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彩排
是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在企業辦事，首先要請款。輕工機械廠是利潤大戶，本身不缺錢，但是當時的財務製度管理特別嚴格，凡是非生產費用支出，必須經過局財務處審批。如果不審批，即使是公事發生的費用，也屬於違紀。尤其是開會這種事情，牽涉到吃飯、買紀念品等問題，弄不好就是現象，招致紀委來檢查了。
事後很多年，軍武想起這件事就笑。1980元，在後來也就是一桌酒宴的費用。可是，他卻用區區1980元，召開了一次隆重的黨代會，而且招待了幾十名領導和來賓，發放了幾百份紀念品。這要是在年代，誰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過，當時的財務管理也太嚴格了。為了審批這點兒錢，軍武兩次跑到局裏，求趙部長出麵說情，財務處長才審批同意。當時那個環境，正常開會花錢都這麽難，要想就更難了！
“科長，除了請款，還有一件事必須馬上做。”英娣提醒他。
“還有什麽事？”
“選舉黨代表啊！”
“對對，黨代會黨代會，沒選出黨代表怎麽開會？”軍武自己也覺得對這事兒馬虎了。原先，思想觀念中總以為黨代會時間是九月底，一切都來得及，現在看來，這事兒不能等待了。
“那就馬上起草通知……”軍武想了想，部隊首長口述命令、參謀人員記錄下達的場景浮現在眼前，於是就告訴英娣，“我說，你來寫。”
“嗯。”英娣立刻掏出了紙和筆。
“中工鎖陽市輕工機械廠總支委員會關於選舉第十屆黨代會代表的通知。”軍武口述起來，“中工鎖陽市第十屆黨代會定於9月19日召開，現就黨代表選舉有關問題通知如下：一、代表名額分配，金工車間支部，20人；”
“多少？他們五十多名黨員，才給20個代表名額？”英娣一聽，楞了。
“對，20.”軍武不容置疑的說道，“車間不論大小，政治平等嘛！”
“鉚焊一車間支部，20人。”
“20人？”英娣又問了，“他們一共才15個黨員啊！”
“不是剛剛發展了5人嘛！”軍武提醒她。
“那，他們不用選舉，就全鍋端了。這，是不是太刺激金工車間了？”英娣擔心的說。
“不管，就這麽分配。”軍武毫不在意，接著說道：“鉚焊二車間支部，15人，鍛造車間支部，10人，鑄造車間支部，10人，機關支部，15人，後勤支部，10人。”
名額分配完了，接著是代表條件、選舉辦法、報送時間、注意事項等。
等口述、記錄完畢，軍武告訴英娣：“你馬上寫出來，印發到各支部。”
於是，英娣起草了文件，軍武簽字，小朱和小孟就將行政科的油印機搬來，咕嚕咕嚕印刷出來，小孟和小朱分別送出了。
“科長，這文件，就這麽發了？”英娣覺得科長今天好奇怪，這類事情，應該請示齊書記或者高副書記才對啊，他怎麽自己就擅自發號施令了？
“你是說應該請示總支領導吧？我請示了，萬一他們提出異議怎麽辦？最後還不得由我來收場？幹脆，我就來個我行我素，他們也落得個省心省力，嘻嘻！”
“你這是‘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啊！”英娣諷刺了一句。
“咱們政工科，應該有獨自處理業務的能力。如果事事請示領導，要我這個科長幹什麽？你請示的勤了，人家還覺得討厭呢！”
“你就不怕人家說你專權？”
“這不是專權，是有魄力。”
“嘻嘻，我看你就想搞獨立王國。當土皇帝。”
“誰讓他們把擔子壓給我了？”軍武振振有詞地說，“如果他們覺得我不行，讓別人去籌備好了！”
“歪！”英娣瞪了他一眼，隨後又用手刮了一下他的臉。
“哈哈！矯枉必須過正嘛。這樣才能樹立政工科的權威呢！”
“誰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眼兒？”英娣丟羞了他一下，像是要揭穿他。
“你又要揭我的老底兒？說吧！”
“你呀，把金工車間黨代表的數量壓這麽低，就是為了減少老方的選票，增加你和袁大頭獲勝的機會，對不對？”
“知我者，英娣也！”軍武聽到她一語中的，就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誰知你？你老婆才知你呢！”
“現在，在工作上，你和我老婆有什麽區別？”軍武就嘻嘻壞笑起來，“就差沒上床了。”
“要想上床還不容易。”英娣臉兒紅紅的朝隔壁的資料室說道，“去那張床上一躺，褲子一脫，一會兒就完事了唄！”
“嗬嗬，英娣，你怎麽了？說話像個結了婚的少婦。”軍武奇怪了，現在的英娣，說話太大方了，全沒了過去少女的矜持和羞澀。
“我現在和他沒結婚，與結婚也差不多。”英娣一下子把話挑明了，軍武就知道這個姑娘已經是過來人了。
“媽的，他……弄得……真疼。當初你和嫂子也是那樣嗎？”英娣紅著臉兒問。
