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張兵 (2)
鍾喚龍說:“黃建國還要我告訴你,那個長得還算可以的女模特也在,是她最先發現石小剛死了。你看見她不要感情用事,因為你是個受了高等教育的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
雲南妹吃了一驚,“是不是她害死了石小剛?”
鍾喚龍說:“這個隻有公安局的才能定,我不曉得。”
銀城大酒店前站滿了人,很多人都是路過的市民,見這裏發生了命案就走過來看。雲南妹不像大家想象的那麽脆弱,自己走下了車。鍾喚龍為她開路,把圍觀的人一一揎開。她走到寶馬車旁,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臭氣。她大叫一聲,嗚嗚嗚嗚地哭了……
鍾喚龍把雲南妹視為妹妹,“啊,我跟你說了,你在這種情況下應更加堅強。”
鄭小玲跑過來,淚汪汪地抱住雲南妹,“你要節哀呀。”
陳大隊把鍾鐵龍的頭發、張兵的頭發與死者的頭發及死者右手大拇指指甲縫中取下的頭發送到鑒定科做DNA比對,鑒定報告一小時前送到了他手中,結果令他失望,四根頭發的DNA比對結果都不一樣。但是可以肯定,能坐進死者車內的人肯定是死者的熟人,死者絕不會讓一個陌生人坐進車內,這又不是的士,更不是招手即停的中巴,這是一輛高檔的寶馬轎車。死者既然不是鍾鐵龍和張兵所殺,那麽會是誰對死者下毒手?陳大隊思考了一氣說:“這個人會是誰?”陳大隊望著高軍,“這個殺手是個高人,車上連一個指紋也沒留。”
高軍點頭,“又是個讓人頭痛的凶殺案。”
陳大隊點燃一支煙,煩躁地抽著煙,目光看著窗外,又自言自語地說:“誰會是石小剛死後最大的受益者?是不是姓鍾的?”
高軍說:“對,以前我們調查關局長的死時,石小剛自己說,他和鍾鐵龍是搭檔,兩人都是老板。現在石小剛突然死了,受益最多的自然是姓鍾的。”
陳大隊和高軍坐在辦公室裏討論了整整一上午,對案情進行多方麵分析,都認定鍾鐵龍嫌疑最大,雖然DNA的鑒定並沒提供有力的證據證明石小剛是鍾鐵龍所殺,但卻不能排除死者是鍾鐵龍指使他人所殺。“這個人是個惡魔,”陳大隊盯著高軍說,“你發現嗎?凡是擋著他財路的人,都死了,先是丁健、關局長,現在又輪到了石小剛。”
高軍說:“一聯係起來想,是這麽回事。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太可怕了。”
“可怕什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們與他們是天敵,生下來就是收拾這些犯罪分子的。”陳大隊憤恨地說,“這個人很狡猾很陰毒倒是真的,真下得了手,這個惡魔的心一定是石頭鑄的,是天生的——是那種隻為自己打算盤的魔王,這樣的魔王總有敗露的一天,總會露馬腳的。你感覺到沒有,高軍,我們離真相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我堅信這個世界是正義和公道的,犯罪分子無論多麽狡猾,最終會掉入法網的。”
這天下午,陳大隊和高軍開著警車駛到了芙蓉山莊,鍾鐵龍在辦公室裏接待了他們。莫伢子為他們倒了茶,陳大隊對莫伢子說:“你先出去一下,我們有些話要問鍾總。”
莫伢子忙點頭,出門。鍾鐵龍望著陳大隊和高軍,陳大隊目光尖利地盯著鍾鐵龍,鍾鐵龍覺得陳大隊的目光能洞穿他的心髒。他說:“問吧,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陳大隊開口道:“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鍾鐵龍又看陳大隊一眼,勉強道:“我會配合。”
“那請你談談石小剛的情況吧,”陳大隊說。
鍾鐵龍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話拋了出來:“我和石小剛分了工。早兩年他在福田村開賭場,我負責芙蓉山莊的開發,不曉得他開賭場時得罪了什麽人。”
陳大隊想這個人夠陰險的,順著他的話問道:“他沒告訴你他有什麽仇人?”
