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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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個清河縣,一點點風吹草動可就能傳的全縣滿城風雨的,更別提西門慶這樣的名人了,西門家被收監入獄的事兒當天便傳遍了,孫大夫自然也聽到了,所謂的心緒過重大抵也就是這麽回事兒,但是熟知自家公子性情的孫大夫也知道,公子既然這麽緊張這個西門大官人,那些官司最後肯定會有個說法,官司解決了,心情自然就回轉了嘛!

孫大夫說完這些便拎著藥箱離開了,不多時,熬薑水的丫鬟捧了薑水回來,歐陽瑞不假旁人,親手結果碗來要喂給西門慶,然而昏厥中的西門慶一點兒都不配合,剛喂了幾勺,便有一半都灑了出來。

歐陽瑞見狀皺了下眉,而後張嘴喝了一大口熱薑水,俯□子,嘴對著嘴把薑水強硬的喂進了西門慶的口中,這次倒是全喝進去了,歐陽瑞喂完了薑水,意猶未盡的瞧著西門慶,他總是這樣,對西門慶無時無刻都有著濃重的興趣,但是他知道,現在可不是時候。

旁邊伺候的綠竹、綠蘭等丫鬟眼觀鼻、鼻觀心,對自家家主這個行徑完全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的情緒,也沒誰那麽沒有眼力的上前說什麽,有條不紊的接過歐陽瑞手中已經空了的碗,綠蘭問道:

家主,剛剛孫大夫說西門公子最好洗一個熱水澡,家主是要啟用浴房還是一桶熱水?

就在浴房吧。歐陽瑞吩咐道。

是。

綠蘭領命下去,不多時,浴房的水準備好了,這次依然沒有用到下人,還是歐陽瑞親力親為,把西門慶抱進了浴房,解下已經滿是褶皺又散發著難聞氣味的衣服,眼前露出的身體竟然有幾處青紫,想來是不經意磕破到的,歐陽瑞眼底的不悅和心疼更是清晰明顯。

兩個人的共浴第一次沒有那種曖昧的氛圍,昏迷不醒的西門慶,滿心疼惜按壓住心底感覺的歐陽瑞,很快歐陽瑞便給西門慶洗好了身子,兩個人又泡了一會兒,歐陽瑞這才給西門慶擦幹了身子,換上了嶄新的裏衣裏褲,抱到自己的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隨後,吩咐綠蘭好生照顧西門慶,轉身去了書房,此時暗衛一號已經等在這裏,歐陽瑞冷冷的吩咐:繼續按照之前說的辦,把消息透漏出去,府尹那邊派來的人差不多該到了吧?

是,屬下這就去。暗衛心裏麵暗歎一聲,家主手中原就有胡知縣貪墨、冤案的證據,不過是留著有朝一日和胡知縣若是生了什麽嫌隙用來扳倒胡知縣的,結果他竟然動了西門慶,家主便要提前啟用,打算把胡知縣打落塵埃,不過這些在家主聽到了西門慶在監牢裏的情況後便改了,改成直接把人給幹掉了。

這還不算,人都死了家主連身後名都不留給那個胡知縣,這個西門大官人呐,暗衛一號覺得,紅顏禍水這個詞還真不能用來形容西門慶,這位大官人長得也不是什麽絕色啊?隻不過真是各花入各眼,半點不由人!

暗衛一號領命下去,歐陽瑞坐在書房,眼神晦暗不明,此時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是趙棣的聲音:爹,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收斂起神情,歐陽瑞的語氣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進了房門的趙棣心裏卻不那麽平靜,他知道他爹不久前抱了一個人回來,隻可惜他問了好久也沒打聽出那人是誰,孫大夫也隻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他想去房間看看,又被綠蘭給攔下了,委婉的讓他直接去找爹,他想到他製定的那個計劃卻被暗衛製止後的說辭,不由得懷疑,這個被爹抱進來的人是不是那個他!

