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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將心
陪叢奕去校診所看看,突然有敲門聲,進來的人,是江寧。
不見他還好點,一見著他,燒的更厲害了。
大家都是他是叢奕的哥,江寧平時待這幫男孩大方熱情,他們都跟他關係很好。
七嘴八舌的跟他說了叢奕發燒,叢奕不想開口,結果突然開始咳嗽,止都止不住,連他都覺得,八成真是那個什麽病毒性肺炎。
江寧走過來,他站著叢奕躺著一樣高,江寧伸手摸到他額頭上,從外麵進來,江寧的手很涼。
“別躺著了,我帶你到醫院看看。”
(十二)
真是那個病毒性肺炎,在醫院的晚間急診,沒有意外的給開了點滴,叢奕說,“我長這麽大都沒打過。”
江寧帶他進了注射室,“凡事都有第一次。”
叢奕覺得他雙關。
點滴掛上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正是流感高發季節,點滴室裏一個空床位都沒有,兩人在靠牆角兩把塑料椅坐下,叢奕這時候是真覺得難受了,成年人燒這麽高,要命的難受。
江寧把羽絨服給他穿上,叢奕抬頭,“幹什麽?”
“回我家,剩下就是打完拔了,不會紮還不會拔啊,犯不上在這待著,本來就是個肺炎,誰知道這幫人都得的什麽病。”
把叢奕的點滴舉高,羽絨服一隻胳膊沒伸進去,江寧解開大衣披在他身上,裹緊,手擁著他肩膀,叢奕掙一下沒掙開,低著頭,“你要是病了別說是我傳染,你自己凍的。”
出去很快打到了車,其實江寧家離這裏也就一公裏,要擱平時打車才有毛病,但這時候,他沒精神走,江寧也沒那麽禁凍。
幾分鍾就到樓下了,江寧一直看著那點滴,手不時搓一下,叢奕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搓它幹嘛?”
“摩擦生熱,我怕它太涼了,打你血管裏你發抖。”
叢奕再也忍不住,罵了一句,“江寧,你個SB。”
沒管他在病中,江寧照常一巴掌揮過來,“你傳染的。”
把點滴掛在衣架上,叢奕躺下,一蹶不振,難受的想死。
倒了杯水給他,江寧就出去了。
發燒時候人體循環的快,何況他這一天就沒吃什麽東西,雖然一點胃口沒有,但肚子還是叫囂空檔。
再翻個身,手搭在腿上,抬頭看一眼,怎麽還剩下三分之一。
打點滴的那隻手,不知道是因為不動還是因為藥液,冰涼冰涼的,他自己都能感覺到,不止手,從手到胳膊,到全身,他漸漸顫抖,應該是因為高燒。
江寧走進來,手裏拿著個玻璃瓶,把那瓶子繞在導管上,叢奕不解的伸手摸了一下,瓶子裏是熱水。
“這是大袋的鹽水,有500毫升,越打越冷。”
叢奕的眼眸停在江寧臉上,江寧低下頭,“先暖一下,能好點兒。”他的聲音如常低緩。
垂下目光,叢奕病懨懨的也不想再提起來昨晚的事。
想睡覺,但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不就一天沒祭拜五髒廟,它們至於嗎?
江寧離開了半天,再回來的時候,一手端著個盤子一手端個碗,江寧家裏沒有托盤,把碗放下,他快速的搓了搓手,“我煮粥了,你起來吃點兒,別空著肚子睡。”
叢奕看了一眼,一碗白粥,盤子裏是兩個煎荷包蛋,一塊豆腐乳,一點炸花生米,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但是看著,他真覺得餓了。
江寧在他身後立起來枕頭,又把大衣架挪過來,叢奕用沒掛點滴那隻手喝粥,粥煮的很濃,讓他想起他那個其實不會做飯的老媽。
米粒飽滿的膨脹開,一口下去,燙的他半天張不開嘴,從喉嚨一直燙到心口。
眉肯定皺起來了,江寧忽然伸手撫平他的眉心,“你是小孩啊?粥燙都不知道。”
叢奕躲開他的手指,悶聲說:“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江寧的手垂下,另外拿了把勺子,翻攪碗裏的粥,一片熱氣湧起,然後,散去。
(十三)
這天晚上,江寧讓叢奕睡在臥室,他去睡客廳,臥室比客廳暖和。
睡到半夜的時候,叢奕又再燒起來,江寧聽到聲音,進來摸了摸他額頭,還是滾燙,但也沒什麽別的辦法了,隻好物理降溫,洗了毛巾覆蓋在他額頭上,叢奕不想說話,江寧坐在旁邊陪了他一會,又再離開。
以為他回去睡了,但隱約聽到大門響,過了十幾分鍾,江寧又再回到床邊,帶著一般寒氣。
“你出去了?”
“嗯,去藥房買了瓶酒精”,江寧脫下外套。
“深更半夜的,你敲人家夜售的窗戶就為買瓶酒精,我要是打更的老大爺,罵不死你。”
江寧笑了,“這藥看來挺有用,比晚上半死不活的精神多了。”
把酒精用一瓶礦泉水稀釋開,江寧拿棉團蘸濕,擦他的手心,手腕,額頭,要伸手解開他睡衣扣子擦頸間和胸口時,叢奕把棉團拿過來,低著頭,自己拿棉團擦了一圈,“有用嗎?”
“應該有用,你腦子本來就不靈光,別再燒成殘障人士。”
叢奕氣的把棉團照江寧臉上摔過去,江寧手急眼快,居然一把抓住,叢奕再要揮拳,被江寧握住手腕,“你打算靠武鬥發汗啊!”
