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即若離那距離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得很晚,將近十一點的時候王國慶才帶著妻子出了門。王母推辭了當天培訓班的教程,跟王國慶一起去了酒樓。

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王國慶打了名片上的電話邀請吳陸奇到自家酒樓吃飯,想當麵表示一下一家人的謝意。電話是吳陸奇的助理接的,那助理說是代為轉告。

也不知道吳陸奇是否會答應赴宴,可王國慶夫婦無論如何都得準備好一切應對的措施,至少得拿出一些上檔次的拿手佳肴來才行,話說王國慶能從廚師這行業自己做到當老板,手上沒幾把實在活是不可能的。

父母出了門,留在家裏王思妤沒有如往常一樣去王振的房間看書學習,而是少有的捧了本書在客廳看著,書是昨天在書店買的,雖然是隨手拿的一本,但是書架的分類卻沒有錯,是王思妤一開始就像買的類別倒也不算買錯。那是本指導高中作文的書,王思妤才15歲多,可’王振’的過去記憶卻讓她經曆了一場失敗的高考,所以她遠比別人更了解自己的軟肋在哪裏。

從表麵上看來她是突然冷淡了下來,可仔細看她的話就能發現她總會在書翻過一頁的時候仿佛不經意般看向自己曾經的房間,但是她卻始終沒有站起身來,隻是那麽看著。

那個房間門是打開的,王振沒有出來,腳上的傷讓他行動不便,他隻是將門打開,然後打開電腦,電腦裏放著一部從優酷搜教育記錄片,片子裏黑板前的講師抑揚頓挫的講解著課程,正是高一語文課程的某個作文題目的講解。

洞開的門口,影片的聲音,仿佛是在召喚她進去,跟他一起討論彼此的心得。

王思妤扭過頭,將眼光收回眼前的書,可卻怎麽都看不進去了。

“小妹,這個講師講得不錯,你不看看嗎?”王振從門邊探出頭來,對王思妤發出邀請。

從門邊伸出頭來,要保持腿部在床上,大半個身子要扶著一邊的藤椅,姿勢相當難受,王思妤是知道的。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掠過一絲擔心,她以前那樣做過,很危險,藤椅很輕總是搖晃,一不小心就要摔下來,而且他還受著傷。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來恢複彼此之間的關係麽。

王思妤明白他的做法,她之所以來客廳看書,而不是呆在房間裏,未嚐不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不用了,我這本書講得更好。”王思妤保持著麵無表情的扭頭衝他說道,聲音淡淡地。

“哦。”王振應了聲,手一用力想要縮回去,不料在作用力的情況下輕巧的藤椅跟地板摩擦出嘎吱一聲刺耳的響動,隨之是嘭的人體與硬物磕碰的聲音,隨之還有王振的喝罵……“我擦!”。

王思妤心中一緊,慌忙起身急急小跑過去,嘴巴裏緊張道:“怎麽了?摔了?”

一衝進房間,就看到王振揉著腦袋,看樣子是腦袋跟床頭櫃發生了一次親密接觸。

看到妹妹緊張地衝進房間裏,王振心中明悟:到底妹妹還是關心我的……嘴邊帶出一絲笑意,道:“沒事,別聽動靜那麽大,就是輕輕碰了一下,不疼。”

王思妤撇撇嘴,心說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死要麵子唄,真要不疼你手在後腦勺揉個屁啊。

翻了個白眼,對王振表達深深的不屑之情回轉客廳的沙發。

王振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裝作很疼的可憐樣,騙取妹妹同情的,說不定她一緊張就不跟自己計較了呢?