爹,我現在已經和武鬆關係很好,我認了他做師傅讓他教我粗淺的功夫,不過如果武鬆一直做這個小吏,怕是不能夠很讓梁山的人信任他,光憑宋江和柴進的擔保是不夠的,我聽說西門慶有意勾搭潘金蓮,本想利用這件事讓武鬆和西門慶結成死仇,那武鬆性子太過火爆,若是他一不小心錯手打死了西門慶,他勢必要攤上官司,到時候逼得他走投無路再去投奔梁山,效果要好得多。

說到這兒,趙棣已經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自家爹爹的眼睛裏飛出刀子了,好吧,他現在已經完全確定,那個他就是這位西門大官人了。

不過呢,有人已經指點我了,誰都能動誰都能算計,就是西門慶不行,爹,我說的沒錯吧?麵對歐陽瑞的眼神,趙棣嬉皮笑臉的丟過去一個玩味的眼神。

到此歐陽瑞已經明白自己被這小狐狸陰了一把,若是平時還不至於如此外露,實在是今日歐陽瑞被西門慶的情況弄的有些失了平常心,這才輕易的露了情緒落進了這個小狐狸的陷阱。

知道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麽?歐陽瑞迅速的把心緒調整好,神態也恢複了平常。

我不過是來確定一下嘛,畢竟我對我這後娘可還很好奇呢!趙棣一點兒都不膈應的說出了後娘兩個字,仿佛完全不在意似的。

倒是把歐陽瑞噎了一下,要是西門慶聽到一個半大小子趕著叫他後娘,他準得氣得臉都紅了,想到此,歐陽瑞竟然聽歡快的,嗯,現在還不行,他現在身子還虛,可不能氣著了!

趙棣笑眯眯的走了,他的確不在意,前生對他那個半點記憶都沒有的生母他實在生不出什麽感情,所以對於現在的西門慶他也沒什麽抵觸,男人就男人,生不出孩子更好,這樣他就是爹爹唯一的兒子了不是嗎?

不過,小狐狸笑了,這個西門慶還真是自己這個爹爹的弱點呢!唔,他正愁下個月爹爹的生辰不知道送什麽禮物,現在他可有數了。

鷹一,去給我滿大宋的搜羅各種春X宮圖,男男的,要那種最露骨、姿勢最全麵的!

36、第三十六章

此時昏睡中的西門慶並不知道外麵都發生了什麽,他隻覺得很舒服,鼻尖一直縈繞著一股讓他覺得十分安心的味道,說不上來是香還是什麽,總之讓他覺得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好夢無眠不知道睡了多久,西門慶終於緩過了神來。

睜開眼睛,西門慶看著頭頂上明顯是床帳,愣了一下,他明明記得他應該被關在牢裏的,這是哪兒?

再仔細一看,這房間的擺設如此熟悉,好像西門慶瞬間想起來了,這不是歐陽瑞的房間嗎?他上回就是被他在這裏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的!

西門慶一下子就清醒了,隨後更多的記憶也隨之湧入了腦海,他記起來在牢房門口看到的歐陽瑞,還依稀記得他在天旋地轉之時跌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西門慶小麥色的臉上想到此竟然有些發燙,抬頭看看四周,他還是頭一次這般注意這房間,之前的那一次他的注意力完全都不在這兒,此時再看,這房間十分幹淨、明亮,但是布置卻異常簡單,和他西門府奢華的擺設完全是兩個極端。

然而,敞開的窗子不時有微風吹進來,簡單的擺設襯著落日的餘暉平添了一抹韻味,桌上也隻擺放著茶壺茶杯,室內沒有燃香,卻有著睡夢中那股讓他安心的味道,這種平日裏西門慶完全看不上眼的地方,卻讓此時的西門慶看得有些發呆。

正發呆著,門被推開,歐陽瑞從外麵走進來,看到坐起在床上明顯眼神茫然的西門慶,歐陽瑞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醒了?歐陽瑞的聲音打破了西門慶的發呆。

呃西門慶現在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然而一張嘴,幹啞的嗓子竟生疼生疼的難受,聲音也難聽到了極點。

歐陽瑞眉頭一皺,倒了杯溫水遞給了西門慶:你睡了一天一夜,嗓子幹得厲害,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西門慶受寵若驚了,他什麽時候享受過這種待遇了?歐陽瑞竟然和顏悅色的親手端水給他喝?讓他潤潤嗓子?今天的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吧!或者說,西門慶警惕的看著這杯水,歐陽瑞這廝是開藥鋪的,什麽稀奇古怪的藥他都有,別是給他在水裏下了什麽東西吧?

