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國民黨新右派的領袖 (3)

蔣介石邀請邵元衝、葉楚傖赴粵,有兩個目的。其一,他要培植親信,對邵、葉加以重用。5月28日,邵元衝被任命為青年部長,6月1同,葉楚傖被任命為中央執行委員會秘書長。其二,蔣介石企圖通過邵、葉兩人,影響、拉攏西山派主要成員。二屆二中全會後,蔣介石、張靜江、譚延闓曾聯名電邀林森、張繼等人南下,但不見林、張赴粵。6月18日,蔣介石與邵元衝麵談,商議邵將赴滬斡旋之事。

但是,不管蔣介石如何表白,謝持、張繼、鄒魯為代表的西山會議派出於“清黨”、“分共”的頑固決心,依然不和他合作。8月,西山會議派的上海中央通過《警告蔣介石書(秘件)》,對蔣提出“嚴重警告”,繼續呼籲蔣介石迅速“清黨”。9月,上海中央黨部又召開偽二屆中央第二次臨時會議,通過所謂《中國國民黨宣言對時局之主張》,不點名地指責蔣介石等人“不能遵照本黨清黨案辦理”。西山會議派與蔣介石在“清黨”問題上的分歧更加表麵化。隨著國民革命的深入,西山會議派與蔣介石之間是分分合合,直到1931年底,西山會議派最終被蔣介石清除出局,退出了曆史舞台。

二、製造中山艦事件

1.事件的緣由和經過

從1926年1月起,蔣介石權力欲開始膨脹,不能安於現狀,與蘇俄在華軍事顧問以及汪精衛之間時常有口角爭執和暗中爭鬥。

1925年末,蔣介石從汕頭啟程返回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他是以“東征英雄”的姿態出現的,趾高氣揚,不可一世,誇下海口說“預定明年8月克複武漢”。他特意通過提升北伐的重要性和緊迫感,突出自己在黨內、國內的地位,對汪精衛的統治地位從側麵予以打擊和貶斥。

而當時代替鮑羅廷在華的蘇聯顧問季山嘉對國民政府的具體政策的製定和軍事計劃的設置是具有決定性影響的。季山嘉出於本國對中國的全局策略和對蔣之冒進想法的不以為然,對蔣介石提出的北伐建議表示反對。蔣介石開始將季山嘉視為其個人權力膨脹的障礙,蔣季兩人的矛盾由此開始。

當然,蔣介石與季山嘉之間的關係並未徹底破裂。1月中旬,奉、直軍閥在華北夾攻馮玉祥的國民軍。為此,季山嘉提出兩項建議:由海道出兵往天津,援助國民軍,蔣介石親赴北方練兵。其地點,據說是在海參崴。對於這兩項建議,汪精衛讚成,蔣介石最初也同意,並表示要決心在北方得到一方立足之地,其發展效力不可估量,至少相當於在南京十倍。

然而,蔣介石很快就改變了態度。在2月6日那天,軍事委員會會議議決黃埔軍校經費30萬元,其中王懋功第二師經費12萬元。第二天,軍校經費減至27萬元,而與汪精衛和蘇聯顧問關係密切的王懋功第二師的經費則增至15萬元。

於是,蔣介石決定以辭官退位為威脅,向對方施加壓力。8日,蔣介石表示不就軍事總監一職;9日,呈請辭去軍事委員會委員及廣州衛戍司令職務,並草擬通電稿;最後,蔣決定投石問路,以出國考察為由,暫避鋒芒,以觀後效。

在蔣介石與季山嘉個人矛盾衝突中,汪精衛表麵上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涉及此事的,但這並不意味著汪精衛與蔣介石之間的關係就親密無間,根本地講,蔣與汪的矛盾才是國民黨內部權力爭奪的最高層次的較量。

在蔣介石與季山嘉的矛盾中,汪精衛支持季山嘉。國民黨二大期間,蔣介石提出北伐問題,汪精衛曾表示同意,並且開始籌備經費,但不久轉而讚同季山嘉的意見,將蔣介石的主張冷落一邊,所以二大未就北伐問題做出任何決定。對於蔣介石的辭職,汪精衛也策略地一再表示挽留,但蔣執意出訪,並向汪精衛正式提出“赴俄休養”一事。

同一天,季山嘉也赴蔣宅,表示挽留之意,談話中蔣介石透露了“赴俄”的意圖,並且觀察季山嘉的表情。可能是季對蔣的試探裝聾作啞,也可能是季在明白意思之後挽留之意不夠誠懇,使得蔣介石對季的不滿愈來愈深。