“賭場封了後,我曾聽石小剛說,有幾個不要命的賭徒找他,向他追要在賭場裏被市局治安大隊沒收的賭資,還威脅不退就要殺了他。”
陳大隊立即說:“都是些什麽人,你說具體些。”
鍾鐵龍當然說不出具體人,他是在引開公安的視線,“石小剛生前也沒說具體人,他隻是用不怕的語氣說‘那幾個賭徒’,我也沒詳細問。”他看一眼陳大隊和高軍,“他這一兩年跟一個女模特好,天天跟那個女模特兒泡在一起,我們很少在一起說話。即使碰麵,說的也是公司裏的一些事,所以我搞不清他的仇人,沒法向你們提供具體人名。”
陳大隊盯著這個說話從容不迫的鍾鐵龍,突然說:“你知道石小剛吸毒嗎?”
“當然知道,是我和黃建國送他去的戒毒所戒毒。”
“他沒戒你知道嗎?”
鍾鐵龍忙就湯下麵道:“是不是他的死與吸毒的人有關?你們有線索了?”
陳大隊想他這是把皮球朝門外踢,看他的臉色,表麵上十分鎮靜,其實是假的,說:“暫時還沒有。”他說完這話,盯了鍾鐵龍幾秒鍾,突然話題一轉:“你昨天晚上在哪裏?”
鍾鐵龍沒馬上回答,而是看了眼陳大隊,“在銀城桑拿中心,怎麽啦?”
陳大隊又盯了鍾鐵龍幾秒鍾,“你在銀城桑拿中心幹什麽?”
“陪三個稅務局的人洗桑拿,一直坐到十一點鍾他們出來。”
“出來後呢?”
“出來後我把他們一一送回家,然後自己也回家了。你什麽意思?”
陳大隊說:“很明鮮,能在背後勒死死者的人一定是他的熟人,不然死者也不會讓凶手上車。我們要調查每一個與死者熟悉的人。你昨晚九點到十一點都在桑拿中心?”
“是的。”鍾鐵龍說,想他們懷疑到他身上了,厲害。桌上的電話響了,一個朋友來看別墅。鍾鐵龍也不想多說話,起身道:“我還有事,你們還有別的要問嗎?”
陳大隊盯著鍾鐵龍說:“這段時間你不要離開長益市。”
“可以,我如果要離開會跟你們打電話。”鍾鐵龍說,做出送客的樣子。
陳大隊和高軍下樓,與鍾鐵龍分了手,兩人坐進車裏時,陳大隊對高軍說:“這個姓鍾的是一頭狼,我相信這個人是什麽事都幹得出的。肯定有問題。”
高軍說:“我也覺得有點怪。”
回到市局,石小剛的驗屍報告擺在陳大隊的桌上了,陳大隊翻閱驗屍報告,法醫鑒定死者的死亡時間為前天晚上21點至23點之間。兩人又取出昨天在銀城大酒店的機房裏拿出的前天晚上的攝像。兩人又一次仔細看著這盤攝像。攝像頭沒有攝到石小剛的寶馬車,石小剛的寶馬車偏偏是停在攝像頭攝不到的位置上,酒店保安的目光能照顧到,但令他們失望的是前天晚上保安對陳大隊和高軍回憶說,他沒留意。
從攝像右上角的時間記錄上看,死者石小剛隻身走出酒店大門的時間是21點15分12秒,而此前,鍾鐵龍和三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走進酒店的大門時是20點58分,之後鍾鐵龍和那三個年輕人走出酒店時確實是23點05分33秒。這就是說鍾鐵龍沒有說假話,這意味著石小剛被人勒死在車上時,鍾鐵龍確實是在酒店內。陳大隊看畢攝像,判斷說:“這個殺死石小剛的人,沒進酒店。”石小剛的追悼會是在殯儀館開的。來了很多人,都是石小剛生前的親戚和朋友,模特兒也參加了石小剛的追悼會。石小剛的父母和姐姐姐夫都來了,他們站在前排,個個悲痛欲絕。鍾鐵龍沒在追悼會上說話,代表公司說話的是黃建國,黃建國寫的悼詞很長,念了大半個小時,念得很多人的腿都站酸了,念得石小剛的母親心髒病發了,暈倒在靈堂上,弄得大家一派手忙腳亂。追悼會完畢,鍾鐵龍就滿臉疲憊地說:“我先走,我這幾天沒睡好。”
黃建國說:“你去休息,這裏有我們料理。”
鍾鐵龍睡了三天,三天裏他都迷迷糊糊的,睡夢裏必定有石小剛。石小剛在他的睡夢裏與陳大隊搞到了一起,向陳大隊告密,說“一九年三月十一日,發生在長益市電工廠門前的那樁搶劫殺人案是我和鍾鐵龍幹的”。還在他的夢裏對陳大隊嘀咕“關局長就是鍾鐵龍開槍打死的”。陳大隊就來抓他,提著手槍追趕他。他沒命地逃跑,跑過運動路、跑過城南路,跑啊跑的,跑到了芙蓉山莊的水庫邊。他以為他甩脫陳大隊了,一回頭,陳大隊又出現在他身後,他又跑,跑到了一處絕壁上,陳大隊在他身後笑,舉起槍對他瞄準,開了兩槍,叭、叭,他看見兩顆子彈從他頭頂呼嘯著飛了過去。他縱身躍下了絕壁,他的身體往下落啊落,卻怎麽也落不到底。鄭小玲把他推醒了,說:“你做噩夢了吧?”
