。

到地方一看,我差點沒背過氣去——不光八褔晉,八阿哥、老十、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全在正廳排排坐。他們見我進去,便饒有興趣地盯我,就像在看一件新鮮的玩具。

我已經沒胃口了。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我向他們一一施禮,先是八阿哥,再是八褔晉,走到陌生人麵前的時候,八褔晉體貼地說,“這位是九爺”,於是也順利過關。最後就剩下老十,我以標準的禮儀向他福了福,說:“十爺吉祥。”

這家夥半天沒反應,我也不能動。唉,站得腿酸,我怎麽會淪落到應酬這幫人啊!終於忍不住抬頭,向這位大爺看去,沒想到他居然笑著說:“原來你會說話啊。”廢話!我懶得理這種腦子進水的家夥,低下頭盯著地板磚。

好在八福晉馬上就讓下人開了晚飯,雖然我是末座,好歹也有個凳子坐著。一個大圓桌子就坐了五個人,他們四個是親戚,本來好好的家宴,無緣無故地饒上我作什麽?動筷之後,他們兄弟、夫妻、叔嫂邊吃邊聊,氣氛很是輕鬆,可惜他們用滿語嘰裏咕嚕地說什麽我一句也聽不懂。反正我也不想聽,便隻把精神集中在麵前精致的食物上。從最近的鍋貼金錢野雞開始,溜鬆花鴿子蛋、翡翠蝦仁、金菇掐菜、龍舟鱖魚一道道嚐過去,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再自己舀一碗冰糖銀耳羹。好滿足,貴族的生活就這點好啊!

正自得其樂的時候,坐我對麵的八阿哥忽然笑著對我說了句話,遺憾的是,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也隻能睜大眼睛看著他。還是老十撞了我一下道:“八哥跟你說話呢!怎麽又啞巴啦!”

我隻好說:“哦,我不懂滿話。”

他們一個個都驚異地盯著我,好像看ET似的。有什麽好奇怪的?如果我用我最蹩腳的法語跟你們饒口令看你們明不明白!

老十叫道:“怎麽可能?你家不是在旗的嗎,你阿瑪沒找人教你?”

我回答說:“教是有人教的,主要是叫弟弟學,反正女孩家會不會也沒什麽相幹的。”

“誰說沒相幹?話也聽不懂,將來嫁到夫家看你怎麽辦!”老十不以為然地說。

我奇怪地看著他,心想,這跟嫁人有什麽關係?以後我總也得找個明白漢語的吧(連鍾可守都聽得懂我的普通話)!

九阿哥笑著對八阿哥說:“得,看來老十四任重而道遠。”

怎麽又說到這上頭來了!我不耐煩跟他們繼續這個話題,抿了抿唇轉開臉去。

就聽老十又笑著說:“你們看她那樣子,像不像一個人?”

“誰?”八福晉好奇地問。

“像四哥啊!”

九阿哥一口酒“噗”地噴了出來。

老十繼續說:“四哥不高興的時候,也是這樣蹙著眉冷下臉不說話。”

八阿哥輕斥道:“別胡說。”八福晉卻“格格”笑道:“是有些像。”

‘四哥’?他們說的是皇四子吧。這家兄弟真夠多的,我見過的就有五個。大部分是怪人,還是對十三印象最好,雖然還小,但三歲看八十,長大了一定是個謙謙君子。至於老八,我有種直覺,別看他老是笑容可掬親切隨和,肯定是位最難纏的主兒。

想到這兒忽然覺得有個很大的問題,到底哪一個是未來的雍正皇帝?我知道康熙帝叫玄燁,乾隆帝叫弘曆,但雍正帝叫什麽?……想不起來。排行第幾?……還是想不起來。因為曆史課本裏沒有。鴉片戰爭前後那段倒是背得滾瓜爛熟,連同治帝我也知道他叫載淳!好像《現代漢語詞典》的附錄裏也有各朝各代皇帝的年號、名字和治世起訖時間的。早知道就應該多看兩遍,腸子都悔青了!不行,我一定要想起來,這可是關鍵的關鍵!

對了,這麽說來,我好像也不知道十三和十四叫什麽,另外還有這屋子裏的幾位——老八、老九、老十,以及八福晉,我全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嗯,名字隻是一個代號,反正用不到,知不知道也無所謂……

還是八阿哥對他們說:“好了,別逗她了。”然後他又看向我笑道:“我剛才說的是‘你胃口似乎很好’。”

我本來就很能吃,現在又是發育期,胃口當然好。嘴上卻應付地答:“哦,因為今天涼快。”

盯著八阿哥含笑的臉,我心裏琢磨著,會不會是他呢?好像挺有潛質的。雖然說他們兄弟機會均等,但類似老十這種莽漢已經可以三振出局,十三和十四還沒長足,今後也許能和老八一爭長短,現在嘛……

被我盯著看,八阿哥倒是很自在,老十卻耐不住問:“你看什麽呢?”

看他有沒有皇帝像!這話當然出不了口,我咽了口唾沫,說:“我想問八爺……”

八阿哥眼裏燃起興味的笑,用眼神鼓勵我說下去。那我可說啦:“我能不能嚐嚐您前麵的那盤冰鎮杏仁豆腐?”就那個看起來最清涼,可惜離我也最遠,一直沒有染指的機會。

可惜我還是沒吃到,這天的晚飯就在十阿哥的暴笑聲中結束。

天氣依然很熱。數數日子也七月中了,過不了多久就是農曆八月,夏天也應該到頭了。但我這種形似被軟禁的生活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貝勒府的日子不是普通的無聊,我帶的書也看完了,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和敏敏玩。我曾經要求過出府,卻被很客氣但堅定的拒絕了。那個花園已經被我列為禁地,絕對不再踏入一步,也就隻能在自己住的小院裏折騰了。前兩天紅月兒說起小時候喜歡蕩秋千,我就找了塊木板和麻繩,想在院子裏的大槐樹上安一個。

這天傍晚,正打算自己上樹呢,卻見八阿哥的跟班汪逢年進院來。他隻看到了站在樹下抱著敏敏的紅月兒,問道:“你家主子呢?”

我剛爬上了一米半左右,見是來找我的,就跳了下來,撣撣袍子上粘的樹皮屑,問道:“有事?”

汪逢年初時嚇了一跳,但很快斂了驚訝,請了安後回答道:“八爺請姑娘到書房去。”

“哦,什麽事兒?”

他笑道:“爺沒說,姑娘去了就知道了。”我皺著眉瞪他,他卻低著頭說:“爺那兒還等著奴才複命,姑娘請緊著點兒。”

我告訴自己‘人在屋簷下,焉有不低頭’,對,要低頭、低頭、低頭……我向汪逢年走近一步,不料他卻往後跳退了一步,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做什麽?帶路啊。”

七拐八彎的終於到了地方,嚇,這間屋子真是名副其實的書房!比敏暉哥哥家裏的還要大,前前後後好幾排架子擺滿了書,我不禁好奇地靠過去抽出一本翻看。

“看得懂嗎?”老八的聲音。

我定睛一看,居然拿的是本《九章算術》,正翻到一頁什麽“上禾、中禾、下禾”的東西。無趣地合上書回道:“不懂。”

“識字嗎?”

“不識。”

“你哪年生的?”

“1978。”好像說錯了,忙改口,“康熙二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