2月24日,國民政府成立兩廣統一委員會,任命汪精衛、蔣介石等為委員,將廣西軍隊改編為第八軍、第九軍,以李宗仁、黃紹竑為軍長。在此之前,廣東有6個軍,按照次序,廣西軍隊應該編七、八軍,結果卻是八、九軍。再聯係到十幾天前,黃埔軍費的縮減,王懋功師軍費憑空增加了3萬元,使得蔣介石不得不懷疑現在把第七軍的編製空起來,就是季山嘉企圖動員王懋功背叛自己擴編軍隊,建立第七軍的預謀。

於是,蔣介石於26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設下圈套將王懋功扣押起來,次日,將王押送赴滬。蔣介石在扣留王之後,旋即任命親信劉峙為第二師師長,動作之迅速敏捷令人驚詫不已。驅除王懋功之後,蔣介石心中猶如一塊石頭落地,變得踏實一些。

3月7日,劉峙、鄧演達二人告訴蔣介石,有人以油印傳單分送各處,企圖掀起討蔣運動,這更加增添了蔣介石的危機感,覺得不少人在以自己為目標,企圖把自己消滅掉,蔣介石的心理變得越來越沉重和恐懼。

種種憂慮之下,本來打算“赴俄休養”的蔣介石,在汪精衛的無意催促下,蔣大犯其疑,擔心此刻遠離,將導致自身的永久失敗,故斷不可取,遂決定取消去意,靜待事變。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右派乘虛而入,利用蔣介石多疑心理,製造謠言和事端,他們宣傳蘇聯對蔣介石已不信任、李濟深陰謀反蔣,汪精衛種種反蔣言論等,以進一步挑起蔣介石和汪精衛、季山嘉以及之間的矛盾,從中漁利。

這些活動直接地促成了中山艦事件的發生。而在整個事件的發生、發展過程中,右派分子都扮演著鬧劇導演的角色。

1926年3月18日下午6時半,黃埔軍校校長辦公廳主任孔慶浚,得知外洋火輪被匪搶劫,為保證該艦安全,飭令黃埔軍校管理科科長趙錦雯速派巡艦一隻,運衛兵10名前往保護,命令是管理科交通股股員黎時雍接到的。被劫的定安輪是由上海開到廣州的商輪,因船員與匪串通,在海上被劫,停泊於黃埔上遊,等待救援。

而此時黃埔軍校無艦可調,黎時雍自作主張,向黃埔軍校駐省辦事處請求速派船出,以應急需。駐省辦事處交通股股員王學臣接電話時沒有聽明白,尤其是奉何人之諭,根本含糊不明,可能是對方沒有交待清楚,也可能是他真的沒有聽清,等到再轉達此意時,這一關鍵細節已被疏忽。但為了“出師”有名,情急之下,總該有所說法。王學臣想,既然有趙錦雯的命令,按理向上推的話,應該是來自教育長鄧演達的指示。

在向黃埔軍校管理科交通股股長兼駐省辦事處主任歐陽鍾稟知此事時,就是這樣說的。得知王學臣的報告後,歐陽鍾即親赴海軍局交涉,當時海軍局代局長李之龍(員)因事外出,他便將此事告與作戰科科長鄒毅,因為情況緊急,鄒毅隻能應允下來,以後再征局長同意,鄒毅麵允即派艦一二艘前往黃埔,聽候差遣。此後,歐陽鍾又與李之龍電話聯係,但因李電話不通,無從請示,故即決計麵見李之龍,商談一切。

當夜,歐陽鍾與其他兩人一同前往李之龍家,因李之龍不在,隻有其夫人接待,歐陽鍾見有所不便,不宜久留,便長話短說,將來意表明:奉蔣校長命令,有緊急之事,派戰鬥艦兩艘開赴黃埔,聽候蔣校長調遣。同時又交下作戰科鄒科長一函,函中稱:已通知寶璧艦預備前往,其餘一艘隻有中山、自由艦兩艦可派,請由此兩艦決定一艦。李之龍歸來閱信後,馬上去和自由艦艦長謝崇堅商量,因自由艦剛從海南回省,機件稍有損壞,李之龍決定派中山艦前往,當即下令給該艦代理艦長章臣桐。

同夜10時許,黃埔軍校校長辦公廳秘書季方接到歐陽鍾電話,據稱:向海軍局交涉之兵艦,本日晚可望來一艘,約夜幾時到鋪,請囑各步哨不要誤會。季方當即詢問何事故調艦,抑奉何人之命交涉,答稱:係由本校股員黎時雍電話囑咐,請保護商輪之用。