從被子下踢出腿,“你這也是個好建議。”
叢奕身形也沒比江寧小多少,一下子撲過去,江寧隻好躲,叢奕把他按到床上,用棉被罩住他,真的結結實實照他身上打了幾拳,“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他咬牙切齒的說,江寧掙紮著要出來,但叢奕不像鬧著玩,他現在發著高燒,江寧總不能認真跟他廝打,隻得被他按著,直到叢奕氣喘籲籲的鬆手,江寧才從被子裏翻出來。
他正要罵叢奕怎麽這麽大還跟小孩子似的,莫名其妙說翻臉就翻臉,忽然發現,叢奕眼圈有些微紅,漂亮的大眼睛裏水光一閃,不知道是霧氣還是高燒的症狀,轉瞬就被濃長的睫毛遮蓋住,叢奕倔強的轉過頭,“以後,別招我。”
江寧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讓叢奕打他一頓出氣也好,江寧沒有開口辯解,把折騰掉到地上的被子撿起來,蓋在叢奕身上。
把手覆蓋在叢奕額頭上時,叢奕脖子梗的更硬,像個壞脾氣的小孩,江寧開口的聲音溫柔,“還真挺有用的,好像比剛才退下來點了,要不然,我躺平,讓你打個痛快?”
“去死。”
江寧再弄濕一個棉球,一下下擦他脖子上的動脈,“晚上林安東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不是說,你們二班的班長也病毒性肺炎了嗎?看來這病傳染,要不,你傳給我,讓我燒死得了。”
江寧傍晚的時候睡著了,隱約知道林安東打過一個電話來,說了什麽,一點不記得了。
他愣一下,真沒想過傳染的事,別真過給江寧,一想到這個,可能剛才運動大發勁了,突然開始咳嗽,搜心刮肺的,他把頭轉過去,對著牆終於咳嗽完,自己罵了一句,“肺子都要咳出來了,你也不怕,好意思說自己有智商。”
江寧把止咳糖漿倒在勺子裏,他倒的很滿,叢奕想接,但怕灑到被上,江寧也沒轉手遞給他的意思,他隻好就著江寧的手,把一勺藥喝完。
躺下的時候,隻覺得冷,江寧把體溫計插到到他腋下,過了一會,叢奕問,“多少度?”
“退些了”,江寧沒細說。
甩了幾下,把39度3的汞柱甩下去,發燒不是疾病,這是身體跟病毒抗爭,叢奕常識太少,犯不上讓這傻孩子害怕。
看叢奕蜷在被子裏,江寧出去,把自己那床被抱過來,他就這麽兩套棉被,又加了一層蓋在叢奕身上,脫掉衣褲,鑽進一層被子中,叢奕一直背對著他,江寧沒碰他,伸手關掉燈,“睡吧,睡醒就好了。”
叢奕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很久,可能眼睛睜酸了,要不就是太困了,最後有水從眼角滑下,反正,不是眼淚。
(十四)
叢奕病了五天,第一次開了三天的藥,後來,又加了兩天,都打完的時候,他兩隻手背,烏青一片,護士拍打他的手,讓血管更明晰,“沒見過大小夥子血管像你這麽細的。”
江寧在旁邊笑出聲,叢奕狠狠瞪他一眼。
針頭紮下去的時候,叢奕握緊拳頭,那護士有四十幾歲了,看他跟看孩子似的,“瞪什麽瞪,你哥對你多好,天天陪著你。”
江寧笑的更大聲,注射室裏大家都百無聊賴中轉過頭看他。
好看的男孩子,這種大媽最樂意逗弄,她轉過頭看江寧,“帶你弟弟去吃點好的,這藥打了幾天,特傷脾胃。”
叢奕對青黴素過敏,打的都是紅黴素族的藥,胃腸道反應很大。
最後一天點滴掛完,江寧看著叢奕瘦的明顯尖的了下巴,“想吃什麽?”
叢奕曆來有這毛病,瘦一斤也全瘦在臉上,每次期末通宵達旦的兩周過後,他都看著跟削掉一圈似的。
這要是女人,得樂成什麽樣?不用削骨磨腮了。
“餃子”,叢奕答道。
他們都是北方人,老家那邊,舒服不過倒著,好吃不過餃子。
晚飯江寧帶叢奕去了家店,離家不算近,很小的店麵,裏麵擠擠壓壓擺滿了桌子,坐無虛席,等了半個小時,叢奕都要發飆了,才終於有座位,這麽家小店,至於嗎?
遞上來的菜單沒什麽熱菜,餃子那欄倒是一整麵,他點了兩樣,江寧接過去,又點了三個涼菜。
“這店夠火的”,叢奕看了看周圍的食客,還有不少拚桌的。
“嗯,挺有名的。”
等位的時候,他也沒看招牌,“叫什麽?”
“麵癱鉸子館”,江寧回答。
叢奕一下笑出聲,“真的假的?”
他把頭向外探,想看到燈箱招牌,真有叫這名的?這什麽破名啊!