放心,沒下毒,盡管喝。西門慶正想著呢,歐陽瑞的話在耳邊響起,嚇得西門慶眼睛都瞪圓了,怎麽著,這廝神通廣大連讀心術都會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會不會讀心術,嗯?原本西門慶在懷疑他下藥的時候,歐陽瑞心裏麵很不舒服,不過看著眼前西門慶這幅樣子,歐陽瑞胸口的悶氣倒是消散了不少,這幅瞪圓了眼睛呆呆的模樣真是美味可口,可惜孫大夫也說了,西門慶現在心思太重,需要放寬心情才不會落下病根,歐陽瑞這才忍了再忍。

你的表情都寫到臉上了,快喝吧。歐陽瑞不再逗弄西門慶,把茶杯塞到他手裏。

西門慶接過茶杯,咕咚咕咚的茶水喝下肚,嗓子這才好受了些,隻不過開口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我怎麽出來了?縣衙官司那邊

官司都解決了,楊提督的案子你也不用擔心,公文已經下來了,你和陳洪都沒有牽連其中。說到這兒,歐陽瑞心裏冷哼了一聲,陳敬濟也是害得西門慶這次吃虧的罪魁禍首之一!要不是他,胡知縣哪能這麽快就用窩藏朝廷罪犯的名義把西門慶給抓起來,就算胡知縣要找西門慶其他的證據,他也能聽得風聲下先手,使西門慶免遭這一次的罪!

要不是為了西門慶這個窩藏朝廷罪犯的罪名不成立,他也就用不著把陳洪一起給撈出來,應該讓陳家全家流放才好!不過沒關係,免了這次的流放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陳敬濟他記下了,胡知縣之後就是他!

西門慶此時的心情倒是由衷的放鬆了下來,不知道歐陽瑞這廝用了什麽辦法讓胡知縣鬆了口,不過他知道歐陽瑞神通廣大連高太尉都給他麵子,小小的一個胡知縣倒是不在話下了。

咳咳嗓子還是有些難受,西門慶想要再細問,一張口,歐陽瑞第二杯水又遞到手上了。

你想知道什麽,慢慢問,再喝杯水。歐陽瑞難得的好脾氣讓西門慶不由得更是吃驚,一邊喝水一邊用餘光打量歐陽瑞的神色,西門慶完全看不出別的來,難道說歐陽瑞今天的心情特別好?不能吧,他對自己這麽好幹什麽呀?

西門慶的腦海裏很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於是,西門慶的心又繃起來了,神色間更加小心,腦袋也開始飛速的轉了起來,瞧著這樣小心戒備的西門慶,歐陽瑞的眼神多了些許的挫敗,果然他前一陣子把西門慶給逼的太狠太急了,雖然興許在身體上讓他習慣了自己,但這情感方麵,似乎倒沒起什麽作用。

想到昨天自己那狐狸兒子的眼神,哼,但願那小子不要自作聰明壞他的事,不然,他鐵定要他好看!

看到西門慶受傷遭罪的心疼、自家小崽子可能會摻和裏麵搗亂的憂心,加上歐陽瑞對西門慶更加在意的三重夾擊下,歐陽瑞決定,也許,他應該對西門大官人好一點,寵一點?

於是,歐陽瑞看西門慶的眼神更加溫和了,把西門慶唬得驚嚇了好一陣子之後,西門大官人發現,貌似,歐陽瑞忽然從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變成了溫柔的小綿羊?天生得寸進尺且容易得瑟的西門大官人發現了這一奇跡之後,又開始翹尾巴了。

歐陽瑞,我要喝雨前龍井!西門大官人對歐陽瑞的茶葉開始了慘無人道的剝削。

慢慢喝,茶水要細品,你這是牛飲!茶水喝多了也不好!自認為不是什麽風雅之人,但是看西門慶嫌茶杯太小,直接用碗喝的行徑,歐陽瑞特別想笑出聲。

西門慶自然知道何為品茶,他這人因為確確實實是暴發戶,所以做什麽都要做得有身份,牛飲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幹,目的嘛,就是要把歐陽瑞的茶葉都糟蹋幹淨了,看歐陽瑞心疼他就解氣!

殊不知,歐陽瑞一點兒都不對茶葉心疼,倒是回春堂最喜歡品茶的孫大夫,胡子都快被自己拔掉了,等到西門慶茶水喝得多了,開始尿頻了,最後打死也不喝了,孫大夫這才搶救了他最心愛的茶葉,然後暗暗決定,下回西門慶再生病,他一定不推薦什麽薑水,給他下最苦的藥方!