19日晨6時,中山艦應令出港。上午9時,開抵黃埔,代理艦長章臣桐到軍校報到,由季方委派副官黃珍吾代見,章見黃之時,出示李之龍命令,略述一遍,派中山艦到黃埔,歸蔣校長調遣,該艦長來校,乃為請示任務。若無十分重要事情,則給其回省之令,另派一小艦來候用。黃珍吾當即報告鄧演達,鄧當時對此事一無所知。從不知有調艦之事,當向他請示命令之際,鄧也沒在意,單稱“公事繁忙”,命黃轉告該艦長聽候命令。之所以如此傳令,一方麵是鄧對該事來龍去脈,不甚知曉,另一方麵,鄧既然聽說是奉蔣介石命令調艦前來,自然有調艦之理由,作為下屬,在這種情況下,隻能依命行事,雖然艦長要求若無事換艦亦可,但終因是蔣之意願,還是穩定待命,以應上意為好。

當時,以布勃諾夫為團長的蘇聯使團正在廣州考察。中山艦停泊黃埔期問,海軍作戰科鄒毅告訴李之龍,因俄國考查團要參觀中山艦,俄顧問詢問中山艦在省與否?李之龍隨即用電話請示蔣介石,告以俄國考察團要參觀,可否調中山艦返省,得到蔣介石的同意後,李之龍令艦回省。

蔣介石就是從這裏開始與中山艦事件直接發生聯係的。當李之龍征求蔣的調艦回省的命令時,蔣介石感到非常納悶,盡管口頭上表示,“你要開回去,你就開回去,何必問我呢?”聽得出來蔣介石是在大動肝火,原因何在呢?碰巧的是在下午李與蔣通話之前,蔣介石接到了汪精衛之妻陳璧君的五個同樣的質問,語氣、聲調又是那樣的神秘詭詐,使得蔣心存疑問。據陳潔如回憶,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1926年3月18日,我們的電話響聲大作,是貝吉(汪精衛夫人)打來的。她問:“介石在嗎?”

“不在,”我說,“他去開會了。”

“你知道他今晚何時去黃埔嗎?我們有急事,想同他見麵。”

“我說不上來,”我答道,“但是,我知道今晚他要在軍校開會,很可能6時前要離開廣州。”

“他會在哪個碼頭上船?”她又問。

“你為什麽問這個?”

“因為精衛和你先生有約,想同他一道去黃埔。那裏有兩個碼頭,所以我想知道介石用那一處。”

“介石不在這裏,所以我說不上來,等他一回來,我馬上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請你就這麽辦。”貝吉說,然後掛斷電話。

以後兩小時內,貝吉又一再打來,一共五次,仍是急切地問我同樣的問題。

“這很奇怪,”我心中自忖,“她為何如此之急?她在搞那種陰謀?大家都知道,高傲的貝吉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目的。”我越想,就越發懷疑。

那天下午介石回來時,我問他:

“汪精衛已經同你約定今晚一道去黃埔嗎?”

“沒有,他沒有約我。”他漫然答說。

“但是,貝吉說她先生同你約好了。”

“我不知道。”介石說。

“如果是這樣,我覺得大有蹊蹺。”我說,“你今晚最好留在家中,明天再去黃埔。我有預感,有人在搞鬼。”

“但是,下午7時我要去參加一項重要會議。”他大聲說。

“那就延期好了。”我仍堅持,隨即拿起電話,撥給軍校。

我接通電話後,介石就接過去說話。他吃了一驚,軍校教育長告訴他,中山號炮艦已經奉命自廣州駛到黃埔來添加燃料。

“誰下命令叫這條船離開的?”介石以激動的口氣問。

“命令是汪精衛下的。”

“那麽,我要他負責。”介石憤怒地叫著說,“他沒有通知我,無權下達命令。

原來是蔣對中山艦調動一事已經知曉,正準備行動報複。

20日淩晨時刻,歐陽格、陳肇英等奉蔣之命令帶著幾個士兵夜闖李之龍宅。他們不由李之龍辯解,就將其從家中強行押走,衣服、外套都不允許穿,最終,李之龍被關入大牢,忍受折磨。與此同時,他們調兵強占中山艦及海軍艦隊,並將第二師中一些黨代表和政治工作人員拘留在廣州衛戍司令部。蔣的心腹劉峙大肆派兵從黃埔乘艦在東堤登陸,包圍省港罷工委員會,繳獲部分工人糾察隊槍支,包圍並搜查東山蘇聯顧問住宅及海軍局、航空局、參謀團、製彈廠等機關單位,收繳衛隊槍支、監視蘇聯顧問,並派兵進人黃埔軍校,嚴密監視員,包括鄧演達教育長、政治主任教官高語罕、軍官團長等人,以防事出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