還是看不到,江寧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傳說,這老板娘萬年麵癱。”
叢奕差點沒狂笑出來,正好,老板娘從櫃台後出來給隔壁桌結帳,個兒挺高一個老娘們,膀大腰圓的,說話,一口地道的東北味。
麵對著他們,果然,臉上,一點表情沒有。
叢奕徹底癲狂了,笑的這叫一個大聲,食客都看向他們,老板娘離的近,自然也抬起頭,依舊,紋絲不動。
這老板娘,扮駱駝祥子裏的虎妞,都不用上妝,純本色演出。
就他笑成這樣,老板娘都沒任何反應,從鄰桌拿了錢,轉身走向櫃台。
江寧在桌下踹了他一腳,臉上學老板娘的樣子,憋的都快抽搐了。
最後,餃子是老板娘親自端上來的,這巴掌大個小店,到了飯點兒,夥計哪夠用。
餃子確實不錯,皮薄餡大,味美多汁,不枉等一場,兩個人片刻就把兩盤子餃子一掃而空。
這家店,後來,他們來過很多次,隻要想吃餃子,不管路堵成什麽樣,肯定是這家,這家店也夠有個性,不管生意多好,一直沒有擴充過,始終是嘈雜擁擠的店麵,熱鬧往來的食客。
幾年後,他們倆,有一次來,以前從來沒跟老板娘多說一句話,但老板娘認識他們倆。
江寧在櫃台結帳,老板娘一邊拿計算器算帳,一邊抬頭看了他一眼,“以後,別讓你媳婦點青椒餡的。”
江寧愣在當場,老半天沒反應過來,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真不知道是不是該以頭戧地而。
關鍵的是,那老板娘,依舊,麵無表情。
再幾年後,有次,深夜,叢奕一個人,到了這家小店,在這城市滾滾變化的浪潮中,竟然還有這麽一隅之地,經久未變。
那晚上下雨,又是這時間,店裏,已經沒什麽客人了,他還拿著幾年沒變過的菜單,老板娘走過來招呼,“青椒餡二兩,皮皮蝦韭菜二肉,薑汁鬆花蛋,夫妻肺片,是吧?”
叢奕抬頭凝視著她胖胖的臉,“我不吃鬆花蛋。”
老板娘也看著他,“那就夫妻肺片。”
叢奕低下頭,“好。”
沒有這家店的電話,最後一次,江寧同樣深夜前來,這裏,已經拆成一片廢墟。
(十五)
病好,叢奕再回到宿舍,關於那個夜晚,他跟江寧,都沒有再提起,兩個人的關係恢複如常,似乎有些什麽不一樣了,可他解釋不清楚。
他發現,再跟江寧在一起的時候,會忍不住用目光去追隨他的身影,江寧從少年時代外形就好的招人嫉妒,英俊高大,眼睛深邃,鼻梁挺拔,他在女同事裏一直有女人緣,也會處理人際關係,那時候軟件和網絡公司都剛起步,正是大力拓展,招兵買馬的階段,他在那家公司得到美國一個什麽機構的注資,規模一下子擴大了幾倍,江寧剛工作不到兩年,在新部門裏就當上了部門主管,那時候,國內這是新興產業,這個行業的從業人員,也都跟他差不多的年紀。
江寧比以前更忙,叢奕選兩個學位,課程不是那麽輕鬆,連周末都有課要上,江寧也是逢周末必加班,他大三那一整年,兩個人都在一種恨不一天能過出來二十五小時的狀態裏,一般到周五,江寧再晚也會想著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周末過去,叢奕就周末上午上完課,騎自行車到江寧家,摔床上補覺,等晚上江寧回來,兩個再出去大吃一頓,叢奕發現,經過兩年的磨練,江寧酒量明顯比以前好了,所以,啥叫酒精過敏,越過敏越得喝,喝著喝著就產生抗體了。
這一年多,叢奕身邊,有幾個隱約來去的女孩,挺說不好的,對他表示好感的女孩,他都沒大看得上,偶爾有個兩個入眼的,不是被人捷足先登,已經名花有土,就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跟你說句話都像給你多大麵子的冷美人。
有那麽個笑話,一個男人認識了三個姑娘,他很為難,一個很善良,一個很溫柔,一個很有才,他猶豫啊猶豫,最後選了長的最好看的一個。
所以,男人都是外貌協會的,甭管最後找了什麽樣的,誰沒做過校花夢。
叢奕沒免俗,確實,不漂亮的,他不上心,漂亮的,他不愛哄,而且,他也確實沒大把時間追求姑娘,一直到大三,除了林安東和他,祝平遠和那北京娃,都交了女朋友。
祝平遠的女朋友,是低他們一界的係花,那姑娘,長的很漂亮,但其他的,叢奕不予評價,有次那姑娘到他們宿舍來,男生寢室,托林安東的福,這小子熱衷於打掃衛生,他們就算不錯的,但那皺著眉,一幅恨不得不呼吸的惡心表情,就叢奕所知,她的前男友寢室,他碰巧去過,那才叫狗窩,這功夫你裝什麽清高,不就交了個有錢的男朋友,真以為自己就超凡脫俗了。
這還不是最可恨的,那姑娘寢室一幫女孩總集體讓祝平遠請吃飯請唱歌,花錢祝平遠倒不介意,但自己麵對一幫小姑娘,有時候被她們嘰喳鬧騰的招架不住,依叢奕的判斷,這姑娘一是炫耀,二是拉著一幫綠葉,好襯托她這朵花更出眾,林安東的事,叢奕不知道祝平遠有沒有察覺,但是,祝平遠總是死活拉著他一起,他抵不過,隻好陪著去幾回,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傳出來他追求其中一個女孩,他對那女孩的全部感覺就是腿挺長,臉勉強一個中等偏上,不開口冷眼看著還行,一說話嗲的人肝顫,這輿論叢奕是真不知道誰別有用心造的,但那姑娘似乎就等著順水推了這個舟,沒想到叢奕這邊讓她直接翻船了,躲的老遠,以為總可以把這吃飽了撐的謠言終結了,結果有天林安東笑的前仰後合的跟他說,“叢奕你不知道吧,現在都說你追求那誰未成,為情所傷,現在都不跟大家出去玩了,就怕看到她傷心。”
叢奕從上鋪跳下來,罵了五分鍾的標點符號,最後嘔血三升的對林安東說,“***不喜歡女的就對了,這幫流血幾天還不死的生物太可怕了。”
(十六)
林安東笑著摟住他肩膀,“要不,咱倆湊和湊和?就是兩個都是零,不好辦。”
在林安東的普及下,叢奕現在也知道什麽叫1什麽叫零,他原來是以為一個叫1一個叫2呢,第一次說起來的時候,林安東差點沒一口老血噴他臉上,他一肘擊在林安東胸口,把他打開,但還是不解恨,“我為什麽是零,你看我哪兒像零,老子當也是1!”
