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之至 (1)
雨，肆無忌憚地下著。
風咆哮著，卷起唐羽紗長長的裙子。身上一陣陣刺骨的寒冷，她握緊雙拳，恍若失去生命一般望著櫻桃樹下相偎著走進別墅的一對男女。
他……似乎早已將她忘記了。
恐怕即使她失蹤了，他也不會掛念的吧！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他不再像以前一樣，會對自己的一切那麽在意？為什麽到了現在，他甚至……可以忽視她？
唐羽紗想著，眼中突然淌下一滴炙熱的淚珠。原來在麵對事實的時候，她也是如此的軟弱啊！不想麵對事實，不想麵對自己承諾過的——隻要他有了自己的幸福，就會心甘情願地離開。
她把手放到胸口上，從貼心的衣袋裏取出檸檬花水晶石。那塊象征著摯愛的水晶石，此刻正在雨水中泛著憂傷的光芒。
“你說……我應該放棄嗎？”唐羽紗蹲下身體，麵容寧靜地喃喃自語著。她不想就這樣離開，不想還沒有爭取過就主動認輸。畢竟，在很久很久以前，帝轅熙就已經喜歡她了。
可是，一想到帝轅熙緊緊抱住那個女孩時的眼神，她的心就隱隱地抽痛。
她認識那種眼神，在她生病發燒一個星期沒有好轉的時候，帝轅熙也露出過那種眼神。那是他對她的關心、憐愛，還有延綿不盡的愛戀。
唐羽紗沉痛地凝望著別墅緊閉著的大門，期待有人能舉著傘從裏麵跑出來，然後將她抱進屋去。但是，沒有一個人出來找她，一個都沒有。
她的眼裏浮現出深深的絕望，既然他已經不再關心她，那麽她就，聽天由命吧……
雪白的鵝絨床上，唐羽紗正呼吸均勻地熟睡著。她剛剛輸過液，身體還很虛弱。
一旁的雕花木椅上，一個娉婷的身影正安靜地注視著她，眼睛裏滿是複雜的神色。
門被輕輕推開，帝轅熙端著一杯熱牛奶慢慢走了進來：“蕭香，喝一點吧！為了照顧她，你一定已經很累了。”
他走到蕭香身邊，輕柔地把熱牛奶遞到她的手中。
“謝謝。”蕭香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注視著唐羽紗蒼白的臉龐。她就是帝轅熙的女朋友，但卻因為帝轅熙的突然改變而變得如此痛苦……
“王，你為什麽不把你的身份告訴她呢？”蕭香靜靜地看向帝轅熙，淡灰色的眼眸裏閃爍著悲傷，“你不告訴她，她會很痛苦，而且你……也不會快樂。”
“那個人不讓我說出來，我也……沒有辦法。”帝轅熙低著頭，似乎想起了什麽，他轉向蕭香，“還有，在這裏不要叫我王，我不希望她懷疑。”
蕭香點點頭：“我會注意的。”
帝轅熙坐在床邊，輕輕地幫唐羽紗拽了拽被子。就在這時，檸檬花水晶石骨碌碌地從唐羽紗的手中掉了下來。
他微怔。昨天在抱她回來的時候，他曾想把這塊水晶石從她的手中拿出來，可是她的手攥得很緊，讓他一點掰開的餘地都沒有。
這塊水晶石對她來說，一定有著很重要的意義，不然她就不會在昏迷的時候仍下意識地握緊它。
他拿起檸檬花水晶石，細細端詳起來。
突然——
“把它……還給我……”微弱的聲音在帝轅熙耳邊響起，他驚訝地回過頭，看著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的唐羽紗。
“你終於醒了。”他把水晶石放回她的手中，臉上露出安心的神色，“怎麽不知道回家，偏偏在雨裏站著？”
帝轅熙注意到唐羽紗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看著他身後的女孩。
帝轅熙站起來，指了指蕭香說：“這位是蕭香，我的朋友。”
空氣有些凝固。
唐羽紗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直勾勾地凝視著蕭香。她長得很漂亮，一頭棕色的長卷發，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還有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
她不相信，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居然隻是他的朋友那麽簡單。心再一次抽痛起來，唐羽紗低下頭，密密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臉：“帝，你先出去好嗎？我想和蕭香……說一些事情。”
她的聲音啞啞的，仿佛哭過之後才有的聲音。帝轅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掃了蕭香一眼，靜靜地離開了。
屋子裏隻剩下唐羽紗和蕭香兩個人。她們都沒有說話，沒有人願意第一個打破僵局。於是，空氣中便隻剩下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氣息。
良久，蕭香走到唐羽紗的大床邊，微笑著凝視她：“羽紗，我知道你想和我說什麽。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會認識帝轅熙對嗎？在你的記憶中，應該根本沒有我這樣一個人才對。”
唐羽紗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裏閃爍著倔強的光芒：“沒錯，我就是想要問你這個問題。”
蕭香有些吃驚於唐羽紗不留餘地的回答，她不自然地**嘴角，然後說：“其實，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現在的帝轅熙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帝轅熙了，以前的帝轅熙也許很溫柔、很體貼，可是現在帝轅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這點。他們不是同一個人，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執拗地尋找他為什麽會改變的答案，如果你真的想要以前的帝轅熙回來，那麽就隻有等待，安安心心地等待一年，他就會原封不動地回到你的身邊了……”