王思妤卻心中暗道:“不成熟啊,要是裝可憐效果更好,不過對我沒用。”

兩人就這樣若即若離了半天,王思妤除了中午把午飯做好送進去,後來又將空碗拿出來之外,死活不肯再接近王振,王振受著傷也不能到處亂蹦,房間跟客廳的距離,就像劃了一道無形的線,誰都沒用去逾越。

但是不約而同的是,他們都用著不同的方式在學習,在充實著自己,幻想著某一天自己能夠發光發熱。

下午差不多五點的時候,門鈴將王思妤從超時的午睡中吵醒,話說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夏天的中午是個容易讓人犯困的時間,她隻記得自己靠著沙發看著書看著看著就沒了知覺。

剛開始王思妤以為是母親買了菜回來,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錯了。

門外正站著一個臉上掛滿了汗的人,那人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天熱的還是緊張的。

卻是樓下張叔叔家的孩子張方傑。

“是你啊。”王思妤皺起眉毛道,她對張方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從花叢中鑽出來的泥猴子形象上。

“嗯……思妤,你在家真好。”張方傑笑了笑,不過人更緊張了,縮頭縮腦的看看王思妤的身後才道,“振哥沒在家啊?”

“我在呢!”房間裏傳來王振的大喊,嚇得張方傑脖子一縮。王振對他的記憶相對的也如王思妤一般,對於當年的事說不上耿耿有懷,但是對於明顯對自己妹妹帶著不懷好意的張家孩子也說不上好聲好氣。

“別理他。”王思妤不爽道,“找我有什麽事嗎?”

張方傑撓撓頭才道:“那個,思妤啊……前兩天說好的,今天是我生日,想請你過去玩。”

王思妤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有這麽一說,不過話說她好像沒答應吧。於是說道:“去你們家?不好吧,你爸你媽對你拉一幫子人回去?我就不去了,免得給你爸媽帶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張方傑連連搖著手說道,“也不是道我家裏,就是一幫同學,還有我的幾個表哥表姐……思妤你也知道我也考上十八中了,他們也是說趁我過生日一起慶祝一下,都是我們年輕人……他們說去‘嗨吧’包了個房間大家一起唱唱歌什麽的,我爸媽他們都不去的。”張方傑忙地解釋。

‘嗨吧’在桂市也算是比較有名的夜總會之一了,隻不過不是非常熱門的那種,好在從康居小區過去的話並不是很遠,開車的話二十分鍾左右就到了。

“小妹你不要去啊,那種地方很亂的,哥受傷不能陪你,有人欺負你怎麽辦?”王振在房間裏咋咋呼呼道。一句話讓王思妤有些擔心,要知道她現在可不是以前那個有著一米七零的十八歲男孩,而是隻有一米六零的柔弱女孩子,要真出了什麽事還真沒什麽反抗的餘地。

不過王振下一句話就徹底的改變了王思妤的想法,隻聽王振道:“小妹啊,爸媽出門說今天有事可能很晚才能回來,你要出去了誰給哥做飯啊,哥現在廢人一個你得可憐可憐我……”

他不說還好,一說王思妤就有了個想法……要是他真能被餓一晚上也說不錯。要對於王振無形中對王思妤的‘掠奪’,要說一下看開哪有那麽簡單?還處於冷靜期的她覺得還是冷處理一段時間比較好,至少給自己一個回圜的餘地。

張方傑已經忙著解釋:“振哥你放心,我幾個表哥表姐都在呢,他們會幫我一起保護思妤的,你放心……要不我幫你送個外賣?”

王振沒好氣地哼哼道:“媽B的,我擔心的就是你小子,從小就對我妹有想法……”

主意打定的王思妤打斷他點頭道:“好啊,我去,我就不信你小子敢對我幹嘛。還有,一個條件,不許給裏麵那貨喊外賣。”

“小妹你沒這麽狠吧……”王振發出一聲可憐兮兮的哀嚎。

你就裝可憐吧,奪我所愛之恨,豈容輕饒?我還不明白你?王思妤心中不懷好意地想著,嘴上說道:“你自己想辦法,你要是再哼哼我連你手機電池都沒收了。”轉而對張方傑道,“怎麽去?你別說走路搭公交啊!”