說完自己覺得自己有病,他拿自己跟GAY打的什麽比,林安東揉著前胸,笑著罵他,“就你,拉倒吧,你要是往圈子裏一站,臉上就差沒貼個簽,老子是零。”
叢奕更是惱羞成怒,“你當純種男人都非得跟你家陳鵬似的,大腦平滑四肢發達,老子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不打到你叫大爺,我就不姓叢!”
林安東邊笑邊躲,“你別把GAY想的那麽膚淺,我心中能當一的,反正,肯定不是你,你師兄還差不多,我看配你正合適,就你這臭脾氣,除了他讓著你,護著你,哪個姑娘不得被你氣跑了,別是,他真對你有什麽意思,你還少根筋的體會不到吧,可惜了一個完美大一,配給你這個不解風情的零二了。”
一本字典橫空飛過去,接著又一本書,反正東西是林安東的,扔起來他一點不心疼,林安東東抓西抓,“唉唉,越惱羞成怒越說明心裏有鬼,師兄救命啊,你家小蟲子要謀殺了,師兄快救小的一命。”
兩個人正圍著桌子打的的仰馬翻,雞飛狗跳,林安東對著門,叢奕背著門,聽到身後有聲響,以為是祝平遠回來,忽然林安東喊的更大聲,“師兄救命,叢奕發飆呢!”
叢奕咬牙切齒的,“你今天叫祖宗都沒用,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林安東比叢亦矮了半頭,身形也整小了一號,叢奕伸長胳膊終於要夠著林安東領口,忽然身後有人摟住他的腰把他往後拖,正要連祝平遠一起罵了,回過頭來卻看到江寧笑眯眯的看著他,“怎麽這麽厲害,吃槍藥了?”
回手就是一個勾拳,跟江寧動手除了那天把他按被裏,叢奕就沒占著過便宜,果然江寧一把就握住他的手腕,知道這小子上來的混勁,江寧趕忙把他緊緊箍在懷裏,笑著哄他,“好了,好了,玩笑歸玩笑,你看你都扔成什麽樣了,有火也該發泄了吧。”
林安東退出兩步,背抵在櫃子上,憋笑都快憋內傷了,眼光準準落在江寧摟緊他的手臂上,叢奕臉騰一下子就從麵頰一直紅到耳根,他終於停下來不動,江寧剛鬆開手,叢奕一拳照著江寧肚子就過去,好在江寧認識他十年,他的劣根性摸的一清二楚,雖然沒全避開,但也沒讓他得手。
狠狠瞪了林安東一眼,叢奕抓起外套兩步出門去,江寧一臉無奈的看著他,苦笑著問林安東,“你怎麽惹的他炸毛了?”
林安東抓抓頭發,看著江寧,笑意很深,“因為,我覺得他戀愛了。”
那麽多年前的青春,他們,都還來不及,受傷害。
(十七)
升職後的江寧更忙,叢奕也差不多,連周末都有課,江寧更是逢周末必加班,不管多忙,到周末他都會給江寧打電話讓他過來,叢奕下課了到江寧家,把自已摔到床上補眠,等江寧晚上回來,兩個人出去大吃一頓,放寒假之後,叢奕也沒回家,住到江寧那兒,一邊複習一邊等他春節一起回去。
北方深冬天亮的晚,這天叢奕出門的時候,特意穿上最厚的羽絨服,到火車票代售處的時候,已經排起了長隊。
他回來的時候剛八點,路上買了早點,江寧已經洗漱完畢,看到他進來,有絲詫異,“這麽早,你跑哪兒去了?”
叢奕把車票放桌上,“沒臥鋪了,買的白天的,得耽誤你一天了,沒事吧?”
江寧看著他被凍的通紅的臉頰和鼻尖,坐到他對麵,“怎麽這麽懂事了?”
叢奕正在解包子的口袋解不開,直接朝江寧臉上拋去,好在江寧這些年跟他練出來了,眼疾手快,穩準狠的接住,叢奕白了他一眼,“可以參加狗接飛碟比賽了。”
江寧的眼底笑意更深,他抬手撫上叢奕的臉頰,“看你凍的,值得嗎,坐飛機回去不就行了。”
叢奕愣住,臉頰上江寧的掌溫猶存,心瞬間砰砰亂跳,愕然間,出口的竟然是一句財迷的話,“沒錢,你坐飛機,我坐火車。”
江寧的眼眸同樣深邃,他把包子解開,夾到叢奕碗裏,起身離開片刻,再回來,把什麽輕輕抹在叢奕臉頰上。
叢奕的臉頰從剛才就一直滾燙,直到聞到一陣香氣,他才劈手奪過江寧手裏的東西,濃長的睫毛掩住清澈的眼波,“這麽香,老子要不要見人了。”
直到看到那一行handcream,他才抬頭對江寧喊:“你給我抹護手霜!”