唐羽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激動地掀開被子，一把抓住了蕭香的手：“你知道帝轅熙改變的原因對不對？你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那麽我求你告訴我，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我我的帝到底去了哪裏？我不想……每天麵對這個我不了解的帝轅熙，我隻想要以前的帝轅熙回來……我可以和他很幸福很幸福地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樣，我們每天都在一起，每天都過得好快樂好快樂……”
唐羽紗的眼中不由得泛起晶瑩的淚花，它們湧動著順著臉頰緩緩流淌，帝轅熙的好通通跑到她的心裏報到，讓她的心酸痛得就要窒息。
“羽紗……”蕭香悲傷地看著她，她很清楚唐羽紗麵對的是怎樣的傷痛。可是，她卻不能告訴她，除了讓她知道帝轅熙是愛著她的之外，她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說。也許讓她離開一段時間，會對她有所幫助……
“你有沒有想過……出國一段時間？”蕭香凝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輕輕地說。
“出……國……”唐羽紗失神地重複著，淚水在她臉上無聲地流淌。
“對，如果你出國一段時間，也許就可以暫時忘掉這裏發生過的不愉快的事情。等你再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會是和原來一樣的帝轅熙……”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突然，唐羽紗一把推開了蕭香從床上站起來，臉上全是憤怒的神情，“你為什麽要勸我出國？為什麽要告訴我回來後見到的就會是和以前一樣的帝轅熙？你不告訴我理由，不告訴我原因，我憑什麽相信你？憑什麽相信你不是要趁我離開的時候搶走我的帝而是要想方設法地幫助我？！！”
看著已經抓狂了的唐羽紗，蕭香的臉上呈現出不可逆轉的悲哀。她真的不清楚，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羽紗，你要明白……我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在幫助你……”
“住口！”唐羽紗瘋狂地抓起一旁的檸檬花水晶石，毫不猶豫地向蕭香的方向摔去——
檸檬花水晶石落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蕭香呆呆地靠在牆角，望著瞬間安靜下來的唐羽紗。
唐羽紗的目光變得空洞，她一步一步幾乎是用挪的方式走到水晶石砸到的地方，然後蹲下來，靜靜地把它撿起。
與此同時，房間的門也被一隻手用力地拉開。帝轅熙顯然是聽到響聲才走進來的，他緊張地看著蕭香：“你沒事吧？”
蕭香沒有看他，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魂不守舍的唐羽紗身上。
感受到不對勁兒，帝轅熙立刻轉頭，望向在地上蹲著的唐羽紗。
此刻，她正低著頭，麵色蒼白如雪，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檸檬花水晶石，眼睛裏泛出霧一般濃厚的悲傷。
她抿著嘴唇，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帝……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丟水晶石的。你說過，檸檬花是摯愛的象征，而我卻這樣踐踏你的愛……你會懲罰我的對不對？可是……無論你想要怎麽懲罰，都請不要離開我……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不要離開我……”
帝轅熙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望著喃喃自語的唐羽紗，心也在隱隱作痛。
她……很痛苦啊！
帝轅熙感覺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揪住，他有些痛苦地皺著眉頭，與此同時似乎聽到了那個人在心底憤怒的呐喊。
“唐羽紗……”帝轅熙學著她的樣子蹲下，輕輕將手伸向她。然而，在他碰觸到她的手時，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的手，冷得似冰。
“你還好嗎？唐羽紗，站起來好嗎？”他用幾近哀求的語氣對她說，心痛的感覺幾乎要將他撕裂開。
他，不能再讓她難過！
仿佛沒有聽見他說話，唐羽紗繼續木然地蹲在原地，她的眼睛澄澈剔透如水晶，綻放出炫目的光芒。
“真想……回到從前。”她輕輕笑出來，然後閉上眼睛向後栽去——
兩天後的夜裏。
帝家的庭院燈火通明，帝媽媽特地從英國趕回來主持兒子開學前的最後一次晚宴。
宴會在藍湖前麵的山坡上舉行，山坡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火堆，無數小彩燈把周圍點綴得如同星河一般。
坐在尊貴的天鵝絨椅子上，帝媽媽微笑著向商界的各位朋友介紹她最令人驕傲的兒子。
一個昏暗的角落，唐羽紗孤單地坐在草地上望著備受矚目的帝轅熙，此時的他換上了一身高雅尊貴的晚禮服，渾身都散發著王者的氣息。
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帝轅熙一起參加宴會，而現在，她似乎已經沒有了資格。真正應該陪他參加宴會的人是蕭香，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