可惜悲催的西門慶,好茶喝多了,竟然和白水覺得有股子土腥味,竟連水都喝得少了,這缺水可怎麽行,歐陽瑞便讓人準備水果過來,西門大官人對那些平日裏吃得多的不屑一顧,把眼光都瞄準平時難見的稀罕物了。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荔枝?西門大官人眼睛發亮了,荔枝這北方還真是少見,他長這麽大,還是在蔡太師的府上嚐過一個,市井之中根本難以尋覓。

於是,在歐陽瑞不限量供應中,西門大官人把這輩子沒吃過的荔枝都補了回來,可憐了從暗衛一號到暗衛十號的這十條漢子,再快的千裏馬也供應不上嶺南到清河縣的速度,這些暗衛輕功卓越,兩條腿跑的比四條腿快一些,成了運送荔枝的專業戶了。

暗衛一號看著麵有菜色的各位兄弟,心裏麵也是各種無奈,他之前還說家主竟欺負西門慶了,得,現在家主開始寵著了,還不如欺負呢!他們都快累死了!

不過,荔枝這東西吃多了是會上火的,西門大官人又在歐陽瑞這裏樂不思蜀的竟吃好東西了,很快就流鼻血了,此時再慣著西門慶,瞧西門慶這樣折騰來折騰去,把他自己的身子都折騰壞了,歐陽瑞怒了。

於是,默許了孫大夫行徑之後,西門慶很快就喝到了平生最苦的藥,在各種抗議無效後,被灌了下去,所謂良藥苦口,西門慶再也不想吃荔枝了。

歐陽瑞,我討厭吃蘋果皮,把皮給我削了吧!這是喝完了藥滿嘴苦味卻不受教訓的西門慶再度發號施令,歐陽瑞眼底深沉了一些,照做了。

歐陽瑞,那個葡萄有籽太討厭了,把子和皮都去了我要吃!這是吃過了蘋果再度發號施令的西門慶,歐陽瑞的嘴角彎了起來,照做了。

歐陽瑞,那個西瓜給我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大塊吃沾得滿臉都是湯水!滿意的吃過了葡萄,對西瓜又感興趣的西門慶,摸著有些鼓起來的小肚子,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半眯著眼睛很愜意,然而等了半天沒等到西瓜遞過來,西門大官人睜開眼剛要催,就看歐陽瑞笑眯眯的坐在了床邊。

一股危機感撲麵而來,西門慶把二郎腿放下了,臉上堆滿了笑:歐陽大哥,你也吃水果。

歐陽瑞一笑,把身子往裏麵挪了挪,微微低下頭,嘴唇正好貼著西門慶的耳垂,西門慶身子立刻僵硬了,隻聽歐陽瑞開了口:我還記得,某人曾經在牢裏托一人給我帶話,說要是能救他出去,他有重謝,嗯,這人是誰啊?

西門慶一聽,立刻蔫了,對啊,他怎麽把這茬給忘了!看著眼前眸色深沉嘴角含笑一臉標準把他吃幹抹淨之前表情的歐陽瑞,西門慶終於明白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我說的,哎呦,我頭疼,頭暈,哎呀!西門慶抱著自己的頭。

連疤都消了,哪兒疼呢?完全不吃這套的歐陽瑞可沒忘記這陣子西門慶上躥下跳生龍活虎的模樣。

那個,那個不是,我肚子疼,吃水果吃多了,嗬嗬。西門慶趕快放手下來捂肚子。

哦?那剛才某人還說要西瓜吃呢,肚子疼?我去找孫大夫給你開藥。歐陽瑞笑眯眯的摸上了西門慶的肚子。

呃孫大夫的藥!西門慶想到那股難以言喻的苦味,立刻苦了臉,不吱聲了。

說吧,你要怎麽重謝我,嗯?歐陽瑞趁勝追擊,不留餘地,看著西門慶糾結起來的臉,歐陽瑞呼出了胸口的悶氣。

果然,這家夥就是不能太寵著!一寵就翹尾巴!

37、第三十七章

西門慶現在恨死自己的得意忘形了,看著眼前歐陽瑞含笑的臉,西門慶結結巴巴的試探了一句:銀子?

這句話說完,西門慶都想抽死自己,自己充其量是在清河縣是頭把交椅,人家歐陽瑞的回春堂東京都有名,銀子他還缺嗎?

果然,歐陽瑞挑了挑眉毛:我沒聽錯吧,銀子?你覺得我需要銀子嗎,嗯?

西門慶硬著頭皮又說了一句:那個,那個我娘子房裏有個大丫鬟□梅,還是個整身的女孩兒,小模樣俊俏極了,我把她送給你

這句話沒說完,歐陽瑞臉上的笑容已經變了意味,如今已經對歐陽瑞的表情多少能夠把握的西門慶一看歐陽瑞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立刻就知道,壞了!生氣了!