“我沒注意,同事出國送的,護手霜正好,你這都要凍傷了。”
手背使勁擦過臉,想把護手霜抹去,摩擦下,幽雅的香氣更濃,叢奕轉過臉,不看江寧。
他們是在除夕下午才回到老家的,叢奕他爸媽自已做生意,沒有多大,但家裏有輛當年老三樣的桑塔那,來機場接他們的時候,叢奕問,“我媽呢?她怎麽沒來?”
他爸含糊的應了一句,先送江寧回家,江寧父親在他高一那年就去世了,他上麵,還有兩個姐姐,到江寧家的時候,他媽和大姐早早在樓下等著接他,北方深冬近零下三十度的天氣,嗬氣在睫毛上凝了一層霜,叢奕忽然發現,他也想家了。
回家就發現氛圍不對,往年親戚也會一起圍爐守歲,三叔六舅的一起打麻將打到天亮,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拉叢奕湊局,今年家裏安靜的,無聲無息,他進屋的時候,他媽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叢奕給了老媽一個熱情的擁抱,把買的禮物給他們拿出來,他媽笑的很勉強,叢奕看得出來。
誇張的說餓壞了,想老媽的手藝想的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饞,推她到廚房,發現,除了兩樣涼菜,其他魚肉,都擺在盤裏,炊煙未舉。
故做不見抓起一塊醬豬爪,裝做很香的樣子大嚼,回頭問他爸,“鞭炮呢,先放一掛,我正好還沒脫大衣呢。”
他爸也像剛回過神,“還沒買呢,你跟爸去,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大了,想要什麽樣的。”
除夕三個人吃飯,叢奕猜測他爸媽又吵架了。
他們是中學同學,中專畢業結婚,很早就生了叢奕,那時代的人,都不懂什麽愛情,他媽脾氣急,他爸性子擰,兩個人從他小時候,就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叢奕實在是千錘百練出來,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種不尷不尬的狀態維持到大年初三,叢奕實在把自已能當和事佬,開心果的能耐都使了個遍,家裏依然低氣壓,他實在憋不住了,在自已房間剛點根煙就聽到敲門聲,趕緊把煙掐了,開門時,他媽他爸站在門前,他媽眼圈有點紅,“叢奕,爸媽有話跟你說。”
那場談話,持續了一個小時,前十五分鍾,他媽在說,後十五分鍾他爸在說,最後半個小時,他爸媽互相指責,臉紅脖子粗掐的聲嘶力竭。
最後叢奕抓起外套奪門而出,那房子他一分鍾也待不下去了。
(十八)
沿著深冬陽光一分分隱退的街道行走,過年時,街上靜寂無人。
終於走的饑寒交迫,一摸兜,發現自已沒帶錢包。
衣兜裏隻有一部手機,他想了想,拔通了江寧的電話。
江寧到時,他坐在一家大超市的自助存包處,眼睛無神的看著窗外蕭瑟的寒冬。
江寧貼他坐下,什麽都沒問,揉揉他的頭發,“我剛才看到一家火鍋店過年沒歇,咱倆吃火鍋去吧。”
店不小,但過年沒什麽客人,大廳一大半都黑著,沒有開燈,他們倆坐在靠窗的位置,燈光映在玻璃上,外麵北風呼嘯,已經開始飄雪。
菜是江寧點的,服務員要離開時,叢奕說,“來瓶二鍋頭。”
江寧目光落在他臉上,這晚上,叢奕吃的不多,但半瓶酒下肚時,他抬頭對江寧說,“我爸媽離婚了。”
沒等江寧回答,他苦笑一下,“你說,他們都奔五十的人,離的什麽婚,一輩子都過差不多了,還以為各自找到真愛,就我媽,飯燒的那麽難吃,就我爸,買條好煙都算計半天,你說,還都能出軌,看上他們的,得多缺心眼兒?”
江寧把他手裏的酒盅拿開,換了一杯可樂,自已仰脖把剩下半盅酒喝盡,“愛情不分年齡,國界,種族,你沒聽過嗎?”
叢奕對著自已的調料碗發呆,江寧繼續說道:“也不分性別。”
叢奕笑的更苦,“你怎麽不說,愛情不分物種呢。”
江寧笑了聲,把魚片撈出來,叢奕愛吃魚,但又不會挑刺,逢吃必卡,他把魚刺剔淨,碗推到叢奕麵前。
叢奕眼睛酸了,咬著嘴唇,酒不是個好東西,喝多了,就控製不住情緒。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江寧伸手叫出租車,叢奕抬頭看他,“我不想回家,咱倆K歌去吧,反正,你也五音不全,咱倆誰也別笑話誰。”
江寧帶他去離他家不遠的一家酒店,開了間房,拉叢奕進去的時候,江寧說,“好好睡一覺,明天什麽事都沒了。”
那白酒八成是假酒,叢奕想,要不然,他怎麽神誌不清了。
躺在床上,江寧把他外套長褲都脫下來,拉過被子蓋住他,去衛生間洗了熱毛巾,擦幹淨他手臉,窗外,有一道道絢爛亮光閃過,叢奕忽然開口,“江寧,你看,打閃了。”
煙花綻放開,江寧依他躺下,把他的頭攬在胸口,“真的,雷陣雨。”
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濕透江寧的衣衫,叢奕沒有一點聲息,江寧把他攬的更緊,低頭吻住他濃密發絲的頭頂,“我不走了。”
