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曲之終 (2)
抱著他的唐羽紗的手突然微微一顫，她閉上眼睛，眼淚衝破濃密的睫毛，一滴一滴，恍若珍珠般落在了帝轅熙的身上。燈光照下，晶瑩剔透。
帝，你……
千萬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想……再與你分開。
所以，我請求你，千萬……不要離開我。
第二天。
唐羽紗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帝轅熙寬闊的懷抱裏了。
看到她醒來，帝轅熙對她露出一個如陽光般溫暖的微笑。
看著他的笑容，唐羽紗的心中不禁一陣釋懷，看來，他已經沒事了。
她從他的懷裏起身，眯著眼睛感受著陽光照射下的溫暖。經過昨夜的折騰，現在的她，迫切需要感受陽光的溫暖。
帝轅熙注視著她，走過去輕輕攬住了她的腰：“昨天……對不起。”
一句話，唐羽紗的心情一下子又變得沉重起來。
她轉過身，眼眸裏閃過一絲擔心：“帝，你昨天真的沒事嗎？現在……頭還痛不痛？”
帝轅熙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讓她知道自己現在好得不得了：“我沒事，現在頭一點都不痛了！”
唐羽紗避開他的視線，心裏還是存有一絲焦慮。
也許他忘記檸檬花就是和頭痛有關，因為昨晚他曾經說過，感覺一些記憶要從腦海中遺失。
這件事情，還是告訴王醫生比較好。
唐羽紗走到書桌前，看著堆滿桌的文件，眉頭不禁一蹙。原來他還是在工作！這樣不分晝夜地勞作，他的身體怎麽會好？
唐羽紗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看著站在身後的帝轅熙，嚴肅地說：“這些文件你以後不要看，還是我來幫你審核比較好。現在，你需要好好休養身體，我可不希望我的帝因為學生會主席的工作而病倒！”
“在羽紗的眼裏，我就這麽虛弱嗎？一點小小的工作累不倒我的！”帝轅熙寵溺地看著唐羽紗，她的緊張讓他感到幸福在心裏冒出了七彩的泡泡。
“那也不行！我一個學生會副主席什麽事情也不幹，學生們會反對的！”唐羽紗倔強地看著他，她決不允許他再這樣不愛護自己的身體。
昨天的頭疼已經在提醒他，如果不能及時休息，他的病情或許會繼續蔓延下去。
“誰說你什麽都不幹了？”帝轅熙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溫暖笑容，“你不是每天都在給我送飯嗎？那麽好吃的比薩，一般人可是做不出來的。”
唐羽紗不理會他的狡辯，拿起收拾好的文件就走了出去。
她必須要把帝轅熙頭痛的事情告訴王醫生，作為帝家的主治醫師，他應該能夠對帝轅熙的病情做出診斷和控製才行！
中午時分，王醫生帶著自己的助手趕到。
他看到帝轅熙輕輕點頭，然後跟著他走到了二樓他的臥室。
唐羽紗看到王醫生的到來，心裏不禁一陣激動。她端來茶水，湊到王醫生身邊嘰嘰喳喳的，像隻麻雀，把帝轅熙弄得哭笑不得。
在聽唐羽紗把昨天的事情講過一遍後，王醫生若有所思地對帝轅熙做了一係列檢查，可是結果卻讓他眉頭緊鎖。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帝轅熙生了重病，而按照昨天出現的情況來看，分明應該是生了重病才應該出現的現象。
這種情況真的讓他無從下手。
許久，唐羽紗終於忍不住壓抑的沉默，抬起頭緊張地看著皺著眉頭一語不發的王醫生：“王醫生，你說……帝生的到底是什麽病？你這麽長時間都不說話，難道……是很嚴重的病嗎？”
“羽紗小姐，我……”王醫生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他陰沉地看著一旁鎮定自若的帝轅熙，一時竟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不用擔心，你但說無妨。”帝轅熙輕輕點頭示意，王醫生這才戰戰兢兢地說了下去：“其實，帝少爺患的什麽病我並沒有看出來。他的身體都很健康，但是按照羽紗小姐之前的敘述，又分明是重症病人才會產生的現象。這……我就有些理解不通，不知道原因到底出現在哪裏……”
重病……
健康……
唐羽紗的大腦一片混亂，就連帝轅熙的臉也變得灰暗起來。
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淡然地笑笑：“也許隻是疲勞過度才會這樣，是羽紗太過緊張了。王醫生，你先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唐羽紗沒有說話，她看著帝轅熙，眼神複雜黯淡。