多次吃虧的西門慶現在完全是本能大於理性,看著離自己非常近非常近的放大的歐陽瑞的臉,西門慶下意識的湊了上去,雙臂環住歐陽瑞的脖子就親了上去。

送上門的吻歐陽瑞自然樂得享受,而且很快便反客為主,逆轉了西門慶最初的主動,霸道的頂開了西門慶微張的雙唇,直吻到西門慶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歐陽瑞這才鬆開了他。

西門慶憋得滿臉通紅,在終於能呼吸新鮮空氣之後大口大口的喘氣,歐陽瑞則心情不錯的看著西門慶在一旁喘粗氣,到他的呼吸漸漸平順過來以後這才開口:

一個吻可算不得重謝,充其量不過是小零頭罷了,你說呢?

西門慶現在的臉依然紅得嚇人,這回不是剛剛憋氣憋的,是被自己的下意識舉動給連羞再氣的!他剛剛腦袋到底在想什麽啊,為什麽會撲過去吻了這個家夥,還是主動送上門的!這下好了,看吧看吧,賠了夫人又折兵!

知道了!你不就是想幹我的屁股麽!何必這樣呢,你隻要開口,難道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像這樣逗我很開心是嗎?不知道為什麽,心底忽然用上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讓西門慶忘了其他,竟然衝口而出了這樣類似於抱怨委屈的話,這話出口,西門慶自己都想抽自己,這說的是什麽?

然而歐陽瑞的臉色在聽完這句話之後變了兩變,最終眼底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整個人從床上站了起來。

既然這樣,你走吧。歐陽瑞的聲音頭一次這麽的冷漠。

明明聽到這句話應該感到開心的,這還是西門慶頭一次能從歐陽瑞的手上免受菊花開之苦,但西門慶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快感,反而竟然覺得有些難過。

這種難過的情緒很快便被西門慶遮掩了過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啊,西門慶麻利的從床上起來,整理整理衣服: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告辭了。

走了兩步都走到門口了,歐陽瑞一句話沒說,也沒有任何的動作,走到門口的西門慶忽然有種回頭的衝動,不過很快就被他給控製住了,打開門,飛快的離開了後院,西門慶連氣都沒多喘一口,從院子的偏門出去,一路往自己的西門府走回去。

走到了一半,西門慶的步子終於慢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歸心似箭,還是害怕走慢了會忍不住轉回身回去。

他現在忽然特別想知道,剛剛他走的時候,他背後的歐陽瑞臉上是什麽表情。心底升騰出的想法讓西門慶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剛剛竟然想,歐陽瑞為什麽不出言挽留他呢?

這種想法讓西門慶嚇出了一身冷汗,把這樣的想法克製了下去,西門慶一門心思的往家裏走去,而此時的歐陽瑞,表情不複剛剛的冷漠,眼底也多出了玩味的神情。

剛剛西門慶的動作、表情他可都看在眼裏,西門慶的猶豫、臉紅、逃似的步子所透露出的意味讓歐陽瑞的心情飛揚了起來,其實,愚鈍的西門慶對自己也不是全然都沒有感覺,不是嗎?

最甜美的果實總要經過等待才能越發的垂涎欲滴,歐陽瑞自斟自飲了杯茶,最遲明天,甜美的果實就會乖乖的自己回來了。

而此時被歐陽瑞定義為百吃不厭甜美果實的西門慶,終於回到了西門府,門上玳安親自守著,見到西門慶玳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大官人,您可算回來了!大娘子、大姐兒都急壞了,又不敢去回春堂找您!

嗯,先進屋。西門慶可以忽略聽到回春堂三個字眼前歐陽瑞那張臉又出來晃悠了,快步走進了府門。

西門府的樣子發生了些改變,之前官差又是抓人又是鎖人的,可弄壞了不少花花草草,自然也少不了人順手牽羊拿走一些東西,如今雖然月娘已經帶人收拾了一遍,但對自己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西門慶還是看出了不少的端倪。

想到自己在牢裏這一天遭的罪,胡知縣的翻臉不認人,自己家又像被強盜搶了似的,西門慶那臉色立刻難看得不得了,大步進了月娘的院子,西門大姐也在,旁邊還站著那個丫鬟惠兒。

西門慶看到惠兒,立刻就想到了在牢裏給他不小幫助的李二,還沒等西門慶說話,月娘卻先開了口:官人,惠兒真是個好孩子,咱們遭了難,府裏那麽多人,隻有惠兒惦記著我們娘倆,她哥哥給她從官差手裏贖出來,她不但沒走,還去牢裏看我們娘倆,多虧了她打點了獄卒,不然我們娘倆如今哪裏還有命在!