張方傑露出開心地笑容討好道:“哪能啊,我表哥開了車來的。就在樓下。”

王思妤點點頭,回房間換了身衣櫃裏最保守的衣服,牛仔褲加短袖T桖。穿這些女孩子的衣服,對王思妤來說並非不可接受。要說她的心裏年齡也隻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孩子,正是接受能力最大化的年紀。況且作為‘王振’本身,也不是很固執的人,原本那些堅持,也不過是‘麵子’的堅持而已,他需要的隻是一過台階,讓自己的心理舒服一些。

無論的王思妤還是王振,本就還是年輕人。跟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他們愛幻想,愛麵子,他們在人多的時候,可以隨著心情去裝酷,也可以隨著心情去拉攏親和身邊的人,但是在親近的人麵前,又想著耍點小無聊撒點嬌從他們那裏占點小便宜。這都很正常。

話說王思妤成為王思妤之後,一直都存在著一種缺乏他人認可的不安全感,所以她不會貿然去改變什麽。那種孩子對家人的依戀,讓她不會真的剪去一襲長發,也不會對著本就適合自己身份的衣物產生什麽劇烈的抵觸情緒。說到底,她隻不過是為來那點安全感罷了。甚至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寧願去掌握一些原本並不了解的女孩子的生活技能。

比如很多天以前她就能熟練的將自己及腰的長發束成馬尾,但是更複雜的她卻不再想去琢磨了……這也是男生記憶使然,作為擁有‘王振’記憶的她,也會下意識的去避免更多不必要或者讓自己顯得‘變態’的事情。

收拾停當,王思妤吧啦吧啦跟著張方傑下了樓,任憑王振在房間裏叫苦連天。

一路上王思妤覺得很奇怪,張方傑怎麽會與王思妤會產生交集。本身‘王思妤’就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按道理來說,能與‘王思妤’交集的範圍應該非常小才對。更奇怪的是,現在王思妤好像作出什麽樣的行為,張方傑都沒有表現出‘感覺不大對’的態度。

其實這也算是王思妤想岔了。都說是人的意識形態決定人的行為,其實不然,人的肉、體行動力才是先決之一。就算是吳芳,哪怕她從小受著父親大咧咧的影響,如果她卻沒有繼承父親那種身高與體力,像新生的王思妤一樣有著柔弱的軀體,恐怕她也飛揚不起來。試想一個人要去做什麽事的話,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自己是否能夠身體力行,可見身體才是人行為的最基本先決條件。

‘王振’新生成王思妤,先前就說來一個不安全感的問題,潛意識中人在自身不能給予自己安全的的時候,往往會想著通過身邊的人來給予自己所缺少的東西,然後會通過本身的行為對身邊的人造成暗示,達到這樣的目的。或許王思妤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但是下意識的,她會通過自己的方式達到這樣的目的。

她的做法就是‘安靜’,新生的‘王振’或者說‘王思妤’變得不像男孩子那麽好動,為了避免其他人發現自己的‘不大對勁’,那麽少動來動去是最好的選擇。而作為長期穿著牛仔褲或者七分褲的女生,即使出現叉開腿趴著腰這樣絕對不女孩的動作,也隻是顯得這個女孩放得開活波而已。

再說來,對於一個漂亮的女生來說總有一些豁免權,無論作出王思妤什麽樣的動作,都能透出幾分可愛來,無形中讓她少了很多麻煩。

而且張方傑好像對著‘王思妤’相關的記憶中,有著似乎天生就存在的情愫,這個靦腆的男生本就‘心懷叵測’,連正視她都覺得呼吸困難,哪還能發現‘不大對勁’的東西來呢?

時間還早,嗨吧之類的場所一般都是到六點半之後才會聚集起一幫活力旺盛的年輕人,來揮霍過剩的精力。所以張方傑的表哥問過王思妤之後將麵包車停到了一家麵點屋旁邊。五點多正是下班車流的高峰期,出去玩沒有必要跟車流死磕的必要。

麵包車上的四人下車,占了麵點屋的一張小桌,點來花花綠綠的一堆點心和好些飲料團團而坐,要知道夜總會吃不到什麽東西的,先墊墊肚子預防拚酒事件絕對是個正確的選擇。幾人坐下,有意無意見張方傑坐到來她身邊,看起來他的幾個表親都很‘懂事’。

王思妤的態度有些冷淡,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一個肉鬆卷,西點這東西看起來很多,真正落肚的沒多少,沒幾口就甜到你發膩,基本不能達到填肚子的目的。

而且王思妤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集中在這上麵,對身邊張方傑的討好也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答應著。她剛才就在想著,還在家中的王振,是不是真的會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