有種感覺，帝轅熙似乎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待王醫生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裏後，唐羽紗才終於把手搭在帝轅熙的肩膀上，嚴肅地說：“帝，你這次頭痛絕不是什麽勞累過度引起的，你說實話，以前這種疼痛是不是也發生過？”
帝轅熙詫異地看著她，在碰觸到她執著的眼神時低下了頭：“沒錯兒，我以前也曾經有過一次頭痛。但是，那次疼痛隻持續了幾分鍾而已……”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說？！”
明明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他為什麽還要說是勞累過度？難道他不知道這樣任性的舉動遲早會毀了自己的健康嗎？！
“你也知道，就算我說了，他也不會知道病因的所在，所以，還是不要讓別人過多地擔心了……”
“帝！你怎麽能夠這麽不負責任？！”唐羽紗忍無可忍地低聲吼道，她看著他，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如果哪一天，你因為這個而永遠離開了我……你知道，我會有多麽難過嗎？”
帝轅熙沉默了，他看著唐羽紗痛苦的眼眸，心也在微微地顫抖：“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聽到他的妥協，唐羽紗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了：“算了，以後頭再痛的時候，你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即使我沒有辦法解決，但是至少讓我陪在你的身邊，讓我看著你，讓我知道，你還沒有離開我。不要……讓我以後想起了後悔。”
帝轅熙緊緊抱住了她，他能夠感受到唐羽紗在他的肩上輕輕地啜泣。
他又讓她哭了，明明不想，可是卻總是讓她哭泣。
這樣的淚水雖然可以讓他感受到幸福的味道，他也……不願意看到。
不知不覺間，一個月的時間在夏末中悄然離去了。
帝轅熙的頭痛還在不停地繼續著，而且頭痛的程度卻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次比一次嚴重。
現在，他的記憶似乎已經全部遺失了。
因為，他最近的表現像極了幼小的孩童，不諳世事，天真純淨。
無數的醫生前來會診，卻沒有人能夠找出使得帝轅熙變成這樣的病因。
帝夫人一次又一次地來，卻又在悲傷的哭泣中一次又一次離開。
人們似乎已經對這個智力一下子變回孩童的少爺失去了信心，盡管他曾經是那樣的優秀。
唯一沒有因為他的變化而改變的，隻有自小時候就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唐羽紗。她每天都陪在帝轅熙的身邊，就像她以前所說的，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轉涼的微風吹拂著唐羽紗飄逸的黑色長發，她走在開滿紫羅蘭花朵的紫羅蘭花園裏，花的香味隨風飄蕩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唐羽紗推著一個黑色的輪椅，緩慢地走在鋪滿了花瓣的路上。
帝轅熙坐在輪椅上，食指被他咬在嘴裏，不時地發出甜甜的吮吸聲。
唐羽紗溫柔地看著他，白皙的臉龐上含著溫柔的笑意。
又是一陣輕風，滿樹的紫羅蘭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好像紫色的雪花，帶著沁人心脾的香味，飄滿人間。
一朵紫色的花朵落在了帝轅熙的手中。
他看著那從天而降的花朵，竟“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把那朵小花舉到唐羽紗的眼前，帥氣的臉上帶著孩子般的稚氣：“花花，花花！”
聽著他模糊不清的話語，唐羽紗的臉上浮現出母親一般溫暖的微笑。
她低下頭，琥珀色的眸子溫柔地凝視著他：“是啊！這是花花，是一種叫做紫羅蘭的花花哦！帝你還記得嗎？在我們的學校裏，有一片開滿了這種花花的花叢呢！”
帝轅熙歪著腦袋，一副天真的樣子。
唐羽紗知道，現在的帝轅熙，無論對他說些什麽，他也不會聽懂的。因為他的智力就好像三歲的孩子，根本不能理解你所說的話的意思。
看著他轉過頭，繼續傻笑的樣子，唐羽紗的臉上籠罩上一層悲涼的神色。
是上天在折磨他們嗎？為什麽要讓帝轅熙的智力突然變成了這樣？！他現在說話困難，走路困難，就連她說的話……都聽不懂了！
強忍住想要流下眼淚的衝動，唐羽紗抬頭看著隨風飄蕩的紫色花瓣，感受著它們輕柔的愛撫。