月娘說罷,拉著惠兒的手滿臉都是感慨,西門慶聽了並不意外,也歎息道:可不是,當初如果不是惠兒的哥哥,我還不知道是怎麽個光景!

月娘連連點頭:官人,惠兒是個好孩子,可惜她那鄉下的男人卻是個不知道珍惜的,知道惠兒的事堅決要退婚,如今我想著收惠兒當個幹女兒,留在我身邊陪我,日後給她找個好人家嫁出去,也不枉惠兒對我的一片心!

惠兒聽了連忙跪下:惠兒不敢,大娘子不要這樣,這都是惠兒應該做的。

正該這樣,這樣大姐兒也多個姐妹,日後在家裏也有個說說話的人!不像府裏有些人!玳安,如今府裏有沒有逃奴?西門慶一口便把事情給訂下了,任惠兒怎麽推辭都不改,更是轉過口風問起了玳安家裏的情況。

這些日子府裏的情況也都梳理清楚了,逃奴十八人,多是外院的小廝,家裏丟失的東西也都整理成了一個單子,玳安識字,這些都是月娘吩咐了玳安做的,關鍵時刻,玳安這個十二、三歲的機靈小子,比一些老家人都頂事。

西門慶滿意的聽著玳安口齒清晰的交代,對這個機靈的小廝更是高看了一眼,等玳安都說完了,又問道:大官人,李二娘子從牢裏出來以後大娘子做主給關在了她的院子裏,陳,陳姑爺和琴童被攆出了府沒讓進門,接下來可怎麽辦?

西門慶想了一會兒,臉色鐵青,沒說話。

玳安硬著頭皮繼續說:還有逃走的下人和丟的財物,要不要報官追回?

報官?我和胡知縣這次梁子結大了,還報官!西門慶氣得直拍桌子。

大官人,您還不知道嗎?胡知縣他死了!玳安連忙說,如今是府尹大人派了親信來縣裏調查這件事呢!大官人,要不是胡知縣死了,來的府尹大人的人得知咱們府上是因為窩藏朝廷欽犯被抓,京裏麵的通告又下來證明了咱們的清白,現在咱們還在大牢裏關著哩!

什麽?!胡知縣死了!西門慶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怎麽傳出他死了,他怎麽死的?

玳安這才把他所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本來,縣令大人死在縣衙裏是極其隱秘的事,老百姓頂多知道些皮毛,再多怎麽可能打聽得到,關鍵是,這胡知縣死的實在是太過離奇,他死的第二天,縣衙裏便繪聲繪色的傳出了風聲。

據說,胡知縣死的這天晚上本來是月明星稀,忽然間一陣狂風,緊接著胡知縣便在睡夢中淒厲的喊著,說什麽不是我,別抓我去索命,還有什麽放過我吧,我給你多燒紙錢讓你投個好胎這種話,當天值夜的下人好多都聽到了。

這之後胡知縣便死了,這做多了虧心事厲鬼索命的傳聞便很快不脛而走,時至今日,連酒樓茶館都在說這件事,尤其是在府尹大人的人走了以後,不但沒有發布什麽抓人的通報,也沒有立案調查胡知縣的死因,反而東平府那邊傳喚了很多當年被胡知縣搞得冤假錯案的苦主來平反,這胡知縣被鬼索命的傳聞便更加的落實了。

老百姓都說,府尹也是怕自己也被纏上,這才清算胡知縣的。

西門慶聽完了這些卻麵露了沉思之色,待晚上安靜了之後,西門慶一個人坐在房裏,想著這些,心裏麵更難受了。

什麽厲鬼纏身索命的,他才不相信,怎麽就那麽巧早不索命、晚不索命,偏偏在自己托李二求助了歐陽瑞之後就索命了?

想到歐陽瑞手裏那些他聞所未聞的妙藥,西門慶的腦海中閃過了毒藥兩個字,然後嚇得整個人都哆嗦了,他西門慶也算是無法無天的人了,但是毒殺朝廷命官這種事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做,這不單單是要殺頭,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還有那些罪證,府尹怎麽就那麽快搜集到了這麽多罪證,還找到了這麽多苦主,沒有人再後麵搗鬼,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