叢奕在他懷中抬起頭,雙眸瀲波,他照江寧胸口捶了一拳,“冬天哪來的雨。”
江寧的臉頰跟他貼在一起,嘴唇忽然落在他唇上,“冬天還是夏天,取決於你。”
帶著酒意氤氳,叢奕朦朧的意誌被轟的魂飛魄散,可江寧的吮吸輾轉讓他缺氧的無法呼吸。
(十九)
在最美好年華,遇見你。
那晚上,叢奕記得他本能掙紮過,但江寧把他壓的很緊,一直吻他,直到眼淚從他眼角滾落,江寧的唇印在上麵,溫柔的吮吸淨。
“別哭,我後悔沒再給你要瓶白酒,徹底醉倒就不難受了。”
“操亻爾女馬的,我不是女的”,叢奕的聲音沙啞的帶著淚意。
“操亻爾女馬的,你要是女的,我早把你辦了,不用難受這麽長時間”,這是他第一次聽江寧說髒話。
猛的要從床上坐起來,但江寧不給他這個機會,緊緊鉗製住他,兩個人在床上折騰翻滾,直到,最後同樣急促的粗喘中,他再次被江寧死死壓在身下。
在床上僅有的兩次較力,他根本不是江寧對手,以前那打鬧玩笑,都是江寧讓著他。
汗水從江寧挺秀的鼻梁上滴落,落在叢奕眼角,一大顆淚水滿溢著滑下,他突然不動了。
清澈的雙眸像失去焦點一樣,委屈,傷心,臉頰是酒醉和剛才脫力的潮紅,緊緊咬著牙,沒有哭出一聲,但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滾落隱沒在濃發裏。
江寧鬆開一隻手臂,慌亂的去擦他的淚水,淚越擦越多,江寧的吻也越來越密,吻他的眼角,睫毛,鼻尖,鬢發,“別哭,我不是欺負你,你知道。”
把他緊緊抱住,江寧沒有再鬆手,叢奕也沒有再掙紮,直到江寧的嘴唇再一次,落在他唇上。
帶著灼熱的渴求和呼吸,一分分加深,這是叢奕的初吻。
給了他小就認識,喜歡,信任,依戀,仰慕的江寧。
江寧溫柔卻強勢的引領著,不讓他有分毫退縮,舌探進口中,跟他糾纏在一起,纏綿熱烈。
一吻終了時,叢奕的手緊扣在江寧背上,江寧拉過他的手,吻他的掌心,“我第一次想吻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
隱上叢奕的眼簾,江寧的聲音有絲顫抖,“你這樣看著我,讓我覺得無所遁形。”
濃密的睫毛在他掌心翕動,劃過濕痕,但淚水終於漸息。
叢奕推開他的手,用手臂橫著一下子擦過,把淚水全都拭去,終於眼淚流的太多,聽到他抽泣一聲,別開眼睛,不看江寧。
很孩子氣的倔強,同樣帶著孩子氣的脆弱,江寧憐惜的把他臉上被淚水濡濕的零亂頭發撥開。
江寧起身把牛仔褲和毛衫脫下來,叢奕翻個身,臉對著門一聲不吭,他隻穿著件長袖T和內褲,側臥的身形起伏著,腰身微陷,臀部挺翹,雙腿修長,叢奕看起來有點清瘦,但江寧知道他身體的柔韌緊實。
從背後貼著叢奕,把他攬在懷裏,隔著一層衣衫,貼在一起的體溫,慢慢升高,江寧的吻落在他頸邊,肩膀,手從衣擺下伸進去,撫摸到腰間,小腹,掌心滾燙的沿著身體遊走,最後,終於從邊緣探進那叢柔軟茂密的毛發中間,握住叢奕尚未蘇醒的欲望。
溫柔細致的撩撥,直到叢奕突然翻過身來,手一下伸進江寧內褲裏,“要做就快做,別像摸女人一樣摸我。”
江寧已經堅硬如鐵,嘴唇貼著叢奕的耳垂,吻他耳後細致的皮膚,“就像上次那樣,我想射在你手裏”
叢奕把一生最真摯,最美好,最純粹的東西,都給了江寧。
再用很多年的歲月,看它們,一點點在他麵前,破碎,修補,再破碎,再修補,最後,終於,碎成齏粉。
(二十)
叢奕問自己,他是不是已經成了林安東那樣的同性戀?
這句是廢話,馬江寧難道是女人。
那天晚上,兩個人都射的筋疲力盡之後,江寧拖他去衛生間衝了個澡,出來他要找內褲,但上麵是自己斑駁濃滑的痕跡,江寧拉他進了被子裏,都□著,貼在一起的肌膚,同樣年輕,光滑,堅實。
已經發泄完,江寧卻還是像之前那樣,從背後抱住他,不再撫弄,但依然一下下的親吻。
從前麵跟叢奕十指交握,貼在他胸口,江寧欠起身子最後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睡吧,做個好夢。”
也許因為過年,賓館的熱風並不暖和,但抱住他的身體,火熱溫暖,如果之前互相縱情在彼此掌握下是因為欲望,此時,他應該厭惡這種親近。
他想發火,讓江寧別這麽抱著他,二十一年獨身歲月,他怎麽可能習慣這樣親密無間的接觸,男人的欲望是種瘋狂的渴求,但那些纏綿動情的熱吻呢?
醉意越來越深,這天晚上的一切,在他混沌的再也無法思考,陷入深深的朦朧,最後一個清醒的意識,是江寧把他翻過來,抱在懷裏,他想,為什麽不能是江寧?
第二天早晨,江寧送他回家,叢奕一直很沉默,江寧也沒說話,快到時,他才想起來,昨天他整夜未歸,他爸媽已經都不找他了。
轉過頭看著江寧,江寧似乎能洞悉他的思想,“昨天到賓館之前,你媽就給我打電話了,我跟她說我跟你一起。”
喝多了,他不記得,叢奕再轉開頭,昨晚下了雪,到現在也沒停,都說瑞雪兆豐年是好兆頭,他媽多放心讓把他托付給江寧,誰都知道他是一直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的兄長,但江寧正在把把帶上的這條路,將走向哪裏?
