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最重要的不是房子，是兩個人在一起 (5)
可是，不一會兒，就有新聞通過QQ彈跳出來——“今日四川汶川縣發生7.8級地震，重慶、山西、陝西、湖北、上海、北京等地都有震感。而且有幾個省市餘震很強烈，也有傷亡……據記者了解到，目前汶川縣通信全部中斷，部分地區的通信出現故障。”
林小洛隻覺得腦中響起“轟”的一聲，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要知道程皓所在的城市離震中位置汶川隻有百來公裏啊！
辦公室裏的同事都看到了地震的新聞，一個個從熱烈討論的氛圍中驚醒，開始給家人朋友打電話問平安。
林小洛走到窗前，不停地撥打程皓的電話，卻隻聽見急促的嘟嘟聲，她不甘心，一遍又一遍地撥，心急如焚。
可是任憑林小洛如何堅持不懈地按手機，即使把手指都按得酸痛，始終聯係不上程皓。她越來越焦慮，越來越不安。
“林小洛，你把今天會議上的內容整理一遍。”就在林小洛為程皓擔憂不已的時候，張彤走到她身邊吩咐道。
“好的。”林小洛低頭回答，不想讓張彤看到在眼眶中打轉的淚。
“下班前整理好發我的信箱。”張彤補充說道。
“好的。”林小洛收起手機，木木地回答。
林小洛沒有去追問為何不讓平時整理會議內容的姚藍整理，而讓她來整理？此時此刻，她的全副心思都在程皓身上，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
林小洛回到座位上，才發現QQ上彈出好多消息，多數是朋友們的慰問信息。
“四川地震了，聽說北京也有震感，怎麽打不通你的電話啊？你沒事兒吧？還有，你家程皓不是被派到四川工作了嗎？他現在情況如何？”——鄧佳。
“嫂子，程哥最近在哪兒高就呢？怎麽剛才打他電話不通氨——程皓以前的同事小馮。
“小洛，你的電話怎麽是忙音啊？幹嗎去了？回來盡快和我聯係。”——沈璐瑤。
“……”
林小洛目光呆滯地看著這些信息，卻不想回複。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可惜不是熟悉的《豆漿油條》的旋律。她走出辦公室，心神不寧地接起電話：“喂。”
“小洛，我是璐瑤，你在哪兒呢？我撥你的電話撥了半天都沒撥得通，剛才地震好可怕，我們辦公室的天花板都吱吱作響。”沈璐瑤心有餘悸地說。
“我聯係不上程皓，我該怎麽辦？”林小洛說著，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眼眶。
“你別急，再等等。”沈璐瑤這才想起程皓已經不在北京，臨時被分派到四川分公司了。
“你說，他會不會出事兒了啊？”林小洛這麽說的時候，眼淚更加洶湧了。
“不會的，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他不會出事的。”沈璐瑤知道此刻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安慰林小洛。
“希望如此。先這樣了，我今天工作比較忙，掛電話了。”林小洛想起張彤布置的任務，說道。
“嗯，你多保重，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璐瑤說完，收線。
一下午，林小洛都沒聯係上程皓，她魂不守舍地坐在電腦前工作。Word文檔打開著，她的手也在不停地敲擊著鍵盤，可總是靜不下心來，總是每隔一會兒就偷偷地撥一下程皓的手機，可始終沒有信號。
晚上回去，林小洛沒有心思吃晚飯，趴在電腦前搜索有關四川地震的消息。她沒想到這次地震這麽嚴重，已經有9千多人遇難，還有6萬多人杳無音信。看到轟然倒塌的房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磚瓦砸中的同胞、幸存的人們奔跑著哭喊著尋找自己的親人……
看著那些讓人心痛的畫麵，想著聯係不上的愛人，林小洛的眼淚噴湧而出。
她最愛的人，程皓，此時此刻還好嗎？他在哪裏？
在災難麵前，人類是如此渺校房子頃刻化為虛無，生命瞬間消失無蹤。
手機撥的次數太多，已經沒電了，林小洛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反複按重撥鍵。
突然，桌上的小靈通響了——會不會是程皓打來的呢？是不是因為打不通我的手機所以打了小靈通呢？