“哪樣？”軍武明知故問。
“壞蛋，非要我說出來？”
“你不說出來誰知道？”
“滾蛋，不理你了。”英娣就嚴肅起來。
“英娣，玩笑歸玩笑。你們倆，登記了吧？”
“登記了。”英娣鄭重其事地告訴他。
“登了記，為什麽還不結婚？”
“沒房子啊！”英娣發愁地說：“他們廠最近說要分房子，我們才抓緊登記，想以婚後無房的理由爭取分一間小房……”
“嗯，這也是個辦法。”軍武點頭讚成了，“現在的企業職工，分房隻能依靠企業了。”
“科長，你結婚了，也沒房子呢。住在這兒總不是個辦法呀！”
“是呀，等忙完了這個會議，我再想辦法吧。”軍武嘴裏這麽說，其實心裏一點兒數也沒有。
“軍武，明天就是18號了，你的那些節目，不彩排一下麽？”小蒙一進屋，就衝軍武問了一句
“什麽？彩排？”軍武沒聽明白。
“就是那些鼓號隊、彩旗隊、花束隊，不走走場子，熟悉一下位置嗎？”
“哦，你是說試試、練習一下？”
“對呀。舉辦文藝晚會，事先還要安排彩排一次，免得演員上場出錯。你這麽大的活動，就不彩排一次？反正我分管的彩旗隊、花束隊明天下午要走走場子，我要看看實際效果如何？”
“嗯，應該……”軍武想了想，覺得有必要事先安排演練一下，現在自己設想的情景很好，誰知道到時候會出現什麽意外？如果實練一下，問題提前暴露在外，就可以事先解決了。
“這樣吧！明天下午全廠停產，打掃衛生。彩旗隊、花束隊就演練一次。”軍武決定了。
“我去通知生產科。”英娣連忙提醒他，“停產半天，會影響生產進度，咱們和生產科打個招呼吧！”
“嗯，招呼之後，你寫個通知，讓小許馬上廣播出去。”此時的軍武，顯然成了工廠的調度中心，顯得聲聲令下，無堅不摧了。
聽說軍武決定停產半天，生產科長同意了，隻是過來提醒軍武：“電工班不能停產，他們必須有人值班，保證正常供電。不然，不管是演練，還是正式開會，都會受到影響。”
軍武聽了，覺得有道理，心想還是老機關熟悉工廠情況，不然，電路出了故障，一切都得抓瞎了。
多虧小蒙提出了建議，如果不彩排，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呢？
學校的鼓號隊服裝整齊，鼓號效果很好。隻是，當他們號音響起以後，與廣播裏的音樂節奏不和拍，手持花束的姑娘不知道怎麽揮舞花束了？有的隨著號聲，遙的隨著廣播裏的音樂聲，亂成了一團。另外，讓軍武想不到的是，原定的幾個姑娘臨時不事沒參加演練，隊伍顯得稀稀落落，最後，不得不從彩旗隊裏抽了幾個小夥補位，才顯得整齊了些。軍武讓小蒙查一查，是哪個車間的花束隊員沒來？小蒙告訴他是金工車間的。軍武不好發作了。一個黨代會，讓老方的顏麵丟盡，如果再因為這點小事兒鬧一場，就會激化矛盾了。算了，實在不行，換人！讓鉚焊二車間再來幾個。
小蒙立即阻止了他。說道：“能夠進入花束隊，姑娘們覺得很榮耀呢。況且，參加花束隊的成員還能得到會議紀念品，你換誰誰都不高興。我提醒她們，明天一早保證出勤就是了。”軍武這才放過。
鼓號節奏與音樂節奏矛盾的問題解決了，標語汽球又出現了問題。這兩個大汽球是委托鉚焊一車間購買的。因為鉚焊一車間有很多火焊工，每天與氧氣瓶打交道，就把充氣、逄汽球的任務交給了他們。沒想到，這兩個載了長條標語的大汽球有一隻升上了空中，另一個不知道怎麽回事，升到一半就上不去了。金工車間那些小夥子看到這副情景，就取笑升汽球的人：“看，你們的袁大頭主任升天升不上去了。哈哈！”聽到這兒，袁大頭氣急敗壞地趕來，立刻通知火爆班，“把氧氣瓶給我調來！”
弄來了氧氣瓶，火焊工給汽球充了氣，大汽球一下子就升上去了。這時，鉚焊一車間的小夥子就歡呼：“看，我們袁主任升上去了！”接著就是鼓號齊鳴，歡迎聲起，觀看的人們就鼓起掌來。一位退休的老工人住在工廠附近，看到這副熱烈的場麵，自言自語地說：“這場麵，多年不見了。嗬嗬，要是歡迎場麵鋪上紅地毯就更好了！”有人聽到這位老者的話，立刻告訴了軍武。軍武馬上就聯係沈英，問他們可不可以支援點地毯？貨款照付。”沈英爽快的說：“咱們是關係單位。什麽錢不錢的。我讓人馬上給你送去。於是，演練即將結束時，紅地毯送到了，行政科長和團委書記組織人鋪到了廠門口至大會議室的路上，那地毯火紅火紅的，不但充滿了喜慶的氛圍，讓人一看就有興奮感，一些下班的人看到軍武正高興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要踩。還是小孟心細，急忙喝住他們，“脫了鞋再踩！”於是，他們就脫下鞋子，穿著襪子到上麵走了幾步，一個個覺得挺過癮的。多虧是下班回家，人們都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洗了臉，洗了腳，不然，那紅地毯經人們一糟塌，就失去原有的光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