叢奕沒有戀愛過,他甚至沒有真的如何喜歡過一個女孩,但是,他喜歡江寧,似乎,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從他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喜歡他。
喜歡江寧的聰明,他的自由,他的認真,他的包容,他的愛護,他的溫柔,他的強勢,他的開朗,他的成熟。
其實,他喜歡的是江寧所有的一切。
已經,喜歡了那麽久。
那天回家,就沒有再看到他爸,初七江寧上班,他跟江寧一起回去,在車站的時候,他媽轉過去,沒讓他看到抹眼淚的動作,再回過頭來,對江寧說,“小奕從小就任性,哪怕有你一半穩當呢,我都不至於這麽不放心,你幫阿姨好好照顧他。”
回來的城市,一切如昔,這裏也下了雪,甚至,比家鄉還大。
晚上,江寧問他,“你睡哪兒?讓你先選。”
叢奕說,“客廳。”
江寧點下頭,“嗯,我也選客廳。”
“那你就客廳去吧,我睡臥室”,叢奕往房間裏走。
江寧跟在他身後,叢奕回頭,“你別告訴我,你也選臥室。”
江寧眼裏是很深的笑意,“嗯,二選一你能猜對也算不容易。”
“馬江寧,你別總跟著我,我要睡覺“,叢奕別過去的臉上有絲紅暈,市政就做這種麵子工程,一到過年房間裏供暖能到27、8度,穿著短袖都把他臉熱紅了。
他走進臥室,洗過澡的頭發剛幹,有些毛茸茸的,更顯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叢奕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江寧站床邊看著他,直到最後叢奕一把掀開熱的他出汗的被子,“我躺著你站著,當我詐屍呢,你到底睡不睡!”
江寧俯下來,吻他紅潤的嘴唇,剛要開口,叢奕一把握住他,“你存心勾引我的,是吧?”
他手上用了力氣,江寧本就□的□又硬了幾分,“那你別大意的對我動手吧。”
“想的美!”
“那我就不客氣了”,江寧笑著,猝不及防的撲上來……
(二十一)
爸媽離婚的事,其實對叢奕影響很大,他覺得他爸媽都屬於一把年紀,感情經曆少的可憐那種人,能把婚外戀認真到拋家棄子的程度,真是讓他欲哭無淚。
做了幾年生意,錢沒賺著多少,倒把逢場作戲當了真,這兩個人以後可怎麽收場。
有這樣的爹媽,他肯定是被遺傳了,根本縷不清局麵。
老天爺似乎比農民還喜歡瑞雪兆豐年那句話,一場大雪還沒化,居然又緊接著一場,江寧上班的地方,離家兩公裏,打車就是起步價,穿著西服大衣衣冠楚楚騎自行車也怪詭異,所以,江寧一般步行,連鍛煉都有了。
白雪映的天光大亮,叢奕以為八點多的時候,一看床頭鬧鍾,七點還差五分。
他旁邊,江寧睡的很沉。
叢奕默默看著他,闔著的眼睛,依然能到眼瞼上細長一線,江寧雙眼皮的褶皺很深,眼眶微陷,鼻梁挺拔,輪廓俊朗,隻是嘴唇很薄。
江寧有個他自已深以為憾,時常被叢奕拿來取笑的地方,他右唇角下,有個酒窩,不是長在臉頰上那種。
叢奕說,一大老爺們,長個梨渦,江寧一巴掌揮過來,“這叫笑靨,你懂不懂!”
不用笑,他說話的時候,那個小酒窩就若隱若現,有時候江寧教訓他,對他長篇大論的時候,他就支著下巴,眼光一直停在那裏,看它輕淺有無,似嗔似羞,直到江寧罵他,“你到底聽沒聽我跟你說的?”
江寧這人,實在在他麵前,嚴肅不起來。
喜歡這個小酒窩,他對江寧說,“好看”,江寧回答,“能當飯吃啊?”
不知不覺的伸手去撫他的唇角,江寧很能睡覺,雷打不醒,知道他在夢裏觸癢會撇嘴,就能看到它浮出來。
手剛摸上去,江寧忽然睜開了眼睛。
眼光清明,不像將醒未醒的迷蒙,如他所願,江寧對他笑著,隻是笑的這叫一個曖昧。
“你什麽時候醒的?”
“從你色眯眯的盯著我看,我就醒了。”
“呸,你有什麽可看,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叢奕做勢要翻身,但被江寧箍住腰。吻落在他唇上。
百啵不厭啊,馬江寧!
江寧嘴唇離開他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要臉的硬了,飽睡一整夜,現在正是戰鬥力巔峰狀態。
都到擦槍走火的邊緣了,看江寧還沒有停的意思,他們倆之前互相手,都是晚上,還沒大清早這麽坦誠相見過。
夜色總算一個欲望瘋狂的理由,這雪夜初晴,白日喧淫也太,那啥了。
明顯江寧沒有明白到他腦子裏“皚皚千裏,瓊台瑤圃”的意境,想的全是“綺羅香暖恣歡娛”。
沒文化的流氓,真可怕。
江寧已經探進去,叢奕有時候其實想不明白,跟他這麽手來手去,會比壓著女人酣暢淋漓的打一炮更爽嗎?他沒有過女人,也沒經驗,但江寧明明白白樂此不疲。
不管怎麽想,他都不得不對內心深處的自已承認,跟江寧每次做,他射的自已都顫抖,那麽享受。
又是一番你來我往,清早的江寧格外動情,把他緊壓在自已身上,接近□時,江寧一隻手伸到他臀部,肆意揉捏,這種刺激是以前沒有的,心裏不甘,但更催情,他先於江寧噴射出來。
身體離魂的癱軟,江寧突然把他一條腿拉起來固定在自已腰上,按住叢奕握著他的手一起探到腿間,感受到他血脈賁張的堅硬,叢奕手裏加快速度,最後他想握住頂端,但江寧射在他雙腿之間。
那一瞬間,叢奕明白,江寧向他,暗示著什麽。
(二十二)
兩個人靠在床頭,一根煙抽完,叢奕覺得倦意又襲來,蜷回被子裏,誰知道江寧也退進來,“你不上班了?”