林小洛飛一般地跑到桌前，抓起小靈通，看都不看就接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喂。”
“是小洛嗎？我是姐姐。四川發生大地震，好多地方都有震感，你在北京沒事吧？小皓的手機我打不通，他聯係你了嗎？”電話裏傳來程珊焦急的聲音。
“嗯，我沒事，你跟阿姨都還好吧……”
“小洛，我們都很好，你快說跟程皓聯係上沒。”程媽媽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林小洛的話，略帶哽咽的聲音中充滿了急切與不安。
“媽——你不要急，聽小洛把話說完。小洛你接著說吧。”
程珊是用免提的方式撥過來的，林小洛能聽到電話那端程珊安慰程媽媽的聲音。
林小洛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仰起頭，不讓淚水掉下來，她鎮定地說道：“程皓沒事，我也是剛打電話去他們北京總公司得到的消息，你讓阿姨放心吧。”
“他沒事兒就太好了”程珊說完就告訴一旁的程媽媽，“媽！小皓沒事兒”
“小洛，你再聯係程皓的時候，就讓他給家裏打個電話。”程珊說。
“好的，姐姐請放心。隻是他那邊現在通信還沒有恢複，回頭跟他聯係上，我一定轉告。”林小洛心裏難受至極，口氣上卻要努力表現得很淡定，不讓程珊聽出破綻，更不想程媽媽擔驚受怕地度日如年，她現在已年近六十的人了，過分憂慮會傷害身體的。
林小洛掛上電話，在心中默默祈禱：程皓，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媽媽等著你，姐姐等著你，我也等著你。
淩晨兩點多了，筋疲力勁心力交瘁的林小洛還坐在床上發呆，拿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程皓的手機已經撥了無數遍了，也給他的朋友和同事打了電話，可是依舊沒有他的消息。
林小洛打開手機，又將程皓的短信讀了一遍：“剛才辦公樓下有一對小情侶騎自行車經過，想起你坐在我‘寶馬’後座時，腳老是不老實地甩啊甩的。嗬嗬，老婆，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這次，林小洛特意查詢了一下信息詳情——日期：2008/05/12時間：14：20
也就是說在地震前八分鍾，程皓還在想她，她想象著當時的情況：程皓或許是完成了某項重要的工作，伸了個愜意的懶腰，站起身來，端著杯子去茶水間接上一杯水後，站在窗前眺望樓下的風景，恰好看到一對小情侶騎車經過，於是，他嘴角露出笑意，掏出手機給林小洛發了那條短信。
如果沒有這突如其來的災難，這本是生活中一個普通的片段，他們以往的生活中有太多如此溫馨的片段。但十多個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他的一點消息，如果就這樣，一直聯係不上，林小洛不敢去想接下來的事情，她怕，怕這一個平常的、溫馨的瞬間定格為永恒。
林小洛拿餐巾紙擦了一下眼睛，紙巾吸走了滿眶的淚水，以便視線不那麽模糊，她要給程皓回短信，她雙手都抖得厲害，隻好用左手握著手機上端，右手拇指哆哆嗦嗦地開始在鍵盤上按字——“老公，我沒有多想你，我隻是在起床麵對空空的水杯時會想你，隻是在吃飯吃到一半時會想你，在過斑馬線時會想你，在高燒不止時會想你，真的，我沒有多想你。可是，老公，你現在在哪裏……”
隔天早上醒來，林小洛隻覺得頭昏沉沉的，一摸額頭——又發燒了！以前，她發燒隻要吃一次藥就會好個大半，沒想到這次發燒居然會卷土重來。
林小洛想著現在身體不適，又心神不寧，也影響工作，不如請一天病假，於是拿起手機給張彤發短信請假。
她昨天晚上幾乎一宿未睡，一直靠在床頭給程皓發短信，打電話，直到淩晨四點多才支撐不住，倒在床上睡著了。睡夢中她看見了程皓，伸出手，卻隻觸碰到一片空白。
林小洛到廚房準備泡藥時，發現水壺裏空空如也。她想起，隻要程皓在家，水壺裏沒水的概率隻有1%，唯一一次他沒燒水就是他們吵架他離家出走的那天。
看著好久都沒開灶、冷冷清清的廚房，她想起兩個人一起在廚房忙碌的情景；看著掛在鉤子上的帶小豬圖案的圍裙，想起他們一起逛宜家的畫麵……
家裏到處都有程皓的氣息，林小洛無法想象，他如果不再回來，她該如何生活。
想著想著，林小洛再次傷心落淚。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林小洛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幾次，眼睛都哭腫了，活活把自己哭成了淚人。平常把自己當做女超人，寧願流汗不願流淚的林小洛，這次才知道自己的淚水竟然這麽多！