他說:“是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不小心掉下了萬丈深淵,卻怎麽也落不到底。”
鄭小玲笑,拿枕巾揩他額頭上沁出的冷汗,說:“你這麽大一個人了,還做噩夢。”
他的睡衣於噩夢中全汗濕了。鄭小玲拿來幹睡衣,他換了睡衣,打個噴嚏,再次躺下,看著窗外的天空,天色漸漸亮了。這天上午,他叫莫伢子去鄉下請專為死人做道場的道士。第二天上午,那些個著藍衣黑褲的道士們便在銀城大酒店前的停車坪上設了個道場,道士們吹吹打打了一天,弄得很多人跑來看熱鬧,把交通都堵塞了。鍾鐵龍跪在石小剛的遺像下燒紙錢,心裏默禱石小剛不要來纏他。做完道場,深夜一點鍾,鍾鐵龍回到別墅裏睡覺,很奇怪,石小剛就沒到他的夢裏吵他的睡眠了。他睡得很香,濃濃的鼾聲把鄭小玲打到隔壁的房間去了,醒來後他感覺精神恢複了,就走進隔壁房間問鄭小玲:“你怎麽睡在這裏?”
鄭小玲說:“你昨天晚上那是打鼾?那是打雷。”
他就對鄭小玲慚愧的樣子一笑,“你老公這一向虧傷了。”
鄭小玲表揚他說:“不過你昨晚睡得真香。”
鍾鐵龍望著老婆,“昨天好累的,為石小剛做道場把頭都做暈了。”
“石小剛有知,在九泉之下都會感謝你,你等於是為他開了兩個追悼會。”
“石小剛是我最好的朋友,”鍾鐵龍說,“雲南妹呢?她情緒穩定了罷?”
“她本來就沒怎麽悲傷。你也曉得,石小剛跟那個模特兒的事讓雲南妹很痛苦。”
鍾鐵龍問:“她爸爸媽媽還在這裏嗎?”
“在。昨天我還看見她爸爸媽媽在外麵散步。”
鍾鐵龍伸了個很舒服的懶腰,“去把雲南妹叫來,我找她談點事。”
鄭小玲去了,不一會,雲南妹來了。雲南妹還真的不怎麽傷痛,這是石小剛死前威脅她,逼她離婚,把她對石小剛的感情逼跑了,就像一隻老虎把一群羊嚇跑了似的。雲南妹臉上還化了點淡妝,走進來時臉上還笑了下,“你找我鍾總?”
鍾鐵龍把雲南妹引進書房,指著一張椅子,“坐。”
雲南妹坐下了。
“你有什麽想法?”
雲南妹說:“我沒什麽想法。”
鍾鐵龍望一眼桌上的白帆船,又看著她說:“從明天起你就是總公司的副總經理。”
鍾鐵龍又說:“當然,桑拿中心不適合你管理,芙蓉山莊的大小事情從明天起由你和我大哥說了算,你是總公司副總經理,直接負責芙蓉山莊的大小事宜,我就不管這邊的事了。我負責桑拿和卡拉OK那邊的事。今天下午就開個會,明確一下。”
雲南妹卻說:“我怕我不行……”
“你是中山大學畢業的高才生,我相信你的能力。”
雲南妹臉上有些興奮了,“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辦好每一件事。”
“從這個月起你的工資就是五萬元一月,石小剛活著時,我和他都是五萬元一月。”
“五萬?”雲南妹叫了起來,“那太好了,我有錢買衣服和化妝品了。”
“女人是要多對自己好點。”鍾鐵龍笑笑說。
雲南妹被五萬元一月的薪水刺激得無比興奮。她是個單純的女人,她的單純和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渴望讓她手舞足蹈起來,她說:“五萬元一月,那我可以買很多漂亮的衣服穿了。”
“你趕緊去學開車,石小剛的寶馬車是台新車,停在那裏會生鏽,以後就你開。”
雲南妹簡直想衝上去把鍾鐵龍抱在懷裏當哥哥樣地親一口,說:“謝謝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