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心結,二次邂逅(一)

“蓉欣,不開心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把韻柳送到了方公館門前,瀟席輕聲囑咐身旁的她,道,“好好休息。”

韻柳卻沒有作聲,車一停下,她轉身就去打開車門,直接走下車去。瀟席獨自在車裏,深深望著她徑直走進公館大門裏去的背影,心裏忽然難理絲絲縷縷糾結愁緒,……為何她總是這般若即若離,為何他的心也是這般越來越深的被她所牽扯,割舍不下?……

而瀟席,這個單純、無辜的年輕人,他又怎能知道韻柳此刻心中所有的痛苦掙紮,就像現在,他無法看得見她淚痕狼藉的臉,無法知道在她從車上走下來,一轉身間,眼淚就已經再也無法克製頃刻間滑落臉龐,……隻因他那雙清澈的眼睛,隻因他所有由心流溢而出的柔情,這一切要她如何承受得起……

在瀟席的車子開走了之後,公館門外,路燈照不到的一個陰影裏轉出了一個男人身影,他默然望著瀟席離開的方向,又轉臉去往公館裏望去,眉宇間一抹深沉。

韻柳回到自己的房間,雙腿忽然之間沉重不堪,她挪動著步子,慢慢走到床邊,彎身下去,她抱膝坐在了窗邊的地上。此刻,在這不開燈的房間裏,夜色彌漫,獨自麵對的也隻有自己脆弱不堪的靈魂,韻柳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所有的掙紮苦痛,黑暗中,坐在地上的她忽然去咬住自己的手腕,竭力壓製不讓自己哽咽出聲,一任眼淚宣泄而出。……隻見她單薄的身子因哭泣而一聳一聳的不住抖動著——也唯有夜風中輕輕飄曳地窗簾,似帶著一縷幽歎。輕柔拂過黑暗中她顫抖不住的冰冷身體……

這個時候,公館門外,夜風之中。沈新南還靜靜站在那裏,他微微抬眼朝二樓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望著。他知道那是她地房間。……在他的默默凝望中。過去了一會兒,房間地窗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是韻柳。她輕輕的去撥開了窗簾,推開了玻璃窗扇子。繼而就靜靜地站在窗前,任陣陣夜風吹拂過她單薄嬌柔的身體。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窗前,沈新南還依然一動不動的佇立在夜風中。16K…她現在心中所承受地所有的深沉的負重,也隻有他能夠懂得;將目光收回的時候,他深沉的歎出了一口氣。隨即,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心中那一份決心卻已經深深堅定下去了,——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承擔下所有人世難堪的負重。是他必須要去做的。……

上一次,綺雲地父親賀爺請沈新南做他產業的接班人,不過卻被沈新南以曾承諾過綺雲絕不涉江湖的理由給回絕了。隻是這賀爺卻也是一個頑固至極地老爺子。這一次,賀爺就事先擺下了一個局。迫使他入套。

這天上午。沈新南臨時接到了賀爺打來的電話,讓他兩個小時之後去裕隆大戲院赴宴。措手不及之下。沈新南隻得推掉原定地安排,當即趕去赴宴。可是,等他到了之後,也才發現這場宴席上在座地竟都是賀爺門裏頭等、二等的人物。不過,令他更為措手不及地卻是接下來,賀爺竟然當場宣布日後要把手中的這家裕隆大戲院交給沈新南來打理。

這賀爺也是因為明白若是直接讓他接受下自己手下的所有產業,隻怕以沈新南的脾氣,可能會放下一切顧念,斷然拒絕。賀爺也不敢逼他太緊。今日這是先設法讓他接手一家戲院,迫他打破不涉江湖的戒言。後續,自然就好辦了。果然,當著賀爺門裏的各色有頭有臉的人物,沈新南自然也有顧慮,不好駁了賀爺的麵子,當時也隻有默認了下來。

薑雖是老的辣,不過,沈新南卻是一個十分堅守自己信條的人,他說不涉足江湖,就決不會涉足。這不隻是因為對綺雲有過承諾,也是因為在經曆過太多風風雨雨之後,現在的他真的隻想做一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更何況,經曆過多年的孤寂之後,現在他的生活裏終於再次出現了一個令他心儀的女人。他也要為她考慮。若是日後能如願和她建立家庭,他也希望能給予她安定的生活,而決不願將自己心愛的人卷進江湖的血雨腥風之中。