中午，沈璐瑤給林小洛打來電話，聽到她哽咽的聲音，又聽她說感冒了難受，很是擔心，想請假去看望她。
但是沈璐瑤不知道林小洛住的地方具體怎麽走，便打電話問江遠航。江遠航隻知道程皓要去G省考試，還不知道他已經在四川工作的事情，頓時也為林小洛擔心起來，於是他說幹脆他去沈璐瑤單位接她，然後一並去看望林小洛。
兩人到了林小洛家，看到披頭散發、麵無血色的林小洛時，都驚呆了。這還是那個生龍活虎，一個冷笑話就能笑得前俯後仰的林小洛嗎？才幾天工夫沒見，林小洛怎麽憔悴成這副模樣了？！
“我渾身沒力氣，你們要喝水自己倒，要吃飯自己煮吧。”林小洛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
要是往常，喜歡八卦的林小洛一看沈璐瑤和江遠航一同過來，準會拿他倆好好開涮一番，但是現在她心裏除了程皓還是程皓，對江遠航的突然造訪視而不見。
“我們不渴也不餓，倒是你，吃過午飯了沒？”沈璐瑤坐到林小洛身邊，關心地問。
林小洛搖頭。
“那早飯總該吃了吧？”沈璐瑤又問。
林小洛搖頭。
“林小洛，你不會是連昨晚的晚飯都沒吃吧？”這回連坐在沙發對麵椅子上的江遠航都忍不住問了。
“嗯。”林小洛說。
“這哪兒成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吃餓得慌。你三餐都不吃，不生病才怪”沈璐瑤嗔怪道。
“要不，我去樓下的飯店給你買點菜打包帶上來？”江遠航說。
“不用了，我吃不下。”林小洛婉拒。
“這樣吧，我給你煮粥。”沈璐瑤說著就起身進了廚房。
“對哦，我媽上次帶給你的鹹鴨蛋還有吧？作為粥的配菜，鹹鴨蛋可是上上眩”江遠航附和。
“璐瑤，你不要麻煩了。”三頓滴米未進，林小洛其實也餓了，但就是沒有心思吃飯。
沈璐瑤沒理林小洛，自顧自地淘米，用電飯鍋煮粥，忙完後，又走到客廳陪林小洛。
香噴噴的米粥、色澤誘人的鹹鴨蛋都擺在林小洛麵前時，她還是無動於衷：“我不想吃埃”
“我說小洛，你犯得著把自己整得這麽憔悴嗎？說不準程皓安然無恙，他回來要是看到病怏怏的你，他肯定難過。”江遠航勸說林小洛。
“就是啊，程皓可能一點事兒都沒有，隻是手機沒信號而已。你現在什麽都不用想，安安靜靜吃飯就行了。”沈璐瑤也勸。
林小洛鼻子一酸，充滿感激地望著沈璐瑤和江遠航：“謝謝你們來看我。”
“太見外了”“不把我當朋友啊？”江遠航和沈璐瑤幾乎同時說。
林小洛沒有回應，拿起筷子，開吃。
林小洛肯定餓壞了，一連吃了兩碗粥，這才覺得精神也好一些了。
“開電視看吧。”林小洛說著就去拿遙控器，被沈璐瑤製止了：“我不想看電視。”她知道現在各大電視台都在報道和地震有關的新聞，她怕林小洛看到那些畫麵又難過。
這時，林小洛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可能是程皓用別的號碼打過來的！這樣想著，林小洛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
“林小姐，我是××地產的小李，我們這邊有幾套不錯的房子……”
“我不買房了，拜托不要再打給我。再見。”還沒等這個小李說完，林小洛就打斷他，並匆匆掛了電話。
“誰啊？惹你那麽生氣。”沈璐瑤問。
“房產中介。”林小洛回答完，歎了口氣，“要不是為了加快買房的步伐，程皓這次本來可以不去四川工作的。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吵著買房了，程皓可能就不去四川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生死未卜了……”還沒說完，林小洛就哽咽了。
沈璐瑤拿紙巾幫她擦眼淚，又安慰她：“地震是天災，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災難。沒有人不想在結婚時擁有自己的房子，你想買房並沒有錯，你不用自責。”
“其實，房子沒那麽重要的，你看，地震一來，房子也會瞬間倒塌。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兩個人的感情才是最珍貴的。”林小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