一切都會過去，相信過不了多久，帝轅熙就會恢複到以前的樣子，他們隻要堅定不移地往前走，一切困難就都會為他們讓道的！
唐羽紗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她推著輪椅，很緩慢很緩慢地向前走著。
帝轅熙坐在輪椅上，一雙大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揮舞，似乎想要接到更多的花瓣。
唐羽紗沒有理他，這種現象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雖然每一次看到都會讓她感到心痛，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流過淚。她始終相信，老天爺是不會如此殘忍地對待一個人的，隻要堅信，就一定會看到希望。
帝轅熙用一雙黑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一塊近乎透明的石頭，石頭裏麵，有一朵很漂亮的白色花朵。
他用手抓住那塊石頭，光滑的感覺令他始料未及，他竟一下子把水晶石丟了出去。
看著那道消失在紫色花瓣雨中的白色光芒，唐羽紗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自帝轅熙智力退化以來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
那是檸檬花水晶石啊！
是帝轅熙送給她的水晶石，他居然……親手把它扔了出去！
唐羽紗鬆開了推著輪椅的手，她衝著水晶石消失的方向奔跑過去。絕對不能，檸檬花水晶石絕對不能丟！那是他的愛，他對她的愛，也是她所有的依賴，她怎麽能把它弄丟了？絕對不可以！！
唐羽紗在滿地花瓣中瘋狂地翻找起來，這裏沒有，那裏沒有，都沒有！
眼淚就快要奪眶而出！她居然……找不到了！
突然，一聲響亮的啼哭在身後響了起來。
那哭聲響亮得讓人不能不去在意。唐羽紗回過頭，看見帝轅熙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大哭著。
他的眼淚滔滔如洪水，沾濕了大片的花瓣。
唐羽紗的心仿佛被一隻大手揪住，難過得像要窒息。
她不受控製地跑到了帝轅熙的身邊，伸手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帝轅熙放聲大哭，惹來了許多路人疑惑的目光，唐羽紗用手臂攬住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仿佛慈母般撫摸著他的背脊。
直到帝轅熙停止了哭泣，一滴積蓄已久的淚珠才從唐羽紗的眼中落下。
它打在帝轅熙白色的襯衫上，仿佛發出“啪”的一聲。
看著這樣的帝轅熙，她真的好痛苦。那種感覺，就好像身體裏某個部分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一般。
她把臉貼在帝轅熙溫暖的背部，輕輕地啜泣起來。
她並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折磨她？也許老天是清楚她的缺點的，所以才會把災難降臨到帝轅熙的身上，讓她痛苦，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悲傷。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唐羽紗的耳邊響起。
是衝她這邊來的！
唐羽紗小心地擦幹眼中的淚水，看到了正前方站著的挺拔的身影。
他金色的頭發黯淡得仿佛失去了光芒，金色的眼眸裏也湧動著深深的悲傷。
“你怎麽來了？”唐羽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僵硬。
很久沒有出現在她身邊的星夜為什麽會在今天突然出現在她麵前？而那種連世界上頂級醫師都查不出來的病情也隻可能與他有關了——來自獅子座王國的少王！
“我聽說帝轅熙……”
“如果是來嘲笑他的話，你可以走了！”唐羽紗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她怒視著星夜，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憎恨。
如果不是他，也許帝轅熙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麽。”星夜走近了她，他看著輪椅上玩手指頭玩得不亦樂乎的帝轅熙，眼裏閃過一絲擔憂。