酒宴結束之後,沈新南並沒有立即離開。這時戲院裏,人已經漸漸散去了,卻見他緊步去追上了正要走出戲院大門的一個三十歲出頭年紀的男子。這男子正是今天也應邀來赴宴的紀金。

“紀先生,”沈新南在後開口喊他道,“請暫留一步。”

紀金聽出身後喊他的人是沈新南,不由得略顯遲疑的停下了腳步。前幾年的時候,對於沈新南這個名字,幫裏的人基本都已經有所耳聞。沈新南雖不是幫裏人,卻因為他和賀爺的千金賀綺雲的關係,在幫裏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還有過一個盛傳,說他沈新南會*裙帶關係快速上位,入主幫會。不過,當時的紀金卻認定沈新南決不會是那樣的無能之輩;雖沒有和他直接打過交道,對於他的為人處事卻也見識過幾次,大概也算是英雄識得英雄了。

不過,以今天的事來看,自己卻是看錯這個人了。

紀金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向身後的沈新南,卻是默不作聲,臉上那份淡漠的神氣裏也難掩幾分輕蔑。

“紀先生,”沈新南走到他的麵前,略一停頓,轉而徑直開門見山就道,“我想請你來幫我打理這家戲院。”

紀金聽見這一句,神色不由得募然一凝。他不知道沈新南接收戲院完全不是出於自願,而且,當沈新南在被迫默許下賀爺之後,他就已經在考慮應對的法子。

沈新南其實非常清楚賀爺之所以再三堅持讓他接受自己的生意,也都是緣於綺雲的緣故。如今綺雲已經不在了,而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唯一可以再讓這個孤寡老人家尋找到一絲一縷自己愛女影蹤的人了。對他的那種感情也已經不覺間轉換成了一種親情。將自己辛苦打拚下來的產業交給他,自然是老人家最為理想的選擇了。撇開這層關係來看,其實,賀爺門下有更為合適的產業接班人選。而沈新南看中的這個人正是紀金。

多年之前,雖不在江湖,不過因為綺雲的緣故,常在賀爺門前走動,使他對江湖中事,卻也算是了如指掌,對於當時還未能嶄露頭角的紀金,他也是有過些耳聞。現在看來,他當時並沒有看錯這個人。短短幾年過後,這個紀金雖然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卻遠超過了輩分、年份都要高過於他的那些形形色色人物,坐到了賀爺門下的第二把交椅上,可見他的能量決不可小覷。如果讓他來接受賀爺的產業,再合適不過。

“沈先生說笑了,剛才賀爺當著大家的麵,可是說的清清楚楚。”

紀金卻並不知道沈新南心中的一番打算,在他聽來,沈新南說出這一句話,簡直是毫無意義可言。他說完,不多遲疑,轉身便走。

“既然老爺子已經把戲院交給我來打理,”身後的沈新南卻接著道,“那我也應該就有權力找一個我認為信得過的人來幫我全權打理。”

“隻怕是我答應了,賀爺也不會答應。”紀金也不轉身回去,依然背對著沈新南,停腳在那裏,硬聲說道,“賀爺今天把門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了來,當眾來宣布這件事,可見對沈先生的看重,對這個決定的看重。我紀金還不會去做違背老爺子意思的事。”話音未落,他也是絲毫不願多留的意思,舉步就走。

“對於江湖中事,我不懂,也不想懂。”沈新南卻在身後提高了幾分聲音的氣勢,沉定道,“打理這家戲院,你比我更合適。”

紀金的腳步不由得慢慢停了下來。聽見他這一句話,似乎沈新南自己並無意入主幫會。

“說一句心裏話,我隻想做一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沈新南又接著定聲說道。

這時的紀金才漸漸明白過來,他不由得轉過身去,略顯遲疑的看向身後的沈新南。

“紀兄,”沈新南忽然改口這般稱呼他道,一麵款款向紀金走近幾步,看著他,道,“雖然你我各自選擇的是不同的路,不過,卻並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

“其實,很多年前,我就聽說過你,當時,就很想交你這樣一個朋友。”說著,沈新南忽然朝紀金伸出了一隻手去,作出了想和他握手的態勢。

這時的紀金定定的看了看麵前的沈新南,原本冷硬的臉上忽然淡淡一笑,隨即他也伸出手去,和沈新南伸來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果然沒有看錯你,沈兄。”紀金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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