“晚點兒去”,江寧的聲音比他還朦朧。
這一個縱欲之後的回籠覺睡的香夢沉酣,叢奕是被餓醒的,一覺睡到十一點,看來,□是治療睡眠問題的不傳秘法,就是運動量大了費糧食。
臥室裏很靜,身邊空著,江寧大概起來上班了。
揉著眼睛走出臥室,正打算劃拉一圈冰箱裏有沒有什麽剩菜剩飯,早餐午飯可以一勺燴了。
忽然看到江寧從廚房走進來,手裏端著個盤子,“醒了正好,我剛要叫你起來吃飯。”
“你做的飯?”
看著他瞪大的眼睛,江寧挑了下眉毛,“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
很大的油煙味,嗆的他咳嗽兩聲,叢奕在桌前坐下,“就蛋炒飯也好意思說是手藝。”
這才留神看餐桌,好家夥,不看不知道,正經三四道菜,每盤都有模有樣的,有冷有熱,江寧剛放下的,是軟炸裏脊。
“你去樓下飯店打包的吧?”聞著香味食指大動,也顧不得燙,抓了一塊放進嘴裏,鹹香脆嫩,味道相當不錯。
江寧不回答,笑眯眯的坐對麵看他一塊接一塊往嘴裏放,盛出來一碗湯給他,“慢點吃,別噎著,我不跟你搶。”
橫掃半盤子,才舍得鬆手,“怎麽進步這麽大?”叢奕滿眼詫異。
“春節跟我媽學的,比定餐好吧?”
“當然當然,保持下去,咱倆以後全指著你養活了。”
這句話脫口而出,江寧的唇角上翹的弧度更大,又現出好看的酒窩,叢奕才反應過來,“咱倆以後”,聽著跟,打算過多少年似的。
臉紅了一下,他埋頭喝湯,江寧對他說,“吃完飯,我們倆出去走走吧,我剛才出去,外麵空氣特別好,也不冷。”
他們家裏沒這些食材,應該是他睡著的時候,江寧去了一趟旁邊的超市。
叫了出租車開到西山腳下,空氣清洌的似乎不帶一絲雜質,天空湛藍如洗,西山晴雪的盛景,應該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吧。
工作日,又是冬天的午後,山路上遊人稀少,兩個人沿著石徑緩緩向上走,走到山頂時候,山高為峰,四野空曠,一下子風就大起來,獵獵吹在耳邊,江寧把叢奕羽絨服的帽子戴好扣嚴,又把自已的圍巾解下係在他帽子外麵。
叢奕除了,瞪大眼睛,受寵若驚的接受這過於無微不至的體貼,一時真是,說不出來什麽。
江寧看了一下四周,隻有離他們很遠有幾個人,他忽然拉起叢奕的手插在自已衣兜裏。
畢竟是深冬,剛才隻是係扣子那一會,江寧的手已經凍的冰涼,在衣兜裏把手指插在叢奕指間,握住他,十指相扣。
啊啊!大庭廣眾之下啊,哥哥!
跟江寧之間再怎麽樣,他一直覺得,就是那個房間裏,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完全沒想過,要從此驚世駭俗。
兩個人並排倚在欄杆上,眼前是西山群峰連綿如黛,山頂的積雪在日光下,炫目光華,江寧側過頭,眼眸深深落在他臉上。
能感覺到江寧的目光,握在一起的手,掌心相對,終於,叢奕也轉過頭,同樣凝視著他。
青春是刻下傷痕的輪回,眉心總有一天會蹙起傷悲。
(二十三)
這天晚上,江寧求卝歡的態度熱烈而直接。
赤卝裸的兩個人在床卝上,纏卝綿窒卝息的深卝吻過後,叢奕渴求的把江寧的手拉到自已下卝身,江寧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按在身側。
叢奕迷亂的抬眼看他,江寧的眼眸中蓄滿欲卝望,兩個人對視了一瞬間,江寧的身卝子向下一直退,嘴唇沿著叢奕的胸口滑卝到小腹,用膝蓋分開他的雙卝腿,江寧跪在他兩卝腿之間。
叢奕用手肘支起上身,不可置信的看著江寧,互相用手是一回事,但是,麵對著碩卝大囂卝張的同卝性卝器官,真要用嘴,叢奕瞬間是空白的,他自問,他至今為止,沒有想過,而且,他做不到。
江寧低下頭,吻住大卝腿內卝側細致的肌膚,灼卝熱的嘴唇和舌卝尖舔shì而過,嘴唇濕卝潤柔卝軟,恣卝意吮卝吸著,一直吻到毛發邊緣,叢奕微顫的刹那,江寧抬起頭,眼中像有一簇火焰,一直凝視著叢奕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中,靠近,然後,張卝開嘴唇,一點點把叢奕的性卝器吞含進口卝中。
不同於手掌的濕卝潤,溫暖,嘴唇吸卝吮的力度,緊緊包裹卝著,最敏卝感的頂端能感覺到舌麵掃過,然後,舌卝尖卝挺卝立起來,直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